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玉阶上,秦王微微拂袖,姿态从容的下了玉阶,口上则是不紧不慢的道:“既然不是,那你就不要来与我说他的事情。”
宋晚玉听了,气得要撩袖子,差点就要跳下玉阶去与他掐架。
说来,宋晚玉与秦王兄妹两个年纪相近,一处长大,小时候自然也是掐过架的。小时还好些,宋晚玉作为女孩懂事的早,又有元穆皇后这个阿娘在背后悄悄的拉偏架,宋晚玉还能与秦王掐个旗鼓相当,胜负各半。等到后来,秦王越长越高,越高越壮,宋晚玉自然是偃旗息鼓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大不了,她去找阿娘或是阿耶告状,叫阿耶阿娘去打他!
所以,宋晚玉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想起来要与秦王动手了。今日气得狠了,她不禁气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算打不过,揪他一把头发,叫他在阿嫂跟前丢个大脸也好!
然而,秦王仿佛是脑后有眼睛,立时便赶在宋晚玉上来揪头发前,把后半句话给补上了:“让他亲自来与我说。”
宋晚玉脚下一顿,就这样看着秦王匆匆离开了。
其实,她也知道秦王说的有道理——她与秦王说这事,若是成了,旁人眼里霍璋就是走了裙带关系;若是霍璋自己去与秦王说,事情成了,那是霍璋自己有本事得了秦王青眼。
可,宋晚玉哪怕心里知道这道理,感情上还是想要去帮霍璋!
偏偏,她却是一点也帮不了!最后还是要看霍璋自己。
这么想着,宋晚玉心下颇有些恹恹的,回府时都没能提起精神,只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明月。
此时已是入夜,明月高悬,照得深黑色夜空也微微发亮,只是星子渺渺。
看着天上的明月,宋晚玉忍不住的便又想起霍璋。
她总是觉得:霍璋就像是天上的明月,高高在上,永远皎洁。
哪怕,她曾经有幸能够拥有那映照在水面上的月影。终有一日,明月还是会回到天上,她所拥有的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镜花水月........
第44章 王府夜话
宋晚玉看了一会儿的月亮,还是抬步去了西院。
无论如何,她总该把秦王的话转告霍璋。如果他真的想要去见秦王的话,至少还需她来安排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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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宋晚玉还为霍璋的事情为难时,秦王已是抱上了长子。
他拿剑时的姿态端正,此时抱着孩子却多少有些僵硬,只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笑容,几乎是忍不住的低头亲了好几口,一颗心也是暖融融的。
秦王妃扶着隆起的肚子,坐在一侧笑看着他们父子亲热。
孩子被秦王下颔冒出的青色胡茬扎了一下,涨红了脸,伸出小手要推他,一副不要你抱的嫌弃模样。
秦王那张英俊的脸也被儿子拿手推了一下,不疼不痒,就是有些说不出的委屈。他忿忿转头,与王妃抱怨道:“他都要不认得我这阿耶了!”
秦王妃不禁失笑:“你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月,他才多大呀?”
秦王虽知是这么个理却是再不肯认的,当即便要抱着儿子,教他叫“阿耶”。
结果,没听到“阿耶”且不提,还险些被儿子糊了一脸口水。
秦王妃在侧看着,笑得不行。
秦王忍不住又看她一眼。
秦王妃这才扶着肚子起身,伸手去逗正窝在秦王怀里的长子,逗着道:“还不赶紧叫阿耶,要不,你阿耶就更委屈了!”
虽然秦王不在,可自孩子满一岁,秦王妃便已教他叫阿耶了。大约也真是血脉相连,父子天性,被秦王妃这般一逗,孩子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果然便也乖乖的叫了一声:“阿耶。”
秦王欢喜的眼睛都要红了,连忙又把孩子搂紧了些,低头亲了又亲,心下万般的思绪却又都说不出来。
秦王妃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可别再折腾他了,他还是小呢,这时候也该睡了。要是睡不饱,明儿起来,就得是他折腾你了......”
秦王听了也觉好笑,应了一声,依依不舍的将怀里的孩子交到了乳母手里,仔细的叮咛了几句。
待得乳母抱着孩子下去了,秦王又扶着秦王妃的手在坐榻上坐下,温声道:“辛苦你了。”
他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秦王妃要顾着年幼不懂事的长子,要顾着腹中孩子,要顾府中家事,甚至还要入宫侍奉天子........便是秦王想着也替她觉得辛苦,此时握着她的手掌,不由握紧了些,然后低头在她手背轻轻的碰了碰。
秦王妃脸上染霞,有些难为情,连忙推了他一下,低声道:“你在外头征战奔波,才是真的辛苦,我这点儿小事又算什么?”
秦王抿了抿唇,凝目看她,并不说话。
两人目光相接,不觉也是一笑。
秦王也就没再说那些事,只略问了问府里的事以及宫中的事情。
秦王妃捡着重要的与他说了,忽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轻声与他道:“自阿玉与德妃闹翻之后,我瞧德妃对东宫似乎很是上心........”
秦王微微蹙眉,心下思忖着,眼角余光扫过王妃隆起的小腹,到底不欲王妃多思多虑,便又笑着转开话题:“阿耶并非昏庸之主,德妃一个后宫妇人也翻不起波澜。倒是明玉奴,她和霍璋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秦王妃不由抿唇,露出些笑容来。
秦王一看便猜着必是有事,也是一笑:“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她还追着我,说是想叫霍璋随我同征洛阳。”
秦王妃笑叹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是要与你说的——她先前就已经与我说过一回,我叫她自己与你说。”
秦王忍着笑,道:“我也与她说了,让霍璋自己来与我说。”
这倒是某种程度上的默契了,夫妻两个都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又为着宋晚玉的事情笑了一回。
待得笑过了,秦王伸手揽住了秦王妃的肩膀,叫她靠过来些,又不免叹气:“真要叫霍璋跟着我,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明月奴都要二十了吧?瞧她现下这不着调的模样,真是想想就犯愁!”
秦王妃忍俊不禁,倒还是要劝:“怕什么,难得碰着她喜欢的人,恰好那人也喜欢她,再等等也没什么的。好事总是多磨......”
秦王闻言,不由挑眉,抬目去看秦王妃:“明月奴喜欢霍璋,我倒是看出来了;霍璋喜欢明月奴,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王妃抿着唇,只是笑,不应声。
秦王便凑过去吻她,道:“真不说?再不说.......我就咬你了。”
秦王妃羞红了脸,气得瞪他!
自秦王从军之后便自军中学了不少的无赖脾性,可真是太气人了!
不过,秦王妃倒也没有再卖关子,便细声与秦王说了:“霍璋当初是如何情况,你也是瞧见的。如今他能想通,肯重新振作,甚至想要与你一同去征洛阳,虽不敢说全都是因为明月奴,但肯定也是有明月奴的缘故。人啊,只有在碰到了喜欢的人时,才会对未来生出希冀,才会深刻的觉出自己的无力,才会忍着疼痛重新站起来——因为他不仅要为自己负责,还要为自己喜欢的人负责.......”
秦王听她这般一说,更愁了:“要真等他能负起责再说.......那,得再等多少年啊?!”自家妹妹这都二十了,虽然他不嫌弃,可在外人看来就是老姑娘了!
秦王妃嗔他一眼,淡声反问:“明月奴愿意等,关你什么事?!”
饶是如此,秦王还是抱着王妃叹了半晚上的气。
第45章 接受拒绝
虽说秦王与秦王妃两人已是看透了宋晚玉与霍璋之间那未言明的关系,可他们也并没有要点破或是往外说的意思。
毕竟,以霍璋如今的身份与处境,天子是绝不可能把唯一的公主下嫁于他的,而宋晚玉在这事上也不可能完全听从天子的意思.......所以,与其闹开了难以收拾,倒不如先拖一拖,再看情况。
若霍璋真能做出一番功绩,宋晚玉又有意,两人的事情自然好说;若霍璋只是有心无力,那么也没必要叫宋晚玉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秦王提出让霍璋亲自来与他说,自也是想看看霍璋如今的情况,再做决定。
不过,秦王与秦王妃夫妻两人也算是久别重逢,说完了宋晚玉的事情,自也说了一会儿私房话,难得的亲密了一会儿,这才先用着一起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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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二日,宋晚玉果是坐车来了秦王.府。
当然,宋晚玉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霍璋也来了——这还是霍璋被送去公主府后第一次出门。
宋晚玉一直都对霍璋的事情藏着掩着,生怕被人知道,这回带着霍璋坐车出府,心下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像是有绳子将她的一颗心吊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摇摇晃晃,总定不下来。
霍璋自是看出了她的忧虑,想了想,还是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事实上,秦王肯见他,显然已是有了态度的偏向。既如此,这时候去秦王.府应也不会有事。
宋晚玉还是有些不放心,却也不想因着自己的缘故给霍璋添压力,勉强镇定下来,抬头朝霍璋笑了笑。笑过了,她才意识到两人虚握在一起的手,心下一跳,忍不住垂下眼去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霍璋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还带了些薄茧,覆在她手背上时不仅带来了炙人的热度,还有那种与女子素手截然不同的坚硬厚实。
哪怕只是虚握着,也依旧能够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控制力以及坚硬冷定的气质——便如以往,他以手握刀时的姿态。
宋晚玉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只有两人的狭小空间里,呼吸间仿佛都能嗅到霍璋身上的气味。
事实上,霍璋不喜熏香也不爱用有香气的东西,若身上真有什么味道,大概也就是药味了——身上抹的膏药,一日三顿的汤药......
可是,哪怕仅仅只是这再寻常不过的药味,宋晚玉依旧觉得很好闻,让她忍不住又悄悄的嗅了一口,这才垂下眼,小心翼翼的顺着霍璋青筋微隐的厚实手背往下看,看着那微微收拢的手掌,然后是修剪得宜的淡色指甲......最后才是自己那只被他覆在掌心之下的素手。
她低了头,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也跟着跳了起来,竟是顾不得应声,也没心情再想其他。
沉默便如一条潺潺流动的鎏金长河,在这狭小的车厢里悄悄流淌着。
宋晚玉甚至只能听见胸口越发急促的心跳声,有热血自心头迸出,流向四肢百骸,令她双颊染霞,连耳尖都跟着泛红了。
霍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又将手收了回去,给宋晚玉倒了杯热水:“喝点水。”
宋晚玉这才发现自己竟有些口干舌燥,连忙接了这杯水,低头喝了一大口。
两人默契的维持住了面上的沉静,一直等到了秦王.府,方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宋晚玉自是不会耽搁,这便领着霍璋,熟门熟路的去了秦王的书房。
经过一段时日循序渐进的锻炼,霍璋眼下已经能够不必借助它物走上一段路,除了步履稍缓,偶尔有些停滞外,几乎与常人无异。
正因如此,宋晚玉哪怕心焦如焚,步履仍旧是刻意放缓——毕竟现下疾走的话,对于霍璋才处于康复锻炼阶段的双腿实在不太好。
于是,两人便缓步到了秦王书房。
秦王倒是早得了通禀,心下对此也有了些预料。故而,他此时再见霍璋,英俊深刻的面容上并无多少惊讶之色,只是抬眼打量了一番霍璋,道:“先前听人说明月奴还去太医署搬了一张四轮椅回去,我还以为你得坐着四轮椅来呢......”
宋晚玉听了这话,很不高兴——这阴阳怪气的,听着怎么这么像讥讽?
所以,不等霍璋开口,宋晚玉便抢先道:“二兄你怎么能这样说!”
秦王转眸去看妹妹,倒是没有往日里的纵容,佯作不悦的反问道:“我是在和霍璋说话,你插嘴做什么?!还是说,他现下成哑巴了,得要你来代言?!”
秦王越说越刻薄,宋晚玉听着自然也觉刺耳,气得咬牙,瞪着秦王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秦王只当没看见,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真是生女外向........平日里二兄长二兄短的,和霍璋一比,二兄就什么也不是了!
宋晚玉气得不行,霍璋倒是安之若素,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道:“当时秦王将我从突厥救出时,我几乎命悬一线,有军医断言我再难恢复,甚至可能再也站不起来......故而,秦王有此一问也是理所当然。”
事实上,霍璋想起自己当时的情况,也觉秦王那时候将他送去公主府是纯属废物利用,也很理解秦王当时的想法——反正是治不好了,一是给妹妹解闷,成全下妹妹年少时的愿望;二也是让霍璋剩下的日子过得轻松平静些,毕竟以宋晚玉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他过得太难受.......
当时的霍璋与秦王都是不会想到会有今日的。
这般想着,霍璋忍不住又垂眸去看宋晚玉:事实上,宋晚玉才是一切变化的起因,堪称是他生命之中的奇迹。
宋晚玉却不大明白霍璋为什么忽然又看自己。她注意到霍璋的视线,仰头看了回去,试探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只见她眨巴着凤眸,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瞳仁像是乌黑剔透的水晶珠子,还带着些茫然意味。
看着宋晚玉这茫然模样,霍璋却不觉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秦王虽嘴上说得刻薄,一副冷淡模样,眼角余光却一直都在观察这两人,眼见着两人这一番眼神交接,不由也是一叹:难道,真叫王妃猜对了?
作为兄长,哪怕秦王心里确实是希望宋晚玉早些出嫁,见此情景还是觉得非常刺眼,还有点心堵.......故而,秦王也没再给这两人眉眼传情的机会,轻轻咳嗽了两声,这便要把宋晚玉支开:“你难得来一趟,先去看看你二嫂他们吧,我还有话要问霍璋。”
宋晚玉不甚满意,嘟着嘴:“难不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者话,是我不能听的?”
秦王神色如常,淡定道:“是啊,事关军情,哪怕你是公主,是我妹妹,也不能听。”
宋晚玉:“!!!!”
好气!偏偏秦王这里理由还光明正大!驳都不好驳!
宋晚玉被噎了个正着,雪白的小脸都要涨红了。
秦王便又看向霍璋。
霍璋会意,转头去看宋晚玉:“放心,不会有事的。”
宋晚玉哪里能放心。
可是,无论是秦王还是霍璋都没有要来留她的意思,霍璋也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宋晚玉只好气鼓鼓的转身走了:“我去找阿嫂说话了!不理你们了!”
秦王适才一直沉默,只让霍璋做了坏人,这会儿终于开口多说了一句:“记得关门!”
宋晚玉没有应声,但她还是刻意的把脚步放重了些,然后又重重的关上了门。
好吧,反正她确实是听话的关上了门。便是秦王也挑不出错来。
秦王不觉莞尔,笑与霍璋道:“到叫你见笑了,家里只她一个女孩儿,难免娇惯些,倒叫她养出了小孩脾气........”
霍璋不动声色道:“殿下言重了,公主秉性纯善,天真可爱。”
与此同时,霍璋心下不由一动:明月奴?所以,她小字明月奴?
这么一想,霍璋转瞬就领会了宋晚玉当初给她自己起的那个假名木明月的意思,一时间既好笑又好气,虽面上毫无波澜,心下后还是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回:看样子,宋晚玉她是真没有什么取名的天赋——捡只松鼠叫松松,自己小名明月奴假名便要叫木明月........
秦王倒是不知霍璋心下的波澜,只略一顿便指了指一侧的椅子,道:“坐下说吧。”
霍璋点点头,依言落座——他的腿还没好全,自然是不能久站的,估计秦王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让他坐下说话。
两人落座后,书房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秦王不知在想什么,微微蹙眉,只打量着霍璋却并不说话。
霍璋亦是在思忖着要如何应对秦王。
过了一会儿,秦王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然而,秦王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哪怕是对这次会面准备良多的霍璋都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秦王问的是:“你应该已经猜到,明月奴她早便喜欢你了吧?”
霍璋心下考虑过许多的对答,唯独没想到秦王首先问的竟是这个。不过,他素来沉静克制,哪怕是这样猝不及防的问题,也不过是片刻的停顿,很快便应声道:“是。”
他并不想欺骗秦王——事实上,宋晚玉也确实不擅长掩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心意。
秦王深深的看着霍璋,顿了顿,才往下说下去:“她是真的喜欢你。当初霍家出事,外头都传你的死讯,她背着人哭了好几次——她以为蒙在被子里偷偷哭就没人知道了,可眼睛都哭肿了,家里人哪个看不见?只是不忍心说她罢了.......后来,她又遇见了萧清音,因着萧清音与你的关系,待萧清音格外亲热.......”
说到这里,秦王也觉好笑:“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换做旁的姑娘家,见着萧清音只怕是嫉妒都来不及,偏她就能爱屋及乌......”
其实,秦王这些话说得驴头不对马嘴,与霍璋今日来意全然无关。
可是,霍璋却没有打算他的话,只耐心的听着,甚至希望能够多听一些——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仿佛是意外品尝到了一点从未尝过的稀世珍酿,忍不住的希望能够再多喝一点,酝酿出那种醺醺然、飘飘然的美妙醉意。
然而,秦王却并未再说下去,反到是转口道:“也正因着明月奴这样的性子,我做为兄长,难免要担心——她真心待人,一片赤忱,旁人却未必如此。”
霍璋隐约意识到了秦王的意思。
果然,秦王紧接着下一句话就是:“宗玉,当年你我并称双壁,也算是互有耳闻。而今也是我将你从突厥救回来。虽只几面之缘,到也算是还有些缘分吧.....我相信你的品性,便直接问了:你既是心知明玉奴的心思,又是怎么想的?”
秦王难得的唤了他的字“宗玉”,姿态显得有些亲近,语调不疾不徐,仿佛真就只是随口一问。
可霍璋却觉得秦王的问题就像是一柄尖锐的弯刀,直刺人心,剖开皮肉,直入人心的最深处——是啊,他早便猜到了宋晚玉的心思,他是怎么想的?
是拒绝?
不,宋晚玉的心意炙热坦诚,就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着的火,会发光,也会带来温暖,甚至只是燃烧自己而不求回报。霍璋的心并非铁石,无法不动容,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心意。
是接受?
不,他如今面容有损,哪怕接上手筋脚筋也不可能恢复如初,无亲无故,几乎一无所有,只有一堆的麻烦。而宋晚玉却是天子独女,光艳明丽的昭阳公主。无论是从门第、身份、还是性格来说,他与宋晚玉都不相配。
所以,哪怕霍璋已是知道了宋晚玉的心意,他也从来没有点破,只希望一切如旧。
这样卑鄙的心思,哪怕是他自己都心生鄙夷,只能尽量维持着两人之间的那层薄纸——想要回报她的心意,想要对她好,可又要克制着不能逾越,不能生出不合时宜的念头.......
霍璋本以为,自己可以暂时维持住这样的关系。等到他随秦王打下洛阳,到了西山寺,他也许就可以放下以往的心结,再与宋晚玉说那些心事,或许到时候就能有真正的答案了。
然而,今日,秦王却将这个问题直白且清晰的摆在了霍璋的面前,让他再也无法逃避,只能以如此的方式直面这个藏在自己心中最深处的问题。
第46章 又出意外
霍璋试着冷静下来, 开口道:“我是想.......”
开口的那一瞬间, 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干涩,甚至带着无法掩饰的犹豫与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