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是考试,但眼前之人的表演过于逼真,在场的五个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个腰间插着扇子的公子哥踱步出来,在屋中坐下,翘着二郎腿说:“你已经违例给我取了几千两了,也收了我不少好处,今天怎么忽然反悔了?”
那管事说:“爷您行行好,再借,这账面可就瞒不住了啊。小的要丢饭碗的!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着小的吃饭呢!”
“我不管,今天你无论如何要再给我取五百两出来!”
兰君抽了抽嘴角,觉得出题的人绝对是故意的。那公子哥不就是王烁的形象吗?
这时,王阙在楼上问道:“几位,对这位管事,你们会如何处置?”
众人这才注意到楼上有人,纷纷吃了一惊。
一个青衣的年轻男子说:“我认为应该秉公处理,钱庄最要讲究手脚干净,这样的人不能再用。”
另一位中年男子反驳道:“我认为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他家中有老小需要照顾。”
留着胡子的男人摇摇头:“钱庄最讲规矩。如果钱庄里人人都知道自己有一次机会,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白衣的书生道:“难道规矩之外,不能讲人情吗?毕竟他不是自愿做出违法的事情。”
那四个人争论不休,兰君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董武忍不住问道:“木十一,你怎么不说话?”
兰君仰起头:“我同意钱庄不能再用此人,虽说事出有因,但立规矩就要遵守。人人都可以违反规矩,都可以破坏法度,就失去了立法的意义了。”
秦书砚皱着眉头问:“你的意思也是要辞退他?”奇怪,他平常教这丫头这么不近人情了吗?
“不,不是辞退,而是更换工作。钱庄选拔管事的时候,注重的是人品的刚正不阿。这人既然收受贿赂,就证明人品不佳,但是他家中有老小要照顾,辞退他显得王家不近人情。我觉得可以让他去冷门一些的行当做管事,这样既能维持家计,又不用给王家造成什么损失。”兰君侃侃而谈,原先对她十分不屑的另外四个人渐渐地收起了轻视的表情。
白衣书生追问:“那…那些损失怎么办?”
“据我所知,王家有给管事年终分红的习惯。这个管事的年终分红就不发了,当做是赔给王家的,只根据他的表现和年岁,每年涨些月银。这样他就会死心塌地给王家办事了。”
楼上几个管事交换了下眼神,纷纷低头写评定。王阙看到兰君还在索眉,忍不住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不知道做假账做了几千两是不是考题的一部分…做假账几十两几百两不易被察觉,但几千两已经是个很大的纰漏。若是这么大的纰漏都没有被发现,只能证明监管的体制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我觉得应该效仿吏部,王家对下属重要的几个管事也要定期进行考核评定。这样能起到督促的作用,也可以及时了解各管事的情况。一旦有问题,也能及时止损。”
秦书砚的身子猛地一震,看向楼下那人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惊艳。虽然他早就知道能入三爷眼的必定不是什么凡人,但这姑娘的表现仍是大大出他的意料。他看到身边的几个管事,抹汗的抹汗,心虚的心虚,甚至有些对着王阙露出了敬畏的神情。木十一自进入山庄以来就跟在王阙身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受王阙的教导,今日所言,有几分是她的意思,又有几分是王阙的意思?
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没有人再敢质疑木十一的能力。
很快,选拔的结果当众公布。兰君以全部优秀的评定结果,当之无愧地成为王家第一个女管事。她从王阙手里接过印章的时候,兴奋地跳了起来。
王殊等人围过去,或是摸摸她的头,或是拍拍她的肩膀,说些鼓励恭喜的话。若她不是女孩子,估计他们会把她抛起来。
王阙看那个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少女,笑得那么灿烂,心中忽然一动。但他很快吩咐张巍:“我们回去吧。”
杜文月走过来,笑吟吟的:“衡哥哥,你累了吧?我去你房里借几本书可好?”
王阙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兰君看到人群之外,张巍推着王阙离开,而杜文月跟他们同行,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她想跟他说话,哪怕只是跟他分享她做到了的这份喜悦…只是他身边已有佳人相伴,她又算什么?
刚好刘青请她去账房里帮忙做账,她就一头埋进了成堆的账本里,直到深夜还不出来。刘青和账房先生们都熬不住,先回家了。她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张巍推着王阙从李药那边回来,经过账房外面,两人看到里面灯还亮着,都有些惊讶。
王阙疲惫地说:“你去看看,是谁这么晚了还在里面?劝他们早些回去,别累坏了身子。”
张巍领命离去,顷刻便回来禀报道:“爷,是木管事。”
王阙情不自禁地转动轮椅,进入账房,看见桌上趴着的那个单薄的身影,面前是一摞高高的账本。他来到她身边,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到她的身上,见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忍不住帮她拨到耳后。
“三爷…”兰君喃喃地念道。
王阙的手一僵,迅速地收了回来,转过身去,告诫自己:你只是一个废人,你不可以对她动心。
张巍从未见王阙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过谁,一时之间也是心念四起。看来,这个木十一已经拨动了爷的心弦,只是爷一直在逃避。
回房的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小的去查一下木姑娘的家世?只要身家清白,老夫人也挺喜欢她的,不然就…”
王阙抬起头,严厉地看着他。
“爷,您明明就喜欢她,您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旁人。”
月光轻轻笼罩着地面,犹如覆盖在少女脸上的薄纱。王阙抬头静静地看着月色:“我这身子,是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的。何况你没看出来?小七也有些喜欢她。”
张巍急道:“从小到大,七爷喜欢什么,您都让着他。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您喜欢的人啊。这么多年,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也许错过了就不会有第二个了!爷!”
“好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不要再提。”王阙喝止道。
他们身后的拐角处,王殊拿着一张请帖,靠在墙上。他隐约觉得,哥哥对木十一很不同,今夜亲耳听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张巍说得对,从小到大,哥哥什么都让给他。这次,换他退出,成全他们。
***
云州知府史元稹送来了请帖,邀请王阙和王殊过府参加他女儿史玉凝的生辰宴。这史玉凝是云州第一美人,年芳十八,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流云居内,王阙问张巍:“史小姐的生辰,怎么会邀请我们?”
张巍低声说:“史小姐前番本来已经定了人家,可一日上街竟被步兵营的都清看上了眼。都清虽只是个校尉,但跟撒莫儿私交甚好,也算一方霸王。史知府此番,说是邀宴,倒不如说是求救。而且,这次也邀请了钦差大人。”
王殊惊道:“钦差已经到云州了?怎么我们一点都没收到消息?”
张巍回道:“钦差此番是微服,到了哪里我们也掌握不了行踪。”
兰君端着茶本来要进入书房,闻言停在门外,有些愣神:钦差到了?宋允墨此刻在云州?
“小姐,跟我去一个地方。”三七忽然把兰君拉到旁边,低声说。
三七拉着兰君,避过王家的耳目,来到定阳城中一处偏僻的院子。门外的人和三七仔细互对了暗号,才放行。
一个青衫的中年男子转过来,兰君吓了一跳:“殿帅?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跪在地上,抱拳行礼:“禁军殿前司指挥使朱虞侯,拜见公主殿下。”
兰君忙把朱虞侯扶起来,扭头问三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七解释道:“殿帅是奉皇上之命,一路上暗中护送我们到了云州,协助北五州诸事。他们一直隐在暗处,昨天是通过山庄内布置的眼线才找到了我。”
兰君了然:“原来如此。王家会对付撒莫儿的事情,殿帅已经知道了吧?”
朱虞侯点了点头:“我们的人虽然能混进王氏山庄,但流云居却固若金汤,根本无法进到公子的身旁。公主此番得到公子的信任,确是帮了大忙。本来皇上嘱咐,若非必要,臣不能暴露,但眼下发生了一件紧急的事,不得不找公主帮忙。”
“嗯,你说。”
朱虞侯痛心道:“臣无能!钦差大人…可能有危险!”
“什么意思?!”兰君上前一步,着急说道,“我刚才听说钦差已经到了云州,云州知府还给他发了帖子。”
朱虞侯摇了摇头:“臣奉命带二十人在定阳暗中协助公主,而另一队约有三十人,保护钦差大人北上。因为钦差卫队里头,似乎有撒莫儿的人,谢大人不是很放心。本来这一路上,我们两边都互有联系。可就在几天前,联系突然断了。臣立刻派了手下过去侦察…但,至今未归。”
兰君倒退一步,她自然知道未归意味着什么。她问:“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若宋大人真的出了事,北五州地界,只有公子能帮上忙。”
“你要我请动王阙,帮忙搭救宋允墨?可是我…恐怕并没有那个能力。”
“公主,无论如何请您试一试!”朱虞侯跪在地上,郑重地行了个礼,“宋大人是国公唯一的嫡子,又是自动请缨来涉险,若我们不能保护好他,愧对国公英灵啊!”
兰君咬住嘴唇,想起那个清冷孤绝的身影,点头道:“好,我愿意试试。”
临走前,兰君问道:“殿帅,请你老实告诉我。父皇给你的命令里,有对王家不利的吗?”
朱虞侯愣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并无。公主为何这么问?”
“当年王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朱虞侯的脸上讳莫如深:“此间种种,恐怕只有王雍大人和皇上知情,外人又从何得知?不过公主不用担心。王家虽然离开了京城,但只要崇姚大长公主还在,皇上不会拿王家怎样的。”
真的如此吗?兰君忧心忡忡。
回去的路上,三七询问兰君要怎么做。
兰君思忖:眼下,她不能硬闯驿馆,好在史玉凝的生辰宴就在两天之后,只要让王阙带她和三七去史府,一切便自然知晓。
她回到流云居,本只是试着提了提,没想到王殊替王阙一口答应下来。
但这样一来,随行人员不得不有所变动,本来要同去的谷雨也只能留在山庄里头。
倾城舞女(修)
史玉凝的生辰宴会在史元稹家的钟鼓楼举行,钟鼓楼里四面墙上摆着百种乐器点缀,正中从天顶垂下一个巨大的花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装饰,但也蔚为壮观。今天请的都是平日里来往的达官显贵,亲朋好友,据说史玉凝善舞,会亲自表演歌舞给来宾观看。
都清和钦差迟迟未到,史元稹只得频频向王阙等人举杯劝酒。
酒过半酣,忽然有一队兵士闯了进来,围在宴饮的人群四周。
众人皆惊疑,不知发生了何事。
紧接着,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穿着甲胄,身材高大,脸部轮廓很深的男子大步走进来。与他并行的是一个炫黑长袍的男子,眉目俊朗,气度不凡。这便是李盈的表哥,步兵营校尉都清。
史元稹连忙起身说道:“都校尉怎么来的这般晚?”
“临时有事耽搁了,我来为史大人引荐钦差大人。”都清说着,侧身把黑袍男子让到前面。
史元稹行礼,夸赞道:“都说钦差大人姿容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史大人客气了。”黑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态度傲慢疏离。
史元稹又向二人引荐王阙。王阙一一行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黑衣男子。都说国公之子,貌若湘君,气度不凡。眼前的男子虽也刻意表现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但怎么也无法与传闻中的宋檀奴划上等号。本是惊为天人的容貌,怎么可能如此平庸?
史元稹给都清和黑衣男子让出上座。王阙退让到一旁,发现兰君的脸色很难看。
“是不是不舒服?”他轻声问道。
兰君的手抑制不住地在袖子里发抖,脸上却还是挤出个笑容,示意王阙没事。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连钦差都敢假冒?宋允墨此刻在哪里?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她的面色煞白,种种可怕的念头划过心尖,双腿不由地一软。
王殊扶住她:“到底怎么了?脸色真的很难看。”
“七爷,我的确有点不舒服,想独自出去透透气。行吗?”她强调了“独自”两个字,王殊也不好陪着。
兰君给三七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钟鼓楼。
待走到无人的角落里,三七低声问道:“公主,我们该怎么办?那真的不是宋大人!”
兰君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假钦差一事,必定与都清或撒莫儿有关。可宋允墨到底在哪里?发生了何事?他们却一无所知。
这时一个人影往他们这边跑过来,大概是太着急了,跟兰君撞了个满怀。人影低头道:“对不起,借过。”仔细一看,是个素衣女子。
兰君见她形迹可疑,便拦住她问:“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抬起头来,五官精致绝伦,是个大美人。
“你…是史小姐?”兰君不确定地问。
女子脸色大变,抱着包袱就要往前冲,却被三七强行挡住。
“你们是什么人?拦着我做什么?”女子气恼地问。
兰君平静地说:“史小姐是要临阵脱逃?可想过后果?”
“我不管!爹爹若非要让我嫁给都清那个混蛋,我宁愿一死了之!都清根本就不是人!张郎在等我,今夜我必须与他一起走!”史玉凝决绝地说。
“那你走吧。”兰君给三七使了个眼色,三七便退开。
史玉凝反而愣住了,呆呆看着兰君:“你…你真的放我走?”
兰君点头道:“世间难得有情郎。他明知道对方是都清却还肯带你走,可见对你是真心的。我会设法帮你拖延时间,若平安渡过此劫,请记得是王家三爷对小姐施以援手。”
史玉凝望着兰君,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抱着包袱跑远了。
三七道:“放走了史小姐,都清那边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兰君附在三七的耳边说了一番,三七坚决反对:“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更何况,今后我们需要史元稹的地方还很多。没时间了,就按照我说的办吧。”
一盏茶的功夫以后,都清见史玉凝迟迟不露面,已经在发难:“史小姐一再拖延时间,不出来献舞,却是为何?”
史元稹冷汗直冒:“校尉稍安勿躁,小女的确身体不适,还在准备…”
“砰”地一声,都清拍案而起:“史大人是要在钦差大人面前驳我的面子了?”
史元稹看了看坐在都清身旁的钦差,心中更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凝儿已经顺利逃走了,他要拿什么来交人?恐怕今日一条老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校尉怎么还动了怒呢?献舞的人这不是来了吗。”鼓楼之外,人未至,话先到。尤其是那刻意放酥了的柔软声音,恰如黄莺。
钟鼓楼内安静极了,所有人都看向门口。王阙本在审视着钦差,闻声也向款款而来的那个身影看去:她穿着红色的纱衣,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红色的织锦高腰长裙,腰上是珍珠和璎珞编织的金色腰带,束得腰肢仿佛不盈一握。她的头发都绑好,收在头纱里面,脸上戴着半张雕刻精美的面具,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
红唇如烈火,肌肤胜雪,身姿婀娜曼妙,可以想见倾城色。
史元稹知道这不是他的女儿,心中震了震。
那女子巧笑嫣然,眉梢虽看不真切,眼中却有千万种风情,顾盼生辉。她就像百花之王的牡丹,娇媚,艳丽,却又有一股压过群芳的高贵大气。
都清双目放光,史家小姐他很熟悉,典型的大家闺秀,这妖艳的女子显然不是。但这女子更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情不自禁地问道:“你…你是谁?”
“听说都校尉喜欢美人,尤其喜欢史家小姐。我心中不服,想来献丑。我先给校尉表演一个节目,如何?”女子悠然地行了个礼,声音柔中带媚,媚里生娇,听得在场众人骨头一阵酥麻,纷纷猜测面具之下的脸,究竟该如何的倾国倾城。
都清的心思已经全部被她吸引,缓缓地坐下来,勾了勾嘴角:“哦?你也会跳舞?那跳一个给我们看看。”
“跳舞我可不大会,表演个别的,怎么样?”此女正是兰君。她含羞带嗔地看着都清。以前帮谢金泠查官吏素行不端的时候,也扮过青楼女子,因此驾驭起来丝毫没有难度。
“好,好。”都清的眼神在她身上梭巡,“你愿意表演什么,便表演什么。”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的自己已然喧宾夺主,完全不顾钦差的反应。众人的目光都在女子身上,并没有注意,但王阙却敏锐地察觉了。
“好。”兰君又盈盈一礼,唤来身后的两个舞女,耳语了一番。
钟鼓楼里的众人都在窃窃私语,有猜她的来历,有猜她要做什么,更多的是好奇她的长相。王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殊身边空空的座位,手在袖子里缓缓收紧。
兰君鼓起勇气看向王阙,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不由得心虚几分:“听闻三爷琴艺极好,不知道小女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三爷为我奏一曲呢?”
张巍刚要代为拒绝,没想到王阙先开口道:“愿为姑娘效劳,但今日赴宴,没有带琴来。”
“能不能向史大人借呢?听说这钟鼓楼里藏着不少好琴呢。”兰君环看四面墙上琳琅的乐器,又看向史元稹,魅惑众生地一笑。
史元稹知道这姑娘是来救自己女儿的,哪里敢怠慢?连忙命人去楼上取琴。
少顷,一把凤尾芭蕉琴便摆在了王阙面前。上古遗音,又让众人啧啧称赞了一番。
不过片刻,下人搬来了一面鼓,放在红色的鼓架上。两个穿舞衣的婢女脚踝上都系了银铃。那铃铛的声音甚是清脆好听,而那名夺目的红衣女子则拿了鼓槌,径自站在大鼓前面。
王阙在席案上调音,开口问道:“姑娘希望我弹什么曲子?”
兰君想了想说:“眼下百花凋残,一年好景正待春来。三爷请随意弹一首跟春天有关的曲子吧。”
她有点忐忑,不知他会不会弹那首她想要的曲子。因为她不能直接点王阙的《踏春》,这样便会惹旁人猜疑。这首曲子她常听他弹,表演起来也会容易些。
王阙凝神想了想,滑弦一出,兰君心中一动,果然是那曲听了许多回的《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