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墨淡淡道:“沈小姐,愿赌服输,还是把泥人交出来还给这个小妹妹吧。”

沈嘉不情愿地把泥人交给了小女孩,小女孩和她的父亲对宋允墨道谢之后走了。宋允墨走出人群,看到站在人群之外的谢金泠和兰君,微微一愣,随即道:“叔夜,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永安:…

烟:你的戏份我删了…

永安:…

斩马风波(修)

谢金泠愣道:“咦?我的面具有这么好认么?”

“人的气质风骨,自成一格,纵然面具遮面,也能识得。”宋允墨抬手对兰君一礼,因是在闹市之中便没有点破她的身份。

谢金泠笑道:“若说风骨,我可比不上宋檀奴。连四海国的弹筋都被你用上了,厉害。”

宋允墨道:“还不是瞒不过你?”

“那东西有弹力,细而易断。你将箭头缠上弹筋,那四支箭就不会分散,投出去的时候你又用了巧劲,箭落入壶中,弹筋因震动而断裂,所以沈小姐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宋允墨微微点头。

角落里,沈嘉的奴婢义愤填膺地说:“好啊,没想到宋公子竟公然作弊!小姐,我们找他说理去!”

沈嘉横了她一眼:“理?方才我没检查出来,现在摊主都已经收摊,我去哪里找证据?他可是大理寺的人,查案审案最在行,我跟他理论,免不得又要吃亏。要怪就怪咱们自己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世间有这样的东西。”

婢女暗暗吃了一惊。以自家小姐刁蛮的程度,不出去跟人理论已是破天荒,居然还帮人说起话来?!莫不是…看上那宋檀奴了?

“小姐,你…不会喜欢…”婢女看到沈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宋允墨的身影,忍不住问出声。

“怎么,不行吗?我两次都败在他手下,他的家世容貌也是样样出挑。你不觉得我们很般配?”沈嘉骄傲地问道。

“般配是般配,可听说宋家要跟朱家议亲了呀…”婢女为难地说。

“那朱璃可是我表哥喜欢的人,姑母和表哥想要的人,宋家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得不到她。”沈嘉志得意满地一笑,“所以宋允墨是我的。”

沈嘉是沈怀良最小的女儿,又是嫡出,自小就受尽父母宠爱,连贤妃因为没有女儿,都对她疼爱有加。她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人也不例外。

谢金泠几人离开了闹市,渐渐走到比较僻静的街道。夙玉走到谢金泠身边,低声说:“奴婢去看过了,沈小姐没有再为难那对父女。”

谢金泠点了点头,抬眼看到一骑飞奔而来,马上坐着皇家马场的官员。

马倌跳下马,顾不得一一行礼,只对兰君说道:“公主,可找到您了!马场有大麻烦。”

原来卫王杜恒宇急急奉召回京,可谓是功劳没立成,还落得一身的灰头土脸。秋收节这一日,他看到了风光出城的洛王,俨然看到了当初离京时意气飞扬的自己。他一怒之下饮了很多酒,回宫要骑北漠进贡的黄骠马。

那马性子刚烈,压根儿不肯让他骑在背上,他一怒之下要斩马。

禁军统领丁柯闻讯赶来,跪在杜恒宇的面前,力谏无果,杜恒宇还命近身太监天苍将他拿住。

马场里,问讯赶来的官员跪了一地,可谁都不敢上去劝。谁不知道卫王是个暴脾气,如今又浑身酒气,若是一言不合得罪了他,凭贤妃和沈家的权势,今后还想不想好过了?

谢金泠等人赶到马场时,看到的就是禁军数人与高壮暴烈的黄骠马缠斗。丁柯被天苍压在一旁,内侍和大臣们跪了一地。

宋允墨上前拜道:“殿下息怒。臣不敢冒犯殿下,但黄骠马是北漠王所赠,若是有什么闪失,便是两国之事。北漠历来好战,又对我国北五州虎视眈眈,您若执意斩马便刚好为北漠找了借口。”

“闭嘴,你是什么东西!”杜恒宇摇摇晃晃的,斜着眼睛看宋允墨,满身的酒气。

宋允墨低眉,声音不大却足够振聋发聩:“殿下还请先醒酒。”

“你放肆!”杜恒宇怒上心头,转身拔出了身旁禁军腰上的剑,直接架在了宋允墨的脖子上。宋允墨迎着杜恒宇的目光,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不可啊殿下,万万不可!”几个迂腐的老臣见卫王要动真格的,连忙大叫出声。若伤了宋家嫡子,这还了得?!

“今日本王不给这姓宋的一点教训,真以为我堂堂皇子,还怕了他们宋家。你们让开,都给我滚开!”杜恒宇呵斥几个老臣,挥剑要砍过去,宋允墨面不改色,老臣们纷纷捂住眼睛别过头。

电光火石间,杜恒宇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擒住,紧接着“哐当”地一声,剑便掉在了地上。

他目瞪口呆,一红衣女子跪在他身旁,低声道:“卫王,民女得罪了。”

六曲把宋允墨拉到身后,他胆子没夙玉大,不敢直接对卫王动手。但是卫王要是再敢砍公子,他也豁出性命去了!

杜恒宇正欲发作,看到神色不悦的谢金泠和一个戴着帏帽的人走过来,酒立刻清醒了一半。

禁军和在场的大臣们纷纷松了口气,用看救星一样的目光看向谢金泠。

“太傅。”杜恒宇抬手拜了一下。谢金泠是皇上亲封的太傅,太傅意为天子之师,连皇帝都要敬重几分,更别说是皇子。

谢金泠几步走到杜恒宇面前,慢慢说道:“此马来历特殊,悠关两国,还请殿下暂时压下委屈,等皇上回来再行定夺。否则这伤马之罪,禁军众人恐怕十条命也担当不起。殿下若真是义愤难平,非要斩马,不如自己动手,这样就算皇上怪罪下来,也可免旁人死罪。”

禁军众人听了,连忙匍匐在地,高呼道:“请殿下留小的们一命!”

这时,兰君走上前,笑着说:“四哥,其实小黄没那么难驯。若您要骑,不如臣妹教您个法子,您可以…”

岂料她话还没说完,杜恒宇便把满腔怒气发在她身上,打了她一个耳光。

打完之后,连杜恒宇自己也愣住了,四下皆惊。

兰君只觉得脸上像火烧一样,帏帽掉落,整个人都要摔倒在地。

幸而,一个怀抱稳稳地接住了她。她捂着脸,垂着眼眸,被打出了泪水,挂在眼睫之上。

宋允墨抱着兰君,抬起手却又不知所措,整颗心隐隐有些慌乱。

杜恒宇借酒壮胆色:“凭你也配叫我四哥?你母亲不过是最下贱的歌姬,而你是个来历不明的贱种!”

听了杜恒宇的话,宋允墨收紧拳头,刚要挺身跟杜恒宇理论,兰君忙抓住他的衣襟,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离开了他的怀抱。

谢金泠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趾高气昂的卫王,再次坚定了绝对不能让皇位落到此人手里的念头。太子再不济,至少是个任君,卫王暴戾凶狠,没有半点手足之情。若他登基,太子和洛王都要遭殃。

兰君纵然是一边脸红肿着,也无损她春花秋月一般的容貌。她再不管杜恒宇,而是矫健地越过栅栏,挥开上前来阻拦的禁军,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凑到黄骠马的鼻子底下。不过一会儿,黄骠马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戒备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

兰君轻笑着,摸了摸黄骠马,而后一跃上了马背。黄骠马原地甩了甩尾巴,并不排斥马背上的少女,反而目光如电地看着杜恒宇,像是示威一样。

马场上顿时鸦雀无声,连杜恒宇都瞠目结舌。黄骠马堪称是马中之王,而马背上俯瞰他的少女,竟陡然生出一股力压千军的气魄。

“小黄嗜甜。卫王只需喂食它一些甜物,让它放下防备,再驯服就容易许多了。”兰君拍了拍马背,黄骠马就在马场里悠然自在地走了起来,踏地有力。

众人兴致勃勃地围在栅栏边,交头接耳地议论,早就把气得七窍生烟的杜恒宇抛在了一旁。

兰君跳下马,把马缰交给马倌,简单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让他把马牵走。

“慢着,谁允许它走了?”杜恒宇高升喝道。

“卫王殿下。”兰君走到护栏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清的声音说,“我奉劝你一句,自己没本事,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杜恒宇愣住,随后勃然大怒。兰君却在他面前跪下,一只手扯着他的手臂,一直手捂着脸,大哭道:“卫王,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你说不喊四哥我不喊就是了。可我不是贱种,你不能这样说我的母亲!”

所有人都不知道忽然发生了何事,卫王又要打公主吗?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还没等杜恒宇抬起头,膝盖上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整个人跌跪在了地上。

庆帝气喘吁吁地怒视着他。虽然他上了年纪,但年轻时候毕竟是文武双全,底子还在。

杜恒宇在皇帝威严的目光中,越发心虚。庆帝气得声音都在抖:“孽障!你真是越发出息了!承欢是你的亲妹妹,不喊你四哥喊你什么?你骂她是贱种,那你是什么东西!朕又是什么!”

杜恒宇惊慌:“父皇,儿臣…儿臣不是…”

兰君连忙抱着庆帝的腿,哭着说:“父皇,是儿臣不好,都是儿臣的错,不关卫王的事…”

“好啊,好个卫王,真是极好!”庆帝俯身把兰君拉起来,看到她高高肿起来的半边脸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又给了杜恒宇一个耳光。

兰君挽着庆帝的手臂,虽然在哭,但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而这抹笑,被杜恒宇尽收眼里。

“父皇,父皇她,她!”杜恒宇气急败坏地指着兰君,兰君又立刻呜呜地哭泣。

“你给朕闭嘴!你是不是觉得承欢没有母亲,没有亲族在朝中,就很好欺负?朕这个当爹的还没死呢,卫王殿下!”皇帝怒不可遏地吼道。三王之乱后,庆帝对于皇子越发严苛,尤其是发现皇子之间若是有残害手足,不睦兄弟的事情,便会格外敏感暴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在场所有人的身子都抖了一下。

杜恒宇更是噤若寒蝉。他知道父皇有多疼这个孽种,比之当年文帝对崇姚公主丝毫不差!可崇姚公主是尊贵的金枝玉叶,这孽种的血统却那么下贱!

庆帝朗声道:“传朕口谕:卫王在古州平定流寇之时,不顾军令,已犯下大错。朕本念其年少,欲从轻发落,但此子不思悔改,私斩贡马在先,要杀朝廷命官在后,更是当众扇打亲妹,罪行累累,不容姑息!即日起,削去亲王的封号,降为郡王,禁闭府中,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杜恒宇爬到皇帝的脚边,哀求道:“父皇饶命,儿臣,儿臣知错了!父皇开恩,父皇,您就饶了儿臣吧…!”

“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庆帝甩袖道。禁军和内侍上前,杜恒宇挣扎求情,皇帝却是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杜恒宇被拖走之后,庆帝看了看兰君脸上的伤,命毕德升送她回宫,还派了秦伯过去。大臣们各自散去,庆帝把谢金泠单独叫到了御书房问话。

谢金泠下跪行礼,庆帝亲自把他扶起来:“小子,这一趟辛苦了。”

“臣有辱使命,没有找到大坝决堤的证据。”谢金泠摇了摇头,脸上却不无遗憾。

庆帝拍了拍他的头:“无妨。这颗蛀虫,早晚也是要拔掉的…你还去了云州?见到他们了?”

“臣无能,没能见到他。眼下臣担心他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转而帮撒莫儿筹集粮草,与我们一战。就臣所知,撒莫儿那边的人也一直在争取他。皇上,接下来该怎么办?”

庆帝坐在龙案之后,敛眉沉思:“通知冀州军营,全力做好迎战的准备,并命户部尚书准备粮草。北边还是要以平寇为名,派一个钦差过去,能说服他最好,若是说服不了…”皇帝的眼眸一沉,杀意立显。

“臣以为最好是能说服。但派去说服他的人,要不引起他的戒心,谈何容易?”

皇帝叹了口气:“罢了,再从长计议,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进宫,接着给朕讲三国。上次断的地方不好,朕这段时日难受死了。”

谢金泠忍不住一笑:“好,臣先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毕德升在门外禀报道:“皇上,沈公子求见。”

“沈毅?他来干什么?”庆帝疑惑,还是抬手让毕德升把人请进来。

沈毅疾走几步,敛衽跪在地上,急切道:“臣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致使宝珠蒙尘。还请皇上不计前嫌,把承欢公主下嫁给微臣!”

庆帝意外,抬手让他起来:“之前朕让你见过承欢,但你已经托贤妃婉拒了这门亲事,今日又何故旧事重提?”

沈毅俊脸憋红,却也顾不得许多:“臣,臣晕血,先前公主着一身红,又浓妆艳抹,臣实在顾不得细看。今日在马场,细看之下,惊为天人。不瞒皇上,臣幼时常做一个梦,梦中有一位神女,容貌跟公主一模一样。皇上,臣恳求您,臣要娶公主为妻!”

孰料,沈毅话还没说完,毕德升又禀报道:“皇上,兵部员外郎,黄门侍郎,户部侍郎等几位大人都在门外求见,好像快打起来了。”

“为何?”庆帝疑惑地问道。

“他们皆是为公主而来。”毕德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苦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听空白格,我在听空白格

逼婚(修)

兰君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马场一战成名,慕名而来的拜帖,请帖,像是纸片一样。翠华宫一向冷清惯了,忽然之间收到了如此多的礼物和帖子,全宫上下都有些不知所措。

兰君却丝毫不为所动,帖子一个没看,礼物全都清点了搬进库房放着。她仍是气定神闲地该练字练字,该煮茶煮茶,闲暇时养养花弄弄草,修身养性。

谢金泠来看她,给她带了秋收节时说到的《山海经》。兰君打开书,忍不住惊叹道:“师傅,你那儿怎么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书,都是我没见过的,像那本《洗冤集录》…”

“嘘。”谢金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那本书就你我知道便好,否则又得惹出不小的麻烦。”

兰君会意,提起秋收节的书生:“说来也奇怪,那摊主是怎么知道《山海经》的呢?”

谢金泠笑道:“我和他算有些渊源。我的衣食起居皆是夙玉照顾,但我那儿再不济也是个府邸,有几个下人。有个下人爱看书,经常利用打扫书房的空隙从我那儿拿书看,这本也不是大事。但他兴许觉得《山海经》很有趣,还带出府去,借给那个书生。”

兰君奇道:“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那天回去,我和夙玉都觉得蹊跷。正常来说,天底下知道这本书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而且必定都与我有关。我正准备细查,那下人自己带着书来认罪了。我看他态度诚恳,单纯爱书,也没追究他的过错。”

兰君知道谢金泠在官场上严苛,被人背地里叫谢老虎。但是在对待普通人上,却比任何高官都要宽容。

谢金泠喝了口茶,接着说:“我今日来,一是看看你,二来皇上那御书房的门槛快被大臣们给踏破了。他老人家要我来问问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兰君顿了一下,推拒道:“我还不想嫁人。”

谢金泠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方才你停顿之时,脑海中出现的那个人,便是我要的答案。”

兰君一下子被人戳中心事,吞吞吐吐道:“不是师傅想的那样…只是这些天接触多了,总是有意无意地会想起他来。” 她陆陆续续把跟宋允墨之间的交集都告诉了谢金泠,岂料谢金泠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若是旁人,我多少还有些把握,檀奴…则是难办。”

兰君红着脸,连连摆手:“师傅,我没说我想嫁给宋大人。”

谢金泠问:“你可知道益州总督朱轻方的女儿,出云郡主朱璃?”

“我怎么可能不知?我还知道她跟宋大人有婚约,父皇在崔家的时候提过。”

“我这次去益州查大坝决堤的原因,查到了益州总督朱轻方的头上。朱轻方本不知我在益州,然而我在街上无意间看到了出云郡主,她竟一眼认出了我。之后我要探查总督府,总督府的库房忽然着火了,所有证据都灰飞烟灭,难以再追查。”

兰君从前听的多是朱璃的美名还有她的聪慧,听谢金泠这么一说,仿佛觉得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掩藏在益州的那片土地里。

三七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公主,快迎驾,贤妃娘娘来了!”

贤妃扶着瑶花,端庄地走进翠华宫。院子里没有什么花草,只种着几棵好打理的松树,树下放着一座简陋的秋千。瑶花对贤妃低声说道:“娘娘,这破落户,真是寒酸得很呢。”

贤妃冷冷一笑,抬头看见兰君和谢金泠迎出来。

那个少女,芙蓉如面,光影在她脸上交叠着,美得不可方物。贤妃一看到那双绝美的眼睛,仿佛就看到了多年之前的南宫梦。当年,那个女人只要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风景,引得众人的目光争相追逐,包括俊美多情的皇帝。

“哦?谢大人也在这里。”贤妃笑道,笑容却是极冷的,还带着几分怒气。

谢金泠是太傅,兼任着教导太子功课,所以皇帝赐他后宫行走之权。他也是兰君的师傅,所以出现在这里,并无不妥。

“臣刚要告辞,娘娘便来了。”谢金泠朝着贤妃拜了拜。

贤妃颔首:“那谢大人请便吧。”

三七送谢金泠到宫门外,谢金泠回头叮嘱道:“派个人守在门外,情况不对就去找皇上。”

“小的记下了,谢大人请慢走。”

翠华宫里,兰君请贤妃上座,自己则坐在下首,吩咐阿青上茶。这位娘娘的儿子前几日在马场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的腮帮子到现在还隐隐作疼。她肯定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贤妃是来看望自己的,卫王被自己害得削了亲王位,这位娘娘反倒像是来算账的。

贤妃接过阿青奉的茶,一边喝,一边慢悠悠地说:“公主已经满了十六岁,婚事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兰君道:“父皇答应过我,婚事由我自己做主,就不劳贤妃费心了吧?”

贤妃的眉峰一蹙,看了瑶花一眼,瑶花就把周围的人都带走了。翠华宫的人本不愿意,但被梦溪宫的人推搡着出去,兰君也没有阻止。

贤妃耐着性子说:“毅儿品貌出众,性格温和,家世也好,承欢公主到底哪里不满意?对于你来说,这可算是高攀的婚事了。”

兰君的手在袖子里握紧:“既然如此,沈家不必纡尊降贵,而我也不屑于高攀。”

贤妃重重地拍了下茶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的确漂亮,毅儿见到你的真容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你,来求本宫。本宫就这么一个外甥,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想成全他。至于卫王的账,我们先放一放。只说这门婚事,你究竟答不答应?”

“娘娘你问我多少遍,我的答案都一样。我喜欢谁,想要嫁给谁,都得我自己拿主意!”兰君斩钉截铁地说。

“好个不识抬举的丫头!”贤妃猛拍扶手站起来,走到兰君面前,伸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这些年你是不是以为本宫怕了你,真的拿你没办法?宫里有的是让你服软求饶的手段,你的骨头的确硬,但你有弱点,你的那个丫头,还有三七,你顾不顾念?”

“你想干什么?”兰君的心往下一沉。

贤妃已经放开她,笑着说:“弄死几个下人,容易得很。本宫毕竟是后宫之主,谁敢说什么?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本宫等你的回音。”说话,她也不等兰君说话,径自出去了。

兰君的双手微微发抖,她想起父皇之前喜欢的陈美人,因为在花园里冲撞了贤妃,没几天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还有那个慕容宝林,大概跟兰君差不多大,尤为善棋。父皇不过跟她彻夜下过几场棋,爽了贤妃的约,她便得了怪病出宫去了。贤妃的手段,后宫诸人无不闻风丧胆。她不对自己下手,因为父皇和谢金泠,但阿青跟三七呢?

兰君换了身便衣,愤然出宫。三七看她脸色不好,虽不知道贤妃说了什么,不放心便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