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徐皇后得了杨小旗等人的回复,说陆明萱抗旨不尊,自己纵火*后,尤不解气,又嚷嚷着要去划花罗贵妃的脸,割下她的耳朵,让她也体会一把自己正经历的痛楚。

适逢徐晋年过来与她商量明日禅位大殿的一些细节问题,见她要动罗贵妃,自然不肯,兄妹二人因此闹得很不愉快。

徐皇后便冷笑道:“我知道哥哥为何定要护着那个贱人,说到底不过就是贪图她的美色而已,指不定还有睡慕容高巩最宠爱的女人该是何等快意的意思在里面,既然如此,哥哥何不现在就去睡了她,看看她到底与别的女人有什么差别,若有也还罢了,若没有,我再要对她用刑,哥哥就别再拦着我了,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徐晋年被妹妹直接点中心思,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但这个妹妹到底是皇后,他也不能太不给她面子,想着也许自己睡了罗贵妃一次后,便真发现她与别的女人也没什么差别了呢?横竖明日就是禅位大典了,江山已尽在他之手,何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节外生枝,而且禅位大典以后,慕容高巩就算一时死不得,也只能是太上皇了,睡太上皇的女人哪有睡皇上的女人来得痛快?

遂没有再与徐皇后争吵,而是转身去了凤仪殿的正殿,先让顾贵嫔将罗太后“服侍”着去了旁的屋子歇息,随即就在凤仪殿正殿,当着凤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皇上,对罗贵妃用了强。

罗贵妃这样的绝色美人,一百年里也难得出一个,自然有其独特的过人之处,以致徐晋年睡了一次后,发现自己竟食髓知味了,少不得只能再去与徐皇后周旋了。

却不知道,罗贵妃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再贞烈不过,她当初之所以抛夫弃子的跟皇上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真爱皇上,不然纵然皇上坐拥四海,她也是宁死不会跟他走的。

如今她恨徐晋年都来不及了,若不是他,她的恒儿不会死,元哥儿与宝宜也不会随时处在危险当中,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服侍他?

待徐晋年离开后,只草草穿好了衣裳,连头发都懒得再整理,便在深情的吻别了皇上,说了一句:“皇上,惜惜没脸再见您了,且先走一步了,希望来世我们还能做夫妻,一对再平凡不过的结发夫妻!”后,一头碰死在了凤仪殿的正殿。

等到徐晋年安抚好了徐皇后,再回答打算好生哄哄罗贵妃,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他时,才发现后者已经气绝身亡了,不由扼腕不已,却也只是命人好生替她装殓了,先停灵回重华殿,留待大局已定后再办丧事,仅此而已。

五更时分,皇上在昏迷了整整七日后,终于在吃了徐皇后给的解药后,清醒了过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昏迷得太久,人已经有些糊涂了,还是药效仍残留在体内的缘故,皇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呆滞,行动也很是迟钝,若不是脸还是那张脸,都要让人忍不住怀疑皇上是不是被人掉了包了!

不过能醒来总比一直昏迷不醒的好,罗太后不由红了眼圈,想对儿子哭诉一番自己这些日子的害怕与委屈,还有罗贵妃母子的死讯,——如今人已死了,罗太后反倒对罗贵妃母子生出了几分怜惜与不舍来。

可看见虎视眈眈站在一旁的徐皇后母子和徐晋年顾贵嫔等人,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坐在一旁,攥紧了拳头看他们得意洋洋的与皇上分说现下的情势,让他最好识时务的按他们说的做,否则他们母子都将性命不保!

徐皇后更是得意洋洋的道:“告诉不得皇上,您身上中的毒与高玉旺那狗奴才中的毒一样,都是臣妾花重金从四川唐门弄来的,您如今是醒了,但以后每个月都要定期服用臣妾给的解药,才能性命无虞,否则就将毒发身亡,所以您该怎么做,就不必臣妾再多说了罢?”

皇上自是又惊又怒,破口便大骂起徐皇后母子和徐晋年“乱臣贼子”来,又骂徐皇后是“贱人”,慕容恪杀父弑君畜生不如。

换来徐皇后毫不客气的耳光相向,欲叫人拿下徐皇后,满殿服侍的人包括高玉旺在内,却都跟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想自己动手打徐皇后,又没有力气,连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只得忍气答应配合待会儿的禅位大典,然后被顾贵嫔领着人亲自服侍更衣去了。

五更正,天街上响起了羊肠鞭,皇上也终于换好龙袍金冠出来了,徐皇后见了,迎上前笑盈盈的行了个礼,嘴上的话却说得无比刻薄:“皇上再好生享受一下穿这身衣裳的感觉罢,今日以后,您可就再也穿不成了。”

待御辇来了,又笑道:“这御辇也是,您且趁现在还有机会,好生享受罢,以后可就是只专属于我儿子一个人的了!”

说完命一身太子服制的慕容恪:“好生服侍你父皇去乾元殿罢!”

慕容恪笑着应了,无视皇上的怒目,一点也不客气的将他弄上了御辇,然后往乾元殿行去。

徐皇后待御辇走远了,才回头得意的笑向罗太后道:“再过一个时辰,母后就是大周的太皇太后了,大周开国以来,您还是第一位太皇太后呢,母后高兴吗?”

罗太后心中有气,便只是恼怒的看了徐皇后一眼,并没有接她的话。

徐皇后也不生气,皱眉问起高嬷嬷来:“怎么不见太子妃?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还睡到日上三竿!”

高嬷嬷忙道:“奴婢这便打发人请太子妃去。”

“不必了。”徐皇后想了想,摆手道:“她爱睡就由她睡去,历朝历代可从来没有过如此不守规矩的太子妃,可见她心里是瞧不上这个位子的,那本宫说不得只能另请高明了!”

主仆二人至今不知道陆明凤已不在这个世上了的消息,还是一直到天都大亮了,慕容语哭着要找娘亲,她奶娘实在哄不住她,只得壮着胆子去敲陆明凤的门,然后走了进去,徐皇后方知道了陆明凤主仆的死讯,然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只可惜已经迟了。

彼时乾元殿里参知政事已经在大声的念唱禅位诏书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在位一十又七载,屡遇天灾*,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近因年纪愈大,每觉力不从心,现特禅位于皇太子恪,深望其能用心理政,为千秋万代之式…”

文武百官跪地听着,虽只有少数人志满意得,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此事荒谬不经,皇上早前明显深恶皇长子,怎么可能忽然就禅位给了他?但如今皇上明明好好儿的坐在御座上,就算大家都怀疑皇后安国公等人携天子以令天下,只要皇上没有亲口说他们是“乱臣贼子”,他们也只能接受慕容恪为新皇,不然怎么办,出头鸟是人人都能做的吗?

一时禅位诏书念完了,慕容恪出列恭敬的对着皇上跪下,例行推辞:“儿臣无德,不敢领受…”

本来一早便与皇上说好了,带他例行推辞三次过后,便“推不过”顺势接收的,不想话才起了个头,上首一直未发一语的皇上却忽然站起来大声说道:“你的确无德!一个私德败坏也就罢了,关键还弑君杀父畜生不如的乱臣贼子,如何配做大周的君主,如何配做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主宰!”

说完似没看见慕容恪气急败坏的脸一般,转向文武百官大声继续道:“传朕旨意,皇后徐氏与安国公徐晋年犯上作乱,徐氏虢夺封号,五马分尸,徐晋年虢夺爵位,五马分尸,尽诛九族!皇长子慕容恪,贬为庶人,五马分尸,全家尽诛,钦此!”

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尤其是徐晋年,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忽然出尔反尔,难道他不想活命了吗?

一直到殿内传来此起彼伏,一声大过一声的议论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忙大声喝道:“皇上病了这么些时日,莫不是病糊涂了?来人哪,快扶皇上回皇后娘娘宫里歇着去!”

侍立在御座两旁的太监们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上前便要强行将皇上带回凤仪殿去。

皇上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为首的两个太监一把甩开了,向文武百官喝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还不快护驾!”

文武百官闻言,终于有一个声音叫了起来:“今日慕容恪母子与徐晋年阴谋篡位,我身为人臣决不能忍,你们难道就能忍吗?”不是别个,正是定国公陆中冕。

陆中冕率先出了头,文武百官立时纷纷响应起来,几名武将趁机奔到皇上面前,以身体筑起一道人墙,将皇上挡在了身后。

徐晋年眼见顺利禅位是不可能了,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喝道:“既然你们都这般忠心为主,我少不得只能成全你们了,来人,将殿内不听话的人通通都给我拿下!”

百官里便有人开始有所松动了,非生即死,谁也知道该怎么选。

就在众人都暗自左右为难之际,人群里忽然站出了一个人来,高声叫道:“端王殿下带着五城兵马司、五军营和锦衣卫的人已经在进宫勤王的路上了,大家不要怕,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护得圣驾周全,也一定可以保自身安然无恙的!”

众人循声一看,就见说话之人正是端王的大舅子,卫大将军的长子,既然话是从他口中出来的,自然不会有假。

百官的心霎时又坚定起来,与拔刀相向的金吾卫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还有人喝骂那些金吾卫:“方才皇上的话尔等没听见吗,还不快放下手中的刀,休要再助纣为虐,否则只有跟着乱臣贼子一起伏诛,遗臭万年的份儿!”

骂得一些金吾卫开始动摇起来,金吾卫的存在历来都是拱卫圣驾的,如今却做起了逼宫的勾当,算怎么一回事?

看得徐晋年与慕容恪双双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心里将端王骂了个臭死,方才二人是觉得殿上好似少了一个人,但因太兴奋太激动了,一时竟没意识到少了谁,如今方知道,竟是少了端王这个祸头子!

更将皇上骂了个臭死,原来他之前不得已的妥协全是装的,就是为了麻痹他们,好当众给他们一击,既然他不想要命了,那他们索性成全了他!

舅甥二人对视一眼,难得默契的决定,要趁乱拿下皇上以做要挟,只要皇上在他们手上,他们就能处于不败之地。

不想二人还未及行动,就有金吾卫小跑进来满脸慌张的道:“回太子殿下、国公爷,端王带着五城兵马司和五军营,还有锦衣卫的人打进来了,如今人已在顺真门以外了,我们的人还不及他们的一半,只怕很快就要顶不住了,还请太子殿下国公爷示下该怎么办?”

端王殿下果然勤王来了…殿内的气氛瞬间为之一松,徐晋年却是快要气疯了,怒声问那金吾卫:“九大宫门没有圣谕任何军队都不能进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宫门都守不住!”

那金吾卫哭丧着脸道:“端王殿下拿了太后的亲笔书信,说是奉了太后懿旨进宫讨逆,随行的还有金吾卫原来的指挥使施谦,金吾卫的人本就大半是他的旧属,好几道宫门都是不战便被打开了…”

这下徐晋年不止是生气,更是恐慌了,他本就人手有限,不然也不会急着举行禅位大典了,只要名分定了下来,他便能名正言顺的调用更多的人,才能慢慢的让文武百官真正的口服心服。

谁知道端王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了太后的亲笔书信做信物,皇上更是在明知身中剧毒的情况下,宁愿死也不愿受他们的掣肘,——果真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吗?

深吸了一口气,徐晋年大笑着向文武百官道:“你们想做忠臣,岂不知忠臣一般都是没有好下场,更是要付出代价的?事已至此,我索性与你们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我一早便布置了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只要一收到我的信号,便将你们的家眷全部斩杀,也算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原以为这条后路用不上的,倒不想竟然真用上了,这便是所谓的有备无患了罢?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是参拜新君还是顽抗到底,你们自己选罢!”

所有人都是神色大变,想不到徐晋年竟狠毒至厮,虽气得目眦尽裂,却也难免投鼠忌器,毕竟那是他们的亲人,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去送死,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不忍的,包括那几个护着皇上的武将。

徐晋年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见几个武将都神色恍惚,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刀砍翻了其中一人,然后又踢开了另一个人,如愿将皇上挟持到了自己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火石电光之间,不但几个武将,甚至连侍立在皇上身侧不远处的两个暗中保护皇上的顶级暗卫都未能反应过来,等大家终于都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迟了。

徐晋年纵声长笑:“如今你们的皇上在我手上,我再问你们最后一次,是参拜新君还是顽抗到底,如果你们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念昔日的同僚之情了!”

百官这会儿至此反倒都被激起了血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都敢对皇上如此了,何况他们这些小角色?慕容恪与安国公睚眦必报是大家都知道的,没见昔日背叛过他们的杜培云等人都落到了什么下场,谁知道他们的下场又会比杜培云等人好到哪里去,倒不如反抗到底,好歹还能得一个忠臣的名声!

都纷纷叫道:“大胆逆贼,还不快放开皇上!”、“我等誓与皇上共存亡!”、“乱贼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等着端王殿下打进来以后身首异处罢!”

徐晋年气得几欲喷火,喝命自己身边的侍卫:“还等着做什么,发信号,京城内所有的官员府邸,一律给我杀进去!”

那侍卫便领命跑到殿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点燃,伴随着尖利的声音升到了半空中,渐渐越升越高,高到整个京城的人都能看见。

文武百官都是一怔,然后便反应过来这东西显然就是自己家人的催命符了,都急红了眼,也顾不得旁的了,与殿内的金吾卫们搏斗起来,也不管彼此的力量悬殊有多大。

殿内一时乱作了一团。

两个奉命暗中保护皇上的顶级暗卫想趁乱将皇上夺回来,也未能如愿,反倒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得与殿内的金吾卫们混战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乾元殿正殿里的血腥味浓得人几欲作呕之时,一身甲胄的端王带着五城兵马司、五军营和锦衣卫的人到了。

徐晋年与慕容恪眼见大势已去,慕容恪个没用的,已忍不住想要向皇上告饶了,徐晋年却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告饶也是白搭,索性硬气到底,把刀架在皇上的脖子上威胁端王:“我知道你心里巴不得我就此杀了你的父皇才好,那样你就可以立时坐上我身后这张宝座了,可众目睽睽之下,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真让我杀了他,反正我已注定遗臭万年了,你不想遗臭万年,便放下手中的武器,让我出宫,然后安排我和我的家眷离开大周,那样我便不杀慕容高巩,当然,你若是想遗臭万年,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端王闻言,立时在心里将徐晋年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他是巴不得徐晋年将皇上给杀了,可没想要他说出来啊,如今他把话全部摊开了来说,众目睽睽之下,难道真让他不管自己父皇的死活不成?

那就如徐晋年说的,他真要遗臭万年了,遗臭万年还是以后的事,不能让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心悦诚服,却是当下的事,那他现在做的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思,岂非前功尽弃了!

端王没有办法,只得依言放下了手中的刀,然后吩咐自己身侧的凌孟祈:“立刻安排人送徐晋年出宫,然后与其家眷一道出京!”一边说,一边冲凌孟祈使眼色,示意凌孟祈若能趁乱让皇上被人“误伤”,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又安抚徐晋年:“只要你不伤害我父皇,什么条件本王都答应你!”

凌孟祈接收到端王的眼色,虽微微有些齿冷于端王的绝情,但事到如今,皇上的确死了比活着好,不然只会连累更多的人送死,遂冲端王郑重的点了点头。

正要上前去请徐晋年,变故突然就发生了,皇上竟然重重撞向了徐晋年手中的刀口,当即鲜血长流,一看便知伤得极重。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徐晋年,自古谁人不怕死,尤其是当皇帝的,个个儿只恨不能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甚至连秦始皇都因此痴迷于炼丹,慕容高巩怎么能够不怕?他还像是当皇帝的人吗!

凌孟祈眼疾手快,趁此机会上前夺下徐晋年手中的刀,将他制住了,自有其他人飞速上前将慕容恪也给制住了。

端王这才飞扑到了皇上面前,一边喊着:“父皇,您怎么样?”一边大吼着:“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很快来了,皇上却因伤势过重,本又中毒在身,无力回天了,临死前惟有一个要求:“追封皇贵妃罗氏为皇后,将朕与皇后葬在一处!”

原来这些日子皇上虽昏迷着,但意识却是清醒的,周边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通通都知道,自然也知道慕容恒早就遭遇了不幸之事,更算得上是亲身经历了罗贵妃受徐晋年凌辱之事。

皇上虽爱罗贵妃,却并不是那等为了美人就不要江山之人,然自己心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被人凌辱,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保护不了她,甚至她当着自己的面触柱身亡自己竟也无能为力,那种心痛与耻辱实在太过重大,比自己被自己的老婆儿子连同大舅子造反的耻辱还要重大。

皇上实在承受不住,想着自己横竖已经身中剧毒,要自己向徐皇后低头讨要解药不可能,让徐氏主动交出解药也不可能,索性破罐子破摔,死了算了,还能为端王解燃眉之急,更能让自己仇恨的人四五葬身,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凌孟祈这才知道罗贵妃竟已不在这世上了,一时间心里是百感交集,浑不知是什么滋味儿了…

如此到了傍晚,宫里虽已是满目疮痍,至少已经安定了下来,剩下的不过是些善后的事,譬如安抚太后和各宫的妃嫔,救治一应伤员,并大行皇帝和新任皇后治丧之事。

京城此番也受创不小,尤其是众官员的家中,多少都有人员伤亡,财务损失已经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

凌孟祈眼见自己离开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了,便向端王提出要出城去接陆明萱母子。

端王虽觉得还有很多事要他帮忙,陆明萱在井底产子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心里也颇动容,遂答应了凌孟祈的要求,只让他快去快回,他需要他辅佐的地方还多着呢!

凌孟祈客气了几句,毕竟如今端王已今非昔比,然后才出了宫,快马加鞭往庄子上赶去,一路上连停下来喝口水的功夫都舍不得耽误。

饶是如此,他抵达庄子上时,也已是二更时分,陆明萱母子俱已睡下了。

是陆明芙出来接待的他,一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满腔怨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说了一句:“妹夫这样进去见妹妹和孩子怕是不行,还是待我让人打了热水来你梳洗一番,换件衣裳再进去罢!”

然后叫了丹碧打水来服侍他盥洗,她自己则回房守着福哥儿去了。

凌孟祈心里很是感激陆明芙此番对陆明萱的生死相随,嘴上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一定好生报答大姨姐,一边就着丹碧打来的热水,盥洗了一番后,进了陆明萱的卧室。

就见她正和宝宝脑袋挨着脑袋,睡得正香,原本因怀孕养得有些圆润起来的脸又尖了下来,显然此番吃了大苦头。

凌孟祈的眼泪一下子就来了,握了陆明萱的手便放到嘴边,轻轻亲吻起来。

陆明萱感觉到异样,睁开眼睛,就见凌孟祈不知时候已坐在自己床边了。

她也一下子红了眼圈,随即却笑了起来:“你来接我们了!”语气亲切自然得就像凌孟祈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如今总算来接他们母子了似的。

“嗯。”凌孟祈的心软得能滴出水来,顺势坐到床上,将她抱了个满怀。

夫妻俩就这样静静的相拥了不知道多久,凌孟祈才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最幸福的事!”

半晌,陆明萱才轻轻回道:“我也是,不过我更遗憾的是,我上辈子为什么错过了你?”

但幸好,这辈子他们没有再错过,也希望,下辈子他们仍不要错过,仍能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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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会拖这么久的,实在是上周五老公回来接我们母子回家,耽搁了两天,回来后儿子又有点拉肚子,因为是我坚持要回来的,面对老公的唧唧歪歪,也不敢有二话,只能好生守着儿子…不过总算没有食言,真是万幸!

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到后期我实在更不快大家也多是包容,没办法,孩子小就是这样,下个文等儿子上了幼儿园后,一定改善,O(∩_∩)O~

PS:有番外哈,大结局里一些一句带过,或是没写到的地方,番外会写到,不过我要先休息几天,再开始更新番外,请大家稍安勿躁,O(∩_∩)O~

最后,献上我的第N次初吻,么么么么么么么O(∩_∩)O~

☆、后记一

凌孟祈当日虽与端王说的是来庄子上接陆明萱回去,却一住下便不走了,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只日日守着陆明萱与孩子,不管是服侍陆明萱吃喝盥洗,还是给孩子把屎把尿洗澡,他都亲历不为,不假他人之手。

当然一开始他免不了有些生疏,他毕竟不是惯于服侍人的人,尤其孩子还那么小那么软,似是碰一下就会给碰坏了一般,让他根本连抱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后还是在陆明萱和奶娘的帮助与指引下,他才渐渐找到了诀窍,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除了给孩子喂奶以外,奶娘完全成了摆设。

——好像惟有这样,才能稍稍化解一点他对陆明萱和孩子的亏欠与愧疚一般。

陆明萱看在眼里,几分酸楚几分柔情,趁孩子睡着时,拉了他的手笑道:“你再把服侍我和孩子的事全包在自己身上,丹青丹碧她们几个又要找我抱怨闲得浑身长毛了,你也得给她们留点事儿做不是?况我也怕你累着了。”

凌孟祈反握了她的手,笑着柔声道:“这点小事哪里就能累着我了,你别担心。至于丹青丹碧几个,既然我让她们白领着月钱什么都不做她们反而不高兴,那我待会儿便与她们说,让她们帮庄户们干活儿去,想来她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明知道丹青丹碧不是那个意思。”陆明萱嗔道,“也明知道我真正想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对我和孩子的愧疚难道竟还未淡去不成?我早说了,当日的事又不怪你,你何必非要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你身上?再说,你这样日日陪着我们母子,不回京去,真的没有关系吗?”

凌孟祈道:“此番我已够出风头了,见好就收才是最明智的,若再一味的继续出风头,碍了旁人的眼也还罢了,若碍了端王,不,如今咱们该称皇上了,若再碍了皇上的眼,可就不好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历史上难道还少了吗?”

最重要的是,经过了那日与陆明萱母子只差一点便会天人永隔之事,他对旁的一切都看淡了,如果失去了他们母子,他就算拥有了全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着自己的妻儿,每一天,每一年!

陆明萱闻言,点头道:“你顾虑得不无道理,只是皇上那里,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对你生出不满来,将来论功行赏时,将你的功劳大打折扣?”

“大打折扣就大打折扣罢。”凌孟祈毫不在意,“以前我一心往上爬,主要是为了自保和保护你,也是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当着你的面儿,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这世上但凡有点志气有点本事的男人,又有几个是没有野心的?我也不能例外。可如今已没谁能威胁到我们的身家性命,我们也再不必像以前那样日日都活在提心吊胆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遭遇灭顶之灾了,那皇上会如何封赏我,又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我都有辞官的打算了,只是我先前处的位置你也知道,明里暗里早不知结了多少仇家,要辞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少不得还要你跟着我再吃几年的苦了!”

打从八岁认识凌孟祈至今,已将近十年,陆明萱岂能不知道他的抱负他的野心,但如今他却为了他们母子,对即将到手的滔天权势毫不恋栈,她又岂能不感动?

只是眼下说什么都是多余,陆明萱索性不说了,只强压下满心的感动,偏头以轻快的语气道:“有夫有子金奴银婢出门还人人捧着,这样的日子都算吃苦了,那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日子才算甜了,要不夫君你与我说说,也好让我憧憬一下未来,先望梅止渴?”

凌孟祈被她俏皮的样子弄得心下大悸,忍不住一把将她揉进了怀里:“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顿了顿,声音渐渐低哑起来,“只可惜我如今也只能望梅止渴,不然就更讨人喜欢了。”

陆明萱随他的视线往下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一个不经意的捧夹,胸前较之往日,呈现出了颇惊人的弧度,从中衣的领口看进去,正好尽收眼底,也就难怪他说着话说着话,就忽然直了眼了。

“色胚!”她忙推开他要去遮掩,被他一把拉开了手,低声道:“别遮,我爱看!”

陆明萱越发红了脸,“有什么好看的,奶妈子似的,我可发愁以后穿衣裳该怎么办了。”

说到奶妈子,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我听姐姐说,咱们这样人家,虽不至于自己奶孩子,前头几日总要让孩子吃亲娘的奶,既是为了让孩子和亲娘亲,对孩子和亲娘双方的身体也都好。只可惜我…长大倒是长大了,竟一点儿也没有,真正是中看不中用,只能委屈宝宝儿了。”

凌孟祈觉得亏欠了孩子,她心里何尝不是一样?

只是怀孕期间她便没能养好身子,反而大半时候都处于担惊受怕中,临到生产了,更是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一度令他们母子俱是命悬一线,她能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已属万幸,哪还能奢望别的?

陆明萱说着,忍不住低头去看正在床上安睡着的孩子,几日下来,孩子的眉眼越发长开了,也越发好看了,只是因为出生时实在凶险,瞧着比别的孩子瘦弱了一些。

凌孟祈闻言,心里的旖念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也顺着陆明萱的视线去看孩子:“没事儿,吃奶娘的奶也是一样的,咱们的孩子是个懂事的,定不会怪你。都怪我,要不是我连累了你们,又至于如此?我向你保证,以后你再生孩子时,定不会这样了。”

陆明萱也就只伤感了一瞬,孩子是瘦弱了一些,但至少十分健全不是吗,便笑着嗔道:“谁说我要再生孩子了,我才经历了那么大的痛苦,已是打定主意以后都不生,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生的了,你倒是想得挺美,再说了,你向我保证,你怎么保证啊?”

“你说不生便不生,我都听你的。”凌孟祈如今是陆明萱说月亮是方的,他也绝不会说是圆的。

夫妻两个正甜蜜着,孩子忽然醒了,凌孟祈当下是好一阵忙活,先给孩子换了尿布,又抱他去让奶娘喂了奶,才复又抱回来,与陆明萱一道逗他玩。

陆明萱见凌孟祈东一句西一句毫无章法的与孩子说着话,因说道:“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想好了没,总不能一直‘宝宝儿’、‘孩子’的叫着罢?”

说到这个,凌孟祈霎时头痛起来,他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好几日了,至今都拿不定主意,只觉再好的名字都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陆明萱能明白凌孟祈的心情,她自己何尝不是一样,迟疑道:“要不,大名就再斟酌几日,且先将小名定下来罢?我的意思,就叫‘毅哥儿’怎么样,非弘不能胜其重,非毅无以至其远,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坚韧强毅,你觉得怎么样?”

“毅哥儿?”凌孟祈将这个名字在嘴里过了几遍,点头道:“索性大名就叫‘弘毅’怎么样,弘而不毅,则无规则而难立,毅而不弘,则隘陋而无以居之,弘大刚毅,方能胜重任而远道也!”

陆明萱就笑了起来:“你与我倒是想到了一块儿去,只是给孩子起名本是父亲的事,你没发话,我也不好多说,如今总算是定下来了。”

凌孟祈道:“你怎么不早说,咱们家什么时候分得这么细了?白耽误了我们毅哥儿好几日,是不是呀?”说着,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叫起他‘毅哥儿’来。

毅哥儿便一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不一会儿下来,便知道在凌孟祈或陆明萱叫‘毅哥儿’时偏头了。

到得傍晚,段嬷嬷丹青丹碧并外面的虎子等人便俱都知道哥儿的名字定下了,再见毅哥儿时,便也都叫起‘毅哥儿’来。

如此又过了几日,新帝已是接连打发了好几拨人来催凌孟祈回去了,凌孟祈无法,只得亲自备了一辆马车,里面包括车壁都拿褥子隔得厚厚的,然后令人直接驾到陆明萱的房间前,将母子二人抱上马车,小心翼翼的踏上了回京的路。

一时到得京城,却没有回自家去,而是径自去了陆中显家里。

当日金吾卫的人奉废后徐氏之命去捉拿陆明萱,第一站便去的凌府,却没想到扑了个空,金吾卫的人愤怒之下,闯进宅子里好一通打砸抢掠,整个宅子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损坏,唯一庆幸的便是好歹没有出人命。

如今凌孟祈一是想着家里还没休憩完毕怕陆明萱回去见了要生气,二是不知道新帝急着召自己回来到底所为何事,怕自己一旦忙起来便脱不开身,无暇照顾陆明萱母子。

于是方在与陆明萱商量过后,径自送了她回娘家。

也亏得陆中显官职不高,当日徐晋年暗中安排人以京城各官员的家眷为要挟时,还不够那个资格,——当然,这个资格压根儿没人想要就是了,陆府才得以保全,只外院的马房在京城的黎民百姓逃难时,被人趁乱放了一把火,偷走了两匹马而已,与旁的人家比起来,这点损失简直不值一提。

戚氏提前便得了信陆明萱母子今日要回来,一早便领着人候着了,一见陆明萱母子坐的马车抵达,不待凌孟祈给自己行礼,已先引着他们径自去了陆明萱以前的院子,直到陆明萱母子安顿下来后,自奶娘手里接过外孙抱了,细细看了一回,赞了一回,方与陆明萱说起话来:“前儿得知二姑奶奶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哪怕知情时二姑奶奶早已脱了险,我这心依然唬得是砰砰直跳,那个杀千刀的陆明凤,还是自家姐妹呢,竟然如此狠毒,若不是她在宫变那日就死在了不知道谁的手上,我非啐她一头一脸不可!”

顿了顿,又道:“老爷也是担心得不得了,连日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总算二姑奶奶今日平安回来了,老爷与我总算也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陆明萱早自凌孟祈之口得知陆明凤是怎么死的了,才经历了自己差点儿一尸两命之险,她自然对陆明凤的死生不出半点同情或是不安来,便只是漠然道:“这便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

不欲再多说这个话题,因转向一旁的凌孟祈道:“你不是急着进宫吗,如今我这里已安顿下来,你只安心忙你的去,有太太照顾我和毅哥儿,再妥帖不过了。”

凌孟祈也的确急着进宫,遂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摸了摸毅哥儿熟睡的小脸蛋儿,便谢过戚氏,离开陆家打马进宫去了。

这里陆明萱方又一一问起戚氏自家在京中的一应亲朋如今的情形来,第一个问到的自然是陆明芙:“也不知道姐姐如今怎么样了?当日若不是有姐姐始终不离不弃的守着我,为此差点儿连福哥儿都连累了,说句不好听的,我如今还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呢,就更别说毅哥儿了。只是姐姐于我倒是有情有义了,于亲家老爷和太太面前,怕就要难做了,也不知姐姐回京后,亲家老爷与太太可有责罚她的,太太知道吗?”

戚氏道:“颜家那边倒是没有消息传来,只是你姐姐的性子你也知道,自来最是报喜不报忧的,怕就怕她受了委屈,却不告诉我们。不过我已打发人去告诉她你回来了,今儿天色已晚,想来明儿一早她就该过来了,届时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陆明萱点点头:“有劳太太了。”暗暗打定主意,不管颜八太太此番有没有责罚姐姐,待她出了月子后,都要亲自登门向颜八太太致歉兼道谢,也免得以后颜八太太再因此事为难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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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久等了,我都没脸见大家了,实在是一直都没得过空,当然,也有犯懒的原因,汗,请大家千万原谅啊,如果实在不肯原谅,还请表打脸,O(∩_∩)O~

☆、后记二

翌日,陆明芙果然打早便回了娘家,随行还有一大包药材补品。

陆明萱见她穿了件水红色净面四喜如意纹的妆花褙子,戴了赤金凤头钗,最重要的是面色红润,气色极佳,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方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问之下,果然颜八太太并没有给她气受:“当日妹夫的人刚送了我和福哥儿到家时,我公婆的脸色还有些不好看,尤其是我婆婆,说我‘大人也还罢了,孩子还那么小,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只是她才说了几句,我公公便打断了她,说我一路奔波辛苦了,让我先回屋梳洗修整一番去,只将福哥儿暂时留在上房即可。我想着两老担惊受怕这么多日,也难怪如今抱了福哥儿便不肯放手,遂什么都没说,回了自己屋里。”

“稍后你姐夫回来,我方知道你姐夫已在公婆面前替我说过好话了,说此番若不是因为你和妹夫,他如何能挣下这从龙之功?又说我如果明知妹妹面临危难,却只顾着自己,而对妹妹不闻不问,这样无情无义的媳妇儿他们还敢要吗?等到又过了两日,你姐夫被皇上钦点做了行人司的副司正后,他们待我就更和颜悦色了,倒比我刚生了旺哥儿那会儿还要好上几分。”

当日若非有颜十九郎关键时刻的冒险送信,端王未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万全的部署,如今的局势想也知道定会大不一样,纵然以端王的能力和实力,十有八九最终还是能将皇位收入囊中,又如何比得上现下的名正言顺众望所归?拥有一个完好无损只受了点小损失的江山,又岂非比拥有一个满目疮痍的江山来得更令人志满意得?

所以端王忙于国丧的同时,也没忘记在百忙中抽空下旨,对一众功臣论功行赏,其中就包括擢了颜十九郎为行人司的副司正,让颜十九郎直升四级,一下子就从以前的从八品,跃为了如今的从六品,以颜十九郎的年纪,可谓是前无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