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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出去!”话没说完,已被一旁赵氏尖声打断:“老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里既是大爷的家,便也是我们的家,大爷都还没发话让我们搬出去呢,你没事儿抽的什么风呢!再说我们身无分文,临州又回不去了,能搬到哪里去,你是打算让我们都流落街头,活活饿死是不是,关键老太太还病着呢,你也忍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换做平时赵氏敢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自己的儿子,凌老太太势必要发怒的,现下却一时顾不得斥责赵氏了,反倒顺着赵氏的话说道:“你媳妇儿说得对,这里既是孟祈的家,便是我们的家,我们为什么要搬出去?你莫不是昨儿夜里没睡好,犯糊涂了,既是如此,你且先回房歇着罢,我来与孟祈说。”

说完看向凌孟祈,笑道:“你父亲犯糊涂了,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们当初急着上京,是因为你弟弟不成器,惹了临州知府的公子,我们变卖了仅剩的全部家产,才算是保住了他,可临州我们却是再也呆不下去了,所以我们如今就算想搬出去,也实在是无处可去…你别与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一般见识,回头我自会说他们的,忙了这大半日,你想必也累了,要不你先回房歇歇,再陪陪你媳妇儿去?回头我再打发人请你过来,咱们祖孙好生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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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一鼓作气写完,可我实在没有时间啊,嘤嘤嘤…

☆、第六十九回

知道凌老太太是有意将自己支走,好与凌思齐等人说体己话儿,凌孟祈也不多说,淡淡应了一句:“那老太太回头劝服二弟和文表弟后,再打发人给我回话。”

并在离开前,有意似笑非笑将目光一一扫过凌思齐和凌仲佑欧承文,让三人不自觉都瑟缩了一下后,便大踏步出去了。

凌老太太将儿孙和侄孙对凌孟祈的忌惮尽收眼底,尤其是凌思齐,他几时对凌孟祈这般客气过,根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让她越发的觉得有问题,而且问题一定还不小,是以待凌孟祈一走远,她立刻便连珠带炮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孟祈带你们去了什么地方?他给佑哥儿和文哥儿寻的又到底是什么差事?我看你们都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难道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看向凌思齐:“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孟祈是不是揍佑哥儿和文哥儿了?”

话音刚落,赵氏已“嗷”的一声扑上前,检查起凌仲佑的手脚来:“那个小杂碎是不是打你了,好儿子,别怕,万事有娘给你做主,娘一定不会让那个小杂碎白白欺负了你,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却见凌仲佑身上并无半点伤痕,赵氏不由糊涂了,这不像是挨了揍的样子啊,不过话说回来,好歹一路上凌思齐这个好色无用的怂包都在,想来那小杂碎多少还是存了几分忌惮的。

凌老太太已斥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谁是小杂碎了,我凌家的嫡长子也是你说得的,信不信只凭这一条‘口舌’,我便可以让你老爷立时休了你!”

赵氏被说得讪讪的,她倒不怕凌思齐会休了自己,只凭她生了凌仲佑,她就有底气自己轻易不会被休,况以凌思齐现在的样子,哪个不长眼的会嫁给他?她真正忌惮的还是惹恼了凌老太太,回头凌孟祈要赶他们母子出去时,连个能护住他们的人都没有,是以她虽满心的担忧与不服气,到底还是闭了嘴。

凌老太太方看向凌思齐,拔高了声音再次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也好尽快想出个万全的应对之策来!”

凌思齐被母亲这么一喝,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道:“没有发生什么事,孟祈连句重话都不曾对我们说过,更别说动手了,真的是佑哥儿和文哥儿不想当那差事,不但那差事,任何差事他们都不想当。我们也不想再在京城待下去了,金窝银窝也及不上自己的狗窝,何况孟祈他媳妇儿摆明了不乐意我们住下,我们又何必留下来白讨人嫌呢,还是收拾收拾,早日回临州去罢,那里到底是我们的家,连落叶尚且知道归根,何况我们?”

凌仲佑与欧承文闻言,忙齐声附和道:“是啊,我们都想回临州去了,京城虽好,到底不是我们的家,还是在自己家中自在些,哪怕穷些苦些,到底心里踏实。”

可这话骗得过任何人,却骗不过凌老太太,她微眯起双眼,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是不是孟祈威胁你们了?他如今有权有势,要威胁你们实在易如反掌,甚至不用开口乃至动手,不然你们不会忽然都变了一个人似的!”

有那么一瞬,凌思齐几乎就要忍不住脱口说出方才凌孟祈带他们去了哪里,又让他们亲眼目睹了什么。

然话到嘴边,想起凌孟祈在面对那些犯人时的泰然自若,想起那些残忍的命令都是他一道一道发出去的,想起他面对犯人被铁刷子刷得血肉横飞时,依然能面不改色的喝茶,凌思齐到底还是把已到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告诉了母亲又如何,除了徒让母亲也害怕恐惧以外,指不定惹得那个孽子一怒之下也这般对他,他岂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最后甚至连个全尸都落不下了?

凌思齐强笑道:“没有的事,娘您多心了,孟祈真没有威胁我们,是我们自己在京城待厌烦了,想回临州了,您就答应了我们罢。”

凌老太太被说得有些气急了:“答应你们回临州容易,可回去以后呢,我们已经得罪了知府大人,家里的产业连同宅子也早卖光了,回去以后我们住哪里,又以何为生?而且谁敢保证那个狗官不会找我们的麻烦,‘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句话这几年难道我们体会得还不够深吗?你们一个个儿的别给我想一出就是一出!”

喝命凌仲佑和欧承文:“佑儿你和文儿两个,待会儿你们便去找你们大哥,先向他认错儿,再说你们愿意去当差,你们应当知道,凭你们早年对他的所作所为,这次你们拂了他的意,是绝不会再有下一次的,你们不从现在起便开始学着自力更生,以后等我和你们老爷去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不,我不去,我死也不会去当那差事的,祖母,求您不要逼我,呜呜呜…”凌仲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可依然不敢多说一个字。

欧承文则颤声道:“姑婆,其实我老早就想回您了,当初皇上虽下旨夺了表叔的爵位和家产,三代人不许参加科举,我却是姓欧的,家里也还有百来亩田地,一年下来,出息虽不多,也尽够我嚼裹了,所以我打算明日便回乡去,找个学堂好生苦读几年,若是侥幸能中个秀才举人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保障,届时我再接了您回去,好生孝顺于您,以报答您多年以来对我的大恩大德,还请您允准。”

凌老太太气得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是,她是一早便知道自己的儿子孙子和侄孙都是养在暖房的娇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可他们再怎么说也是男人,又经历了这么几年的苦难,不是说苦难促使人成长吗,怎么他们不但没有任何成长,反而越发不成器越发没有出息了?

就算祈哥儿威胁了他们又如何,不还没把他们怎么样吗,甚至将来也未必会真把他们怎么样,怎么他们就能怂包成这样,稍一遇上点挫折,便立刻打退堂鼓呢?也不想想,他们一个个儿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回了临州后就算那狗知府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又该以何为生?哪里有留在京城,背靠大树来得舒服?

好在还有赵氏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虽然赵氏的话说得一如既往的不中听:“文侄儿要回家乡便回去你的,话说回来,你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远亲一直留下也的确不好看,我们却是要留下的,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嘛。”

看向凌老太太,“老太太,依我看来,老爷与佑哥儿不过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不转而已,也许真受了什么惊吓也是有的,所以才会犯糊涂想到一出是一出,等他们将养个两三日,压住了惊吓想通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提回临州的话,也不会再说不去当差的话了,您看今儿要不就别说他们了,且让他们先回房歇着去?”

凌老太太想了想,正要点头,凌思齐已没好气说道:“我和老太太说话,几时轮到你插嘴了,你嫁进凌家这么年,于婆母多有不孝不恭,于前头嫡出并妾室庶出多有不贤不德,我忍着你的不是,不过是瞧着佑哥儿的面子,你真当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再敢多嘴,我立时赐你一纸休书!”

赵氏被凌思齐说得颇有几分心虚,这些年她在凌家后宅的确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儿,但她向来跋扈惯了,尤其是在凌家被夺爵抄家之后,她自认受了委屈,就越发跋扈了,且如今上了年纪,她也不图凌思齐的宠爱了,自然不会忍他。

立时便反唇相讥道:“你真有本事,就休了我才好呢,你凌家落魄成这样,我早不想待了,就怕你休了我以后,除了你那几个没见过男人的下贱狐狸精以外,你这辈子都别想娶上老婆了…”

一语未了,凌仲佑已在一旁不满的叫道:“娘,您就不能少说两句吗,还有,您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连‘出嫁从夫从子’的道理都不知道?父亲与祖母和我商量正事儿呢,您只在一旁听着即可,插嘴已是不该,更遑论顶撞父亲,将来我娶了个媳妇儿也当着您的面儿如此对我,你心里什么滋味!”

赵氏都快被气死了,不明白儿子怎么会与凌老太太和凌思齐站到了一边,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骂儿子,就听得凌仲佑已与凌老太太道:“祖母,父亲说得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们是真想回临州去了,与旁人无尤,您就答应了我们罢,不然、不然…您只管和我娘留下,我和父亲回临州去便是,父亲,您怎么说?”

凌仲佑心里如今的恐惧只会比凌思齐更多,而不会比他少,凌思齐再不好了,到底也是凌孟祈的父亲,他再心狠手辣,也做不出弑父的事来,不像自己,与他说是兄弟,却不是一个娘生的,而且早年还曾百般欺凌羞辱过他,他那般心狠手辣,谁知道自己答应了他要离开京城的,回头却没有做到,他会不会让自己把诏狱那些酷刑都亲身体验一遍?

凌思齐听得次子的话,毫不犹豫便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娘您若实在不肯走,我带着佑儿回临州便是,您与赵氏就待在京城罢!”

凌思齐听得次子的话,毫不犹豫便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娘您若实在不肯走,我带着佑儿回临州便是,您与赵氏就待在京城罢!”

凌老太太不防儿子与孙子态度都这般坚定,知道一时半会儿是说服不了他们了,遂向赵氏使了个眼色,说道:“就像佑哥儿方才说的,出嫁从夫从子,如今你们父子既已决定了,我们少不得只能跟着你们一块儿离开,只你们想过没有,临州我们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我们一旦离开京城,该何去何从,又该以何为生,还有路上的盘缠…这些总得花个三五日的来准备,哪里能真说走就走?你们且先回房去歇息一会儿,容我与你们太太和春华嬷嬷商量过后,再做定夺,你们道好是不好?”

赵氏接收到婆婆的眼色,强压下满心的恼怒,忙也帮腔道:“是啊,我们这么大一家子人,还半数以上都是女眷,若不事先将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万一路上出个什么意外,侥幸逢上市镇也还罢了,大不了多花点银子,怕就怕是在荒郊野外遇上意外,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老爷,佑儿,你们不如先回去歇着,待老太太和我商量出个章程后,我们再出发也不迟。”

凌思齐与凌仲佑才受了大惊吓,早已是身心俱疲,不过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在与凌老太太婆媳说话,听得二人的话,虽觉得有敷衍他们之嫌,却也不无道理,遂不再多说,依言浑浑噩噩的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余下凌老太太与赵氏待他们走远了,方压低声音商量起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想法子劝服他父子两个不离开京城来。

再说凌孟祈回到正房,陆明萱第一时间便迎了出来,问道:“我听说你不但带了那两个渣滓出去,连老爷也跟着一块儿去了,没发生什么事罢?”

凌思齐那张嘴有多讨人嫌她已是领教过了,凌孟祈又深恨他,她还真怕二人一言不合,在外面便吵起来,那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凌孟祈笑道:“你放心,我既说了自有分寸,就绝不会让事情失控的,你等着罢,至多明后日,老太太便要主动找你说搬出去的事了,到时候你再做人情让他们到庄子上去,不就既可以达到初衷,又可以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言听计从了?”

“你这么有把握?”陆明萱有些不大相信,凌老太太那脸皮,赶她她都不走了,怎么可能主动提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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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路上,明天也在路上,到了还要收拾一大通,后天应该就能稳定下来了,哎——

☆、第七十回 第三卷完

陆明萱对凌孟祈的话将信将疑,觉得以凌老太太的脸皮,赶都赶她不走了,想让她主动提出离开,简直就是做梦嘛!

却没想到第三日一早,她送走凌孟祈,又躺下小憩了一会儿方起来,彩簪就进来屈膝禀道:“夫人,春华嬷嬷求见。”

陆明萱不由心里一动,大清早的春华嬷嬷就过来,难道凌孟祈的话真要在今儿个应验不成?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的梳洗妆扮毕,又喝了一碗燕窝粥后,才令彩簪请了春华嬷嬷进来,笑道:“嬷嬷一大早的便过来了,莫不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春华嬷嬷眼睑下一圈明显的青影,看起来气色很不好,闻言勉强笑道:“老太太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此番我们进京住了这么久,老太太的意思,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所以想请夫人过去,当面与夫人说一声,只不知夫人这会子可得闲?”

猜测得到证实,陆明萱心里有喜无惊,面上却一派的讶异,道:“怎么住得好好儿的,忽然就要走呢,就算要走,也要等到老太太身体大好了之后再走不迟啊,不然万一路上再有个反复,可该怎么样呢?”

春华嬷嬷暗自苦笑,夫人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给他们任何以可乘之机。

不过罢了,老爷与二少爷这两日都疯了一般,一闭上眼睛就魔怔了似的发狂发颠,一睁开眼睛就不是大哭便是闹腾着要离开京城,见老太太坚持己见他们甚至不惜戕害自己,什么以头撞墙,以头抢地,嘴上还嚷嚷着老太太这是‘生生要逼死我们父子’吗,老太太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他们即日便离开京城。

只是离开京城后,这么一大家子该去往哪里,又该以何为生,老太太至今是半点头绪也没有,这才会一大早便特地让她过来请夫人过去,既是为辞行,关键还是希望夫人能赠他们一些财物,也免得他们要不了几日就真要流落街头了。

春华嬷嬷因赔笑道:“老太太的身体是还没大好,架不住老爷与二少爷都急着想离开,夫人不知道,自那日大爷带了老爷和二少爷表少爷出门回来后,老爷与二位少爷就都不大对劲儿了,老是做噩梦,才短短一日两夜呢,都已脱了形,想是…终究不合京城的水土罢?夫人这会子可得闲,若是不得闲,奴婢就去外面等着,等夫人什么时候得闲了再过去也不迟。”

陆明萱笑道:“怎么会不得闲,我这便随嬷嬷过去见老太太,有劳嬷嬷带路。”

心里已明白过来前日凌孟祈回来后何以会那般有把握了,他那日带凌思齐父子叔侄三人去的可是素有“人间地狱”之称的诏狱,她虽从没去过那样的地方,对诏狱的十八般酷刑也多少耳闻过,据说嘴巴再硬骨头再硬的人进了里面,都会撑不了几道酷刑便把什么都招了,可以想象那些刑法究竟有多残酷,也就难怪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怂货的凌思齐三人会吓得噩梦连连,再不敢在自家多呆了!

凌老太太固然不想走,可架不住凌思齐与凌仲佑都死活要走,除非她真自私到可以只顾自己享乐,而不顾儿孙死活的地步,然她的自私分明又只针对凌孟祈,对凌思齐和凌仲佑甚至欧承文,看得出来她都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可不就只能同他们一块儿离开了?

凌孟祈这招釜底抽薪倒是用得好!

春华嬷嬷应了,与丹青丹碧一道,簇拥着陆明萱去了西跨院。

果然凌老太太的气色也十分不好,笑容勉强得甚至不能称之为笑,哑声与陆明萱说道:“我们进京来也有一个多月了,虽说我很想一大家人都厮守在一起,更想亲眼看着祈哥儿和你为我添一个小曾孙,奈何…奈何你老爷和二弟着实不合这京城的水土,不过才随孟祈出门一趟,在京城的街道上逛了一圈儿呢,就噩梦连连的跟中了邪似的,我实在担心再让他们留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好歹…”

说着红了眼圈,拿帕子掖了掖眼角后,才继续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虽想守着你们,到底也放心不下他们,所以已决定即日便离开京城了,偏祈哥儿公务繁忙,早出晚归,我等闲见不着他,只能说与你了,回头等他来家了,你再告诉他,也免得他以为我们不辞而别。”

陆明萱只当听不出凌老太太话里的机锋一般,微笑点头道:“既然老太太已做了决定,那夫君和我便不多留您和大家了,我这便与老太太准备仪程去,等晚间夫君回家后请夫君亲自过目后,明日一早便送老太太与大家离开。”

凌老太太闻言,虽已决定了要离开,见陆明萱连面子情儿也不顾分毫,竟是半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心下仍是禁不住一阵气恼。

可气恼归气恼,还不能表现出分毫来,还得腆着老脸向陆明萱提要求:“本是一家人,你既提到仪程,我也不与你客气了,我们此番离开京城,临州是回不去了,可不回临州,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安身,我们身上也没有多少财物可以维生的,所以希望你能多为我们准备些财物,让我们至少短时间内不至于挨饿受冻,流落街头。”

陆明萱实在有些不待见凌老太太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可比起以后便不必再忍受凌家这一大家人恶心的嘴脸,这点小事儿也算不得什么了,因点头道:“老太太放心,您不说我也理会得的,况届时还要先请夫君过目的。”

凌老太太暗自气苦,就是要请祈哥儿先过目她才不放心呢,谁知道他肯给他们多少财物,指不定什么都不给亦未可知,反倒是陆氏,碍于面子,反倒不可能做得太绝。

不过话说回来,祈哥儿那日到底对思齐父子叔侄做了什么,将他们吓成了这样,他最好祈祷他们三个一辈子都什么也不说,否则她必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暗自发了一回狠,凌老太太又与陆明萱说起另一件事来:“…此番你文表弟离京后便不与我们一起了,而是打算回家乡去,凭着家里仅剩百来亩田产的出息,好生苦读几年,若是侥幸能中个秀才举人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个前程,你准备仪程时,记得也替他准备一份儿。”

这欧承文倒是个识时务的…陆明萱虽也厌恶后者,到底好过凌思齐父子并赵氏甚至凌老太太,遂应道:“我知道了,老太太放心。”

当下陆明萱又与凌老太太应酬了几句,也就借口琐事繁多,行礼告辞离了西跨院。

余下凌老太太满心的懊恼与不甘,可想起儿子与孙子这两日来的癫狂,现下这会儿还是她勒令赵氏熬了双倍药效的安神汤给二人吃下,二人才勉强安静的睡着了,又只能叹气,她总不能真只顾自己享乐,便不顾儿孙的死活罢?

而陆明萱回到正房后,却并没有按凌老太太的要求替他们一行和欧承文准备仪程,而是暗暗计划起届时该送凌老太太等人去自家哪个庄子上,去了那里后该怎么安排他们,又该打发谁去服侍看管他们等事儿来。

晚间凌孟祈回来后,陆明萱第一时间把白日凌老太太与她说的话大略说了一遍,末了笑道:“如今该轮到你唱黑脸,我唱白脸了!”

凌孟祈闻言,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令她取了一百两的银票给自己,二人一道去了西跨院。

可巧儿凌思齐父子二人又魇住了,在屋里大哭大叫的:“不要啊…不要过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就放过我罢…”

这两夜为更方便的照顾二人,不止凌思齐,凌仲佑也是睡在赵氏屋里的,赵氏彼时正手忙脚乱,顾得上照顾便顾不上那个,顾得上那个便顾不上这个,而在向来对自己不算好的丈夫和自己亲生的儿子之间,赵氏自然更偏向后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围着凌仲佑在转,所以凌老太太不得不亲自上阵安抚照顾凌思齐。

也所以,凌孟祈与陆明萱是在赵氏屋里见的凌老太太。

凌孟祈给凌老太太行过礼后,便递上了自己方才向陆明萱要来的那一百两银票:“听说老太太已决定带着大家离开京城了,我俸禄有限,所以只能为老太太准备一百两的仪程,还请老太太不要嫌少,留着好歹也能应应急什么的。”

一百两?

一百两!

他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凌老太太一口血憋在喉间,下一刻就要喷泄而出。

不想一旁已被赵氏安抚得稍稍平静些了的凌仲佑却先惊恐的自床上滚到地上,连滚带爬跪到了凌孟祈面前,语无伦次的哭道:“大哥,我再也不敢了,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对你的,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就放过我罢…求您不要让他们给我梳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却是凌孟祈一回家便直接来了西跨院,连身上的飞鱼服都还没换下,让凌仲佑一见之下,便想到了那日诏狱的锦衣卫也都是穿着一样的衣装,继而便想到那日自己在诏狱的可怕经历,情绪崩溃也就是必然的事了。

不但凌仲佑情绪崩溃,凌思齐坐在床上也是瑟瑟发抖,只不过父子上下尊卑有别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的植入了他的脑海里,他才没有像凌仲佑那般直接跪地求饶罢了。

这下凌老太太与赵氏都听出点儿门道来了,凌老太太本就正恼着凌孟祈,如何肯放过这现成的兴师问罪的机会,她立刻便赶着凌孟祈沉声问道:“祈哥儿,你老实告诉我,你那日到底对你父亲和两个弟弟做了什么,你二弟方才说的‘不要让他们给他梳洗’又是什么意思,他们就算再不好,那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与亲弟弟,难道你真要要了他们的命才肯罢休是不是?”

赵氏更是尖声叫道:“小…凌孟祈,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让他变成了今时今日这般模样,他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便是豁出性命,也定要让你好看!”

凌孟祈根本不看赵氏一眼,只是看向凌老太太淡声道:“老太太想知道什么,只管问老爷和二弟便是,问我做什么,我未必会说,你也未必会信,何必白费口舌。时辰已不早了,老太太与大家明儿一早便要离开,我就不打扰大家休息,且先回去了。”

说完,放缓声音与陆明萱说了一句:“我们先回去罢。”便转身径自往外走去。

凌老太太见状,气急交加,更多还是对未来的恐慌,那个不肖的东西,竟只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他们这么大一家子人,病的病弱的弱的,不是生生想要逼死他们吗?

种种情绪交织之下,凌老太太也顾不得体面了,就势往地上一坐,便半真半假的哭了起来:“老太爷,您快睁开眼睛看看啊,这便是当年您寄予厚望的长孙,这便是您的好孙儿,如今眼见我和他老子弟弟都病着,却只以一百两便想打发我们,这一百两到底是够吃的还够住的,他这是生生想要逼死我们呢…明明住得好好儿的,他老子和弟弟为何忽然死也要离开,说他背后没做什么手脚,我真是死也不相信,逼得我们在京城呆不下去了,依然不肯给我们活路,这哪里是亲人,这根本就是仇人呢!”

说着狠狠瞪向凌孟祈的背影,似是想将他的背影瞪出两个洞来一般:“好,我们走,连那一百两都不要,你留着你的银子进棺材去罢,我们便是讨口要饭,也绝不经过你凌大人的门前,便是即刻死在外面,也绝不再接受你的施舍!春华,你是死人吗,还不快扶我起来,我们走,哪怕是死,也到外面去死,省得脏了凌大人的地方!”

彼时凌孟祈与陆明萱已走到门口了,陆明萱正暗自发愁自己要怎么借势唱红脸,因此脚步有意放得极慢,闻得凌老太太的话,她几乎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才真是瞌睡来了便有人送枕头呢!

因忙拉住凌孟祈,故意以压低了却刚好够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迟疑道:“夫君,一百两银子的确什么都做不了,要不,我们就再多给老太太一些,你前儿不是才给了我八百两银子吗,要不,都给老太太罢?”

凌孟祈的语气很不好:“‘都给老太太’,你说得倒是轻巧,那是我们阖家上下这一年的花销,你给了老太太,我们吃什么用什么!”

陆明萱小声道:“大不了就用我的嫁妆嘛…再多银子都是次要的,关键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些事儿,不然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大麻烦呢…”

凌老太太一听,八百两虽也远未达到她的预期,至少已比刚才好得多了,可见那不肖的东西虽狠心,陆氏却的确是个顾面子的,不由越发来了劲儿,怒声道:“你自己都知道一家子吃穿用度要银子,难道我们吃穿用度就不要银子不成?再说了你是凌家长子,供养亲长看顾弟妹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惹急了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喘一口气:“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了,一口价,五千两,你给我五千两银子,明儿一早我便带着大家离开,否则,我去御史台逛上一逛,你不但要供应我们一应日常用度,指不定还要给我们置宅子置产业再兴一个家,到时候花的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陆明萱见凌老太太这个样子,忽然就不想再唱这个红脸了,只想直接将他们扫地出门,连一百两银子都不给他们!

可想起凌孟祈与罗贵妃的关系,想起这颗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引爆,任凌老太太与凌思齐流落在外只会比将他们留下更膈应人更危险,少不得只能强自忍下,满脸难色的向凌老太太道:“别说五千两银子了,现下便拿我们拿两千两,我们也是拿不出来的,还请老太太不要为难我们。”

“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我们在城外有个庄子,如今老太太与老爷二弟都病着,也走不了远路,可老爷与二弟又说什么也不肯再住在家里,要不,老太太就带着大家搬去庄子上住罢,我们供应你们的一应吃穿用度便是,只是两点,吃穿用度不会短了你们的,却也不会任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就是你们必须要安分守己,尽量待在庄子上不要出去惹是生非,否则,老太太要去御史台便去,夫君为官这几年,也不是吃素的,我们陆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陆明萱这个法子一说出口,凌老太太与凌孟祈先都不愿意,只不过一个是真不愿意,一个是假不愿意,架不住陆明萱两边软硬兼施的劝说,最终祖孙两个到底还是都答应了。

次日,在凌家西跨院住了一月有余的凌家众人终于还是搬去了凌孟祈位于城郊的庄子上,凌家也终于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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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累,总算是可以更新了,争取尽快回复到7000日更,么么大家O(∩_∩)O~

☆、第一回

凌家人在时,除了凌如霜和凌如霏两个住在东跨院以外,其他人都是住在西跨院,等闲与陆明萱打不上照面儿,她又全权将西跨院的事交由了吴妈妈打理,所以其实凌家人留不留下,公平的说于陆明萱的实际生活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但凌家人的离开,依然让陆明萱一下子觉得天也更蓝了,水也更清了,更重要的是,心情那叫一个舒畅,比三伏天吃下一块冰镇西瓜或是三九天的喝下一碗热汤也不遑多让了。

不但她心情舒畅,阖府上下也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凌家人在时更高一些,走路的脚步也比之前轻快了不少,凌家人在凌孟祈和陆明萱的家里有多不受待见,由此可见一斑,也真是难为他们竟能在如此人人厌弃的情势下,在凌家赖了这么久。

知道陆中显戚氏并陆明芙时刻惦记着自己这边的情形,陆明萱在凌家人离开自家去到庄子上的当天,便分头打发了人去两家报信,好让他们放心。

陆中显那头戚氏是闻讯后立刻便打发了李妈妈过来,见事实的确如陆明萱所说,凌家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就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先回去复命了。

陆明芙那头却在稍后亲自带了旺哥儿上门,与陆明萱契阔了一番,又让她与旺哥儿玩了一会儿后,便吩咐奶娘抱了小家伙下去,这才正色与她道:“他们既要走,你就让他们走便是,连妹夫都那个态度了,你又何必非做这个好人,虽说一次给他们几千银子听起来是不合算,可长痛不如短痛,只要这银子能买来一辈子的清净,那便千值万值,偏你要将他们养到庄子上,以后还不定有多少气生呢!”

陆明萱不好告诉陆明芙她和凌孟祈不得不先养着凌老太太等人的真正原因,只能道:“到底是夫君的亲祖母和亲父亲,现下二人又都病着,我们可以不管其他人的死活,总不能连这两个的死活也不管罢?而且这次若给了他们银子,他们见银子来得这般容易,回头谁知道会不会一没了银子便隔三差五的来,那才真是饶花了大笔银子还要生气呢,何苦来哉,倒不如先养着他们,一年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两银子的事儿,待回头那两个都去了,才真是没有后顾之忧了,话说回来,那两个又还能活几年呢?”

一席话,说得陆明芙缓缓点起头来:“你考虑得也有道理,真让那两个死在外面了,妹夫的名声也不好听,横竖老的那个已经七老八十了,年轻那个听起来五毒俱全早被掏空了身子,也不像是个长寿的,至多也就几年的事,就便宜他们好吃好喝的养他们几年罢,也就多花点银子的事,横竖他们也不在你跟前儿,不至于见天价的惹你生气,惹妹夫不痛快。”

还有一句话陆明芙没说,到时候若凌思齐或是凌仲佑再在外面惹出了什么性命攸关的祸事,凌孟祈难道还真能不管不成,那才真是出钱出力还生气,倒不如把人捏在手里,让他们兴不出任何幺蛾子来的好。

陆明萱点头:“就是姐姐这话,能只用银子便解决的事,便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和夫君还有几十年要活呢,犯不着为了一群无关紧要的人,为了一点有数的银子,给以后的生活带来危机。”

“啧,听听这话,‘能用银子解决的事,便算不得什么大事’,果然财大气粗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换了我,才不敢说这样的话呢。”陆明芙见陆明萱话是这么说,眉眼间却依然不乏郁色,知道她心里终究不痛快,遂故意插科打诨起来,“陆大财主,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明儿我有事找你借银子时,你可别想推脱啊!”

果然说得陆明萱笑了起来,嗔道:“姐姐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了,姐姐难道还缺银子使不成,那我回头可得告诉爹爹,让爹爹问姐夫去,我们家把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他,他却让你没有银子使,他那些俸禄都使到哪里去了,让爹爹好生收拾他一番!”

陆明芙闻言,气笑不得,告饶道:“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了,至多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便是了…”话没说完,忽然神色一变,然后便拿帕子捂住了嘴。

半晌方放开,皱着脸嗔陆明萱:“你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倒杯水喝呀!”

陆明萱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满脸惊喜的道:“难道姐姐这是又…”

旺哥儿还不到一岁呢,她原本还以为陆明芙再怎么着也得等旺哥儿再大些后再产育的,万万没想到陆明芙竟这么快又有了,也侧面说明了她与颜十九郎的感情有多好,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陆明芙正要再说,冷不防喉间又涌上一股恶心感来,陆明萱见状,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接过一连喝了几口,觉得总算好些了后,方赧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道:“嗯,我是又有了,前几日才诊出来的,想着你这边乱糟糟的,出门也不像以前那般方便,便没有告诉你…”

一语未了,陆明萱已急声道:“姐姐既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怎么还亲自走这一趟,不拘打发哪个丫头婆子来就是了,若打发丫头婆子不放心,就叫我过去也是一样,偏要自己来,万一路上颠簸出个什么好歹来,岂非叫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说完扬声叫起丹青来,“快取几床厚厚的褥子铺到姐姐的车上去,再把我库里前阵子得的那两根人参和半斤官燕包好,待会儿我亲自送姐姐回去!”

陆明芙忙笑道:“你快别折腾这些了,我好歹也是生过一个的人了,该注意些什么忌讳些什么,难道不比你更清楚,我既敢来你这里,便说明我的身体允许我来,不然我也不会来,我便不顾忌自己,也要顾忌腹中小的这一个不是?况我婆婆也是允许了的,难道在这事儿上,我婆婆不比你我更有经验?”

陆明萱一想,陆明芙上头可是有婆婆的,她要出门,少不得要先征得颜八太太的同意,颜八太太既同意了她出门,可见她的身体的确承受得住,自己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因红着脸喃喃道:“人家这也是关心则乱嘛…”

“知道你是关心我。”陆明芙笑道,“不过你在这方面的确是有够欠缺的,也是时候该了解一些了,不然明儿待你有了时,你上头又没个长辈照顾帮衬你,可该怎么样呢?话说回来,你和妹夫成亲也快半年了,彼此又好得如胶似漆,怎么至今还没有动静,要不过几日请个大夫来好生瞧瞧,若是真有什么问题,趁现在年轻,紧着调养起来,才能早传佳音啊。”

这个问题陆明萱偶尔也会担心,但她才把自己的担心与凌孟祈一说,凌孟祈便立刻告诉她:“这事儿是最讲缘分的,现在孩子不来,说明我们与孩子的缘分还没到,等到将来该来时,他自然会来的,你别着急。”

陆明萱又岂能真一点都不着急,言辞间便不免带出几分沮丧来:“可万一缘分一直不到呢,那你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

话没说完,已被凌孟祈捂了嘴,认真说道:“若我孩子的母亲不是你,我才真会遗憾一辈子,或是换个说法,若这辈子娶不到你,我根本不会再娶别人,那我这辈子一样不会有孩子,现在我如愿以偿,已经是老天对我最大的厚爱了,有孩子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孩子我也一样满足,你别胡思乱想了。”

因为有凌孟祈这番话在先,如今陆明萱面对陆明芙的关心,也能更有底气,笑道:“我和夫君都还年轻呢,想再过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这事儿倒是不急,不过姐姐的话也有道理,我过些日子便请个大夫来好生瞧瞧,有病治病,无病也能强身嘛。”

陆明芙点头道:“可不是,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再谨慎也不为过。”

陆明萱不欲再多说这个话题,遂很快岔开了:“对了,有一件事我正要请姐姐帮忙呢,姐姐也知道,夫君有两个庶妹,且两个年纪都不小了的事,我想让姐姐回去后替我留心着点儿,看你们族中,再不然姐夫的一些同僚下属或是昔日同窗里,可有条件适合的,若能事成,我一定给姐姐包个大大的媒人红包。”

“谁稀罕你的红包了,只你确定你真要管你那两个便宜小姑子的破事儿?”陆明芙皱眉道,“她们又不是没有父母长辈了,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这事儿,你要知道,这事儿一旦沾上,可就再甩不掉了!他们一家本又是身无分文投奔了来的,家里还早没落了,就算妹夫是正四品,她们依然高不成低不就,将来她们若是过得好便罢,若是不好了,指不定会把账都算你头上,你岂非好心没好报,而且二人的嫁妆再不给,你总得一人给个千儿八百两的罢,你听我的,这事儿你说什么也不能管,自家亲亲的姐妹,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陆明萱忙道:“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我也不是真省不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姐姐且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帮我这个忙也不迟。”

“你就算不说了,只要是你开口,我也定会竭尽全力帮你这个忙的,我只是替你担心,替你不值。”。陆明芙闷声道。

陆明萱笑道:“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我只是经过过去这一个月以来与二人的相处,觉得二人品性还算不错,为人也还算知进退,所以想力所能及的拉二人一把而已,而且夫君也需要有自家人帮衬,若是将来二人嫁的夫君都能有几分造化,于夫君也多少能添几分助力不是?为了这几分可能会有的助力,我觉得花上二三千银子,也是值得的。”

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告诉陆明芙,这也是昨儿个凌老太太答应带着一家子人去庄子时,趁势向凌孟祈和她提的一个要求,因为这个要求与她心里早有的打算不谋而合了,她便答应得很痛快,还说索性让凌如霜与凌如霏留下来得了,也方便相看人家。

不想姐妹两个却红着脸说如今凌老太太和凌思齐都病着,她们理当侍疾于床前才是,婉拒了陆明萱的好意,至于她们的婚姻大事,就交由陆明萱这个长嫂全权安排即刻,横竖长嫂如母。

——当然,凌老太太没忘记让凌孟祈和陆明萱也为凌仲佑物色妻子人选,只不过还没等二人开口回绝,凌仲佑已先识趣的自己婉拒了,倒是为他们省了不少口舌。

因着这事儿,陆明萱对凌如霜和凌如霏的印象不免又好了几分,能在这样的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二人的品性显然比她看到的还要好,也因此,她越发愿意为二人谋一份好姻缘,不图二人将来知恩图报,只当是为自己和凌孟祈结一份善缘又何妨?

陆明芙听妹妹说是想为凌孟祈将来多少添几分助力,倒是不好再多说了,只得点头道:“好罢,你既已权衡过了,觉得值得,那我也就不再多劝你了,回头我便帮你物色人选去,只到底能不能成,我就不敢保证了,你到时候别怪我啊。”

“只要姐姐愿意帮忙,我已经很高兴了,成与不成,又不是姐姐能决定的,我如果怪你,我成什么人了?”陆明萱忙笑道。

当下姐妹二人又闲话了一回,也就到午膳的时间了,陆明萱一早便吩咐厨房做了陆明芙爱吃的菜,只后来知道她又有了身孕,少不得要改改菜色,以致一直到午正姐妹二人才开始用膳。

一时用过午膳后,陆明芙与旺哥儿都犯起困来,提出要走,陆明萱如何放心让母子两个就这样离开,好说歹说留他们在自己屋里歇了中觉起来,又用了点心,才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大门外。

晚间凌孟祈回来,陆明萱把白日里陆明芙来过的事儿说了,又把托她帮忙为凌如霜凌如霏物色夫婿人选的事说了,末了有些沮丧的叹道:“如今看来,姐姐三年抱俩已是板上钉钉了,为何我却至今都没有动静呢?你说我要不要过些日子去庙里拜拜送子观音,再不然索性请一尊送子观音来家里供着什么的?”

凌孟祈才将凌老太太这群打不得甩不脱的牛皮糖给甩到了庄子上去,至少眼不见心不烦,正是心情大好之际,闻言因低声调笑道:“你与其求送子观音,还不如求我呢,求我晚上更努力一些…”

“呸,没个正形的,观音菩萨也是你能用来这样说的?”陆明萱不由红着脸啐了他一口。

换来凌孟祈的嬉笑:“我哪里没有正形了,我说的可是事实,不信你让丹青或是丹碧求送子观音去,看她们磕破了头观音菩萨会不会赐给她们一个孩子?”

陆明萱越发哭笑不得,故意下狠手捏了他硬硬的手臂一把:“你还来劲儿了,回头让丹青丹碧知道你背后这么说她们,看她们有没有好脸色给你。”

凌孟祈就夸张的“咝咝”叫着跳了起来,“我说的是事实嘛,难道我连事实都不能说了,不然你找个人评评理,看到底我说的有没有错。”

“还找人评理,我脸皮可没你那么厚…”陆明萱娇嗔的说着,方才那几分沮丧早已不翼而飞了,她这才意识到,或许凌孟祈是故意在插科打诨,就是为了减轻她的心理负担,让她开心。

她不由泪盈于睫,然心情却如窗外红彤彤的灯笼一般,格外的好。

凌孟祈察言观色,见她不再沮丧了,方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不在乎陆明萱能不能生孩子,更何况他们都还这么年轻,谁就敢断定他们以后不可能有孩子了?

次日,陆明萱送走凌孟祈后,坐车去了一趟国公府,既是为探望陆老夫人,也是为把凌家人已去了庄子上的事告诉她老人家,好叫她放心,——之前她因怕凌老太太让自己带他们上门拜访被拒后,自己打着她和凌孟祈的旗号去定国公府,到底还是打发段嬷嬷回国公府一趟,把事情告诉了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