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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陆明珠再次被说得恼羞成怒,“到底我是你亲姐姐,还是他孟海纳是你亲哥哥,有你这样说自己姐姐的吗?你是不是巴不得看见我过得不好你才开心!”

陆文逐笑容发苦,声音也发苦:“我只是不想让你再重复母亲的悲剧,与姐夫也貌合神离,成一对怨偶罢了。姐姐,你就听我的,自此好好儿与姐夫过日子罢,我瞧得出来姐夫是个极重规矩极有责任心的人,不然此番他大可不必回来,可他依然随你回来了,可见他心里还是很尊重你这个嫡妻的,你若能放下身段,多关系他一些,我相信他会越发尊重你的。而且不但我,祖父与大伯父也对姐夫赞誉有加,说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你这辈子能得他为夫,也不算辱没了你,你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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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送葬

“…你这辈子能得他为夫,也不算辱没了你,你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你又到底对他哪里不满意了?难道你心里还惦记着贺知行那个寡廉鲜耻,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无耻小人不成!”陆文逐一说到贺知行便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因此变得阴测测的。

陆明珠被问得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怒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还惦记着那个人,我再自甘下贱也下贱不到这个地步!”

陆文逐立刻逼问道:“那是什么原因让你与姐夫过不到一处?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因姐夫宠爱那位苗姨娘,我先前已大略问过你的丫头婆子们了,都说那位苗姨娘是因一次意外为姐夫所救,与姐夫有了肢体接触,姐夫才不得不纳了她的,你过门之初,姐夫并不曾多歇在苗姨娘处,而是一回家便去你屋里,可你是怎么对姐夫的,不想嫌他吃饭动作粗鲁,便是嫌他满身的汗臭,背着姐夫说他粗鄙,次数一多,姐夫又岂能不有所感应有所耳闻?”

“那苗氏再在这时候温柔小意儿,是个男人都会选择解语花而不会选一个嫌弃自己的,金家的还敢颠倒是非的向母亲告状,母亲也是因为收到她的信,一时急怒攻心,才会与父亲大吵起来,酿成悲剧的!当初母亲挑中金家的做你的贴身妈妈,是为了让她时时提点你,劝谏你,可她呢,不但不知道自己的本分,反而桥架铺火的,让你与姐夫关系日渐糟糕,我长公主府庙太小,容不下这样的大菩萨,我明儿便送她去西天,想来西天的庙足够大,也尽够她发挥了!”

这话说得陆明珠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新婚之初,孟海纳一回家的确多往她屋里去,但她一是因孟海纳本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二是因与其实在说不到一处,三也的确是因嫌弃孟海纳动作粗鲁身上总是有汗臭酒臭味儿,连带晚间歇息时都懒怠应酬他,总是早早的梳洗了自睡自己的。

偏孟海纳虽出身勋贵,因十来岁上便跟着父亲去了边关,与陆明珠的确没什么共同语言,又是武将,日日要领兵操练,或是与同僚同袍应酬,军营里又是个讲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地方,动作可不就在大家闺秀眼里显得粗鲁了一些,身上可不就时时都有汗味酒味?

更兼孟海纳身为武将,身强体壮,那方面的需求自然也强于常人,偏陆明珠身为妻子,却老是嫌弃他,还不耐烦服侍他,他也是有自己傲气的,自不会老是拿自己的热脸却贴陆明珠的冷屁股,一来二去的,那苗姨娘比之陆明珠未过门前,反倒受宠了些。

见陆明珠脸上隐有悔愧之色,陆文逐面色稍缓,以不符合他年纪的深沉语重心长道:“本来这样的事不该我来与姐姐说,该母亲与姐姐说的,可如今母亲已经走了,即便她还在,说句不该我做儿子的说的话,她自己都是一个婚姻的失败者了,只怕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经验能传授给你。”

说是说福慧长公主失败,到底还是仍不住微微红了眼圈,“姐姐,真的好生与姐夫过日子罢,他待你真的算不错了,虽说他婚前便有姨娘通房的确有些让人膈应,可你也想想他的年纪,他只比大哥哥小月份而已,如今贤哥儿都快启蒙了,他却没弄出个什么庶长子庶长女来,那房姨娘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纳的,你只要用心经营,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你的日子再难过也难过不到哪里去。父亲与母亲临走前,我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自然也没能听到他们最后的话,可我相信不管他们如何憎恶彼此,希望我们姐弟后半辈子能过得幸福安泰的心却定然是一样的,你难道真忍心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吗?”

陆明珠眼里渐渐也有了泪,片刻方哽声道:“我听你的便是,回去后便尽量试着改改自己的脾气,试着对他好一些,纵不能与他举案齐眉,至少相敬如宾。”

“有姐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陆文逐这才笑了起来,却笑中带泪:“不怕告诉姐姐,此番父亲与母亲双双横死,我心里虽伤心,但更多却是如释重负,想着以后总算可以不必再面对他们彼此日日无休止的谩骂争吵,这个拉了我说那个的不是,那个拉了我说这个的坏话,也不必日日再担心要与他们收烂摊子了。听得他们死讯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这样说虽然有些不孝,可我当时真是这样想的,我真的不希望,将来姐姐的孩子也与我一样,在父母亡故后,除了悲伤,更多却是如释重负,那样不但是做父母的悲哀,也是做子女的悲哀!”

或许是陆文逐从眼神到语气都太过沉痛,或者是他以自身为例太过形象生动,陆明珠不由自主的便设想到了一出将来她与孟海纳大吵大闹,她的孩子却在一旁事不关己满脸漠然,就当是在看折子戏一般的场景,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若真是这样,她千辛万苦生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夫妻两个痛苦,让孩子也痛苦的吗?毕竟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却是知道当初乍一闻到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死讯时,她也曾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的,只她为何会松一口气的原因她根本不敢细想,便立刻将其抛在了脑后。

如今听陆文逐说起,她才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当时松气是因为如释重负,且不止是自己有这个感觉,原来弟弟也有相同的感觉,他们的父母活到这个份儿上,也的确是有够可悲了!

可她还不敢说大不了自己这辈子不要孩子便是的话,她还这么年轻,丈夫又不是自己想要的,就算以后她尽可能的与他相敬如宾,让她几十年都过一成不变的日子,也实在太可怕了一些,若没有一个孩子将来陪着自己,自己的后半辈子要怎么过?自己到老时该依靠谁?不管是丈夫还是弟弟,又如何及得上自己的亲生儿子可靠?

看来,自己真得用心经营自己的婚姻了,哪怕只是为了她现在还没有到来的孩子,她也不能再这般随心所欲,让自己与孟海纳最终成为一对怨偶了!

陆文逐见姐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是真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本不欲再说,好多给她点时间来细细消化自己说的话的。

但想着姐姐的性子又实在不放心,只得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现在姐姐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我希望姐姐能冷静些,接下来的日子,不要与祖母有什么不愉快,发生这样的事,祖母的伤心只会比我们多不会比我们少,虽说当初是祖母同意那贱人进门的,可说到底根子还在父亲身上,如今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受到惩罚了,我们就不要再怪她了,再怪她也是于事无补,就让事情到此为止罢!”

陆明珠不忿道:“当初因那贱人,母亲流了多少泪,多少次伤害过自己的身体,叫我如何能不怪祖母…”

见陆文逐满脸的严肃,想起当初便是陆老夫人不同意萧氏进门,父亲与其只怕也迟早要滚到一个被窝里去的,指不定事情越发不可收拾,只得悻悻道:“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不与祖母有任何不愉快便是。”

陆文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也别去想要给那个小贱种颜色瞧,要折磨于她,折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有什么意义,若真让她现在死了,反倒便宜了她,总得让她知道何为天堂何为地狱之后,再让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才是对她、对萧氏那个贱人真正的惩罚!”说到最后,已是满眼的阴鸷。

陆明珠回来以后,虽因伤心难过兼一路舟车劳顿,歇息了两日才缓过来,但她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也曾帮着福慧长公主主持过公主府的中馈,有了她从旁协助待人处事,陆大奶奶霎时觉得轻松了好些。

这也为陆明珠赢得了三姑六眷难得的称赞,都说她果然嫁了人就是大人了,比先时沉稳懂事了好些云云,不管众人这称赞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也侧面证明了陆明珠的确比出嫁前长进了好些。

至于她与孟海纳之间,陆老夫人也暗暗使了人留意,发现二人方回来时瞧着虽有貌合神离之嫌,但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明珠待孟海纳倒还算不错,至少衣食住行样样都关心到了,也算是基本尽到了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而孟海纳也给足了她体面,不但以半子身份帮着陆文逐忙进忙出的张罗,与定国公府上下相处时也是谦恭有礼,——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二人都愿意为这段婚姻用心就好。

陆老夫人却不知道这都是陆明珠听了陆文逐的话后,对孟海纳态度发生了改变,才产生的良性循环。

孟海纳身为武国侯府的嫡长子,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希望嫡长子生在前头,且嫡出子女越多越好的,只要陆明珠愿意释放善意,他自然不会一直端着,该给陆明珠的尊重与体面,也绝不会吝惜,但也仅此而已,什么情啊爱的,是绝对没有的,倒不是他不愿意给陆明珠,而是他的字典里根本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如此过了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的七七,总算到出殡的日子了。

因福慧长公主是先帝唯二的两个长成了的女儿之一,还颇得先帝宠爱,早在先帝还未驾崩,打发山陵使在京郊的孝慈县为自己修陵寝时,便下旨与福慧长公主也留了陪葬陵寝。

所以福慧长公主与作为她驸马的陆中昱死后,是不能葬在定国公府的祖坟,而该陪葬先帝皇陵的,定国公府的祖坟里不过只设二人的衣冠冢罢了。

也所以,送葬的三姑六眷得一直将二人的灵柩送到离京城足有十日车程的先帝泰陵,来回耗时总要将近一个月。

本来陆明萱作为定国公府的旁支,是可去给二人送葬可不去的,但一来如今陆老夫人病着,段氏又要生了,定国公府出嫁了的姑奶奶里陆明凤是王妃,福慧长公主虽是两重长辈,也没有她亲自出面给福慧长公主送葬的理,陆明雅则好久都没有消息,定国公府也早已当自家没这个人了,陆明丽因一些原因一直“病着”起不来床,陆明欣则在家庙为长辈们“祈福”…算遍阖府的女眷,竟然只有陆大夫人、陆大奶奶、陆二奶奶和陆明珠能去给二人送葬,实在有些不像。

二来陆明萱明面上虽只是定国公府的旁支,但她的真实身份如今已算是定国公府公开的秘密了,她若不去送生父和嫡母最后一程,难免引人说嘴。

因此两点,陆老夫人便叫了陆明萱至跟前儿,命她届时同了陆大夫人等人一块儿去泰陵,陆明萱想了想,自己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遂答应了下来,只说到时候就自己一个旁支姑娘在送葬队伍中,看在族人和外人眼里,会不会太显眼了些?

陆老夫人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陆明萱再是养在自己跟前儿,在外人看来与定国公府也是出了五服的,没道理身为陆中昱亲侄女的陆明欣几个都没去送葬,她一个旁支反倒上赶着去罢?因命人去与陆明芙传了话,若她届时方便的话,便同陆明萱一道走一趟。

陆明芙原是知道其中机锋的,陆老夫人又开了口,她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与传话的人说,到了那日她必去,也必会照顾好妹妹的,请老夫人放心云云。

于是到了出殡之日,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里,便又多了一个陆明芙,她与陆明萱坐了一辆马车,姐妹二人一路上有彼此作伴,倒也不至于太难打发时间。

从灵柩离开长公主府的中门起,沿途便一直可见各家设的路祭了,从各王府郡王府到各勋贵人家,连同众文官也有不少设了祭棚的,远远看去,压地银山一般,让围观的平民百姓们看足了热闹。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出了京城,又往西行了十数里地后,路祭的人家才渐渐少了,送葬的人也只剩下了定国公府的本家姻亲们并一些近亲。

其时已是午后了,五月的天,虽不至于热得人无法忍受,大太阳底下赶路也够人难受了,总领此番送葬事宜的陆文廷因使了人去前面探路,得知前面有个小小的茶寮后,便使人一一传话给众女眷们:“前面有歇息的下处,世子爷问夫人奶奶姑娘们可要更衣的?”

吃饭问题大家可以在马车上以一早备好的点心干粮就着茶水将就解决,更衣问题却是不方便也在马车上解决,于是一众女眷都说要更衣。

陆文廷便忙命随行的粗使婆子们拿玄色的粗布帷帐把那小茶寮团团围了起来,才使了婆子去传话:“地方简陋,委屈各位夫人奶奶小姐们了。”

众人心里虽嫌这地方寒酸,可见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怕过了这里便没有更衣的地方了,只得一个个蹙着眉头进去更了衣,然后才复又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陆明萱上了马车后,因马车里实在有些热,便悄悄将车窗帘掀开了一角,既能透点风进来凉快凉快,也能看看沿途的风光以解闷。

看着两旁不停倒退的花草树木,她才猛地想到,这好像是自己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离开京城,去往那么远的地方,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这算不算是造化弄人呢?

念头闪过,陆明萱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再没了欣赏风光的闲心,遂放下了车帘。

不经意对上陆明芙的脸,却发现她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陆明萱唬了一跳,忙道:“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方才她见陆明芙一直闭着眼睛背靠着车壁,还以为她是累了想小憩一会儿,却没想到她还有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毕竟这大热的天,中个暑什么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陆明芙见问,勉强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道:“我只是忽然胸闷得慌罢了,没什么大碍的,你别担心…”话没说完,只觉胸口似是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的要往外喷泄出来一般,她忙紧紧捂住了嘴巴。

陆明萱见状,心下不由一动,想到了当初卫玉华确认有孕前的情形,因忙问随车服侍的落霞:“你们奶奶这个样子多久了?”

落霞想了想,先是满脸的惊喜,继而却摇头道:“虽然这样的情形持续三四日了,我们奶奶半个月前却刚换洗过,应当不是有好消息了才是…”一边说,一边手脚麻溜的倒了一盏温茶奉给陆明芙。

陆明芙喝了几口温茶,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了,方笑嗔陆明萱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倒一副内行人的样子,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生笑话儿你呢。我想是有些中暑了,歇息一会儿也就好了,你别尽想好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难道还不知道不成?”

陆明萱听落霞说她半个月前才换洗过,那便应当不是喜才对,心里虽有些失望,想着她与颜十九郎都还年轻,有孩子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便也就释然了,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曾再烦陆明芙,只让她安心休息。

如此到了傍晚,大家歇在了定国公府一个位于宛平县的庄子上,因人员众多,房间不够住,陆明萱与陆明芙便一起住了一间厢房。

一时安顿下来,又与大家一道简单用了晚饭,回到房间后,陆明萱想着陆明芙不舒服,便让落霞先服侍她去盥洗,她自己则坐到镜台前,有些心不在焉的卸起钗环来,不免就想到了陆明芙的身体,早知道当时陆老夫人说让姐姐随她一块儿来时,她该不答应的,若姐姐这一路上上有个什么好歹,她岂非难辞其咎?

正犹豫着要不要明儿便请陆文廷安排人将陆明芙送回去,随行服侍的丹碧提着个像是食盒的东西进来了。

陆明萱不由奇道:“不是让你去打水吗,怎么水没打来,倒弄了个盒子来?”

丹碧满脸是笑的凑上前小声说道:“这是公子才打发虎子哥给姑娘送来的点心,说是姑娘今儿一整日都在赶路,必定没胃口吃东西且也没什么好东西吃,让姑娘找补一些,别亏了自己的身子,明儿这时候,他再打发虎子哥送来。”

一边说,一边已将食盒打开,就见里面摆了四样点心:红艳艳的豆沙小花糕、金灿灿的蜂蜜果子干露、韧韧的红糖糯米糕并白胖甜糯的酥酪奶豆卷…俱是陆明萱素日爱吃的唐记点心铺子所出,随手拿起一块豆沙小花糕掰开,里面竟还带着热气,显然是一做好便让虎子快马加鞭送来的。

陆明萱不由又是好气又是感动,问丹碧道:“你虎子哥这会子可已离开了?”

丹碧忙道:“还没呢,等着我去回话,看姑娘可否有话带给公子。”

“那就好。”陆明萱点点头:“你出去告诉他,大哥哥将一路上的住行食宿都安排得极妥帖,委屈不了我,让他家少爷别再送点心来了,这般劳民伤财的,何苦来?让他只安心忙自己的正事,我至多一个月就回去了,去罢!”

丹碧屈膝应了,自出去找虎子回话去了。

陆明萱方捻起一块酥酪奶豆卷慢慢的品尝起来,虽然她现在并不饿,她也不知道,自己眼角眉梢的笑到底有多温柔多甜蜜。

丹碧很快回来了,道:“虎子哥说了,也就这几日大部队离京城还不远,公子才叫他送东西来而已,等离得远了一些,自不会再送了,且接下来一段时间,公子将会非常忙,也抽不出时间来理会这些个琐事了,让姑娘别担心,公子自有分寸的。”

陆明萱闻言,便知道只怕恭王与齐长枫的事很快就要事发了,想着凌孟祈百忙之中尚且不让关心她,便也说不出让虎子明儿别再来的话了。

主仆两个正说着,已拆了头发换好中衣的陆明芙扶着落霞出来了,瞧得桌上忽然多了几样点心,纳罕道:“这些点心哪里来的,才不是已吃过晚饭了吗,大嫂子又命人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陆明萱不由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丹碧已笑嘻嘻道:“是我们姑爷才打发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说是我们姑娘在路上必定吃不好,让姑娘找补一些,别亏了身子。”

陆明芙就笑了起来,啧啧作声道:“瞧瞧妹夫多会疼人,如今妹妹都离京城几十里远了,尚不忘命人送点心来给妹妹吃,惟恐妹妹亏了身子,哪像你姐夫,别说让人千里迢迢的送点心了,素日能得他一句好听的话已是极不容易了,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哪…唔…”

话没说完,嘴巴已被陆明萱塞过来的一块红糖糯米糕给堵上了,嗔道:“明明你自己都说才几十里远,一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了千里迢迢,我还不信有点心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了!”

陆明芙就势吃了一口点心,才笑道:“点心自然能堵住我的嘴,就怕妹夫明儿知道了他千辛万苦送来的点心大半都进了我的肚子,还不定怎生恼我…”‘我’字还没说出口,忽然似白日在车上时那般,猛地捂住了嘴巴。

只这次却没有像下午那般调整一会儿也就好了,而是控制不住吐了出来,不但刚才吃的点心,连带晚间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到最后只剩下水,依然控制不住不停的干呕。

陆明萱并落霞丹碧见状,都唬得不轻,陆明萱因忙命丹碧回了陆大奶奶,让随行的大夫来瞧瞧。

陆明芙虽不想大晚上的劳师动众,但一来暂时说不出话来,二来身体实在不舒服到了极点,便也没出声阻止丹碧,丹碧遂“蹬蹬蹬”的跑了出去。

却只一小会儿便折了回来,大夫倒是请来了,却不是同陆大奶奶一块儿来,而是同陆明珠一块儿来的。

原来陆明珠白日里也中了暑气,晚间回房后怎么也不舒服,便打发人去请了大夫来给自己瞧瞧,她的房间又正好在陆明萱姐妹二人的对面,丹碧出去时,整好便听见她的丫头送大夫出来,嘴上还说:“大夫慢走。”

丹碧也顾不得旁的,上前便要请那大夫来瞧陆明芙,在与陆明珠的丫头说话时,不免就惊动了陆明珠,陆明珠既是闲得无聊,也是出于一种莫可名状的心态,竟鬼使神差的随着大夫一块儿来了陆明萱和陆明芙的屋子。

☆、第二十五回 东窗事发(上)

大夫很快给陆明芙诊了脉,然后满脸是笑的说道:“恭喜少奶奶,贺喜少奶奶,您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一眼,俱是又惊又喜,落霞也满脸是笑,红着脸向大夫道:“可我们奶奶半个月前才换洗过,大夫不会诊错罢?”

“脉如滚珠,这位少奶奶确是喜脉无疑。”大夫似是早见惯了这样的情形,并不以为杵,捋须笑道:“要是少奶奶不信,明儿可再请一位大夫来复诊。”

陆明萱这才回过神来,喜不自禁的向丹碧道:“快,快重谢这位大夫!”不待丹碧答应,已蹲下一把握了陆明芙的手,“姐姐,你听见了吗,是喜脉,是喜脉!你要做娘亲,我要做姨娘了!”

话音未落,已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想到了上辈子的这时候,陆明芙别说孩子了,连终身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今她的人生总算是圆满了!

陆明芙见状,只当妹妹是单纯在为自己高兴,也忍不住眼角湿润,反握了她的手嗔道:“我听见了,没见县主和大夫还在呢,你也不知道稳重些。”

陆明萱不由吐了吐舌头,就听得旁边落霞已在问大夫:“我们并不是在质疑您的医术,而是我们奶奶半个月前的确刚换洗过,这却是什么缘故呢?”

大夫笑道:“姑娘有多不知,产妇初怀时,因为分泌物带着血色的关系,极有可能便会造成误判经期,敢问姑娘,少奶奶半个月前换洗时,时间是不是比往常要短一些,量也要小一些?”

落霞满脸通红,但仍尽职尽责的答道:“的确是如此,当时我们还奇怪,这次奶奶怎么…”

“这便是了。”大夫拊掌笑道:“说明少奶奶确是在上月中下旬坐下的胎无疑了。”

陆明萱也是满脸通红,向大夫道:“既已证实了我姐姐是喜脉,敢问大夫,可有些什么注意事项?您说与我们,我们记下来,回头也好按您说的来做,省得误事。”

“自是有的。”大夫便一一说起来,陆明萱忙命丹碧取了纸笔来一句不落的记了,又向大夫再三确认无误后,才令丹碧好生送了大夫出去。

大夫一走,她便絮叨开了:“我这便请大哥哥打发人连夜回京向姐夫和爹爹报信,让姐夫明儿一早便来接你,如今你可经不得车马颠簸了。对了,你今儿白日便没吃什么东西,晚间倒是吃了可方才又吐了,这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拼着这张脸不要,也一定找大嫂子立时为你讨来…你累不累?要不要去床上躺会儿?看来今晚上我是不能与你同睡一张床了,万一不小心踢着了你,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就在榻上与丹碧落霞两个挤挤罢…”

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通,听得陆明芙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嗔道:“不就是怀了身孕罢了,哪里就至于忽然金贵至厮了?县主可还在呢,我如今身子不方便,你也不说好生招待招待县主?”

陆明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陆明珠还在,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过来,也不好真就视她若无物,只得笑道:“我一时高兴得糊涂了,竟忘记招呼县主了,还请县主不要见怪。”顿了顿,又问:“不知县主这会子过来,有何贵干?”

虽然与陆明珠说话时她脸上的笑容与跟陆明芙说话时看似一般无二,但只要稍微有眼色的人,便能看出她笑容背后的客气与疏离,她待陆明珠与陆明芙谁亲谁疏,不言而喻。

本来她与陆明芙是亲亲的姐妹,她待陆明芙比别人亲厚也是人之常情,然在场的人偏心里又都知道,她其实与陆明珠才是嫡亲的姐妹,如此厚此薄彼,便难免有些令人尴尬了。

陆明珠忽然就觉得意兴阑珊起来,她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难道就是为了看自己的亲妹妹与别人如何姐妹情深,待自己却客气有加的吗?

念头闪过,她已淡淡道:“我没什么事,不过就是听得丫头说芙姐姐不舒服,怕她耽误了大家明儿的行程,这才跟过来瞧瞧罢了,如今既是喜而非病,明儿她又不会跟大家一起前行了,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先回去了!”说完,不待陆明萱与陆明芙有所反应,已转身径自出去了。

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脑子里却总是控制不住的闪过方才陆明萱得知陆明芙有孕后的惊喜与紧张,还有她姐妹二人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亲近与温情,甚至连陆明芙嗔陆明萱的样子都是那般的自然,若不是真拿彼此当亲姐妹,又怎么会要好成这样?

陆明珠的心酸酸的,涩涩的,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对陆明萱与陆明芙之间的感情羡慕了,甚至妒忌了,也许这便是她之前莫名其妙去了二人房间的真正原因?说到底,她骨子也是渴望亲情,渴望友情的。

可她也知道,自己与陆明萱是绝不会好到她与陆明芙之间那样的,她们两个之间隔了太多人和事,以致她们身上明明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形同陌路。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希望寄托到自己将来的儿女们身上,希望自己没有得到过的亲情与友情,他们能够得到,无论怎么样,只希望他们将来比她强…只是,也不知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陆明芙一样,满脸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和光彩呢?

宛平庄子的内宅就那么大,是以陆明芙有身孕的消息很快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旁人且先不说,陆大夫人先就气得砸了一个茶盅,为什么每个比她女儿晚成亲的人都有了好消息,惟独她女儿至今连个音信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只怕恭王府的庶子真要生在嫡子之前了,这可如何是好?偏女儿现在又要为陆中昱和福慧长公主服九个月的孝,九个月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形,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不公平?

因着满心的抑郁与不忿,陆大夫人连面子情儿都没做,只打发陆大奶奶代自己去瞧了瞧陆明芙也就罢了,她怕自己亲自去看陆明芙,会被她满脸的喜悦与得意刺激得发疯。

陆大夫人却不知道,让她真正发疯的事还在后面,还不是一件,而是两件,且一件比一件更刺激人,届时她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雪上加霜了!

次日一早,大部队还没有出发,颜十九郎便飞马来接陆明芙了,他年轻的脸上满是笑容,连眼角眉梢都淌着喜悦,显然对陆明芙有孕一事比姐妹二人预料的还要高兴。

陆明萱见他这般高兴,这般重视陆明芙,也为陆明芙高兴,姐妹二人依依不舍的做了别,颜十九郎便小心翼翼的扶陆明芙上了马车,回京城去了。

之后陆明萱也坐上马车,随大部队继续往前赶路。

这日比昨日还要热上几分,一路行来,竟连一丝风都感觉不到,不到午时,别说那些个跟着车轿步行的男仆和粗使婆子们了,连骑在马上的众男丁和坐在马车里的众女眷都觉得受不了了。

陆文廷觑眼望着头顶白花花火辣辣的太阳,担心再这样顶着烈日赶路下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中暑,只得遣了人去探路,得知前面几里地外有个小村庄后,便打发了婆子们先去交涉布置。

如此等到大部队抵达时,众女眷也能有一个相对舒适些的小憩环境了。

下车时,陆明萱眼尖的注意到,陆大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陆大奶奶前去搀扶她时,她也没给陆大奶奶好脸色,弄得陆大奶奶在众目睽睽之下很没有面子,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跟了上去。

陆明萱不由暗暗摇头,如今陆大夫人是越发不顾体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甩脸子给儿媳瞧,难道她不知道她打儿媳的脸,也等同于是在打自己儿子的脸吗?不过话说回来,到底谁惹着了她,她总不至于无缘无故的便拿陆大奶奶撒气罢?

待进屋安顿下来后,陆明萱因附耳如此这般吩咐了丹碧一通,等到一个半时辰后大家上了马车,复又继续前行后,她终于知道陆大夫人到底是因何在不高兴了:二皇子妃于今日凌晨生下了一个男婴,虽只得五斤出头,稍显瘦弱,但据说十分健康。

这可是皇上的嫡长孙,也是皇上至今为止唯一的孙辈,虽说如今二皇子瞎了眼,以后已是废人一个无疑了,皇上依然龙心大悦,不但在今日早朝后为自己新得的长孙赐名为‘翀’,还封了二皇子为平王,复了陈嫔的封号,晋为了贵嫔,虽比之之前的妃位还要差三级,母子二人依然趁此机会在宫里大出了一回风头。

也就难怪陆大夫人高兴不起来了,她可一心盼着自己的女儿生下皇上的嫡长孙,好让恭王的胜算更增大几分的!

陆明萱禁不住暗暗腹诽,若是让陆大夫人知道恭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极有可能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她会不会直接气死过去?

因着此事,接下来几日陆大夫人的情绪都不高,好几次陆文廷因见大家都热得不行,遣人去请示她的意见,可要暂停歇息时,都被她硬邦邦的拒绝了,说如今天气是热,可还不至于热到让人真无法忍受的地方,况活人多赶两日的路还没什么,死人却拖不得,如今大热的天,还是早些将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的灵柩入土为安的好,请大家好歹克服一下云云。

陆文廷无法,只得让大家继续顶着烈日前行,几日下来,便弄得大家都怨声载道的,只不方便或是不敢诉诸于口罢了。

似陆大奶奶陆明萱等人知道内情的,却知道她是急于将这边的事情早些了结了,好回京安慰陆明凤去,指不定还得进宫见见徐皇后,姐妹俩尽快商量出个对策来。

如此顶着烈日赶路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大部队比原定抵达泰陵的日子整整提早了三日。

早有陆文远带着一众男仆并粗使婆子赶在大部队抵达之前,赁了孝慈县城一大户家一座三进的空宅子作为大家临时的下处,宅子虽说是有三进,但因人员众多,于是定国公府本家及族中的近亲便由陆大夫人领着住了正院,其他三姑六眷则分散开来住了第二进院子并东西跨院,男丁则由陆文廷统筹安排,住了第一进院子。

大家安顿休整了一夜,次日一早陆文廷便领着宗人府和礼部并钦天监的人,去找了泰陵的守灵大太监并护卫统领。

两拨人员商议过后,决定依照钦天监择的吉日五日后落葬,其间少不得又做了几场法事,众人也少不得又哭了几场,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的灵柩才终于入土为安了。

陆大夫人是日回到下处后,便叫了陆文廷至跟前儿,说明日便打道回府,令他下去安排。

陆文廷考虑到陆文逐与陆明珠的心情,因委婉的劝母亲:“今日三叔与长公主才落了葬,我们明日便回去,只怕五弟与四妹妹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要不还是等过了三日,让五弟四妹妹给三叔和长公主点满三日的灯后再回去?”

时人风俗,父母亲长去世落葬以后,做儿女小辈的至少前三日都要在傍晚时分去墓前亲手为他们点上一盏灯,以免天黑了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故陆文廷有此一说。

但陆大夫人显然一日都再等不得了,立刻沉脸道:“总不能他们要留下来尽孝,便让大家伙儿都留下来陪他们尽孝罢?我们自回去我们的,留下丫头婆子与护卫给他们便是,他们也是那么大的人了,难道事事还要你为他们操办不成?你若实在不肯明日回去,我便让你四弟先护送我回去也是一样。”

陆文廷知道母亲是在为二皇子妃生了皇上的嫡长孙,而自己的妹妹却至今都没好消息之事烦心,他也颇为此事揪心,妹妹都快过门三年了,却至今无所出,再这样下去,不论是在皇室还是在恭王府,都处境堪忧啊!

可揪心归揪心,陆文廷也知道即便他们现在赶回京城了,也是于事无补,难道他们立刻赶回京城妹妹就能有孕了?便是真有了身孕,离生产之日也还早得很呢,倒不如将人情做满,让陆文逐与陆明珠都念他们的好。

他只得耐下心来继续劝陆大夫人:“话虽如此,大家毕竟是一块儿来的,自然也该一块儿回去才是,四弟还小呢,让他护送母亲回去儿子如何能放心,看在别人眼里,指不定也会说儿子不孝的,还求母亲体谅体谅儿子,横竖也就三日,至多回去时我们赶一些也就是了,误不了母亲事的。”

陆大夫人见儿子坚持,甚至连担心别人说他不孝的话都说了出来,心下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三日后再走。

陆文廷见状,方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陆大夫人到底还是于次日一早赶回了京城去,不但陆大夫人,他自己也跟着赶了回去,陆大奶奶陆文远等人则留在了后面善后。

却是当日傍晚京城又传来了一个大消息,一个于别人来说或许无关紧要,或许乐见其成甚至幸灾乐祸,于陆大夫人来说,却坏得不能再坏的大消息。

恭王与刑部一位齐姓主事家的儿子私通,被那位齐公子的妻子领着人赤身露体堵在了床上,那位齐奶奶原本以为自己丈夫是置了宅子在养外室,想着自己正值孝期,便是丈夫依礼可以不跟着自己守孝,至少也不该养外室打自己的脸才是,这也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且会让人以为她善妒,她可不想明明被打了脸还被人扣屎盆子!

这位齐奶奶因此出离的愤怒,前几日摸清了丈夫的行踪后,便领着一众陪房,气势汹汹将自己丈夫这个奸夫并那个“淫妇”堵在了床上。

却发现,那个“淫妇”竟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男人,而是当朝一位显赫至极的皇室贵胄,自己的大姐夫!

——不用说这位齐奶奶就是陆明丽,而那位显赫至极的皇室贵胄就是恭王了。

消息传来,陆大夫人当场气得晕了过去,好容易被陆大奶奶与朱妈妈掐人中的掐人中,掐户口的掐户口救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让人收拾东西,她要即刻赶回京城,杀了陆明丽那个贱人去!

倒不是陆大夫人不恨齐长枫与恭王,可知道自己恨了二人也只能是白恨,她总不能随意杀害官宦子弟,恭王虽是她的外甥兼女婿,却君臣有别,她就更奈何不得了,可不就只有将满腔的怒火都算到陆明丽头上了?

陆文廷见母亲气得都快要疯了,不敢再说让她别着急的话,他自己心里也是急怒攻心,于是连夜交代了陆大奶奶与陆文远陆文迁兄弟几个一番,次日一早便护送陆大夫人快马加鞭先赶回京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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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17号至20号要去无锡与猪猪和其他众位作者朋友面基,兼调戏编辑,所以从今天起到20号,每天都只能更5000字哈,就这我这两天都得拼掉老命,请大家见谅,么么O(∩_∩)O~

☆、第二十六回 东窗事发(下)

却说恭王与齐长枫自大年初二见了面彼此看对了眼,再到勾搭成奸以来,对彼此都是十分满意,一者是觉得素日玩的那些个小太监实在上不得台面,哪里及得上身为官家子弟的齐长枫既出得了厅堂还进得了卧房?一者是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以来,总算遇上一个真男人了,自己若是能变成真女人跟他一辈子该有多好?

于是一个有意笼络一个曲意奉承,二人很快便打得火热,如胶似漆般一得了机会便偷偷凑到一处厮混,好不快活。

这日恭王因吏部没什么事儿,想起自己也有十来日不见齐长枫了,心里痒痒的慌,遂打发心腹去给齐长枫传了话,然后轻车简从偷偷去了他置在玉桥胡同方便他和齐长枫幽会的宅子。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齐长枫来了,穿了身大红色的刻丝长袍,越发衬得身子纤细,眉目如画,肌肤如玉,目光流转间有意无意流露出几分千转百回的妩媚来。

看得恭王眼里心里直冒火,也顾不得情叹款叙,先就拉了人进卧房,胡天胡地的闹了一场,又让人准备了香汤二人一道洗过了,才让人备了酒席与齐长枫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的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如此吃着喝着动手动脚着,恭王不免又动了火,也顾不得现下是在厅堂里,抱起齐长枫便压到靠窗的榻上,再次胡天胡地起来。

正自得趣之时,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女人尖厉的怒喝声:“…我明明瞧见我夫君进来的,你们这群杀才还想糊弄我,没那么容易,给我让开,我今儿不把他齐长枫与那个贱人这对奸夫淫妇捉奸在床,打个烂羊头,我再不活着!”

恭王被扰了兴致,勃然大怒,随手抄起塌旁几案上的茶盅便往门口方向扔下:“什么人在外面大吵大闹,立刻给爷撵出去!”

被他压在身下的齐长枫却是浑身一僵,再没了兴致,白着脸颤声道:“我听着好像是我老婆的声音,也不知那个贱人是怎么找来这里的,要不我还是避一避,省得真被她拿住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恭王一听是陆明丽找了来,他一是知道妻子的这个庶妹在定国公府自来没什么地位,二来他这会儿还未尽兴,如何肯为区区一个陆明丽坏了自己的事?

遂安抚的亲了亲齐长枫,道:“你避什么避,到了爷的地盘上,爷若连你都护不住,爷这个恭王也趁早别当了!你放心,爷这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别说一众护卫了,便连粗使婆子都有几手功夫在身,你老婆闯不进来的,放轻松一些,你若真把你小爷给绞断了,以后可就别想再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