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眼见着萧云与她擦肩而过,长安急着唤出声来,刚一转身脚下却是一软,身体猛地向前倾去,她觉着自己肯定是要跌得惨重了,却不想另一阵急风袭来,银色的袍角在眼前一闪而没,回过神来,她已是被萧云搂在了怀中,他斥责的话语在头顶想起,“怎的这么不小心,不是让你坐着等吗?”
萧云这话说得突然,甚至还带着几分怪异的亲昵,让长安一时间有点汗毛直竖的感觉,虽已是一身香汗淋漓,却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冷颤,连忙用手隔开了两人的距离,颠着步子退后了一些。
看着长安这明显的排拒动作,萧云不悦地沉下了脸来,连声音也不由冷了几分,“你怕什么?就算我是风流成性,那也是对勾栏里的女子,对良家妇女本王还不屑用强的!”
长安垂了眸子,掩住心头的一丝慌乱,这才缓缓抬起了头,抬手抿了抿额前垂落的长发,平静道:“王爷误会了,长安自然不会这样想,不过男女有别…长安也是寻常女子,还望王爷见谅!”
萧云是个有秘密的人,拥有越多的秘密便越是危险,长安不想被卷入这样的世界,所以在初见萧云的那一刻起她就对自己说,要收拾好一切的好奇心,既不能得罪这个男人,但也不能和他走得太近,不远不近刚刚好,这样才会对彼此的利益无害。
萧云深深地望了长安一眼,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只是走了几步却是脚步微顿,略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是一触即分,可他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她的柔软与馨香,还有那轻轻吹拂在他耳畔温热的气息,他突然觉得喉咙紧了几分,双拳不自觉地缓缓收拢,使劲地甩了甩头,不过就是一个女子,他看来是真的有些魔怔了。
看着萧云有些奇怪的举动,长安不由抿了抿唇,直到他的身影钻入了药庐,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退后几步坐在一块还算方正平坦的岩石之上,摊开掌心看着那有些斑驳的血迹,虽然有些疼痛,但她的心却是舒缓的,这种感觉真好。
小憩了一阵后,长安这才抬眸打量着这地方,原本在山腰上探出一截平台已是奇怪,但更奇怪的是竟然有人在这建房子,搭药庐,这种远离人群我独幽的状态真的如此好吗?
未见着紫雨他们,想来定是正让古神医给看着病呢,她再歇歇便去寻他们。
目光往下扫去,那两个丫环已经背着尉迟婉晴爬了上来,只是俩人的脸色都不好,面上犹有未干的泪痕,摊上了那样的主子,谁也没办法。
刚刚踏上平台,其中一个丫环便彻底累倒了,另一个丫环想去扶她,却被尉迟婉晴一脚给踢开,口中却是她蕴怒的低斥,“没用的东西,平日里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们,如今要你们出力气了,一个个爬得比乌龟还慢,咱们尉迟家白养你们了!”
尉迟婉晴此刻也顾不得形象了,也许她本也没打算在萧云面前保持什么好形象,这才顾不上仪容德行地发了飙。
一旁的两名侍卫依然绷着一张脸,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早便视而不见了。
长安也不想与尉迟婉晴碰头,哪知刚转过身便被她几步追了上来,双手一横拦在了跟前。
“怎么着,见着我便走,莫不是心头有鬼?”
尉迟婉晴冷哼一声,秀眉高挑,眸中压抑着深深的火光。
论美貌,长安比得过她吗?为什么萧云的目光总是跟着长安转悠?
即使她现在脸上有伤,她也敢说,论美艳比风情,长安是拍马也赶不上她的。
虽然她不是在意萧云这个人,但她就看不得有男人对她视若无睹,反而对着另一个女人献殷勤,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残花败柳,得意个什么劲。
长安抬眼看了看尉迟婉晴很是无语,世上还有比她更无聊的女人吗,虽然对她受了伤并不觉着同情,但若是尉迟婉晴偶尔表现出小女人的柔弱与可怜,怕是更能博取人的好感吧。
此刻就当作是尉迟婉晴在没事狂吠,长安根本不想理会,向前又走了一步,却不想手腕猛然被尉迟婉晴给握住。
爬山时长安已是耗尽了力气,哪能与一直没有亲历而行的尉迟婉晴相比,是以一次没有挣脱出来,她便歇了力气,红唇一抿,淡淡的目光扫了过去,“你想怎样?”
尉迟婉晴冷笑一声,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嗓音道:“别以为萧云在意你,他可是有名的风流浪子,别被人玩弄了还不自知,若是他日躲在深闺里寂寞空阁,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倒是好心!”
长安冷笑一声,“只怕咱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程度!”目光又转向跪在不远处低泣的两个丫环,她红唇一扯,轻笑道:“尉迟小姐平日里不都是善良可亲的很么?可如今你的两个丫环却在一旁哭鼻子,你有闲心不若多关心点自己的事,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回京城,可是与你的美名有损呢!”
“风言风语?”
尉迟婉晴不屑地噘起了嘴,“萧云这个男人虽然风流,却也不是那般嘴碎之人…”说了一句,她猛然回过神来,看向长安的眸中多了几许厉色,“若是我回京后听着有什么不好的流言,那便定是出自阁下之口,沈娘子如果还想保住自己的清誉,劝你还是少开尊口!”
长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那就请让让吧!再这样逮住不放,倒真让人觉着你小气了!”
尉迟婉晴高傲地仰起了头,这才猛地一下甩开长安的手腕,还嫌恶地用罗帕擦了擦,紧接着便将那张罗帕随意一扔,眸中满是轻蔑的笑。
长安却是暗自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尉迟婉晴在得意什么,难道被疯狗咬了一口,她也要咬回去吗,那她成什么了,真正是可笑啊。
哪知长安才走了一半,还未踏进那篱笆围成的小院子,萧云已经是大步地走了出来,只见他面色沉郁,隐有怒色,“不是叫你好生坐着吗?”
是这个女人不知道听话为何物,还是早已经这般大胆地习惯了凡事自己做主,萧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扫了一眼萧云手中拿着的药膏与棉布带子,不知怎的,长安的心突突一跳,刹那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没听见萧云离开时的话,只是不习惯他这样对自己好。
他可是萧惊戎,那个生杀决断冷厉无情的男子,远不是人们所知道的那个风流浪荡做事不着边际的萧云,面对这样的男子,她怎么能不多一分谨慎和小心。
“有劳了。”
看着萧云有些僵硬的脸色,她顺手接过了他手上的东西,胡乱地抹了些药膏在掌心,然后用棉布带子绕了绕,有些微的痛,接着便传来一阵清凉,舒缓了掌心的痛楚,她不由有些诧异,看向萧云的目光自是带了几分感激。
脚上的伤此刻却是不便处理的,许是萧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催促长安,但身形却是一直挡在她跟前,就像一座大山,投下的阴影便能完全将她给淹没。
“王爷,怎的就这般堵在门口,不想让我们进去吗?”
尉迟婉晴有些尖细的嗓音在长安身后响起,萧云不由微微皱了眉,冷冷的目光射了过去,唇角一挑,“尉迟小姐心急的话自当先请!”
话一出口,萧云已经带着长安侧身站在了一旁,唇角的笑意缓缓拉深,长安有些古怪地扫了他一眼,怎么都觉着他说出这番话来有些幸灾乐祸,就像是在等着看尉迟婉晴的笑话一般。
尉迟婉晴得意地扫了长安一眼,这才高昂起头颅踏了进去,而那两个侍卫得了萧云的眼神,自然是停住了脚步,守在了庐外。
“咱们不进去吗?”
长安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尽量地与萧云保持距离,探头向里望了一眼,不由放缓了声音道:“古神医是否正在为紫鸳医治不便打扰?”
按着紫雨的脚程,他们应该上来有好一会儿了,此刻若是正在医治紫鸳那也说得过去,只是尉迟婉晴这一进去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咳咳…”
萧云掩饰地轻咳了两声,却是侧过了身去,没有正面搭理长安。
这下轮到长安心头泛起疑惑了,难道和她想得不一样,还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差池?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见萧云没有正面回应她,长安心里泛过一丝担忧,一转身便也要向里而去,萧云脚步一闪,却又是挡在她的面前。
“怎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长安仰起了头,眸中目光澄净如冰,带着一丝逼人的冷寒,看得萧云不由心神俱动。
他见过温柔如水的长安,也见过倔强坚韧的她,以及激怒尉迟婉晴时的狡黠模样,可没有一种如眼前这般,目光疏离,又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冷漠淡然,就像他在她心目中连个丫环也比不上一般。
有了这个认知,萧云觉着自己心里不可抑制地冒上了一股酸水,唇角抿了抿,却是强自压抑了那繁复的心绪,平静道:“古神医脾气有些怪,虽然我与他是旧识,但也不一定请得动他…眼下紫雨她…”
萧云咬了咬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后面的话来,古神医的脾气当真和他的名字一般古怪,要医不医还全凭自己喜好,如今紫雨正被他给折腾着,萧云可不想让长安见到这副场景。
“你这样说,我还得非进去看看了。”
长安挑了挑眉,神情肃然,古往今来什么名医神医的古怪嗜好多着呢,若是这位古神医真能医好紫鸳,相信不仅是紫雨,就是她也会尽力地去完成他的要求。
“沈娘子,”萧云叹了一声,才道:“我话说在前头,待会你见了可不准生气也不准后悔,若是惹怒了他,恐怕咱们这一趟便是要无功而返了。”
萧云有一种挫败的发现,在面对长安时他总是没辙,不管是希望她能听进自己的话来,还是能像一般女人一样在困难时向男人寻求帮助,但世事往往没一件遂了人愿。
就像眼前这般,他也是好心不让她进去,若是等着紫雨做到了古神医所要求的,到那个时候古神医自会为紫鸳医治,哪里还用得着长安在一旁干着急。
本是一片好意,却被人给直接无视了,萧云不由翘了翘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
哪知长安走了几步,回身却是对他深深施了一礼,轻柔的声音飘在耳畔,好似梦幻般的感觉,“王爷好意,长安都记在心里,多谢!”
萧云微微一怔,胸中的不快煞时便去了不少,眼见着佳人已然飘远的身影,脚尖一点便飞跃而去。
篱笆里的屋舍是竹木搭成的,透着微微的绿幽幽的亮,木门虚掩着透着一股异样的静,长安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拍门而入,便听得屋后传来陆小猴夸张的呐喊声,“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紫雨姑娘,你能行的!”
长安心中一动,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向屋后快步而去,萧云跟在她身后,暗暗摇了摇头,却再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目光在瞥见她脚底那抹暗红时不由闪了闪。
“这是…”
一绕到屋后的院子里,长安整个人便呆住了。
院后有一颗成年的香樟树,枝繁叶茂参天而立,在一截伸出的粗壮树干上垂落下两根儿臂粗细的麻绳,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麻绳的两头正绑在紫雨的脚腕上,她已是被倒吊而起,双手却是交叉合在胸前,上身一下一下地向腿部弯曲而去,想来陆小猴口中数的便是这个数。
可这都是些什么要求,又是哪门子名医定的?
长安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正文 第【76】章 间歇性失忆的神医
长安不由诧异地转向萧云,却见他也是苦着一张脸耸了耸肩,表示对古神医时不时冒出的癖好也是无能为力。
“那位古神医…”
长安正待说什么,便已经听到尉迟婉晴尖厉的声音响起,她转目往去,只见那丛桃红色的身影映在一片碧绿幽田中格外惹眼,在她身前不远处,正有一灰色衣袍的人专心致志地埋首在药田中,似乎全然听不到身后的叫嚣,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好一个忘我的古神医!
长安轻轻挑了挑眉眼,四下里转了目光却不见紫鸳的身影,不由近前,将目光扫向了紫雨无声地问询着,却只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眸子晶亮闪耀,却又透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长安叹了一声,遂将陆小猴叫到一旁打听。
还算这位古神医有些良心,虽然只是随口说出的话,见紫雨二话没说便去执行,便也由着陆小猴将紫鸳给背到了屋里的竹板床上搁着,眼下快至正午了,太阳虽然不说最烈,但在空旷的地方一直站着,就连正常人都难免会头晕,更不用说本就负伤的人铁定是更加难受了。
只这一点,长安初时心里对古神医的气闷便消退了不少,若是这位神医真的这般冷血无情,她倒还不愿搭理了。
“这还有多少下才算完?”
长安担忧地扫了紫雨一眼,此刻她那淡蓝色的衣裙背部早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好在平日里就是练家子,不然倒吊着露出一双裤腿,这里都是男人,一般女子不羞恼才怪。
也是为了紫鸳,紫雨此刻才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这些长安都明白。
“两百,不多了。”
陆小猴伸出了手指比了个二,忙又转过头去看着紫雨,心里在默默数数,一双小眼睛发出熠熠的光亮,让他原本平凡的脸多了些许灿烂的光辉。
他陆小猴很少佩服一个人,特别是女子,紫雨这丫头虽然待他冷淡,却是个热心的,端看她对紫鸳所做的一切就明白,若是谁走进了她的心里,保不准也会如此。
想到这里,陆小猴抿了抿唇,看向紫雨的目光中已是蕴着一抹深意。
紫雨此刻正在专注着挺身向上,粗重的喘息声震着耳膜,她早已经听不清周遭的动静,只微微翕合着唇,调整着呼吸,这样才能坚持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懈怠了,竟然才做了一百来个便有些坚持不住的感觉,可是她却不能停下,紫鸳还在等着她,她也不能让小姐失望。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闭上眼睛,一下又一下,竟然是加快了动作,身后传来陆小猴的惊呼,她唇边噘起一抹笑意,暗道这人倒是有些意思,虽然聒噪了点,但到底心肠不坏。
“别担忧了,我看你这丫环也是个争气的,必不会落了你的名头。”
萧云淡笑着说道,不知不觉间便将“本王”的称呼换作了“我”,反倒透着一股自来熟的亲昵。
长安一时之间也未察觉,唇角却是微翘,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偏头看了一眼萧云,“我有什么名头?”
话到这里,连长安自己也不由得失声一笑,若说从前她的名头,无非都是不好听的被人厌弃的,但她知道萧云所指的必不是这些,所以倒想从他口中听出个所以然来。
萧云却是吃惊地看了长安一眼,表情夸张,“难道你不知道?”
长安抿了抿唇,板着脸转向了一边,却见得萧云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正待说些什么,不远处的药田却又是传来一阵骚动,俩人的目光同时望了过去。
只见尉迟婉晴叉腰站在药田旁的埂道上,难掩愤恨地大声吩咐道:“给我拔干净他的药草!”
“小姐…”
两个丫环战战兢兢地看向尉迟婉晴,又瞄了一眼陡然僵住的灰色身影,从他身上,无端得让人觉出一丝冷寒来,试问她们怎么敢随意动作?
“没用的东西!”
尉迟婉晴啐了一口,“这人竟敢让我挑粪施田,他如此折辱你家小姐,你们俩就真能看得下去?!”
说到这里尉迟婉晴就来气,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破大夫,也敢自称是神医,若真是神医早便入了江湖世井赚他的大把银子去了,哪还有功夫捣鼓这些药田,看来她是来错了地方。
她可不能同长安的奴婢一般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仅有失身份,惹了一身粪骚臭还不知道洗不洗得掉呢。
看来还是要同母亲好生说说,这山野大夫哪里比得上京中御医,真是白白相信了那萧云!
思及此,尉迟婉晴的一抹怒光便直直地射向了萧云,张口便道:“咱们走!”却不忘在离去之前以泄愤的心态狠狠地踩死了几株药草,这才高昂了脖子冷哼着离去。
萧云此刻正与长安慢慢地行了过来,碰到尉迟婉晴,自然便停下了脚步。
萧云唇角一翘,含着丝丝笑意,“怎么尉迟小姐这便要走了?”
“萧云,你如此戏耍我,将来回了京城咱们走着瞧!”
尉迟婉晴咬了咬牙,瞪着萧云的眸子似要喷出火来,又将目光转向了长安,发出一声冷笑,“一个浪子,一个弃妇,我看你们倒是般配得很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尉迟小姐,我劝你回家好生漱漱口,免得出来熏死个人!”
长安以手在面前扇了扇,看着尉迟婉晴的目光却是满脸地嫌恶,就好似真的闻到了那臭味一般。
萧云却在一旁挑高了眉,唇角的笑意缓缓拉深,看着尉迟婉晴愤愤离开的背影,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同情。
古神医的药田岂是说踩就踩的,尉迟婉晴这下恐怕不只是脸花了,这脚丫也要烂透了。
“伶牙俐齿!”
萧云看着长安摇了摇头,眸中却是一抹赞赏的笑意,他自然不在乎尉迟婉晴说的是什么,倒是那“般配”两字却正好嵌进了他的心里,泛起丝丝的甜。
他与长安,郎才女貌,不就是正好般配吗?
他从来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却认定了一眼的缘份,长安,真的便是他遍寻不着的知心人吗?
萧云一怔神的功夫,长安已经越过了她小心翼翼地站在药田边,尽量不走过那细小狭窄的埂道,以免伤了这些药草,这才叉腰行了一礼,轻唤一声,“古神医!”
“长安,你何需与他这般客气,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萧云却是不屑地瘪起了嘴角,踏前两步站在了长安身旁。
这时,被唤作古神医的那名男子才是站起身直起了腰,缓缓地伸展着手臂,任一头乱发在山风中摇摆,一转过头来,却是一张年青清俊的脸庞,甚至那眼神还带着一点天然呆,只见他怔怔地看向萧云,好似脑中在回想什么,片刻才道:“我认识你吗?”
这下轮到长安绝倒,古神医竟然是个年轻的小后生已经够让她惊叹了,连萧云说他们是旧识这一茬也彻底被否决,她一时有些不敢看萧云的脸色。
“你个死小子,我是萧…”
萧云却是情急地吼了一嗓子,话到唇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刹住了口,转了一个弯才道:“萧大爷你都不认识了,又是试药草给试傻了吧!”
长安挑了挑眉,这古神医也爱试药草吗?倒是和她所认识的那个铃医很像呢,她默默地想着,是不是大夫都有这样的癖好,当然更可能只是职业需要,为了精益求精!
不过看着古神医一脸懵懂,脑中似在极力回想,到最后仍然是茫然一片,直接无视萧云大步走了过去之时,长安这才禁不住捂唇一笑,扫了萧云一眼,低声道:“王爷不必气恼,古神医或许是一时半会不记得了。”
“我想也是。”
萧云点了点头,“这小子就是这德行,当年救我时也是这般,一边种药一边研毒,我就知道他这脑子不被药草给熏坏也会被毒药给弄傻,如今果真是…”
话到这里倏地一顿,却是萧云留意到长安突变的脸色,不由放缓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
看了萧云一眼,长安有些迟疑道:“古神医不会真傻了吧?”
傻了怎么给紫鸳治病,傻了还怎么用药施针?更何况这位古神医还研毒,若是药毒混用了又怎么办?
也不外乎长安会这样想,实在是那位古神医看上去真有些呆呆的,连目光都是无神的,她能放心将紫鸳交到这样人手里吗?
原本的期待与希冀行到这里恐怕要打一个折了。
“哪有,他就是这德行,你别介意!”
萧云摆了摆手,却没留意到长安亦渐沉下的脸色,径直走在了前面,还不忘说道:“眼下紫雨该是做完了两百下,咱们快过去看看古神医能不能治好紫鸳。”
长安怔了怔,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凝重没退去半分,向前迈动的脚步也显得有几分沉重起来。
果然,转到香樟树前,那古神医已经站定,却是有些疑惑地看着面颊绯红,却向着他露出一张期盼笑脸的紫雨,闷声道:“我认识你吗?怎么什么人都对我傻笑?”
紫雨怔住了,连陆小猴那张看着紫雨完成了实数总算露出欣慰的笑脸也彻底僵住了,长安身形一颤,萧云的脸皮更是抖了抖,这人失忆得也太具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