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紫雨对萧云连带着陆小猴的态度都好不了多少,夹杂着一股冷硬的排斥,俩人自然听得出来。
陆小猴耸了耸肩,眉宇间闪过一丝促狭,萧云倒是瞪了他一眼,又向车上呶了呶嘴,虽然不情愿,陆小猴还是笑道:“紫雨姑娘这身子骨可比一般人强健了许多,哪里有这般柔弱,倒是沈娘子…”
拖了个长长的尾音,陆小猴眼角的余光扫向萧云,这才缓缓道:“不知沈娘子可否吃得消?”
“倒是还好,有劳小哥费心了!”
长安清柔的嗓音响起,虽然话音平静,但却让人听出了几分真心的谢音,陆小猴不由得意地向萧云挤了挤眼。
萧云却是清了嗓子,猛然对着陆小猴一吼,“还不前面探路去,若是再过一个时辰还到不了,小心爷揭了你的皮!”
虽然是恐吓的话语,倒全然不见威势,陆小猴低声应了一句,却忍着唇角的笑意打马向前而去。
尉迟母女的车驾一直行在最前,陆小猴少不得又要上去代表萧云问候一番,原本的笑意骤然塌下,进而苦了一张脸,不由回头瞄了萧云一眼,他直觉里知道这人定是故意的,不过就是沈娘子没搭理他而应了自己吗?还郡王爷呢,忒小心眼了。
萧云也是一阵懊恼,他干嘛要为长安搭理了陆小猴而心里觉着有些窝火,这感觉也太莫明其妙了。
想到这里,他倒真是闷闷地不开腔了,反正说再多别人也不会回应一句,还当他是上赶着上呢,这对身为郡王爷的他来说也太掉价了。
心头正在气闷中,见着那车帘又是一阵晃动,萧云也没心情关注,却是一只莹白皓腕撩起了车帘,探出了那张芙蓉粉面来,对着萧云浅浅一笑,连声音也是温柔至极,就像羽毛在心间在挠了挠,让他浑身一颤。
“萧郡王,可是确有一个时辰便能到古神医的住处?”
长安眉宇间虽然盛着一抹担忧,却全然无损与她恬静安然的气质,整个人优雅得如同开在枝头的那一朵玉兰花,只无声无息静静而立便能让人觉得无限美好。
再对比尉迟婉晴那只带刺的玫瑰聒噪的鸟儿,萧云真正觉着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还记得尉迟大人未离京之前,这尉迟婉晴便被传为京城第一美人,三年未见虽然少女长开了些美艳了点,但他到底识人无数,还不值得为这点美貌而心动。
但长安的美却是不同的,或许不会一开始便让人惊艳,但若与之相处却能让人慢慢体味出她的美好,就像一朵夏荷,从初蕴的花苞,到荷苞半展,再到花瓣全开,每一个细微末节的绽放都能让人惊叹。
长安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却不想被陈玉涛抢了先,但兜兜转转还是各行各路,本就不是一路人,自然会走到这一步。
思及此,又忆起最近京城中流传的花边趣闻,那可都是同这位前科状元有关啊,萧云不由轻哼一声,微微翘了唇角。
“就在前面不远了,马车上不去,到时候恐怕还得步行上山。”
萧云手掌横在眉前远眺,只见得陆小猴已是打马而回,只在经过尉迟家的马车时表情有些讪讪的,他不由轻笑出声,显然心情已是转好。
“有劳了。”
长安眉心一凝,迟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帘子,他们这一次求医从简,马车倒是有两辆,随行的人却没多少,更不用说抬了软轿,到时候恐怕还得有紫雨背着紫鸳才行。
一般来说能被称为神医的自然都是有些古怪的癖好,想当年她的魂魄曾跟着一位铃医四处游走,看着他遍尝药草,为人治病,他的性格也是有些古怪,不喜与人亲近,但到底是医术超群的。
细细回想这位铃医曾经诊治过的病患,也有似紫鸳这般撞伤了头便昏迷不醒的,应该是有淤血沉积在了脑子里,面对这种病症,是需要施针化血的。
但脑部是人身体上最重要的地方,对脑部施针尤其要精细,她只是看过点皮毛,自然不敢随意下针,就算是那位铃医,医治十位脑部淤血的患者,完全恢复的也只有七个,剩下的三个死了两个,另一个还伴有并发症,所以她更加担心那位古神医是不是能够治好紫鸳。
“小姐,别担心,紫鸳会没事的。”
看着长安凝重的模样,紫雨牵了牵唇角,想笑却又怎么也笑不起来,只得道:“这丫头还等着嫁给秦朗做新媳妇呢,怎么会出事呢?!”
话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着有几分牵强,不由垂了头叹了一声,却听长安突然道:“给秦朗写的信发走了吗?他什么时候能到?”
脑部的伤患可大可小,连长安都觉着没有把握,所以在青羊镇一安顿后便给秦朗写了信,或许紫鸳眼下最想见的人便是他,不管怎么样,有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那信念必定会加倍地强。
“今儿个一早便托了客栈的伙计送了出去,若是没有意外,应该几天便能送到…从汴阳快马赶来,到了青羊镇也该是三月中了,希望紫鸳那时已经醒过来了。”
紫雨如今也拿不准秦朗是不是还在汴阳,因为紫鸳收到的最后一封信时秦朗本应该跟着秦暮离离开汴阳办事去了,但好似又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如今她只能期望他还没走,这信能顺利地落到他的手上。
再往前行了一会儿便到了山脚下,抬眼望着崎岖狭窄的山路,这马车定然是上不去的。
尉迟母女早已经下了马车,此刻是极度不耐地站在一旁,抬眸扫了一眼长安以及她身后正背着紫鸳的紫雨,唇角不由划过一丝不屑的冷笑,就为了一个婢女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地来寻名医,这主子也太看得起奴婢了。
眼见着萧云下了马,将手中的绳索交给一旁的侍卫,尉迟夫人不由几步上前,又向后张望了一阵,这才不解地问道:“郡王,敢问这抬软轿的轿夫何在?”
只抬头望了这山一眼,尉迟夫人便知道凭借自己的脚力是决计上不了山的,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得不等候在一旁。
“尉迟夫人可是在跟本王开玩笑?”
萧云一怔,这才表情夸张地笑着转头,看了陆小猴一眼,笑容一敛,“难道你竟没向尉迟夫人说明?”
陆小猴面上颇有难色,吞吐道:“小的正待说,可尉迟夫人偏生让小的赶快带路,误了时辰还要打小的板子,您知道小的胆子小,被这一吓什么都忘了…”
“你这人,还有理了!”
萧云一脚便给陆小猴踹了过去,临到近前,才被他极其隐讳地微微一侧身躲了过去,那一脚是擦着他腿边而过的,可旁人看来却是实实在在地挨上了,又听得他一声痛呼,整个人向后仰倒而去。
尉迟夫人这才面色稍缓,却是转向萧云,担忧道:“这没有软轿让咱们如何上山,郡王可要想想办法!”
“尉迟夫人与小姐若是脚力实在不济,本王可命陆小猴背上一程,就像沈娘子他们那方一样,若尉迟夫人也有力气够使的婆子丫环,不若也效仿一番?”
萧云扯了扯唇角,抱胸倚在一旁,眸中却是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这…”
尉迟夫人顿时铁青了脸转过了身,往尉迟婉晴身后站着的两个丫环扫了一眼,却见她们脖子缩了缩,脚步也不由向后退了一分,暗骂没用的东西,早知道便带那两个姨娘来,恐怕还顶用些。
“母亲,这怎么办?”
尉迟婉晴有些急切地看向尉迟夫人,眸光扫过萧云时却带了一丝斥责,早知道要上山,为什么不提前准备,这是在和他们过不去吗?
可恨的萧云!
尉迟夫人脸色也不是很好,却是压低了声音近前一分,道:“女儿,这两个丫环细胳膊细腿的,若是同时背咱们俩人上山,定是缓不过气来,若是真让那小厮背着,又有损你的清誉…”
尉迟夫人话到这里顿了顿,见尉迟婉晴虽有迟疑,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这才接着道:“母亲思量着,就由这两丫环轮番背着你上山,也好有个搭手的,母亲就在山下马车上坐着,等你的好消息。”
“母亲!”
尉迟婉晴低低唤了一声,倒不是她怯场了,只是一边要对上那讨厌的长安,另一边还是京城有名的纨绔王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了好了,听母亲的…治好了你脸上的伤势最要紧!”
这边厢尉迟夫人还在轻声劝慰着,那边厢长安已是走到了萧云跟前,微微点头示意,道:“郡王,瞧着我这丫头情况越发不好了,事不宜迟,可否请郡王先行带路?”
萧云目光一凝,扫了一眼紫雨身后的紫鸳,果然见她脸色青白十分憔悴,就那出气声来看显然是弱了不少,确实不易拖下去了。
“咱们走!”
萧云这才点了点头,当先便跨步而出,却在走了两步后微微一顿,转身道:“沈娘子可要一同前去?”
山路崎岖难走,对这些养在深闺的夫人小姐们无疑是个考验,那厢尉迟夫人已经打了退堂鼓,可不知道长安是否坚持得住?
“自然是要去的。”
长安点了点头,嗓音平静,就好似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未看到紫鸳脱离危险,我这颗心又如何能安定得下来。”
萧云挑起的俊眉带着一丝诧异,原本以为长安这样悉心地为婢女寻访名医已是难得,却不想她竟然还…
若说别人,他还不免猜疑其以伪善来标榜自己,可长安的眸光清澈澄亮,其中不见半点做作夸张,有着只是真实的情意,看着便让人觉得心里一暖。
若是有人能这样对自己,即使是身为奴仆,恐怕心里也会开怀吧,那是真心实意被人在乎着和关怀着的感觉,让人很是怀念。
萧云不过微微一怔,紫雨已经背着紫鸳越过了他去,陆小猴连忙蹿了上去,殷勤地带路。
尉迟夫人一看长安这边有了动作,连忙催促着丫环背起尉迟婉晴,一边还在细细叮嘱,“晴儿,若那神医真能治你的脸可要好生说道,千万别发火!若是不行,咱们再立刻回京,母亲一定寻了御医来为你细细诊治。”
“是,母亲。”
尉迟婉晴咬了咬唇应了一声,眼中的泪花却在不住地打着转,天知道这两天来她受了多少委屈,还要担忧着这张脸,若是真治不好消不了疤痕,她真是不想活了。
“去吧!”
尉迟夫人与女儿挥泪告别,目光再扫过已经当先一步的长安等人,眸中闪过一丝恼意,不由对走在最后的萧云嘱咐道:“郡王,若是寻到了那位古神医,请一定要为我女儿先看看,可别误了时辰!”
萧云脚步一顿,挑高了眉看向尉迟夫人,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倒是让尉迟夫人脸上一红,却不由补了一句,“若是郡王真帮了我家晴儿,他日我家老爷必将答谢!”
“这句话本王就先听着!”
萧云翘了翘唇,眸中闪过一丝不屑,这才加快了步伐赶了上去,再晚点,那抹清淡的身影便要转出他的视线了。
若是失了佳人芳踪,他可是真要后悔了。
紫雨毕竟是习武之人,即使背着紫鸳,那脚程也是够快,不一会儿便与长安拉开了距离,陆小猴在一旁跟着,想要帮忙,却被紫鸳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只得讪讪收回了手,却还是立在左右,半点不肯远离。
顿下脚步,紫雨回头看了一眼,长安正撑着腰在大口地喘着气,毕竟从未有过这种远足,体力确实吃不消。
紫雨有些犹豫,她到底是继续往上走,还是停下来去帮帮长安。
正在犹豫之间,却见得山下长安对她挥着手,大声道:“你们先走,能先找到古神医更好,不用管我,郡王还在后面,咱们一会就跟来!”
陆小猴遂也在一旁附和道:“紫雨姑娘,咱们郡王身边还带着两名侍卫呢,你就莫担忧沈娘子了,咱们快些赶路吧!”
被俩人这一说,紫雨的目光便向后扫去,萧云虽然踏着轻缓的步子而来,但每走一步,却是实实在在地拉近着与长安的距离,就像一只优雅的猎豹在闲庭信步,虽然透着一种散漫与轻柔,但此刻的紫雨却是不会怀疑若是他突遇袭击会暴发出怎么样的凶狠与魄力,再看他身后跟着两名神情严肃的侍卫,想来也不是善茬。
紫雨目光一顿便转向了长安,对着她点了点头,眸中殷殷叮嘱的意味不言而喻。
长安呼了口气,眼见着紫雨他们继续向上攀登,再回头看了一眼背着尉迟婉晴却是越走越慢的丫环,耳边已是传来那娇气小姐声声的低斥和责骂,夹杂着丫环的轻泣,倒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想来如今为了自己这张脸能够保住昔日容颜,尉迟婉晴竟然是连从前那温婉的模样也不顾了,长安暗暗摇了摇头。
萧云想来也是不堪耳朵负累,几步便追上了长安,却是命那两名侍卫在一旁守着尉迟婉晴,必要时搭个手,看在尉迟大人的面上,他也不好做得太冷漠,虽然他私心里是想要厚此薄彼的。
“可是吃不消了?”
一手突来的大手伸向了长安,转头便能看见萧云一张带笑的脸,长安摇了摇头,目光抬起,向高处仰望而去,却已是多了一丝坚定,“不是就在半山腰的那座平台吗?想来也走不了多远了。”
话一说完,长安已是抬脚便走,虽然有些气喘,虽然有些劳累,但这种感觉却是极致真实,真实得让她必是要亲身感受一番,而不像当年瞧着那位铃医在山野树林中穿梭时,能够恣意感受风声,沐浴阳光,再聆听花鸟鱼虫时的羡慕和渴望。
萧云笑了笑,没有丝毫难堪地收回了手,又几步跟了上去,却在长安身旁道:“山路曲折,看着近,走起来却是远的,沈娘子若真是累得不行,切莫逞强!”
长安脚步一顿,唇边缓缓染上一抹笑意,她若是真想逞强,也得有逞强的资本,前世不会,今生她更是谨慎。
“逞强”这两个字眼初听来不禁让她觉着一丝好笑,也不知萧云是真好心,还是将她当作一般弱者来同情。
长安没再说话,萧云便也静默不言,只是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虽然走得有些蹒跚,但步子却在坚定地向前,即使是揪着一丛野草借力,或是拾来一根木棍叉行,但却始终没有向他开过口。
萧云轻轻挑起了眉,暗道这女子当真是倔强呢,还是不屑于他的帮助?
萧云知道自己在京城的名声不好,为人轻佻放纵,良家妇女见着他也要绕道而行,所以当自己说要帮忙时,那尉迟大人的眼神都带着三分猜疑七分畏忌,就怕他这份好心里还夹杂着其他的算计。
天地良心,就算那尉迟婉晴眼下没划画脸,他也对她生不出半丝兴趣,有美当前,他哪还能顾得其他?
就在这一思忖间,长安已是又向前行了一段距离,萧云正待举步,目光却是陡然一滞。
也许只是一晃而过,但就他的目力来说绝不会看错,长安抬起的鞋底竟然浸染着一丝鲜红,他不禁脸色一变,甚至眸中还染上了一层薄怒,脚步一抬便快步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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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别对我那么好
脚底起了泡么?
长安一把抹掉了额头的细汗,虽然脚底传来隐隐的痛,但她却不想停下,她不知道自己想要证明什么,只是不愿再做萧云眼中那样娇弱的深闺妇人。
萧云这样看她,那么其他男人也定会是如此,她不想做那样的女人。
只是这般,似必要忍受一丝痛苦了。
唇边泛起一抹苦笑,再抬眸看着那好似近在眼前,却又要七拐八弯才能到达的山腰平台,她不由呼出一口长气,拳头一握,暗自在心里对自己打了打气。
哪知前脚刚刚抬起,便觉得手腕被人从后一握,长安诧异地转过身来,却是见着萧云沉着一张脸,冷声道:“你还要走,不知道自己的脚底都磨出血了吗?”
长安神情微微一怔,却是抿了抿唇,垂眸看着那落在自己手腕间的宽大手掌,全然不似京城文弱公子的白皙,反倒带出一丝健康的蜜色,许是他手掌间有些老茧,此刻隔着衫子印在肌肤上,竟然有种微微粗糙之感。
她倒是习惯了平常嘻嘻哈哈眼中全是随意与玩笑的萧云,此刻他沉着脸严肃的模样却让她没来由地想到他的另一个身份,而他突然变成了萧惊戎,那代表的却是不可预知的危险。
长安微微挣了挣,却发现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就像螃蟹的铁钳一般,让人半分动弹不得,她不由微微皱了眉,轻声道:“王爷,你逾越了!”
萧云表情一僵,眸中闪过几许不自在,却强自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这才放开了长安的手腕,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武国公出门时特地嘱咐本王让他照顾着你们一众女眷,如今你脚底带伤还强行走路,若是真有什么,你让本王如何同武国公交待?”
长安挑眉一笑,却看着落后他们越来越远的尉迟婉晴一行,不由唇角微翘,“想来尉迟小姐更需要王爷的帮助!”
“你没见着本王留了两个侍卫在她跟前听候差遣吗?”
萧云不悦地挑高了眉,尉迟婉晴与他何干?
但话又说回来,长安又与他何干?他这么紧张做甚?
难道只是因着沈平的嘱托,他看起来也不是这般重信诺的人啊。
若不是因着这高贵的身份,或许他在世人眼中就是个浪荡子是个无赖,是个披着华丽外衣的流氓!
心中想到这个称谓,萧云唇边不由撅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来,再看向长安也有了几分了悟,怪不得她一直淡漠有礼,从不刻意亲近讨好,心中该是对他极至不屑吧。
这念头一起,萧云心中已经多了几分烦躁,微眯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让长安暗自一惊,心中猜测着自己到底哪句话还是哪个动作撩动了他的虎须。
“王爷?”
长安哪能知道萧云心中的别扭与猜测,只是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本能地有了一丝警惕,虽然她知道萧惊戎有着处变不惊深不可测的性子,但眼前的萧云却还不是他。
“看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萧云轻哼一声,已是抱胸站在一旁,那模样那目光大抵在说,走吧,本王就要看着你怎么走到山腰平台。
长安抿了抿唇,却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她去劝慰萧云,她又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难道只因她的拒绝,还是她将他的一片好心转嫁到了尉迟婉晴身上反倒引起了他的不快?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长安也没有多想,转身便走,谁知道因着大意,踏脚之下竟是一小块带有尖峰的硬石,她只觉得脚下一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云也注意到了长安的动静,身形刚一动却又似想起了什么,沉着脸色地退了回来,冷眼看着长安一瘸一拐地向着山上行去。
求一下他会死吗?真没见过这么倔的女人。
从前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对他殷勤小意,但见他一垂眸一含笑那可是乐得跟什么似的,巴巴地要凑上来,不管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还是金银财宝,那总归是人人喜爱的香饽饽,怎么到了长安跟前他就像变成了一桶夜香似的,让她避之唯恐不及。
“呸呸呸!”
想到那两个字眼,萧云连连呸了几声,他这还有得形容吗,莫不是在江湖上混迹得久了,连人也变粗俗了?
萧云阴沉着脸,闷闷地跟在长安身后,眼见着她好几次都要摔倒了,却又强自撑着站了起来,那份倔强…与其说是倔强,不若说是想要证明什么的毅力在支持着她,连他看了都有几分动容。
脑海里不禁将对长安所知不多的情况一一回想,琅邪王氏唯一的外孙女,母亲早逝,身体病弱,是京城有名的药罐子,那一年沈平却是听说了相士的批命之说,这才豁出老脸跪求了圣旨,当时长安出嫁的场面可真是十里红妆绵延无尽,羡煞了旁人。
只不过还未出三年,俩人便低调地和离了,虽然有人说这是陈玉涛走运,总算摆脱了左右他仕途的灾星,但他却觉着是长安的幸运,陈玉涛这厮眼下早已是绯闻缠身,桃色消息满天飞,可是比他当年的状元名头还要火爆。
这样一个滥情无度胡搞瞎搞的男人,怎么配得上眼前清傲自持,倔强而又坚强的女子?
虽然这份倔强如今看来有些碍眼,但萧云却已是在心里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这样的女子,真是让人既怜惜又心疼啊!
及至看着她终于踏上了那角平台的边缘,身子一个摇晃,就在萧云以为她要向后倒下,忍不住伸手去扶之时,她却是猛然前倾,一把抓住了岩石突出的一角,指间瞬间染上了血迹,她却是没有松开,只是借着那力道缓缓站起了身来,挺直了背脊,这才慢慢地回过了头。
看着山下葱葱郁郁层层叠叠堆积的树冠,像是一丛一丛波浪似的草坪,长安深吸了口气,终于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来,即使此刻的她看着有些狼狈,即使手脚都受了伤,她的心却是不可抑制地受到了鼓舞。
原来,只要她想,便是能够做到的,生命里没有不可能完成的事,端看你有没有这份毅力走到最后。
萧云还想说什么,可看着长安那副神情振奋的模样,他到底还是闭了嘴,真不知道爬到这里对她来说竟然是这般重要,连整个人都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真是让人费解!
萧云回头眺望了一下山下,约莫着等尉迟婉晴他们到来还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才转向长安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取些药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