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陪着沈老太太守完这岁才回蘅园。蘅园里的丫鬟都没睡,穿着年前才发的新衣由谢蛟带头在院里点小炮玩,噼剥的声音被四处不停歇的鞭炮声压过,只余炸起时蹿过眼前的零星火花,却也让人高兴。

小厨房早早包好饺子,白黄绿三色元宝饺,一锅煮熟分碗装出,热气腾腾迷人眼眸。

“夫人回来了。”蝉枝捧着碗站在树下,看到秦婠就罢手。

“行了,别服侍我了,你们吃吧。”秦婠笑道。

青纹已经端了一碗过来:“夫人也尝尝?”

虽说大厨房里也给所有下人分饺子,但蘅园的饺子是奉嫂调的馅儿,蝉枝擀的皮,所有丫鬟一起动手包的,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油水直冒,可比大厨房的好吃。

“不了,我饱着。”秦婠摇摇头,径直往屋里去。

她在老太太那儿吃过饺子才回的蘅园,这会儿正饱,不想再吃,不过走到廊下时她又改了主意,回声叫住青纹:“爷回来了?”

“回来了,在屋里歇着,他让我们在院里玩,别进屋吵他。”青纹道。

“给我吧。”秦婠将她招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托盘进了屋。

屋里很静,只有角落里点的灯,火光随拂动的帘子跳了跳,在地上拉出她细长的影。沈浩初果然还歪在窗前的罗汉榻上看书,他对沈家外院几个爷们的酒宴没有兴趣,早就借口回来求清静。

听到脚步声,沈浩初放下手里的手,眼角勾起点春意看她。

淡淡的酒香从他身上传出,自带一股清冽,神态微熏,眼神却还清明,秦婠知道他没醉。

“吃吗?”她坐到榻沿,将碗捧起送到他眼前。

“有什么兆头吗?”他问她。

“你先前不是问我西北如何过年的?”秦婠不看他的眼,目光落在碗间饺子上,“掖城过年,自家人总要围桌吃饺子,不像这儿,几房人看着热闹,可…”

规矩太多,内外分开,母子之间不过寥寥数语问候,夫妻之间也只得几声温存,被爆竹烟火掩盖的富贵热闹下,处处透着冷清。

沈浩初拈起银匙舀起枚绿饺,回道:“自家人?”

秦婠不答 ,只瞅着他一口咬去半个饺子,没嚼两口就“咯噔”咬中枚铜钱。

“自家人,你一口就抢到头福,今年必然万事顺意,大吉大利!”秦婠掩唇笑了,忙放下碗取来漱盂。

饺子里包了铜钱,不过讨个好兆头。

这一年,他必会顺心平安。

“你也来一个!”沈浩初笑出声来,“我喂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快放下,我自己吃。”秦婠左闪右避,最后还是被他堵在罗汉榻角落里喂下枚饺子。

鬓发散落,双颊嫣红,她含羞带嗔地看他,是他躲不掉的柔情,从上辈子开始。

都说富贵温柔乡能消磨意志,他算是领教了。

————

大年初一,沈浩初与沈从远皆着公服进宫参加大朝会,与京中文武百官齐向皇帝朝拜。秦婠仍旧是忙的,京中各家各户的拜帖纷至沓来,送往侯府的节礼一个重过一个,连往年不太来往的人家,今年凑热闹似的往沈家递帖送礼,除了给沈浩初之外,也有许多是给她的。

宫里颁了赏赐,她在太后记了名号,地位水涨船高,和过去截然不同。

应对了两日,到年初三,秦婠备下一车年礼,与沈浩初回娘家拜年。

此番回门境遇与前两次大不相同,不止大房嫡长子秦帆亲自出门相迎,连秦婠祖父秦厚礼今日也没避而不见,把秦父少白叫到书房,又让人将沈浩初请去说话。秦婠心中了然,近日宫中对沈家频频赏赐之事早在京中传开,沈浩初也不再像从那般整日厮混,众人看待镇远侯府与沈浩初的态度都不同了,就连她在秦家受到的待遇也不一样了。

“真真痛快,你没瞧见刚才在老太太那里,她们盯着你的模样,还有老太太…”

给秦老太太拜完年出来,秦母罗氏拉着秦婠一边说着体己话,一边回端安园。

“娘,别说了。”秦婠挽着母亲的手直笑。

秦家虽说也算富贵人家,然而人口众多,一众族人自命不凡,自诩清流,只知读书却不擅营生,各房各支均指着公中永业田与祭田分的那点钱粮过活。秦老太太一把年纪仍把持家事,每日算计这些东西,对银钱之事甚是看重。这趟回来,许是因为秦婠送来的年礼格外丰厚,再加上宫中赏赐沈府之事又已传开,秦老太太待她亲切许多,竟与秦舒一般无二。

刚才在瑞芳园里,秦家太太、奶奶并秦舒、秦雅几个姑娘也都在,见她眉舒目展一身贵气,又闻她在沈府已开始主持馈,得上下宠爱,直叫满屋人又羡又妒。

这桩亲事最初分明是场闹剧,众人看着都像笑话,可如今秦婠却过得最自在,怎不叫人嫉妒?

“你不知道,你祖母年前要往我们这里塞女人,你爹不同意,她正拿我作法。”罗氏附耳道。

“什么?!有这样的事?娘为何不告诉我?”秦婠猛地止步。

“告诉你有何用?你一个出嫁女还能管到娘家头上?”罗氏白她一眼,“况且这事闹没两天,浩初得赏领春宴的消息就传来,年三十太后又下懿旨赏你,这两件事合到一块,你祖母就消停不少,这几天也不提那些事了,待我也好,你不必操心。”

秦婠闻言沉默不语。

她虽是出嫁女儿,不过若能争出头,父母老来,她也能作他们倚仗。祖母与其他族人再要欺母亲无子,多少也要顾着她的脸面,不敢过分。

————

陪着母亲回到瑞芳堂,秦婠见连氏也在,笑着蹦过去。

“夫人!”连氏正站在屋里布午饭,仍是旧日精神爽利的模样,见到秦婠便要行礼。

连氏不是秦家下人,只是留在罗氏身边帮衬。罗氏在外有好几个铺面庄子要打理,身边没个亲信可不成,连氏如今就是她里外照应的一把手,逢年过节连氏还要亲自过来服侍罗氏,不管罗氏怎么说都没用。

秦婠忙拉住她:“连姨和我客气什么?”

“就是。”罗氏也把她拽下,“坐着陪咱娘两儿喝一杯。”

“这怎么使得?”连氏被这母女的热情吓到,忙道,“不合规矩!况且一会老爷和姑爷要是回来了…”

“放心吧,公公必定让秦帆留他们在外院喝酒说话,这顿饭他们回不来。”罗氏摆手,“难得婠儿回来,咱们也自在乐一乐,别管那些。”

秦婠闻言心里却想起另一件事,把连氏拉坐到椅上后笑问:“连姨,听说你那宅子扩了,又重新粉刷了?”

“托夫人福,旁边那户人家年前回老家讨生活,不留在京城,要把宅子卖了。我见你何寄哥哥年纪也大了,总要讨媳妇,原来的宅子小,就把那宅子买下打通,并在一起,年前才整好。”连姨虽然坐下,手却没闲着,替两人斟起酒来。

“你这丫头又在盘算什么?”知女莫若母,罗氏见女儿眼珠滴溜直转,就猜着她的心思。

“娘…我想去连姨家瞧瞧。”秦婠巴着母亲的手撒娇道,“每天都呆在府里,我闷坏了,想出门走走。”

“你难得回来,不陪娘说说话?”罗氏戳着她眉心。

“陪呀,娘也一块去。横竖连姨家过条巷子就到,来回不到盏茶时间,咱们就出去走走嘛!”秦婠晃着她的手。

罗氏只当她在沈府闷坏,也没多心,只道:“罢了,怕了你这小祖宗。等饭后你让连姨带着你过去瞅瞅,我就不过去了,喝酒上脑,我正好歇歇。你最多去半个时辰就要回来,别多逗留,记住了?”

“记下了!”秦婠笑眯眯地点头。

她正愁没机会摆脱沈府耳目去找何寄呢。

————

饭罢,秦婠扶母亲往榻上歇下,这才带着秋璃同连氏悄悄从秦府角门出去。

出了角门就是卵石巷子,秦婠与连氏并肩走着说话。除了要寻何寄外,她还有别的话要问连氏。

“连姨,母亲最近身体如何?忧思可重?”秦婠最关心的就是母亲身体。

若她直接问罗氏,罗氏十有八九不会明言,怕她担心,便是祖母往父亲身边塞人一事,若非因为她的关系而暂时解决,母亲也断不会告诉她。想知道实情,秦婠只能问连氏。

“太太身体尚好,并无大碍,至于忧思,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件事,除了牵挂夫人,就是疲于应对老太太,再来便是思念…大公子。”连氏扶着她仔细答着,“近日听闻夫人得了宫里恩赐,在府里开始主持中馈,与侯爷又恩爱非常,太太倒比自己得赏更高兴,心思也没那么重。”

“那就好。连姨是母亲身边最亲信的人,可替我劝着她些,再有就是每月两次的平安脉,让她记着要请。若得空也别让她老呆在府里,多去庄子上走走散心。她老当我是孩子,我的话她不爱听,只有连姨的话她还听得进去,连姨可要帮我劝劝她。”秦婠闻言小松口气。

“放心吧,我一定会劝太太宽心的。”连氏应承下来。

“若是母亲身体有何异常,你可千万别替她瞒着我,一定要马上遣人来告诉我!”秦婠握住连氏的手,郑重叮嘱。

“是。”连氏点头。

秦婠这才放下心,又问起罗氏在外的铺面庄子情况,连氏都一一答了。

“连姨,母亲最信任你,你是母亲在外头的眼睛腿脚,可千万替母亲盯牢,别叫歹人诓去她的东西,拜托了。”听完所有,秦婠这才又叮嘱道。

连氏答道:“夫人放心,我曾受太太大恩,便是夫人不说,我也会替太太尽心。”

秦婠总算甜甜笑开。

————

连氏的宅子离秦府很近,宅门前有棵老桂树,原是两进的小宅,与邻宅打通后成了小三进,因何寄习武,所以连氏又收拾了一块宽旷庭院出来,专门辟给何寄练剑。

这几日年节休沐,何寄并未领差事,今日正好在家。

午饭饮了两杯酒,催生剑意,他索性执剑在院里练起,正舞得一身是汗,他忽听到门外传来笑语声。

“夫人待太太真真孝顺。”

“连姨别夸我了。你这儿收拾得真雅致…何寄哥哥呢?”

何寄收剑疑惑地走到院外,恰见秦婠从月门下进来。

一时间,恍然似梦。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不能在年前开坑,这个时间码字要哭,T.T

第64章 暗慕

年前大雪才过,枝上余雪尚存,在枝桠上化成冰串子,垂在刚粉过的白墙与乌瓦前,墨白两色之间走出个锦绣佳人,通身鲜亮的颜色,颈间挂着赤金璎珞,额前是细细的珍珠抹额,珠悬鬓侧轻颤,香腮敷粉,唇如薄樱,声音脆而亮。

“何寄哥哥。”

还是秦婠先开了口。

何寄没料到会突然见着秦婠,他还穿着家常练剑的青色劲装,衣袖挽到肘间,袍子下摆也给扎在了腰间,汗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如同火烤般。

“秦婠?”他收剑入鞘,很快将衣袖撸下,又将下摆整好,却仍嫌自己形容邋遢。

“跟你说过多少遍,要叫夫人!”连氏上前一掌呼在他手臂上。

“没事。”秦婠笑眯眯拉着连氏,“连姨,我想喝你煮的八宝茶。”

甜甜的模样让人很难对她说“不”,连氏连声道“好”,又叮嘱何寄:“你妹妹来瞧咱家新宅子,你带她转转,若是冷了就进屋说话。”

见何寄点头,她尤不放心,出月门时还不忘回头警告何寄:“你别欺负你妹妹。”

何寄见秦婠一脸得了圣旨的得意表情,心道谁会欺负她,嘴里却老实回答:“知道了。”

连氏方放心地走了,小庭院安静下来,秦婠先拿眼扫了四周,庭院虽小收拾得却漂亮,中庭铺着大块砖石供他练剑,角落用青瓦圈出一小块花圃,种着三棵树苗,底下挖了个小池子,养着四五条鱼,惬意非常。

“地方不错。”秦婠夸道。

“你真是来看宅子的?”何寄才不相信她的借口。

“你说呢?”秦婠反问他。

何寄瞧她双手握着手炉不住搓,知道她冷,便道:“进屋说吧,我给你升火盆。”

“不了,我时间不多。今天太阳好,你就领我在这里转转,我们走着说。”秦婠摇头,半个时辰转眼就要过去,他们只能长话短说。

何寄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与她说话还要掰着指头算时间,似乎一刻都浪费不得。

“也好,你若冷了就开口。”他把剑挂到树下,回头见她已经站在小池边看鱼,“你想知道什么?”

他问她。

“我什么都想知道。先说说沈侯让你查什么?”秦婠逗鱼,手在池子上挥过,手影就将鱼儿吓跑,真是胆小。

何寄在腰间摸出半袋鱼食递给她,道:“王新和陈三的案子。我们不相信陈三是因为杀了王新而畏罪自杀,所以官府虽然结案,他和我还是在暗中查这桩案子。”

“可有发现?另外这桩案子与沈府有什么关系?”秦婠拈了一小搓投进池里。

“陈三妻子在陈三葬后第二天,就带着儿子回了老家,我跟去查探,发现陈三的儿子有羊角癫之症,而她的母亲竟然在他犯病时给他喂服了羚角丸。”何寄倚着树看她喂鱼。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投食,可惜没有鱼上勾,她有些生气,脸上满是稚气,开口却是沉静的语气。

“羚角丸?那是御药,陈三只是个更夫,这药从哪来的?”

她不说话,就是才嫁进沈府的十七岁姑娘;她一开口,就成了他记忆里的人。

“我怀疑这药的来历,所以就带回京城和沈侯一起追查。他去查宫中赏赐和太医院记录,而我则从今年承办御药制作的药局那里入手。这药虽矜贵但用得人少,宫中很少往外赐,太医院那里也没失药,所以我们怀疑这药是从药局那边流出的。”何寄将这段时日来所查之事逐一告诉给她。

“今年制羚角丸的药局,是瑞来堂?”秦婠立刻便得出结论。

何寄点头:“对。所以我近日都在瑞来堂附近打听消息,看瑞来堂里是否有人和王新或陈三有过来往,亦或是与沈府的人有接触。”

“结果呢?”秦婠飞快转身,心里似乎有条线在慢慢接上。

“有人见过王新在死前来瑞来堂找过人,而陈三也曾带着儿子到瑞来堂求医。”

“他们找的都是同一个人?”秦婠捏紧鱼食袋子。

“对,找的都是在瑞来堂坐诊的大夫杨守心。”何寄道,“另外,瑞来堂和你们府上二太太的娘家弟弟宋瑞有生意往来,我见过几次宋瑞与乔宜松在瑞来堂同进同出。你在状元街撞见我的那一回,我正在跟踪乔宜松。”

宋瑞伙同宋氏入资瑞来堂的事,秦婠知道,只是不知二者间有没联系。那个叫杨守心的大夫,名字听上去十分熟悉,她有印象…是了!杨守心就是给邱清露诊脉的大夫。自从宋氏入资瑞来堂后,二房那边请来诊脉的大夫就都是瑞来堂的人了。

何寄见秦婠久久不开口,面色阴晴不定,便在她眼前晃晃手。

“这些事你告诉过沈侯吗?”秦婠回神急道。

“说过了。”何寄道。他与沈浩初之间的交易,就是查到的内容必须告诉沈浩初,否则合作就取消。

“那你跟我说…有些事连他也不知道?”秦婠盯着他。

何寄却忽然沉默。如果他不说那句话,只怕她也不会想着来见他吧?

“沈府从字辈的长者里,有位早夭的叔伯,按辈份,他应该算是…前侯爷的兄长,沈家从字辈里真正的嫡长子。”

“…”秦婠霍然站起,手里的鱼食袋落到地上。

沈浩初的父亲沈从海是沈老太太的嫡长子,再往上便没有别的兄长了,沈浩初哪里还有什么伯父?祠堂中也没有这位早夭伯父的灵位,那何寄说的这个伯父又从何而来?

此话委实惊骇,即使她上辈子在沈府五年,也没听到一丝风声。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他。

“查到的。”何寄自然不能告诉她,这秘辛源自上辈子,他死之前正在追查的事。

“这事又与你们在查的王新陈三之死有何关系?”秦婠呼吸微促,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撞。

“那位长者,也有羊角癫,要靠羚角丸控制。我不知道这二者有没关系,只是觉得有些巧合罢了。”何寄说罢俯身拾起鱼食袋。

秦婠捂着胸脯,勉强平定息的情绪,问他:“你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沈侯?”

何寄从袋里拈出搓鱼食投入池中,唇角勾起笑:“无根无据的事,不想告诉他。你若还想从我这里打听消息,就别将这些告诉他。”

藏到浮荷底下的鱼接二连三冒头,抢夺何寄扔下的鱼食。秦婠忽觉自己像这几只鱼,他投喂一口,她就乖乖探头。

“这几条鱼我养了很久,都快成精,只吃我娘与我投的食。”何寄语气倏尔一转,不复先前低沉神秘。

秦婠正要继续问,却听月门外传来连氏声音。

他们的交谈到此为止。

何寄见她面有不甘,笑道:“你别生气了,回头我替你教训这几条不长眼的鱼,乖。”

说罢,他抬手抚上她的后脑,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很快就落下,在她发上揉了揉,被她气恼地扫开。

那模样,还真像是被鱼气到。

“多大的人了,逗鱼也能逗这半天?冷了吧,快来喝茶。”连氏已将茶端来,身后跟的小丫鬟手里还捧着红漆五梅盒。

盒盖一打开,里边满满的零嘴。

秦婠也不能再向何寄打探消息,端起茶饮了一大口,尝到里边红枣桂圆甜丝丝的味儿,从舌尖暖到心肺。那边何寄已经从五梅盒里拈了颗渍梅递给她:“尝尝,很甜。”

她不疑有他,接过后张嘴咬下,不出片刻,她的脸已皱成团。

“何!寄!”秦婠怒极。那渍梅酸到倒牙,哪里来的甜味?偏生她刚饮下八宝茶,嘴里本正甜着,倒叫这渍梅的酸味放大数倍,酸得她牙都软了。

何寄朗笑出声,有恶作剧过后的得意高兴。

“连姨,你看他!”秦婠气得拉过连氏告状。

连氏的手掌便不由分说地拍向何寄:“让你欺负你妹妹!我让你横!”

何寄被打得哇哇直逃,眼角瞧见秦婠咧唇笑得正欢,他便忽然觉得被打也值了。

她与何寄的过去里,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