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牵起浆糊跟未知的手道:“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猫咪为什么变成这样,爸爸妈妈会查清楚。回房睡觉吧。”从敖炽身边走过时,我对他道:“再把这只猫检查一下,仔仔细细地。”

“还要怎么仔细?”敖炽打量着猫尸,“要真有什么,我早该看出来了。就是一只失去理智的猫而已。”

我瞪他一眼:“再看看!”

把两个小鬼带回房,看着他们爬上床躺好,又把房间四周检查了一遍之后,我亲了亲他们的额头,又将油灯的灯芯拨暗,守着他们睡着,这才安心朝房门口走去。

可是刚走过衣柜,便听到里头传来嘭一声响,柜门被撞开了一半,信龙弟弟应声滚了出来,吧唧一下摔到地上。

我压低声音怒道:“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没看到两个小鬼刚刚睡着吗?”

两只信龙喜欢睡在衣柜里,有时睡在我的衣柜里,有时睡在两个小鬼的衣柜里,自打敖炽回到我身边之后,这两个家伙的存在感几乎为零了,除了每天在不停里头游荡睡觉吹牛之外,无事可干,我跟养了两只米虫没两样。

信龙哥哥从衣柜里探出头来,小声说:“我们俩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我把信龙弟弟从地上拎起来,看着它脖子上的一道明显被抽出来的红印,“你们俩没事打耳光玩吗?”

一贯话痨的信龙弟弟居然没吱声,在我手里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真是闹着玩儿,这不是天热睡不着么,刚刚你们又那么吵……”信龙哥哥敷衍道。

我把信龙弟弟扔回衣柜里,想了想,问:“刚刚发生恁大的事,你俩居然没来围观?”

“我俩需要围观吗?我们可是信龙,一双耳朵征服世界。”信龙哥哥摇晃着尾巴,“那只猫太凶了,我们才不要跟它面对面呢,又打不过它。”

我眼睛一亮,一把将信龙哥哥抓起来:“差点忘了你们的本事,快说,你们从那只猫身上听到什么异常了?你们不是能靠声音分辨一切妖魔鬼怪的信龙么?!”

信龙哥哥从我手里挣脱出来,跳到我肩膀上,振振有词道:“我跟我弟弟的耳朵确实能听到许多你们听不到的声音,但我们也仅仅是听到而已,我们只能告诉你我们听到了什么,并不能解释那声音因何而起,代表了什么。”

我白了它一眼:“你弟弟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它说它能靠声音分妖魔辨生死,连亡者的声音都逃不过它的耳朵。”

“生活总还是需要一些夸张的……你体谅一下这个年轻龙吧。”

它抬起爪子抓了抓脑袋:“通常情况下,我们确实能分辨发出声音的是死物还是活物,但如果遇到段位特别高的非人类,又或者人类中真正的高手,我们的耳朵也会受到阻碍的。”说着他看向我,继续道,“比如你跟敖炽,我们便只能在近距离内听到你们说出口的那些话,除此之外,我们无法从你们身上听到任何别的‘声音’,毕竟你们一个是千年妖怪,一个是龙王后森,修为比我们高太多。而且去听那些非常态化下的声音,是十分耗损精力的,会头晕恶心,比怀孕还难受。”

“反正我是不爱听的,我宁可‘关上’耳朵,像个普通生物那样去听身边正常的声音,不要让自己走路或飞行时撞墙上就够了。我的生活态度比我弟弟踏实多了。”

信龙弟弟趴在衣堆上,“切”了一声。

“说得像你怀过孕似的。”我哼了一声,“但那只猫不算高手吧?你们什么都没听出来?”

信龙哥哥跳回衣柜里,说:“它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就是一只活着的猫。”说着,它又踢了它兄弟一脚,问:“我说得对不对?”信龙弟弟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扫了兄弟俩一眼,点点头:“行,睡吧。”

说罢我又走回床前看了看,两个小鬼一贯睡得沉,丝毫没有被我们这边的动静影响到,只是未知偶尔会皱皱眉头,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几句梦话,也许她又梦到了那只猫。

我把手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片刻之后,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身为他们的亲妈,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守住他们的安稳。

关上房门,我回到敖炽面前,看着他收在盒子里的猫尸,问:“如何?”

“没有异常,要不要解剖来看看?”敖炽盯着我。

我伸手摸了摸这具已失去温度的身体,闭上眼,屏息静气地捕捉任何留在它身上的气息。

一无所获。这真的就是一只已经死去的猫。

我睁开眼,说:“让胖三斤埋了它吧。”

说罢我走到窗前,看着浓重的夜色,道:“你快去那个客栈看看,如果女婴的父母已经报了官,你就把白天那老头干的一切都告诉聂巧人,先把那老东西抓了再说。我留在不停,出了这样的事,咱俩不能都走了。”

“我知道。”敖炽转身就走,出门前又折回来,叮嘱我道,“你给我小心一些,如果有什么,打不过就跑!”

“哪有那么严重。谁敢跑到我的不停来大动干戈。”我笑,“怎么觉得你越发胆小起来,像个有被害妄想症的老太婆。”

他瞪我一眼,没有回答,只在出门前停了片刻,然后头也不回地说:“因为你跟浆糊未知是我最大的软肋。”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胖三斤边扫地边说:“他除了脾气暴躁点,对美的定义奇怪奇怪了点,倒也没有什么缺点。”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他的缺点堆起来比长城还长。你一定不知道当年我跟他的第一次正面交流,是互相给了对方一记耳光。”

胖三斤捂住嘴直笑,说:“您还是嫁他了。”

我笑笑:“以后你找老婆,记得找个温柔贤淑的。你这薄如蝉翼的小身板,母老虎吼一声就四分五裂了。”

说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被我忽略了很久的问题,我问他:“你在这里蹲了这么些年,就没有看上哪家姑娘?就没有成家立室的打算?”

“我一个人挺好的呀。再说伺候国主大人是大事,我也无暇分心。”胖三斤把碎瓷片小心翼翼地扫起来装好,“我如此忙碌,少不得轻慢了人家姑娘,何必呢。”

我想了想,不太相信,脱口而出:“你该不是喜欢男人吧?”

胖三斤被呛得直咳嗽,拍着心口道:“老板娘您莫要这么吓我,我无断袖之癖。”

我撇撇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长得也不丑啊,就是瘦了点,难道就没姑娘看上你?”他哭笑不得道:“老板娘,夜深了,您该歇着了。或者我给您煮碗青菜肉丝面吃了再睡?”

不说煮面还好,一说面,我就开始想念赵公子了。不知道他跟纸片儿有没有照看好另一个世界里的不停。

等我回去了,不知道纸片儿会不会又把自己哭得全身湿透,又得拿吹风机吹好久……

见我突然出神不说话,胖三斤举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老板娘,您吃不吃啊?”

我回过神,摇摇头:“不吃。会胖。”

他一笑:“那您快去歇着吧。明天我熬些鱼汤,对小浆糊的伤口恢复有好处。”

说罢,他把扫到一起的垃圾收拾好,握着扫把往外走去。

“胖三斤,”我叫住他,“为何你从来不进食?”

他站定,回头笑:“因为我不饿啊。”

“那为何你每次做饭,都会在给我们难备的份额之外再额外留一份起来,你又不吃,也不给别人吃,只放着,坏掉之后就扔掉。”

我放下喝光的杯子:“夜深人静没别人,咱们主仆二人也聊一聊呗。”

“一定是浆糊跟未知告诉您的。这两个小家伙经常跑到厨房捣乱。”

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望着门外如墨般的夜色平静道。“我曾允诺过,给一个家伙做一辈子的饭。”

咦,好像被我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谁啊?男的女的啊?”我一下子精神抖擞,“所以你每次留出饭菜,是为了履行这个承诺?”

“是。”胖三斤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个人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活着,所以不想失信。”

认识胖三斤这么些时日,头一回觉得他的背影染上了一点落寞。

这个每天只把心思放在做饭与家务杂事上的、总是笑呵呵的没有脾气的男人,突然像此刻的夜色一样,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歇着吧。”胖三斤回头,又恢复到了我熟悉的模样,笑眯眯地说,“明早我蒸糯米粑,您要吃豆沙馅儿的还是肉馅儿的?”

“都要!”

本来我还有一肚子的问题,突然就没办法再问出口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着的故事,要不要说,不强求。

桌上灯火如豆,我盯着它,宁神静气。

今晚不能睡,我得守着不停,等敖炽回来。

2

“你怎的在这儿睡着了?”

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声音由远而近,温柔熟悉的口吻把我从梦里一点点牵扯出来。

睁开眼,四周一片光亮,我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懵懵懂懂地想这么快就天亮了么。

“你就是这样,随便哪个地方就睡着了。不像树,倒像只小猪。”

一身月白衣裳的人站在我面前,笑吟吟地摸了摸我的头:“去洗把脸清醒清醒,一会儿九厥要来,你去采些野果吧。”

我抬头,看清了那张迎着晨光的脸,打了个呵欠,脱口而出:“我才不要伺候那个讨厌鬼,你让他自己去采果子。子淼,我好困,再睡会儿行不行?”

他笑着转身离去,说:“外头的山花都开了,姹紫嫣红,你不出来看看?”

我扑通一声趴回桌子上,浑浑噩噩道:“我要睡觉……”他笑而不语,径直朝最明亮的一束光里走去,月白的袍子在风中飞拂,像流动的云,离我越来越远。

“我再睡会儿就去摘果子,总有一天撑死九厥……”我把脸埋在自己的手臂上,喃喃着。

子淼……

九厥……

我的身体突然似有电流窜过,整个人一下清醒过来,猛然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天没有亮,我也还坐在桌前,油灯不知几时熄了,只有轻薄的月光在窗上浸出一片微光。

我赶紧坐直身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说了不睡的,还是没挺住。

梦中子淼的脸到现在都还印在脑海中,仿佛他刚刚真的就在我身边,时光倒流,我不是老板娘,只是浮珑山上随他左右的小树妖。我轻轻吁了口气,梦境确实是世上最无道理可言的东西了,你无法控制只能顺从,许多被遗忘被深藏的片段,只能收留在梦中,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来去都不由你自己说了算。

短暂的怅然与思维的散乱,很快被回到现实中的理智驱散了,我深呼吸了几下,敖炽还没有回来,胖三斤应该也睡了,整个不停到了一天中它最安静的时候,一切正常,没有异样。

我起身,摸黑往里屋去。两个小鬼睡得很踏实,我把未知踢开的薄被盖回她的肚子上,轻手轻脚地离开。

走过衣柜,我突然停下,把耳朵贴近了一听,里头好安静。我明明记得信龙兄弟是著名的呼噜组合,虽然没有敖炽的呼噜厉害,但很有节奏感,有时跟山东快板似的。

我小心地将衣柜门拉开一小半,里头除了衣服,并没有信龙兄弟的身影。我又在里头摸了一遍,确实没有它们,但最上头的一层衣裳还留着一丝温度。

这就太奇怪了,虽然我从不干涉不停里这些家伙的自由,但这个点儿往外跑就不太合情理了吧。再说,我印象中的信龙兄弟,几乎是大们不出二门不迈的,毕竟两条瞎龙,对逛街应该没有太大兴趣才是。

应该刚离开。我立刻出了房间,直奔不停门外,整条巷子皆无人迹,更没有信龙的踪迹。折返回来,我又在不停里上上下下搜索了一番,也不见它们。

回想起之前信龙弟弟明显被信龙哥哥打了一顿的事实,我心里有了巨大的疑感。

想了想,我摸去厨房找了个空碗,装了一大半清水,回到院子里,面朝弯月站定,默念出几句咒语之后将盐水往空中一洒,水化弧光,于半空中拢成一面微光流动亦真亦幻的大圆镜,我以食指轻触其上,低呵了声:“现!”

这是子淼教过我的水月悬光之术,能看到施术者身周百米范围内发生过的事,不过仅限于一个钟头之前,且出现的场面并不受人为控制,多为杂乱无章的片段。此术比较消耗灵力,又没有太大的实际用处,且还只能在有月光的夜里才有效,故而我很少使用。但现在,或可碰碰运气。

半空中虚化的“镜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不停的院子,接着又跳到在床上翻了个身的浆糊,然后是伏在桌上睡着的我。

灵力从我的指尖源源不断灌入镜面,我清楚感觉到身体在迅速地疲倦,但“镜子”里一直没有我想看到的画面。

我咬牙坚持,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突然,镜中的窗口出现两道白光,正是那信龙兄弟鬼鬼祟祟飞过院子,停了在大门前。

落地时突起一团白雾,雾散之后,信龙无踪,只有个白衣公子站在那里,左听右听,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才伸手开门,而他的身体里,却隐隐有两个声音在交谈——

“你现在去找那家伙又有什么用!”

“我就是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未知浆糊差点被害死!”

“我老早让你不要同她往来!”

“说我?你不也一样不放心她吗!”

“我……”

嘭一声轻微的响动,我造出来的“镜面”在这个画面下四分五裂,碎片化成水滴,无声落地。

我的手臂无力垂下,强撑着走到藤椅前坐下。原本最近身体就不太强健,撇开这法术对我的损耗,真正令我诧异的,是那两条在生活里永远是被忽视对象的信龙。

好歹也相处多日,我知道它们能互相传递信息,知道它们能倾听寻常人听不到的声音,但却不知这两个家伙还有化成人形的技能。

不过修为应该是还差了些火候,得集齐双方之力才能化成个人身。

但最击中我的,是它们化成的白衣公子我见过啊!!!

白天在众乐场里,给那个青童姑娘当托儿的盲公子不就是这两个小王八蛋吗?!

也怪我大意,当时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这个陌生公子身上,难怪白天这厮见了我居然走得那么快,不是心虚是什么?!

现在我的身体有点虚弱,心情也很复杂,靠在藤椅上努力调匀气息。

我最讨厌的,是自己人出问题。我不止一次说过,我不惧外敌,最恨内贼。

这只猫的事,可大可小,因为我跟敖炽都在,所以浆糊未知不会出大事,但若我们不在呢?想想也是后怕。

可我还是不愿用恶意去揣度信龙,哪怕它们对我刻意隐瞒。

凉风乍起,弯月入云,院子里骤然陷入了更深的夜。

我理智地回想着镜中的片段,又想了想白天遇到的一切,所有看似不挨边的事情,好像都隐隐沾染到一个人——青童。众乐场里,变成盲公子的信龙兄弟,有杀人嫌疑的怪老头,他们都是冲着这个以挨打谋生的小姑娘去的。

3

我一夜未眠。

天快亮时,敖炽回来了,进门时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硕大的塞得满满的麻袋,眉头绞在了一起,熨斗都熨不平的样子。

“如何?”我赶忙迎上去问,又指着那麻袋道,“这是啥?”

“先别管这个。”他把麻袋放到地上,把我扯过来,“你干吗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一晚没睡死不了。”我着急道,“怎样了?找到孩子的父母没有?聂巧人知道了吗?”

“压根没有人报官。”敖炽的眉毛绞得更厉害了,“整个客栈里没有任何人承认自己丢了孩子。”

“啊?”我愕然。

“可其中一对年轻夫妇被我问到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尤其是妻子,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哭的呀。然而她丈夫说他们几年前生过一个女儿,但是夭折了,现在不能提孩子,一提他老婆就会哭成泪人。”

敖炽撇撇嘴:“这种段位的谎怎么可能骗过我,我假装离开,然后又摸回去,先把那两人弄晕过去,细细翻了他们的行李,其中一个包袱全是婴孩换洗的衣裳与尿布,其中一条红花肚兜跟那女婴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我更愕然了,丢了女儿硬说没有丢,为人父母者,但凡心智正常的,干不出这事。

“还有别的发现么?”我问。

“当然。我可是目光如炬心细如尘的敖大爷!”

敖炽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继续道:“我在包袱里找到了一个瓶子,里头装了半瓶极有可能是人血的液体,而那对夫妇的手腕上都缠着纱布,我解开看了,是割伤。

“你意思是,这对夫妇把自己的血收集在瓶子里?”

“不然呢,哪有那么巧两口子都是手腕受伤,那么巧包袱里又正好有半瓶血?”

敖炽皱眉:“但我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两口子非妖非鬼非术土,就是街头路人,但行为偏偏如此古怪。丢了孩子死不承认,就算不是亲生爹妈也没必要否认啊,毕竟一条人命。”

我想了想,又问:“那两口子现在如何?”

他踢了踢麻袋:“这儿呢。”

我一惊:“你把他们绑了?”

“事情没弄明白之前,我可没打算放他们走”

敖炽蹲下来把麻袋口解开,两个身形都十分瘦削的年轻男女露了出来,被绳子扎实地绑在一起,昏迷不醒。

我叹气:“如果他们去报官,你在聂巧人那儿又多一条绑架罪。”

敖炽不屑:“连女儿丢了都不敢报官的人,你觉得他们敢对我怎样吗?”

“解开吧。”我动手去解他们身上的结,“万一有什么内情呢。”

可我居然解不开敖炽打的结,手指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有力气。

敖炽看出我的不妥,抓住我的手问:“你究竟做了什么?就算一夜没睡,也不至于连绳结都解不开吧。”

我只得坦白:“你走之后,我用了水月悬光术。”

他眼睛顿时瞪得比牛还大:“那个只能看到一小时前零碎片段的屁用都没有的还要耗费大量灵力的,子淼教给你的破法术?”他所有的重点都在最后半句上。

我白了他一眼:“子淼教的是破法术,你教的就是好法术?!”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他十分不满,“你用它做什么?还想再晕一次?!”

我把信龙的事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遍。

“信龙?”敖炽一脸的难以置信,“那两个活体手机怎么会牵扯进来?在东海的时候,我也从来没见过它会变成人样啊。这两个小王八蛋,居然隐藏得这么深!”

我摇摇头:“这些只能问它们了。”

“它们上哪儿去了?”敖炽愤愤道。

“不知道。”我看向大门处,“不过我大概能猜到它们去找谁。”

“谁?”

“众乐场里那个靠挨打赚钱的姑娘,青童。”

“她?”

敖炽百思不得其解,旋即又诧异道:“那老头也是冲她去的呀!且跟信龙一样给了她不少银子。全场只有他们两个最大方。”

我点点头:“这个姑娘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敖炽思忖片刻,说:“如果我们现在去找她,好像连个质问她的理由都没有。她根本没有在这些事件中出现过。”

“是。”我看向麻袋里的夫妇,“所以还是得先问问这两位。把他们带到房里去吧。”

夫妻俩被我们安置到椅子上坐好,敖炽以指为笔往二人额头上各划了一下,不消片刻,两人眉目松动,渐渐醒转过来。

意料之中的惊恐在他们身上爆发,两个人抖如筛糠,以为自己成了倒霉的肉票,跪在地上一个劲儿说自己无权无钱只是平凡的小老百姓。

“我们不要你们的钱,也不要你们的命。”我看那妇人骨瘦如柴,面色憔悴,也就收了先吓唬吓唬他们的心。说罢上前把她扶起来坐下,继续道:“我们请你们来,只想要句实话。”

妇人跟她夫君对望一眼,哆嗦道:“我们……我们并不认识你。”

“你们绑我们来究竟想做什么!”男人两腿发软地挪到妻子身边,紧紧扶住她的肩膀,语无伦次道,“我们夫妇都是老实人,从不伤天害理,你们不要害我们!”

“没有谁要害你们。”敖炽不耐烦道,“只要你们说实话,我们就放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