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句,“现在我知道特长生对我生气的原因了。”

没走几步,实际上,是一离开梁细细的视线,我就立刻猛吸了一口空气,摔开钱唐的手。

“我操,她居然是梁细细!你居然管梁细细叫小表姐?她跟你家那么熟?”

“她从小善于插手闲事。”钱唐用食指轻轻刮了下我鼻子,“好了,这里冷。我们去书房说。”

都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钱唐还总跟我玩“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明白了”这类傻逼台词?妈逼的我不去!去了我也说我不明白!

“相信我,特长生。我确实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但我母亲说的有一点不对:我从不愿意隐瞒自己的女人。”

我刚有些触动,钱唐看一眼我的表情,突然微微笑着解释:“不,我的意思,是梁细细从不是我女人。”

我憋了好一会:“我究竟是你什么人呢?钱唐?”

钱唐看了我眼,突然说:“把我先前给你的车钥匙还给我,再回答你。”

我勃然大怒:“去你——”

中式庭院确实太不好了,虽然说远望上去像画卷,虽然说近距离也一步一景,但身边遮掩物太多了。我后半岔那句“妈”字都没说出来,侧头就看到钱唐的母亲正披着个黑滑皮草,凉飕飕又温柔地在路尽头望着我们。

我因为怒气憋闷而额头生的汗水,立刻退下去,结巴地说:“去你——房间,时候,再,拿给,你,你车钥匙。”

第114章 1.2

每次熬夜完的早晨,不知道为什么都显得特别特别的冷。我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抬头发现钱唐母亲虽然画着精细的妆,却同样显得神色疲倦和阴沉。

等早餐都上齐全,她还是全无动静地沉思。我确实是饿得急眼了,又没法先动筷子,耐心再等了五分钟才不甘心地开口叫她。

“吃饭了?伯母?伯母?伯母?”

她抬起眼睛望着我,突然冷不防开口说:“我以为今天也见不到你。”

我不由“啊”了下。这话什么意思,今天见不到我是什么意思?

钱唐母亲往旁边微微一歪头,我才后知后觉发现今天餐桌上显得特别空。她儿子肯定还在犄角旮旯里罚跪呢。但平常总在的蟑螂属性小表姐同样不见踪影。

不用想,梁细细估计又巴巴陪钱唐去了——我操,怎么就能那么闲?都成年人了做事还那么幼稚,有空怎么就不知道帮我写写作业啊!

“阿唐那薄凉个性,”她开始数落起儿子了,“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能拉到人去陪他。但别人陪来陪去,最后又不能成为他累赘。细细聪明归聪明,却看不到这点——”

她看着我:“你年纪小,倒是性格更独立。”

…独立个屁啊!我听钱唐母亲点评钱唐和梁细细,再联想到他俩还凑一起呢,那叫一个心里不舒服。但万事有轻重缓急,我总得先吃口早饭啊!

“唉,都是造化弄人。”她说,“细细无论如何也有了个孩子,阿唐怎么就…”

我死命地盯着眼前没有热气的粥,勉强挤出句万金油接下茬:“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强求,伯母。我们先吃东西吧,伯母。”

“这我明白。”她点了点头,从桌子对面瞟我一眼,“阿唐那种袖里阴阳的烂脾气,肯主动告诉你这件*,应该是极看重你。”

我打定主意早餐后就奔去看看钱唐和梁细细又在干嘛,随口应了声:“噢,他估计觉得我不会为这事嘲笑他吧。”

钱唐的母亲突然不出声了,只专注地盯着我的脸来回看。

我不由移开视线,心虚想姑奶奶说谎难道又被看出来了?好吧,我承认私下里其实取笑过钱唐几次。只是他每次的回应也是像他母亲现在这般:直接又严肃地盯着我。再到后来,我就不提了。

“谁会为了这事取笑他?”钱唐母亲终于再开口,她眉宇里的哀伤和愤怒全面褪下,有股淡淡的威严感蔓延出来,“大丈夫一生在世,岂止单纯是为了生儿育女而苟活?”

我说:“对啊,那您现在也就别罚他跪了呗。他都跪了一夜了。”

钱唐的母亲不由再一愣,突然间,嘴角边无声地微笑一下。

“小老甲鱼。”她摇头说。

“啊?”

“几句话就被绕进去了。早看不出唷,阿唐居然带了个小老甲鱼回来见我。只可惜他爸爸都看不见。”

甲鱼?什么甲鱼?在哪儿呢甲鱼?我怎么没看见啊?难道被我吃了?

剩余的用餐时间,钱唐母亲也没让我好好吃饭。她用闲聊的语气,开始很仔细问我家的情况、我的学业,我和父母的关系等等等等。而那顿完全没有甲鱼影子的早餐吃完,我也没立刻走成。

钱唐母亲虽然答应把儿子叫回来,但也不肯放我走。而且,她开始挑战我最讨厌的话题——真不知道钱家的人都相信什么古怪道理,眼前这位伯母跟她逝去的丈夫和儿子一样,认为自己有神奇的办法能让我和我爸言归于好。

“怎么父女间关系闹那么僵?我打电话跟李部长谈谈,父女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大问题?”

“别打电话了,伯母。我爸都已经把我打出家门了。”

“说笑。”钱唐母亲又化身为北方居委会大妈,“虽然我同样对阿唐动气,但父母和孩子间总还是有互相珍惜、互相尊重的默契。”

“那是您家的情况。但在我家就完全没有。”我冷冷说。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她微微有些动怒。

我管她呢!此刻也毫不退缩地看着她。

“这丫头,一说到自己家的事怎么就立马翻脸。”钱唐母亲却松动了表情,她慢腾腾抿了口茶,再问了句,“那打算和家里僵着,永远不见你父亲?”

“目前就是这么打算的。”

“孩子气!做父母的总会对孩子心软。想想看,等以后你结婚、生子的时候——”

“没这一天。”我沉声说,“首先,钱唐不结婚,其次,他也不会有孩子——”

钱唐母亲眨了眨眼,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打断我,原来钱唐已经缓慢走进屋。而在他身后,还跟着梁细细正复杂地望着我。

说实话,我是看着他们在一起就烦。但现在,我没心情吃那份醋,更不打算继续跟钱唐母亲继续聊了。

因为在突然间,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是太他妈悲剧了。我得思考下自己怎么走到这么倒霉的境地。钱唐母亲偏偏跟着我站起来,她对钱唐说:“阿唐,你好去送客了。”然后对我说,“继续陪着伯母吧。”

我这么个拒绝黄赌毒的优秀大学生,被钱唐母亲莫名其妙地拽到他们村另一所人家打麻将…我还是称之为山庄吧。在被这山庄的豪华震惊前,女主人急忙摆手:“农村里的地都很便宜呀,我家布置肯定没有钱老家好。”

曾经,我最大的愿望是当个男孩。但现在,我最大的愿望是当个生在农村的男孩。当然,最好生在钱唐他们村里。

钱唐不太喜欢他们老家,他小时候在祖父家住居多,又从小到大在外求学,更喜欢英雄不问出身的城市。但当我知道他们村的牌局2万起,身家没有多少千万根本不敢在村里开车,彼此之间连直升飞机都交换的时候,不由深深爱上这个淳朴的农村。

唯一的问题是。

“我不会打麻将,伯母。”

“年轻人总要学一下麻将,不然出了社会怎么应酬?”

我觉得我和钱唐母亲一定不是混得同一个黑社会。

她们教了我炸金花,长沙麻将、杭州麻将等等等。但到了最后,我依旧没怎么掌握要领,只能学着她们利落的出牌。然而打麻将氛围确实好,刚开始我冷得借了条羊绒围巾,后来穿着短袖坐在热火朝天的牌局旁,再到后来,我发现自己居然能听得懂点吴话和上海话聊天了。

和钱唐母亲打牌的都是村里的主妇,她们在葬礼时就对我特别好奇,此刻问钱唐母亲:“她是谁?”

钱唐母亲瞥了我眼,一边洗牌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反正不是什么电影大明星。”

这句话却让我莫名其妙的放下心。

“但长得像大明星呀。”有个和钱唐母亲岁数一边大的人再软声软气地问我,“和阿唐在工作时认识的?”

“算是吧。”我回答。

“喏,你看看她和阿唐一样,看上去就是个特招人喜欢的孩子。”

钱唐母亲只是微笑,虽然是她主动提出玩麻将。但就算玩牌时,精力也并不会完全放在上面。这点又和她儿子很像。

我莫名其妙地留恋这种互相聊天的温暖气氛,不知不觉玩了整个通宵,连窗户外迷迷愣愣下起雨夹雪都不知道。仗着麻将新手有“手气”,我赢得却还是比输的多。幸好钱唐母亲不在意钱的样子。

等我俩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去的时候,我心虚地问她:“伯母,我是不是输了很多钱啊?”

“还好。”她说。

“那我就放心了。”

钱唐母亲解释说:“虽然输得多,但看得出你牌品还好。”

哪看出我牌品好的?是因为我出牌时不犹豫,还是因为我回答问题答对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走到他家,这次换成钱唐吃完早餐,边喝茶边耐心地等着我们。而看到我们,他站起来说:“细细已经走了。”

虽然朝着母亲,但钱唐的眼睛是看着我说的。我愣了下,没想到那满脸写着麻烦的梁细细居然这样就默默离开了。但钱唐母亲压根没搭理儿子,她把外衣脱下来前先珍重地取那一枚别在领口处的白花。

钱唐绕到他母亲面前帮忙,一时间什么动静都没有。可是转眼间,他俩已经拥抱在一起。

钱唐母亲流着泪说:“…阿唐,你知道我并不是怪你。这么大的事,我是心疼你…”

她儿子被母亲来回摇晃着,也只能轻声安慰:“所以才没让父亲告诉你,不想你为我伤心。”

这是我唯一听懂的两句方言,我独自在旁边站了会,阖上门就默默地走了。

从补完论文,姑奶奶至今已经四十多小时都没合眼了。然而洗完澡,只是大脑觉得无比疲倦(估计多半打麻将打得),依旧没有太大困意。

等走出浴室,却赫然发现钱唐躺在床上,他正低头看我电脑里的论文。

我不出声地绕过他爬上床,将被子拉到头部挡住光线,结果没一会就被扯下来。

“宝贝?”钱唐握住我的手。

“老甲鱼是什么意思?”

“老甲鱼?你从哪学来的?这是本地方言,形容人狡猾就叫他老甲鱼,裙边拖地。”

“那你妈一定没在说我,她说你带来一只小老甲鱼,这说谁呢?说的是梁细细吧。她是你什么人啊?”

他毫不犹豫地说:“她是我半个家人。”

“恶心死了!那我是你什么人?”

钱唐看了我眼,回答说:“心上人?”

“恶心死了!我都没法相信你。我都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钱唐没说话,他眼神幽深地望着我。过了会,躺在我身边。

“如果不了解我。怎么能一句话就让我跪一晚上,结果又一句话让我母亲把我放出来?”

“活该!跪死你丫的!滚蛋!”

钱唐在身边无声地笑,我简直恼火极了,直接把他推下床。结果这人咚得声掉在地上,一点声音都再没有。

我忍了半天没抬头,终于受不了掀开被子偷偷地看,却发现钱唐坐在地上,他摘了眼镜,正沉默地玩着之前给我的车钥匙。那要是原本我塞在枕头下面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落地。

再过了好久好久,钱唐突然开口:“小时候,我母亲罚我跪祠堂,那会我祖父把我接回家。等祖父去世后,我父亲替我求情。但昨天晚上,我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没人再能从黑暗里把我领回来,我只有靠自己。”

“少来!你压根不怕黑的。而且,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做任何事!”

“不一样,宝贝。我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第一个老师。有他在,即使我父亲不需要具体帮我什么,我都百分百确信自己可以解决任何事情。因为他从小就给了我这种自信心,因为我相信他,才相信自己。但现在我父亲彻底走了。我的家永远地缺失,只剩下一半了。”钱唐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就是这么不公平。上天给了你最好的东西,然后再拿走,没有任何补偿。”

我沉默片刻,忍不住提醒他:“失去就是失去,补偿的东西也不一定都好,你看我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我爸一定不想让我代替我哥。”

钱唐没说话。

我爬下床坐在他对面:“好了嘛,你不要太难过了。”顿了顿,我试着叫,“阿唐?”

钱唐突然哼了声,抱起我把我丢在床上。我吓了一跳,却感觉钱唐也重新上了床,从背后抱住我。

“胆子越来越肥了,直呼其名就罢了,但阿唐是你叫的吗?”

“怎么不能叫啊?”

我略微挣扎了一下,发现他除了从背后抱我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后,就任他紧紧搂着。

不,钱唐又开始废话。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我假装没察觉钱唐说话时不一般的低沉,说:“娘娘腔!这他妈是什么鬼?”

“这他妈是《锁麟囊》。”钱唐学着我的腔调回答,然后他对我说,“特长生,睡觉吧。你熬夜的论文也很糟糕。”

“闭嘴!”

钱唐果然闭嘴了,虽然我感觉他的泪水已经渗透衣料,滚烫地滴落到了我背上。我的心沉甸甸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任他从后面抱着我,到临睡前,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

第115章 1.3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钱唐已经又不见踪影。我独自坐在床上,看着很薄的夕阳照在瓷表盘上。睡午觉的感觉总是恍如隔世啊妈的,接着,我爬起来准备吃晚饭。

但找遍了整张床,怎么找不到钱唐给我的车钥匙。

我不由再忧伤地想最好是他拿走了,不然弄丢钥匙一千多,到时候他又得让我擦车来赔。为什么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擦车?

距离临走还剩一天半,钱唐利用这时间把家亲手打扫完,就一直把自个儿窝在书房为葬礼来宾写回帖。我也没闲着,钱唐母亲拉我再打了几场麻将,顺便带我去寺庙烧了趟香。

等从山里回来后,她叫人买了两只帝王蟹。吩咐钳爪炒椒盐,黄酒炖蟹身,膏黄蒸水波蛋,又让人去做点心和蔬菜——最近钱唐家一直都吃素,她这样明显是为我开的单独小灶。

我很腼腆地窃笑会,就准备拒绝。她却劝我:“明天早上你们就走,不知道下次能什么时候能再来。”

“您想叫我吃饭那还不简单,伯母,给我打电话我就飞过来了呀。”

钱唐母亲微笑一下,没有回答。

等我咂着蟹腿时,才有点琢磨过点劲来。钱唐母亲如今待我的态度比最初更亲切,但依旧隐隐保持距离。在不确定儿子的心意前,这位伯母并不会对我过分示好,甚至不肯透露口风。

哦哟,我学着她的口头禅,心想他们这一家人做事风格还真是像:总意味深长外加反复冷淡,让人捉不住头绪。这要在以前,我估计自己还傻乎乎的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自己是琢磨明白了点。

“伯母,您肯定能再见到我,搞不好还能总见到姑奶奶我。”

我认真地告诉钱唐母亲这个信息。当然了,主要是靠我无声的眼神。

但钱唐母亲显然和我没什么默契。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炙热交织一会,然后她转头就温柔地告诉厨师把饭菜的分量加多:“北方人,不够吃。”

我忧伤愉快地把每盘菜都吃了双份,钱唐母亲在对面依旧没怎么动筷子,慢斯条理地喝着茶。

她下午在寺庙里时,又哀哀切切地在僧人面前痛哭一场,回来的路上还在不停流泪。但等我一吃完饭后,钱唐母亲依旧要拉着我继续玩牌。我不好推辞,只得先去卫生间漱口。然而回到房间,发现她不知觉间已经倚在软椅上睡着了。

钱唐母亲一点都不老,她不属于特别好看的类型,但从脖子到手都保养的白白嫩嫩,穿衣打扮的更比我们大学宿舍的几个女生还年轻。但现在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往下瞌的时候,确实感觉是个瘦弱又苍白的老太太。

在门口,一个可疑的黑色人影同样沉默地望着她。

“来人!抓偷窥狂!”我绕到他身后,压低声音喊。

钱唐看到是我,扬了下眉反问:“嗯?”

“你偷偷看别人睡觉,不是偷窥狂吗?”

钱唐不容我继续胡说,随手警告性地拍了下我脑门,再继续凝视着母亲的睡姿。半晌过后,才开口:“她居然老了那么多——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估计是你不在时候的事吧。”

钱唐沉默片刻:“我应该多留几日陪她。”

“还是算了吧,”我低声嘟囔,“你妈估计盼你赶紧滚蛋呢。”

他皱眉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为大家都瞎呀?你自个儿就不喜欢住这里,也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方式——每次你看你妈出门搓麻,那表情别提多嫌弃了。你摆这种脸色,她能开心?还让不让愉快搓麻了?”

他语气僵硬:“因为从小到大,她们在牌局总会喋喋不休的议论我…”顿了顿,钱唐醒悟过来,“特长生,你现在是在教育我?”

“你这个人就是欠教育啊!”

钱唐再哼了声,转头盯着我:“心是玩野了?我看加紧收拾行李走人得好。不然继续留在这里,我无妨,你再被她们把心肠带坏。到时候又坏又笨又馋又嗜赌,无药可救。”

我气得直用手指他:“谁?是谁说我又坏又——”

房间内突然传来响亮的“啪”的声,我和钱唐都止住话,往里面看去,原来是钱唐母亲手上的牌滑手掉在地上,她突然间被惊醒,很迷茫地直起腰看着四周。

钱唐跨进屋扶他母亲坐起来,偏偏他母亲为着什么怪规矩,怎么不肯让儿子进自己卧室,于是只好由我继续代劳。我轻车熟路地把他妈搀回卧室,等再走出来,发现钱唐还在外面等我。

“怎么样?”他问我。

什么怎么样啊?睡着了呀。

在陪他走回书房的途中,我顺便把今天去庙里老和尚给我算命的结果告诉他。

“那秃子说了——你别打我头,先听我说——那方丈说我前途无量,以后赚得钱大了去了!对了,他还给我算了姻缘,说假如我跟现在的对象在一起的话,以后还得我养他呢。”我等着钱唐回应,结果他默不作声,我只好自己洋洋自得的接下去,“这都不叫事儿!如果到时候的我真那么牛逼那么有钱了,养就养呗!啧啧,看出来我对你多好!”

钱唐问我:“算没算出来什么时候开始养,得赶紧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