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佳干笑了一声,过了会说:“记得之前安排行程,说你还欠个绿珠的外景戏要拍吗?你一直追问我,我都不太好说。其实,”她横下心说,“其实那块的戏份你全被删了,尹子嫣的戏份却没有,可以说她顶上你了。你在《绿珠》上映的时候,稍微要有点心理准备。”

我猛地愣住了。

秀佳按着我的背,安慰说:“并不是你的问题。卫导还是决定用你,但是这电影要在海外同步上映,投资觉得尹子嫣的戏份太少。你自己一个人怕难撑大梁。那会你还在香港,行程比较紧,出外景也没必要。也就没立刻告诉你…”

我都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虽然清楚知道自己和尹子嫣的差距大到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明白这一点,对于她替换了我的戏份没有丝毫好过。内心是踏空了一个台阶的无措和隐隐的愤怒感。

我下意识问:“钱唐知道这事吗?”

秀佳沉默片刻:“CYY也算是资方,虽然我们不是最大的。”

“那我的戏被删,钱唐也知道?”

“这事赖不着他呀。电影肯定不能只顾你一个人的戏份,钱爷让我找机会告诉你。我有点怕你这反映,也就没立刻——”秀佳说,“是我的错,春风你不要跟我见怪。”

我只觉得满心的憋屈,很想大吼一声,但又不知道吼什么好,只好放在心里先想想词。

我还没想好词,第二天清早就搭飞机赶拍《梁城烟云》。

这剧开机赶我的戏份,于是又得跟着剧组导演重回炉磕头烧香的流程。不过再精良的电视剧都比电影业余,搭的场景基本是纸壳子和塑料泡沫(第一次没人提醒,我一屁股坐坏了个假长廊椅子)。

这次是民国背景的戏,在一个很荒凉专门构造民国的场地。白天还好,就单薄穿旗袍冷了点,我得含着冰块压着嘴里的热汽。但到了晚上,我才知道方圆几里之外是个大坟地,俗称乱坟岗子。本来我是半点不信邪的好孩子,后来往那里的酒店一住——靠的,那几日夜里还下起暴雨,狂打雷。秋风跟刀子似得,和雷声一样,刮得窗户嘎吱嘎吱响乱响。。

秀佳这次没陪我来,她还在跟着“我们结婚了”节目组商讨假丈夫的选择问题。爱沫和贾四倒是跟在身边,但我所能做的,也就是拉他们陪我打打牌,到底还要放走他们。

幸亏我也早有准备。

临走前,我顺手又把钱唐那个菩萨牵过来了。夜里我被雷炸得睡不着觉,就一个人在屋子里对菩萨哼那句词“寨主盗得此马不能乘骑,岂不是个大大的废物——”

唱了三天,隔壁的演员纷纷来敲门,跪求我闭嘴。而这时候秀佳来了,她陪在我旁边睡,而且她的絮叨太催眠了,我才好过点。

演了两部电影,对演技别的体会没有,我发现关键得自信。就是要很自信你就是你演的那个人物,你就是那个灵魂。接下来两个礼拜,我都在剧组扮演那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电视剧比电影好演多了,我第一次体会到不NG的快、感。而没事闲着,我就用树枝抽着地面,唱那句京剧词。

很快就到了《绿珠》的宣传,飞回城后又是一串忙活。我依旧拿到了首映的赠票,但这次给的人就很多了,也没有剩余。不过这次我倒是留了个心眼,给钱唐留了张票。这下,他就不会怪我了吧?

卫导的电影宣传阵势明显比王晟盛大很多。各个知名媒体都来了人,把原本不小的地方都挤得满满当当。我从小型休息室的门口扒着往外看,居然发现“我们结婚吧”的剧组和摄影也来了。

尹子嫣就在我旁边的软凳里坐着,脖子上戴着很大的钻石,打扮得非常漂亮。正纹丝不动的接受一家电视台的专访。我刚被拉去和卫导邱铭拍了个合照,如今正努力地表现出自然的状态。

这时候,秀佳嘱咐我:“待会上台接受采访,嘴要离话筒远点,这样大家听得见你讲话。别担心,昨天演练的不是很好吗?”顿了顿,她又说,“还有,今天会发生个小状况。我相信你能应付的过来——”

我紧张起来:“啊,什么啊?什么小状态?”

秀佳笑了笑,欲言又止:“反正,都是安排好了的。”

“什么啊?”

我下定决心,有空一定要和秀佳好好谈谈,她这种每次在关键时刻卖关子的作风,非常不利于我的心理健康。但现在也已经来不及去问,门被推开。尹子嫣看了我眼,风姿绰约的站起,示意我先带头走出。

走上台的时候我还非常忐忑,紧紧抓着胸前的褶皱,主要是怕身后的尹子嫣一脚踩掉我裙子。妈的我也是看过格莱美颁奖的人啊,要是真发生这么种状态,我得当场疯掉。事实证明我想多了,眼前到处是鲜花,笑声和闪光灯的海洋,远远地还听到有粉丝大声叫着邱铭和尹子嫣的名字。

我趁着没落座前,眯着眼睛往后看。

不出意外的看到钱唐。他也是穿着晚礼服,不过没上台或落座的打算,只是安静地站在记者、摄像机和所有热闹背后。像是古老的皮影戏师父,亲手摆弄出各种活色生香的角色和结局,自己却只是沉默隐藏在终局。

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我的目光,钱唐从沉思的状态中抬起头,对着我的方向笑了一笑。

第77章 5.8

我和钱唐之后的两个月,基本就没怎么见着面。

以前是钱唐忙,黑白颠倒到现在外加出差,估计打算积攒去月球的里程。但现在是我忙,忙着参演那部日本漫画改编的电视剧,以及还有势头越来越火爆的“我们结婚吧”。

“我们结婚吧”到了第八期,主题是叶伽蓝教我学车。他教得还算有条理,我学着学着还真起了点兴趣。但冬天里太冷,破车里压根没暖气,为了取音还不能关窗。

我冻得手发硬,捏不住方向盘。叶伽蓝看到了,无言地脱下手套帮我戴上。

我忍不住多望他一眼,首次觉得叶伽蓝那苍白的长相不算碍眼。

“谢谢你。”我说。

他挑着细长的眼睛扫视我一圈,也没说话。

等拍完学车那一期后,我让贾四教会倒车和停车,但他总不肯让我上路。秀佳问过钱唐后,给我找来个私人教练专门教我。

“你怎么那么有精力啊?”秀佳说,“不累么?”

我不累,那会我可有无穷的精力。没多久我就学会开车,兴趣很快从“怎么开车”到了“开不同的车有什么不同感觉”。

眼下的这部电视剧,走的是原着再现的路子。剧组有财大气粗的投资方和品牌支撑商撑腰,道具场景也算是硬货。叶伽蓝也把自己的私人超跑借给剧组长脸。我拍戏的时候坐在里面东看西看,问了下车厢内那个银色的抽纸筒就价值一万五,很羡慕地翻了个大白眼,心想不如去抢。

说实话,纯跑车驾驶快、感大于乘坐。反正我坐着不太爽,底盘低,有点震。更重要的是旁边驾驶人的技术那简直太受不了了。

“你开车怎么跟发疯似的?”我忍不住问叶伽蓝。

这位仁兄今天心情好,主动提出带人在场景附近的街区绕一圈。我到底没忍住诱惑,还是跟他单独出来圈。

叶伽蓝瞅我眼,有点挑衅的:“怕了?”

前面的路上有了红灯,叶伽蓝眼都不眨地就闯过去。旁边道路上的车狂朝我们按喇叭,他视若罔闻。

我目瞪口呆,觉得有点刺激的同时还是指责他:“我操红灯你没看见啊?”

“现在这世道,谁开车没闯过红灯!”他嗤笑我,用对小孩的语气说,“李妹妹,我们大人喜欢开快车,这是大人玩的游戏,懂不懂?”

我没搭理他。

其实钱唐也喜欢开快车。我很早注意到钱唐每次上车前都会抬手看表,计算路程耗时多久。通常上车一分钟内,钱唐的时速就已经提到六十迈,拐弯也不减速。但不管速度多快,钱唐给人的感觉是如果他想刹车就能立马刹住。而且他也守交通规则。

但叶伽蓝不是。这人的作风完全就是傲慢。对,傲慢。开车跟开轰炸机似的,强烈的目中无人感。加速并道疯狂加塞,嘴角常年挂着冷笑,急了就按喇叭催促加骂骂咧咧,反正是随时走向失控的感觉。

我也不得不说,叶伽蓝这种作风是隐隐有点像我的。那个,让人不太喜欢的我。想到这点,我更不喜欢叶伽蓝了。

此刻车又回到片场,叶伽蓝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猛地刹住。我们四目相对,叶伽蓝的嘴唇微微张开,我看见他的表情,感觉这人虽然没说话,但他是在等待我的某种认同感。

可惜我修养向来不好,没法像钱唐那样自然地讽刺:“特长生,你怎么不买个风火轮?”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望叶伽蓝一眼,打定主意再也不坐他的车。姑奶奶是很喜欢刺激没错,但我更惜命啊。而且万一挂在叶伽蓝的旁边,我做鬼都不开心。

叶伽蓝没有打开中央车锁。“这是我最喜欢的跑车,”他用指肚抚着方向盘,“我家里还有八辆改装过的。我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随着我的意思来。”

我不耐烦地说:“开门!赶紧的!”

叶伽蓝对我投以冷冷的目光。

“春风妹妹,你也学学林珊,圆融一点和别人好好相处。你这性格能得罪多少人?现在你是有点红了,可是多少人想黑你?多个朋友不好?”

如果叶伽蓝知道我现在想拿那一万五的抽纸筒塞进他鼻子里,他恐怕就不会再跟我多废一句话。

叶伽蓝在我爆发的前一秒,打开车锁。

“我觉得咱俩应该成为好朋友,你可以信任我。我知道你年龄小,但其实内心你已经是大人了。可以选择谁当你朋友,而我喜欢你。”

我因为他最后的话顿住脚步。

“我不像圈子里其他人,我这人的性格很简单: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态度友善点?我们现在一起参加节目,还一起拍戏。你对我为什么总这么冷漠?”

我迟疑片刻。

“为什么?”他瞪着眼睛追问我,“你为什么总无视我?”

我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你脑子有病吧。”说完后又补充句,“平时离我远点!”

春节来临的时候,我还在剧组赶戏。秀佳问我需不需要休息,我摇了摇头。钱唐那几日不在家,我自己待着也无事可做。但今非昔比,秀佳居然给我安排了个小型粉丝见面会——没错,有这么一种东西。

二十个陌生人围在我身边,带着腼腆激动的笑容,为我切蛋糕献花,讨论我的电影,小心翼翼地对待我。场子虽然小,却足够满足我的虚荣心,每个人都诉说喜欢你的感觉有点飘。最后蔡林珊也带着叶伽蓝也出席,我目光基本不往那边扫。

回去的时候下起小雪,路灯下黄蒙蒙的一片,像谁偷偷撒了亮粉。我跃跃欲试地想开车,结果秀佳没允许,她亲自把我送回小区。夜黑人静,秀佳看错路开错了个路口,只好倒车再回去。

隔着车窗,我看到十字路边有个熟悉的人影蹲着,映衬着面前的火光。之前因为粉丝见面会的新鲜感和兴奋就像气球泄在水里,什么都没了。

回到钱唐家,我打开电视,顺便把地暖开到最大。新闻是我目前唯一看的东西,上面说美国和中国又因为什么贸易而什么声明。我剥着花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发呆,听外面的爆竹响。

临近半夜的时候,门微微一响。居然是钱唐提着行李箱出差回来。他看到我坐在沙发上也一愣:“没跟她们出去玩?”

那场粉丝见面会之后还有别的活动,秀佳问我去不去唱歌,蔡林珊诚挚邀请我参加party——但我都没有兴趣。

“我年纪比他们小,也没什么话跟他们说。”

钱唐对我总打年龄牌不由哼一声,他说:“你年纪也比我要小,在我这的话怎么没停过?”

我朝钱唐挥挥拳头,他边解开围巾边走过来,扫了眼我看的电视节目:“在干什么?”随手拿了我个花生,“多跟他们出去玩,在我家待着不无聊么?”

我想了想:“也不会无聊,我可以等你回来。”

于是钱唐又不做声了。他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把脚搭在茶几上,若无其事地陪我看了会新闻。

这就是钱唐向来的态度,听到傻话略微抬下眉梢,但也不会多说什么。假如想获得他全部的注意力,就必须做出很多很多的努力。

但我今晚就是不想努力。

盯着电视机,我继续想自己的心事,没一会感觉身边静得可以。发现钱唐斜靠在沙发上睡过去,我调小了音量继续看电视,直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最后还是被钱唐推醒。“醒醒,”他疲倦地揉着眉头,“回房间里睡,春风?”

钱唐唤我好几声,但我一动不动,缩在沙发里装睡。

姑奶奶今晚很累,不想动,就想在客厅里睡。钱唐叫不醒我,估计扔给我个毯子,也就自己回去了。

但过了会,身体突然一轻。我下意识搂住钱唐脖颈,他在我腰上的手臂略微僵硬下。

“既然醒了,就自己走回去睡。”

我终于忍不住告诉他:“今晚回来的路上,我看到我爸了。他依旧那么风雨无阻的给我哥烧纸钱,真他妈的!”顿了顿,我很嫌弃地抽了抽鼻子,“你身上什么味啊!”

其实并不难闻,钱唐身上总有香水味是件特别让人不爽的事情。

他却不以为意:“我两天没洗澡,总该喷点香水。”

“…我操,那你放我下来。”

但钱唐居然也没松手,他一直把我抱回房间,扔到床上。我脸都红了,挣扎爬进被子,但发现钱唐却没有立刻走。

他说:“春风,你该知道你和你哥哥是不同的。别再纠结这些了。”

我摇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李春风吗?”

其实原因很简单。我哥的名字叫李权,因为他八字缺木,又是急病早逝。风水里说春风化木,我叫李春风,是因为我爸我妈想用我来纪念和超度我哥。类似这种话吧,早就记不太清了。

我是很小的时候,无意中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事,但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也打定主意永远永远都不说。说什么?其实我就一活墓碑,从人到名字,都是用来提醒别人我哥曾经来到过这世界上。我也不知道我爸每次皱眉凝视我的时候,他指望能从我脸上看到谁。

我再摇摇头,问了钱唐在我内心深藏很久的问题。

“自从我哥死了后,我爸就只想让我取代我哥。如果我一切都遵从我爸的期望,这是不是会显得我特别弱?”

“李春风。”我听到钱唐在叫我名字,过了会,他淡淡说:“如果你只是为了取悦你父亲而做好一件事,只是为了气你父亲而搞砸一件事。这才是软弱。”

我思考着这个回答,长久地望着钱唐,过了会怀疑地问:“…你是不是整天都在分析别人的精神状况?”

“时不时吧。毕竟做过几年编剧,接触过恶俗的垃圾。”

我笑了,接着公正地评价:“其实你闭着眼做的垃圾,都比别人做的垃圾好点。”

钱唐看了我好一会,不知道想什么。然后他没再跟我继续贫,道了晚安关上门。

第二天我跟钱唐献宝那些粉丝们送我的礼物。

有个阿姨,没错,是阿姨,从台湾饮食栏目开始给我写信,一直到现在和叶伽蓝搭配“我们结婚吧”。反正就特别喜欢我。她还给我专门送来自己做的酸菜鱼头和烤的曲奇。

“牛吧!受欢迎吧!”我洋洋得意,跟钱唐炫耀,“前两天我在电台碰上王晟,她也要我签名呢!真的,她说她也看‘我们结婚吧’!”

当然王晟嘴里总是不干不净的,她还扯了点别的。叶伽蓝也在旁边听着,弄得我特别尴尬。

不过钱唐明显对“我们结婚吧”那节目兴趣不高,他倒是赞扬了几句曲奇。钱唐从不拒绝美食,不过他也是那种拿着海参直接找酒店厨师长发的人,在他家待着,我基本就没开过伙。

“你自己都从不做饭么?”

钱唐敲了下我的头,他好像觉得这问题很无聊,没有回答。

我自己回答自己:“你生活能力太逊了,我自己都会做饭。”

“不错,等你以后自己住,也不用担心你。”他半真半假地这么说。

第78章 5.9

我跟这电视剧的剧组吃了顿饭。因为还在过年的末尾,饭店门口依旧挂着大红灯笼,迎宾小姐旗袍加身。钱唐正好到附近办事,把我也送过去。

他现身去包厢跟导演和几个主要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又微笑说:“今天的帐记在她身上。”说完把我往前轻轻一推。

我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就笑嘻嘻地跟我道谢。我趁着没人时拉着钱唐诉苦:“…不早说,秀佳今晚不来。我没带钱啊。”

钱唐不动声色:“我临走前把卡留下。”

接下来他还要去旁边的五星酒店,我想陪钱唐走下楼去。可是一来酒席里剧组导演什么的还在,二是路边还守着些记者。三来我也不好意思在旁人面前表现的对钱唐太那什么。

但等钱唐一走,蔡林珊立刻笑嘻嘻地扑过来。

“这就是你传说中的那男人吧?看上去感觉很好!眼光不错嘛”

“什么传说中的男人。你当时签约的时候,应该也见过钱唐吧?”

蔡林珊一怔,她蹙了很久的眉终于想起来:“对!他就是我老板吧!怪不得刚刚他还和我打招呼呢!”

我真无语。如果说我对圈里的很多东西都堪称无知,至少身边还有人可问。但蔡林珊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的态度比我还不关心。反正每天蔡林珊就打扮的漂漂亮亮,陪我和叶伽蓝录节目,然后再和她那帮小姐妹不知道都鼓捣什么。眼下这部电视剧里有个一个女三的角色,她经常被导演NG。但就算导演对她再生气,蔡林珊也整天笑眯眯的,弄得谁对她都没脾气。

今天她的打扮的依旧很用心,酒过三巡,蔡林珊又拉我来自拍。等拍完我,又依偎着叶伽蓝摆出嘟嘴和剪刀手。叶伽蓝虽然微微流露出不耐烦,但还是不吭声的配合女朋友。

“照片不要发在公共场合。”叶伽蓝冷淡的嘱咐她。

这其实是“我们结婚吧”节目组的要求,在录制期间,蔡林珊和叶伽蓝的关系必须完全保密。幸好蔡林珊脾气好,笑呵呵的对这要求没有反对。

她微笑着眨眨眼:“知道了,我很大度的,不会破坏你和我‘闺蜜’偷情的秘密——”

她的“闺蜜”,也就是我听了后简直刺耳,忍不住让她闭嘴。叶伽蓝表情依旧那样不冷不热,嘴角微微讽刺的笑容。

秀佳总说我略迟钝,我也承认自己确实把握不好一些微妙的事情。但我却感觉自己能了解叶伽蓝。比如我琢磨了下,叶伽蓝之前说的“我喜欢你”,也就只类似于“我喜欢别人重视我”。他身上的某些东西,越接触越熟悉我就总想避开。而且,我内心还有种隐隐的感觉,如果不是先遇上了钱唐,我倒是很有可能会喜欢叶伽蓝呢。为什么?可能因为姑奶奶有同样愚蠢偏激死倔幼稚的毛病,而且我们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自恋着。

“他们在行酒令!我们要不要过去!”蔡林珊眼睛一亮,我和叶伽蓝被她一手一边拉着走,再对视一眼。

叶伽蓝朝我难看的笑了下,这次我先移开视线。实际上,有些人除了当好朋友外就只能做死对头。叶伽蓝和我明显归属后一种情况,反正我看他干什么都碍眼。估计他看我时也一样。

导演很年轻,三十岁出头,没架子。酒席间气氛就非常轻松。他们比划的行酒令我听不懂,再加上心想这顿饭是我请客,因此只顾着先多吃点。席间最贵的一道菜是什么甲鱼羊肉炖的汤,巨鲜巨好喝,我喝了七八碗。

等我去完两趟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他们在玩类似击鼓传花的游戏。我刚落座,就被蔡林珊满脸兴奋的塞了个芒果。我剥开皮咬了口,感觉席间顿时安静下来。

“你怎么把道具给吃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行,就李权!来来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那时已经被羊肉甲鱼汤烧得五脏六腑都发热,但到底没沾酒,也没丧失理智。我深思熟虑的先扫视一圈众人:“谁来罚我?”

有人笑呵呵的举手。是我们的策划,我记得秀佳说他是叶伽蓝那边带来的人。

我思考了半天,在羊肉汤的驱使下选了大冒险。对方转了转眼珠,我怀疑他和叶伽蓝交换了个眼神,不然怎么说出这么狠的要求。他指着我身边的蔡林珊说:“你亲小蔡一口。”我松了口气,心想这要求虽然不合理,但也凑合了。但他话还没说完呢,“等亲完小蔡,你再去亲她男朋友一口——”

那帮成年人们听到这话,全部嚎叫起来,纷纷鼓掌。蔡林珊这个没心没肺的,也笑得合不拢嘴。我只能说自己已经无语到一种境界,也特别后悔今天没带秀佳来。

亲蔡林珊倒是很容易,她浑身都香,嘴唇也软。但等亲叶伽蓝的时候,我可是真下不去嘴。在离他的脸还有十厘米的时候彻底没法靠近,叶伽蓝也一动不动,就这么冷冷含笑。于是他在我眼中就越发成为一坨苍白的大便。

改编编剧是CYY 的人,他帮我圆场:“这样吧,伽蓝你是男人,你主动亲小权儿脸一下。就算过关。”

叶伽蓝这才动了动身子。我本来想沉默的忍过这死亡之吻。但该死的亲就亲,他亲之前还非要用手先扳起我的头,我下意识地狠狠打落手。“啪”一声,那声音简直出乎意料的响。

我相信在同一瞬间里,我和叶伽蓝是都回忆起“绿珠”里我奋力踢他的场景。

叶伽蓝的浅色眼眸中顿时涌起了怒气,他轻声讥嘲我:“你他妈忍着你,你也就真上脸了!真以为自己是当红处、女么?拍电影亲热戏,你不也是被邱铭压得很喘?”

他的声音不高,只有靠近我们的人听见。我这人脑子慢,一时也回不出话,只想甩他巴掌。可惜在场的人见势不妙,迅速隔开了我俩。导演装作不察,清了清喉咙,托辞太晚可以放大家回家。

叶伽蓝反而是卯上了。“今天好不易我们的女主角做东,半箱酒都没喝完。不然李权你只付前半场,后半场我来买单,大伙接着喝?”

蔡林珊紧张的拽了拽他袖子,叶伽蓝看都没看,反手一推直接把她撞到桌边上,蔡林珊眼圈当场就红了。

我看在眼里,然后听到自己用特别成熟冷静的声音说:“对,都不准走,还没玩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