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嗯?”

我最喜欢的节日,向来是清明,举家都会给我哥扫墓。我妈我爸至少有一个月不怎么搭理我。我的意思是,如果钱唐想,我可以顺便帮他给那名死去的女星烧点纸钱,慰藉下她的亡灵什么的。

大约是我的神情挺凝重,钱唐微笑起来,眼睛里有什么略微松下来。

“其实这不重要。”

我不禁皱眉。刚刚钱唐还说自己背上人命,现在又自相矛盾的说不重要。

“但替我做这事吧。”他又说。

此后,钱唐就不大作声了。我俩之间这么快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还是因为我的生活跟他沾不上边,他也不愿意和高中生谈更多?我看着钱唐低头收拾他自己的那堆纸墨笔砚,金丝眼镜边散着光,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挠。

终于我忍不住开口叫他:“钱唐?”

“嗯?”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有挺多女朋友噢。”

钱唐瞅了瞅我,微笑说:“女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跟这人绕圈子永远没法赢。沉默片刻,我鼓足勇气说:“你看我也不太像女生。这样吧,我能当你的男朋友吗?”

我得说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凝结了我前半辈子智慧。以致连钱唐都有时候抱怨我扮猪吃老虎。而精明如他,以养天鹅的代价养了只大鹅。

但当时钱唐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在挺短的沉默后,钱唐已经褪下脸上所有匪夷所思的表情。“我自己是个差劲的朋友,更是个差劲的男朋友。”钱唐对我说,“换别的问题折磨我吧,特长生。”

这答案算答应还算不答应?但我估摸着应该算是不答应了。告白都告不好,成绩也没指望,人生走投无路。那么多挫折感向我涌过来,我实在难过极了,立刻翻脸:“我操,你怎么那么小气啊!那你马上把欠我的剧本写出来!”

钱唐居然还在微笑:“说话文静一点——”

“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去写剧本。在里面让我当主角!让我当男生!让我当皇上!”

他叹口气:“好吧。”

我正气得在原地疯狂转圈,想着名正言顺的把钱唐摔出院子去,或者砸坏他家点东西。听到钱唐这么痛快的答应,不由怔住。

“空手道夏令营,我可以帮你报上名,但暑假能不能去,就要看你的成绩能不能入你爸的法眼。”

我不转圈了,把所有的事情抛到一边去。但在钱唐面前,又拼命压抑着情绪免得落了下风:“真——那我会还你钱。我自己也有钱,但那夏令营必须家长签字才行!你到时候说我哥就行!我我我把我户口本给你!我会好好学习的…”

钱唐看着我,突然说:“小事而已。但特长生,你以后也别在我这耽误太多时间。”

“小事个屁!”我催钱唐,“你现在就给我报名去!快点去!立马去!跑着去!你也别耽误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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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篇文太太太太太太难了,但我一定要鼓起勇气把它写完~~~

2、随手修了前文的错字,删了些细节,把作者有话说都去除。没有吓到人吧汗。不需要重看,下周三前我全部解锁~~~~

3、别的作者越写越成熟,写给有阅历渴望成长的读者~我不喜欢那些的,我奔在装天真的路上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捌,是伤疤的捌

其实我算有过男朋友。

初中时候打伤一名向我送情书的女生,她高中的表哥带着外校的人来圈我。再后来那一拨人又被我打了,她表哥不知道发神经,开始追我。

这段关系我不能定义为早恋,但也维持了半年,个人感觉挺顺利的。可惜我俩搭伙吃完两个季度的麦当劳儿童乐园餐,攒齐了所有玩具后。胖了五斤的高中男生决定和我分手。不,他说不是分手,这性质得是绝交。

“不让牵手!召之即来!不负责任!”

我第一次被这么数落还挺伤心。按照这描述,我觉得自己足够胜任钱唐的男朋友。你看,钱唐消失我等着,钱唐说话我听着,钱唐亲过我后我也忍住没杀他。人是有劣根性的啊,觉得好的东西就真的肯定会想留住。因为觉得好啊!

钱唐之前没帮我报空手道夏令营前,我还思考着如何向他示好。现在钱唐帮我报了名,我也不关心他想法了。我直接把自己当成钱唐男朋友了。

但我去他家的次数还是减少了。即使钱唐不提醒我,我也知道不能在他身上耽误太多时间——光靠打架赢不了整个世界,我仍然需要优秀的律师把我从牢里赎回来。虽然对以后想做什么依旧没头绪,但只要每科取得至少优以上的成绩,至少能堵住我爸的嘴。

我爸从小就对我说李家没有第二名,这是家族传统。我挺认同这传统的,只可惜我自己…靠,不提了。反正90分挺好,能给我爸交代,也能给我自己交代。

学习不仅花费时间,还需要耗费极大极欠抽的耐心。我这暴脾气,每天每天都做题的感觉可以说是非常糟糕,总得想出点什么事打发精力。叶青在借我理科作业的时候,无意发现我的无聊爱好。但凡汉字里出现“钱”和“唐”这俩字,我都会拿彩笔标出来。不巧那天这俩字都赶上了,叶青合上书后看着我很有意味的笑。

她是个特灵敏的人,我不是个特能找借口的人,索性不掩饰。

没想到叶青一点也不意外,她说她早知道我喜欢钱唐。因为每当她向我提起羚羊,我就只会说起钱唐。

沉默片刻,我很诚恳问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叶青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我很久。然后她冷静的说:“李春风,我喜欢羚羊啊。”

我简直出离震惊了。后来问亓妡,才发现叶青喜欢羚羊这事,全班貌似就我和羚羊本人不知道。亓妡讽刺我整天上学就知道发呆和听课,下课就知道写作业和空手道,对高中生活一点了解都没有。我忍不住反驳,亓妡却问我:“李春风,隔壁班永远第一的胡疯子,全名叫什么?”

“呃…”

她哼了声:“人叫胡文静。”

我憋了会才说:“真像女名。”

“人家就是女的啊。因为个子矮,说话怪里怪气,所以才总被别人当成男的。李春风,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我患了一种病,叫青少年热情严重缺乏症。有时候大家在自习课说笑,我也想j□j去说话,可是真不知道大家都在高兴个什么啊!于是我每天就背单词背公式。有时候亓妡要跟我讨论化妆品,我也拒绝。“别跟我说化妆品,我不要脸。”

像大禹挺住没看他老婆,我也勇敢的挺住了去钱唐家玩的诱惑。就这样,俩月。足足俩月,六十天啊,我跟关在地下三层水牢的猴子似的,寂寞又躁动,每天喝一瓶维生素饮料维持生命。等攒到二十多个瓶盖的时候,也到了期末考试交卷那天,我终于有了点活人气息。

班主任老头晃晃悠悠的挨个收卷子,被我猛抬头的表情吓了跳。

“怎么了,李春风?”他问我,“这次考得怎么样?下半学期很努力啊,老师看得见。”

我问他:“老师你出卷子前都不看教学大纲么?今天那背诵课文里的段落,压根就不是书上的。这十二分呢!”

语文老头愣了下就恢复正常表情。“李春风,大纲算什么?老师是在教育你们,在你们这个岁数,面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情况,都要做到坦然,平和,专注”。

搞文科的人都一大通病,那一大大大大通病就是他们好像特别瞧得起自己。语文老头给分的时候,可绝对没他口头上这么坦然加平和加专注。但不管怎么说,我考完了。

胜利的果实没品尝前,尾巴不能翘得太高。

等成绩那两天,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也没心情去空手道了,闲的无聊就在跑步机上蹦跶。偶然听到我妈在隔壁屋对我爸轻柔说“风风期末大概也没有考好。最近她瘦了很多,你不要再说她”。过了会,我爸才冷冷的回答:“我不逼她。只是她被你放纵惯了,做事总是不尽全力。不然学习也不会这么差。”

我真想咳嗽一声提醒我爸我妈,这墙挺薄的。他们商量我时能不能小点声,别不知不觉的把脸丢尽。但我没出声,我爸的字典里,除了第一名以外都是差。我觉得自己在西中能维持在班级前十,年级前五十就真挺不容易的。何况我爸说对了,我就是不想尽全力。尽全力干什么?费尽全力拿个第一,谁都不稀罕。

我在跑步机上索然无味的跑一会,感觉心情有点烦。刚考完试,也不想继续看书,索性悄无声息的溜出家门。

不知道往哪里去。脚步已经自动来到钱唐家。他家很稀奇的全部亮着灯,透过院子外就能看到。我选择了老路翻墙。反正到了夏天,校服都是短袖,我也换了短裤,动作特别方便。

刚落地,门在我面前突然开了。我连忙闪开,差点摔倒。

“谁?”灯光从他后面打过来。

我直直看着那个人,一瞬间说不出话。

除了国外的球员和歌手,我从来没有追过娱乐明星,也压根不关心。这份不关心让我在钱唐面前都从不过问他的生活。像是那些屏幕上的东西,还是留在荧屏里吧,它们对我缺乏任何现实意义。

然而我看了邱铭的第一眼,就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人是明星,而且估计是已经成名很久,千分之千的大牌明星。他那气质和普通人就太不一样了,让人心慌发抖的眼睛,雕塑般的鼻梁,抿着的嘴唇,以及无形中特别强大的气场。

邱铭看了我一眼,他重新问:“你是谁?”

“…呃,这里是钱唐家吗?”

邱铭面无表情看我一眼,掐灭了手里的香烟,闪开一条道。走过时,我仍然感到他审视的目光还凝在后脑勺上。直到见到钱唐,我感觉才回过点神。

钱唐已经闻声走出来。他的模样总是一成不变的。我简直怀疑这人是吃了什么让时间静止的药。我低声问钱唐:“你家外面那人谁啊?”

“邱铭。”不是钱唐,是邱铭自己说的。他随手拿了吧台上的酒和杯子,再深深看我一眼,对钱唐点点头,再自顾自往楼上走。

钱唐介绍邱铭,果然说是挺大牌的什么什么明星,红得发紫那种。钱唐还说当时在西中,他曾经指着邱铭问我要不要签名,结果被我无情的拒绝了。据说这事被整个剧组知道,当成很久的笑料。

但我压根不记得,我直直的盯着邱铭的背影,看他消失在楼梯口。等回过头,发现钱唐正微笑看我。

“最近过得怎么样?”钱唐淡淡的问我。依旧若无其事的语气,很泰然,简直就像我们昨天才刚刚见面。我这么长时间不来他的家,钱唐也没有主动来过问我。他换了新的手机号,也不肯告诉我。现在我沉默不回答,钱唐也不急,好整以暇的等待。

直到他感觉出我的不对劲,钱唐终于收起那可恶的调侃语气,他略微扬眉,凑近了我:“怎么回事?特长生,脸都涨红了?你如果还想要邱铭的签名,我现在还可以——”

我打开钱唐的手,极力镇定下来。

“钱唐,我说…我说你除了那么多女朋友之外,身边到底还有多少男朋友啊?”

钱唐愣住。因为戴着该死的金丝眼镜。直到要看到他嘴角明显上挑,我才知道这人是在笑。突然间,钱唐伸手拉了下我的脸,一拧,手劲压根就没分寸,疼得我当场废了他千万次的决心都有了。

“我不缺男朋友。我好像已经有一位自告奋勇的男朋友了,是不是,特长生?”

我闷闷不乐的揉着脸:“哦,我只想提醒你,你有一位男朋友其实就够了。”

钱唐再大笑。他笑完后似乎心情挺愉快,问我:“期末考完了?”

我继续不甘心的追问钱唐:“那你和邱铭什么关系啊?他为什么在你家啊?他去你楼上干什么啊?”

“看电影。”钱唐直接回答了我最后一个问题,“电影被砍下来,但后期做的差不多。即使不能上映,自己想留个做纪念。几个熟人都在楼上观影。你也想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8.1

我只来过钱唐家的一楼,现在才知道他家二楼(居然)还有个微型电影院。推开很厚的一扇门,五六个人坐在超大屏幕前。房间里满是雪茄和洋酒味道,钱唐拉着我坐在后排。

所谓的“不良少年”电影,估计是讲不良少年活到不良中年的一生。当我进来看的时候,电影已经接近结尾,主演邱铭在屏幕中扬着他365度没死角的血脸,对他的异域杀手恋人喊:“有种你就一枪毙了我,枪能要我的命。但毁不了我对你的爱!那的确是件破破烂烂的玩意,但那破烂玩意也永远都属于你”,下一秒恋人感动流泪,他毫不犹豫的拔出暗藏手枪爆了她的头,拿着抢劫来的钱和毒品,得意洋洋的开车走了。

我忍不住对钱唐说:“这台词你写的?哎呦喂,都能沾饺子吃了。”

钱唐估计笑了,没有声音。我接着逼债:“那我的剧本,你写好没啊?”

他刚要说话,前方坐的人很重的“嘘”了声,我只好沉默。

剩下的三十分钟,除了屏幕上的光芒闪射,整个屋子很安静。我感觉世界在眼前晃来晃去,直到片尾曲响起,我被钱唐摇醒:“特长生,睡着了?”

我脸上发热,赶紧站起来:“刚考完试,熬夜很久,突然就…”

钱唐没工夫和我说话。灯亮了,屋子里的人都走过来和他握手。他们是类似我爸或我爸同事的角色,穿得朴素无华,看起来非常稳重决断。“非常非常非常的好。”一个人对钱唐说,“一流水平。我终于知道一流水平。”

“刘老板能喜欢,我很高兴。”钱唐对褒奖毫不意外,说这话时面容沉静,完全没有拍马屁的意味。

虽然我在看电影时撑不住睡了会,但因为屋子里空气不流通,醒来后就有点头疼。钱唐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非常热切的模样。我在后面独自站了会,看插不上话,就决定回家继续睡觉。

下楼路过厨房,发现有人已经在里面。邱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出来,正靠着冰箱喝酒。尽管对邱铭的长相已经非常有准备,但我仍然忍不住呆了又呆。

真养眼,这人身边仿佛围绕一种极大张力,让人不得不多看。虽然喜欢钱唐,然而我也得摸着良心说句实话。和眼前邱铭的魅力相比,钱唐撑死就沦落到“还成”的级别。啧啧啧硬伤太多了:他年轻了点,额头宽了点,眼睛小了点,甚至钱唐个头都比眼前这个明星矮了一个手指头!

这么一个特别平平淡淡的家伙,说也奇怪,我却仍觉得钱唐比谁都有大魔王气场。即使眼前我无法单独直视的邱铭,当他站在钱唐旁边,我也能分分秒当他是纯花瓶。而钱唐之前站在吧台前向我打招呼,那一瞬间,我眼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你好。”我向邱铭打了声招呼,“请你告诉钱唐,我要先回家了。不然家里人要说我。”

邱铭无声的朝我举了举杯子。走出门前,我仍然忍不住想,为什么邱铭那张脸不能长我脸上啊。太帅了,太遗憾了。我终于理解古代,为什么有女鬼喜欢画皮。要我能画皮,我一定得选择邱铭作为复刻模板。真是实在太不甘心了。

第二天发考试试卷,西中中午就把总成绩的排名列出来。

我坐在座位上,气沉丹田先吃了个水密桃,再吃了一小包我妈给我准备的蓝莓,再啃完整包的苏打饼干。吃饱喝足后要来名单,我终于看到自己的排名。具体排名呢就不说了,但可以说我考的不赖,很不赖。但你知道,所谓“不赖”也依旧是我爸归类为“差”的档次。

我没指望挑战羚羊的名次。在上考场前我就清楚知道,只要语文这次考好点,姑奶奶的总排名就肯定能进步(但你也知道在西中,语文好和语文极好的人简直无穷了。我还指望教学大纲能拉党国一把,偏偏摊上总说废话的语文老头——做人真忧伤)。

我爸握着我那成绩单,很长时间都没说话。然后他问:“夏令营要怎么报名?”

“爸爸!”我惊喜的大叫。

然而我看到我妈把手放到我爸手背上拍拍,仿佛示意什么。我爸略微皱眉,没说话。我妈叹口气,转头对我说:“风风,你可不可以只参加半期的夏令营?你出去外面那么久,妈妈会很想你。而且呢,我也已经跟你张伯伯的事务所打好招呼,让你暑假去他那里实习。”

我缓慢张大嘴。什么实习?姑奶奶不想实习,操,谁爱实习就自己去。

“只让你感受下那个环境。我和你爸已经都商量好了。”我妈轻软的说,她再摸着我的头发,“风风,你已经是个大姑娘,有自己的想法。但妈妈只希望你…”

虽然不如我爸强硬,但我妈是学法律出身的,偶尔执着起来也异常难搞。有时候我会很烦躁的想,如果不是因为生了我后,我妈身体变糟糕,以她的能力,估计早和我爸过上官商勾结的幸福生活。而如果不是因为我哥挂了,他们三口子就是吉祥幸福的一家。

“就这么定了。”我爸一锤定音,“你参加夏令营,参加半期后早回来,接着就去你妈说的这个实习。李春风,你偶尔也要接触下社会,别以为外面世界都像学校里那么单纯。”

回到房间,我踹了半天的椅凳都不解气。翻箱倒柜打算找出我爸给我带来什么亚运会玩偶,用剪子剪掉它尾巴。这时一个包装袋掉出来,打开后是钱唐送我的裙子。

我注视这裙子,大概在气头上,我鬼使神差的重新穿上它,甚至配上我妈送我的那个羊皮包。然而在镜子前走几步,觉得实在别扭。嘴唇太粉,头发太细,皮肤不够黑,手腕细的像麻杆,目光和表情又太凶。

以前我留短头发,倒还勉强像个男生。但上了高中后,就仿佛怎么装都装不好了。我脱掉裙子坐在地上时感到特别伤感:在世界上,我总这样不男不女的。就像我在家,难以找到自己的具体定位。

正式放假前,西中还要再上课一周。文理分科表发下来,我没怎么犹豫的就选了理科。我早跟泰打听好了,如果选理科,就算到了高三,化学和物理有时候都没作业!我仿照我爸签名,直接把表交上去。爱谁谁吧,反正我一定要选理科。

回家后我把结果告诉我爸我妈。他们又密密切切的在书房讨论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居然也由得我这么做主。

我们班里选文科的人不少。羚羊不管文理都是当之无愧的学霸。亓妡无所谓,她是要考sat的人,跟我们就只是混日子。出乎我意料的是叶青,她理科考成那个熊样,那架势却也是要准备选理科。

我不由问她:“…叶姐姐您说您图什么呢?”

叶青横我一眼。下半学期,叶青似乎过得挺不顺,她当初和她妈说要告别演戏努力学习,然而成绩并没有显着提高。叶青嘴里说着不后悔,估计也挺难受,暑假为自己报满了补习班。

对于她选理科,我是觉得有其他私心,不由回头瞪了眼羚羊。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看过来。我估计这人的情商,都在娘胎里时被他同卵的妹妹吸收了。

夏天的天气已经热起来,教室的空调依旧不给力,我的大背心被新的保姆阿姨越洗越松,几乎垂到胸口。虽然如愿参加夏令营,但有种用力过猛后的空虚感,也没什么食欲。一边抄着笔记,一边喝冰镇饮料。

我抽空把夏令营的钱还给钱唐,这次钱唐家没什么生人了,安安静静。钱唐拿树莓冰激凌招待我,我默默的接过来。

钱唐看出我的意兴阑珊:“怎么越来越没精神,学习累过劲了?”

我有点怕钱唐继续提起我看电影时睡着这茬,赶紧截住话:“没有,生物学说人类在夏天都会显得累一点。对了,你写我的剧本呢!俩月了都!”

钱唐望着我没吭声,显然在思考怎么继续推延我。我威胁了他好大一会,钱唐才向我保证一定会写,我这才开吃。

过了片刻,钱唐突然问我:“特长生,当初为什么你选择练空手道?”

我愣了下。每次说到我的各种体育爱好,肯定要说到我爸。空手道最初也是我爸逼我练的,他自己体育就很好,至今为止还年年参加全城马拉松(那些游泳、高尔夫、滑雪什么的更别说了)。小时候我破坏力很强,又住在大院,我爸基本领着我向四周小楼的邻居都道过歉。后来我简直成了公害,我爸单独搬出来才算了事。

直到现在,我这人耐心其实是越来越不好越来越不好,而我爸也没继续强迫我非得练空手道。但为什么我唯独把这件事坚持下来了?

“…因为,我找不到其他更擅长做的事情了。”

钱唐侧头看了看我,他没有说话。

我朝他得意的笑笑:“嘿嘿,不懂我在说什么吧!瞧瞧,你也有搞不懂事情的时候吧!”

钱唐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他说:“李春风,你是个一等一的好姑娘,以后自然会有人懂。”

我不由向后缩了缩,片刻后反驳他:“狗屁!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好孩子。只有你不知道,你还要在我身上找不良少年的灵感!”

钱唐皱眉:“特长生,注意言辞。”

我只是哼了一声。

临走前,钱唐送给我一张光盘:“这是我的电影。本来要送你首映电影票,现在我从母带导入张dvd光盘给你,你可以回家看。”

我其实不太想收那玩意儿的,什么电影啊,我压根就没兴趣。但钱唐说除我之外,他没有送给任何人(“因为这不是能轻易送人的东西”,他解释)。我听了这句话,才勉为其难的收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8.2

好不容易盼到夏令营那天。大清早,我爸亲自开车把我送到接送的大巴站点。我以为我爸察觉出来什么,路上特别忐忑,假惺惺的捧起寒假作业看。因此等我跳下车时,第一眼看到张熟悉面孔,脑子中立刻浮现出刚才课本上那句“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

程诺拉着个小拉杆箱,亲热的搂着旁边女人说话。我爸押着我朝他们走过去,无意中说:“你说要参加夏令营。我正好跟我同事说了,估计他女儿听到后,也想来参加…”

我靠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全程沉着脸,幸好我爸看不出那么多。他逼着我打完招呼后,就径自和送程诺的父亲聊天去。我眼睁睁看程诺朝我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就不得不佩服她:我眼神中估计一点欢迎的意思都没有,程诺还对我笑得出来。

“你腿不瘸了?”我故意问她。

程诺反问我:“谁腿瘸了呀?”看我气得抿起嘴,才微笑说,“你那天那么凶,如果我不演戏的话,你肯定不让我走。”

我憋得吐血,只好假笑两声。程诺又闪着大眼睛说:“李春风,你的名字很好听。春风又绿江南岸,对了,你去过杭州吗?”

其实洋娃娃风度一直挺好,然而几次相处下来,我也知道程诺压根不是自来熟加喜欢贴冷屁股的人。现在,她对我态度出奇和善,让人警惕。但直到大巴快走的时候,我才知道原因——一直被程诺挽着胳膊的女人抱了抱她,沙哑说:“诺诺,这次好好玩。你现在还是小孩子,很多事情不要想太多。”

程诺乖乖答应:“好的,妈妈。”

她妈妈显然也知道程诺是什么货色,望着她蹙眉。片刻后还是放弃,转头朝我微微一笑:“你就是李春风?果然是个聪明好看的姑娘,怪不得你爸爸在别人面前总以你为豪。”

…有时候真得感叹下遗传这种事。论演戏,程诺他妈显然比程诺还高杆,说起谎话都能这么动听加面不改色。不过我倒挺喜欢她的。

“不准你喜欢她,她是我妈。”程诺在她妈妈走后,立刻收起洋娃娃的甜美嘴脸,她冷冷说,“这次夏令营是我妈给我报的名,我自己其实也不想来。我知道你不想认识我,而我也不想继续招你。这样吧,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我目瞪口呆,对这种女孩子对女孩子的外交方式不太适应。但程诺说到做到,在大巴开向训练营的路途中,她一句话都主动没和我说。我也乐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