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渊乃上古遗迹,不仅设有阵法守护,而且这阵法的数量,是八道。即便大举入侵,等到通过之时未免能留下几个残卒。正如间帝王的陵墓,其中多是机关四伏,不得法的盗墓贼即便入了墓中,却未必能碰到棺椁。可也没有听过,哪个守墓会仗着机关四伏,就放任盗墓贼如入无之境。
白慕这么个偷懒的法子,天君竟然没有气得将他宣入霄汉宫,未免涵养忒好。
少泽见已有悟色,紧接着道:“疲敝之卒最是审慎。枉死城风平浪静了这么久,妖族养精蓄锐,自以为有了一击之力,入狱渊时方能放开手脚。这八道阵法,才能发挥它最大效用。”
“可若是没有七八分的把握,谁又敢硬闯?”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法子,心中竟惴惴不安起来。
少泽叹息一声,低头看着太液池中波澜微起的倒影:“魔龙传承只需王族之后以血祭棺,便会受魔龙结界守护。结界内戾气刚猛,一切仙术妖术皆不能使用,唯有血脉相通的继承者能不受结界影响。他们以为护送银翘到达狱渊之底开启结界后,即大功告成,花再大的代价皆所不惜。”
他仰了仰头,温和的目光像一道晨阳拂面上,沉声道:“若非王族之后,闯入结界者必死无疑。他们没有想到,有会进入魔龙结界而不灭不死,带着血祭未成的银翘挪移出狱渊。”
“那个…是白慕?”哪怕知晓此刻他安安稳稳地霄汉宫里,双拳还是止不住地握紧。
少泽微微颔首:“那挪移阵是他早先布好的,他一早便决定要这么做。”
第四十一章
少泽微微颔首:“那挪移阵是他早先布好的,他一早便决定要这么做。”
握紧的掌心发了汗,经风一吹,竟有些濡湿的凉。原来不与银翘正面相碰,竟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少泽关切地投来一眼。定了定神,虚虚撑起个笑,问道:“银翘虽生了异心,但最终没有达成,也未曾为害三界,按理不能算作大罪。所以只要白慕这个功臣说一说情,天君他老家还是能轻罚的罢?”
期待地将他看着。
不料少泽却不动声色地躲了的目光,面有难色:“紫微帝君也殿中。即便上神那关过的了,紫微帝君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神色间极是为难,仿佛遇上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但闻言却是宽心了j□j分,别难劝,自家爹爹那头,难道还不好劝么?
双颊泛上了难掩的喜色,笑盈盈地谢过少泽,欣然道:“那便好办多了。”说着便有些跃跃欲试,起身欲走。
少泽面上一沉,罕见地拽住的袖子,死死将扯住:“小绾。”
回身皱眉:“怎么了?”
“还不明白吗?”少泽声音极轻,每一字都透着艰涩,“正是因为有,他们才一定要把银翘罚下诛仙台。”
登时一愣。
少泽缓缓松开了的衣袖,手却还维持着若持一物的姿势,停半空:“当年银翘入轮回殿转生,本就是天命安排,转世轮回是洗净她血脉魔气的唯一办法。可惜她离开之后,魔气大盛,竟以**凡胎开启了魔智,才走上了寻找魔龙传承的路。”
他眼中含了一线痛苦之色:“也是随父君料理酆都一事,才知道,原来天生便是净化之体。银翘之所以被寄养紫微垣,之所以会只与亲近,都是因为只有的净化之力,才能安抚她体内的魔族血脉,让她一心向善。”
“…说什么?”脑海深处像有什么猝不及防地炸开,震得发蒙。血液里异乎寻常的治愈之力,竟是因为这般?银翘为紫微垣上下所排斥,只与亲近,竟也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少泽把话说出了口,反倒像是卸下了个背负已久的包袱,眼里的艰涩转瞬成了一泓悲切:“近千年来天地之象甚不安稳,父君铁了心要除尽银翘这个祸患。既然轮回净化的法子不管用,就必定要她形神俱灭。”
埋藏了数万年的真相面前一层一层鲜血淋漓地被剥尽,身体没出息地发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少泽扶住的肩膀,宽慰:“上一回不明就里,担心他们会用生祭魔龙结界来阻止银翘,才给了那个玉简,必要时会来帮。可是现却知晓,怕是多心了。”
他的目光上移,落发间的冰簪上。这簪子太微垣时便时时戴着,今日出来得急,也未换装束。少泽苦笑道:“他连一魂一魄都敢拿出来守着,怎么可能用作生祭。”
脑海里又是一震,手不由自主地抚上簪子,冰冰凉凉,却果真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寻常的玄冰再坚固再剔透,总也是寒冷刺骨,偏偏这一支入手温凉,透着寒气,却不伤。原来竟是用破魂术分开的一魂一魄。
一直觉得白慕对的心思像对一只宠物,平素总是冷着一张脸不曾给过好颜色,高兴时吃醋时便宣示一下主权,无心时便来去自如不告而别。虽亲昵有加,情丝却淡薄。一向犯懒地自麻痹,对自己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生得意须尽欢,这样便很好,不必太沉重。
如今却是个极大的讽刺。
鼻尖忽然一酸。对口是心非这四字的参悟能力,一向都不怎么高。只是同一个错,居然还会再犯第二回。
怀了满心愧疚,只是眼前有更紧迫的事要办,这些愧疚都得往深处塞一塞。试着镇定心神,手背脸上一抹,不知为何却抹开了一片湿润。平复了许久,才仰头道:“既然能帮银翘镇住魔气,那么她轮回时带上一起转世,岂不是就不会重蹈覆辙?”
少泽深蹙了眉:“那样,就要和她一起历万世轮回。神仙的寿命虽长,却也经不起几个万世。正是因为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所以紫微帝君才一定会让银翘被罚入诛仙台。明白吗,小绾?”
“不明白!”猛摇了头,“既然连自己都愿意,他们凭什么替决定?难道让看着银翘灰飞烟灭,就能安安心心地寿与天齐了吗?”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选择,是幸运的那一个,才会不被牺牲。可是又有谁有权力牺牲银翘?为什么所有都觉得这么理所当然?
“小绾!”转身沿着j□j回走,步子迈得急且碎,花香混着疾散的云雾,将少泽的声音没了身后的风里,听不分明。
银翘曾盗过紫微垣的重宝,为爹爹所不容。当务之急,是要劝住爹爹。揣着这个想法回到霄汉宫外,正有一列浩浩荡荡从里头出来。
为首的一身着云纹紫袍,古朴庄严,自然是爹爹。后头罕见地跟了三位星君并一众侍从,文曲师父落后爹爹半步,站队列的最前方,一丝恭敬的笑挂嘴边有些虚浮,神情亦难得地肃然。
向前两步,张手拦爹爹面前:“爹爹!”
爹爹铁眉一凝,目光含了分责问,“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爹爹,银翘她…如何了?”语调软了些。
爹爹挥袖自身侧而过,一手背腰后,古井无波的声音里带了丝毋庸置疑的严厉:“此事不必再谈。”
一急,提步就要跟上去。文曲师父从背后拉住的衣袂,悄声道:“绾儿,天君已下令将银翘压入水牢,两日后打入诛仙台。帝君这一回,是不会再改主意了。”少有的严肃。
回头望,文曲师父一向清雅自的面容暗含了丝憔悴,正忧切地将瞧着。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个表情?为什么都是这样?
咬着唇挣开文曲师父的手,向前紧跟几步跪爹爹面前,玉石铺的j□j与膝盖猛地撞上,关节处清脆一响。下唇被咬得一疼,一股血腥味回淌入口中:“爹爹,饶过银翘这么多回,再饶最后一次,好不好?”
“真是越来越不识规矩。”爹爹一向面容肃穆板正,不怒自威,如今话音里竟捎了分怒气,“就是纵容太多,才让以为能陪着那丫头肆意妄为。”
膝行一步,这下连半分演技都未用上,面上便是凄苦中的凄苦:“女儿愿回紫微垣思过百年,潜心修业。爹爹便向天君讨个情,好不好?”
爹爹含着怒意冷哼一声,竟甩开衣摆从身边一步跨了过去。
猛挪一步挡爹爹面上,厉声道:“要么一个不留,要么留一双。若爹爹执意如此,女儿只能陪银翘一起入诛仙台!”
“胡闹!”爹爹怒极,挥手向破军与武曲两位星君下了令:“把这个不知悔改的丫头给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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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翘尚未受罚,天君为爹爹宴清宫中暂辟了个住处,以待行刑之日来临。宴清宫建制古朴简素,满目沉棕旧木透着丝庄严。被破军与武曲两位星君轮流看护着,软禁宴清宫最北的宜竹院中,爹爹这一回当真是发了怒,乃至断了的饮食。
并不将这件事放心上,左右也饿不死。
只有文曲师父着紧,偷偷与当值的武曲星君行了个方便,捎了饭食来探望,不忘苦心麻婆地劝道:“小果子书塾里头天天嚷着要见。绾儿啊,跟帝君服个软,出去看看果子罢。”
想起果子,心中一酸,强装出来的倔强也软了一半:“徒儿也没那么有骨气,没有想过死不服软。只是要看着爹爹为了亲手把银翘罚下诛仙台,…做不到。”
文曲师父斟酌半刻,明知故问:“都知道了?”
犹豫了半晌,方点了头。
文曲师父长叹一声:“绾儿啊,这回可是误会了爹爹。帝君不过是因为的缘故,被天君召去旁听。真正拿主意的,是太微垣的那位上神。”
是白慕?!
夜风拂得发凉,心头像是被什么塞住了,闷得慌。脑海里不停浮现白慕答应不要置银翘于死地的模样,声犹耳,他却迫不及待地出尔反尔。
这样塞闷着,文曲师父接下来说了什么话,何时出了宜竹院,皆已不详。等到醒转过来时,房门紧闭,轩窗透进来清浅月光,被竹叶打碎的月色零零星星,落地面上,像是块被虫蚁噬咬过的丝帕。
夜露已深,拢了拢襟口,从袖中取出块通体莹润的玉简,握手中。五指指节一同发力,玉简应声而碎。
第四十二章
一盏茶的功夫,轩窗外果然映了个影。
推开窗,喜呼一声:“少泽。”
“小绾?”少泽眼角捎了抹倦色,怕是早已歇下了。
“唔,也不想劳烦…”垂下头绞了会儿衣袖,歉然道,“这里被爹爹下了禁制,出不去。能不能帮帮?”
少泽的脸色一沉,显然并不想当的帮凶。
辩解道:“不过是要去找一趟白慕。还怕会去水牢劫狱不成?”
少泽敛口不言。一急,用手扶窗,催促道:“保证不会闹什么乱子。嗳…还拿不拿当朋友?”
那厢他闻言一顿,犹疑片刻,从窗口跃入屋中:“小绾,以前没有这么固执。”
“世上可固执的东西何啻千万,不过是懒得坚持那么多。只是这一回凑巧,遇上了想固执的东西。若是今日换做有难,也一样会帮,以前和现,有什么分别?”
“倒是会讲道理。”少泽没奈何地摇头一笑,唯有答应。
武曲星君对少泽无有戒心,见着少泽宜竹院前现形,错愕之余不忘行礼,却中了少泽的**咒,软软倒了门边。禁制被悄声无息地解开,得以脱身。少泽虽极为不愿,还是送了一程,将带到白慕的居处,才离开。
欲张口道谢,少泽却抢白道:“有难时能想起,这个朋友就当得足够。”
更觉得对他不住,却不好再多言,便挥手与他道了别。
竹叶沾了露,清莹透润。此地的幽竹与宜竹院竟别无二致。步入深处,才见着一树槐桑,最高的横枝上,半躺了个白衣的身影。十日不见,他又清减了许多。亘古不变的寒意凝夜风里,听得的脚步声,静缓清风波荡开,驱走了槐桑荫下的清寒气息。
原本反复寻思着要如何面对他,乍然见着,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怎么这里?”
像是一羽轻鸿,枝上的影轻一点地,立面前,似笑非笑:“等。”
一腔怒气无处发,声音竟带出丝委屈:“等做什么。”
白慕轻笑一声,将安入怀中,下颌浅浅陷肩头:“等来发脾气。”
“明知会生气!”抵着他胸膛推了推。
他纹丝不动地贴着的侧脸,淡声应着:“是。”
怒不可遏地将他推开,向后退了一步才道:“所以答应的事都是假的了?”
“兵刃相见时能饶过她。天君定罪时,不见得能饶。”
“可连试都没有试过!他们说,是拿的主意。”白天一溜儿地大悲大喜,真正要诉起冤来,却诉得婆婆妈妈。懊恼地再往后退了退,抵上树干:“明白地与说,若当时执意让陪银翘转世,天君有几分可能会答应?”
他早先不知已将其中关窍摸通,听到“转世”两字,目光一沉。渐而浅笑依旧:“七分。另外三分,需紫微帝君首肯。”斜风吹散额前一缕碎发,他指尖平稳,替顺开。
“是故意气?”忿然不能自已,扬手挥开他的手。袖中却丁当掉出一物,月色静照下,泛着冰桑木的幽幽青泽。
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蹲□子拾手中,拂了拂灰,才痛惜地握手里起身。冰桑木制的匣子入手微凉,指腹抚过去,纹路凹凸。上头刺了朵含苞的青莲,可惜画工尚可,雕工却不济,这朵青莲刺了许多天,只刺成个花苞,连叶都还未来得及添上。
白慕伸手来接。死死按手心,还是没有拗过他,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他把匣子打开。
连忙出声提醒:“不能经风,快合上。”
里头是书墨讨来的聚灵珠,和亲手炼的三颗菩提丹。本想着他一回来就要给他,被许多事打了岔,如今负着气,倒想抢回来。
心中有气,却狠不下心夺回来,愤愤地偏过头去。耳边传来一连串的低咳,并着匣子合上的响动,强忍一会,才终没有回头。
夜风轻动,竹叶清深,侧头的方向竹影倏忽一颤,一袭青衫的女子篁竹间忽而现身,款款向的方向走来。她脸色苍白如霜,面容却还是熟稔的面容,声音还是那个熟稔的声音:“小绾。”
脑海里“嗡”地一声,不停回现她笼着满身金光,渐散轮回台上的模样。那时她也这般唤,一声对不起说得寸断肝肠,教又气又恨。
莫不是竹影幢幢,看花了眼?怯声唤,脚下不由自主地前移一步:“银…翘?”
蓬莱岛时她华服盛冠,气息冰寒彻骨。那不是她。如今这个素衫着身,青衣粗麻的姿容,才是认识的银翘。
她握住的手,十指夜风里浸得冰凉,良久无言。
反是先开了口:“怎么会这里?他们有没有对怎么样?文曲师父说被押入了水牢…”叨叨不休。
银翘微微笑着把的手收进掌心:“不必太记挂,小绾,是自己甘愿受罚的。”
淡淡的一句,却似晴空霹雳般。“怎么会?”不能置信地回头看了眼白慕。他凛容避开的目光,食指摩挲着木匣上的花纹。
银翘拉着的手将的思绪拽回来:“一做事一当。当年想要赎罪,却不知会造下更多,已经还不清。小绾,只想不再害。”
“那他…”的目光仍流连白慕身上。
银翘笑了笑:“他用个化形的纸偶把从水牢里替了出来,说是会来见。没想到竟是真的。”
噎了噎,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发虚。他背身过去,替与银翘指了个住处,没再多说半句,便冷冷清清没入竹影间。白衣青竹,看得失神。
彻夜无眠。
久别重逢,有万般话要与银翘说。
银翘冷冷清清的性子,内里却是非一般的倔脾气。任凭苦心麻婆地劝,声色俱厉地逼,却像是击上团软绵绵的棉花,半分声响也无。久而久之,放下这桩事,躺榻上夜生困意,说的话也不大经脑子,迷迷糊糊就开始聊起琐事。
提到净炎随书墨去了瑶池。银翘微是一愣:“他也九重天上?”
她以前提起凤凰时少女之态征于色发于声,如今却是淡然。
自觉失言,便拣着不轻不重的话茬敷衍过去:“爹爹对他挺看重,赐他仙缘,白慕也待他很不一般。真不知他有什么能耐,们一个个皆这么宝贝。”
银翘侧过身,目明如水地看着。
被看得有些尴尬:“唔…其实一直都不大明白,当年怎么看上他的呀?不会只因为他救了罢?”
“雪下昏睡许久,被救起后也久久恢复不了形,也不能动弹,十分憋屈。他守身边觉得无聊,把半山的雪聚一块,拟着的样子堆出一串银凤凰,每日换一批花样,躺着立着的都有,要认哪个最像。他就把那一只化形,扑出去捉雪貂。”银翘说着说着便笑了出来。
这么幼稚的事儿也就那只缺根筋的凤凰能做得出来。听着听着也噗嗤笑出了声,打趣她:“所以因为同情他是个心地良善的智障而产生了母性光辉?”
银翘脸上一抹淡淡酡红,自嘲道:“良善本就不大容易。以前总以为,良善也有良善的缘由。这样头脑简单的良善,是生平头一次见。”
她这一番话明里是为自己的少女心事开脱,字里行间却尽是凄哀。她紫微垣孤苦无依,一个飘摇久了,遇上一个真心实意搏她一笑的便觉得惊喜万分。只可惜少女心扉开得容易。若清醒地想一想,便会知晓,不是所有惊喜,都需要倾付一颗芳心的。
幸好,此刻她的眼神,确已放下了。
心疼银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银翘故作轻松地一笑,胳膊上一握:“小绾,准备什么时候出嫁?”
阴郁尽消,脸上顿时烧得滚烫:“谁说要出嫁了!”
昏暗的光线里藏了双清亮的眼睛,平和中漾了笑意:“这话有听了,怕是会不高兴。”
悲催地埋进素罗缎子的锦被里:“不要提他。”
银翘往身上贴了贴,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用肩膀撞了撞:“闹别扭了?”默了会儿,叹了口气道,“是因为?”
“不是。”咕哝着,声音陷被子里,含含糊糊,“…总是不明白他想什么,也摸不清他的喜好。不知道他的过去,也猜不透他的现,这样子,又要如何想象未来?”
此话并不作假。白慕为清冷,处世时却每每藏九分露一分,连这么一分都不那么显山露水。惯于糊涂,要生出一颗九曲玲珑心来穿过层峦叠嶂,看透他所思所想,委实不可能。如此一来,对他的心意,便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