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这惩罚对诚王妃根本不痛不痒,她对先前的事便也不需要反省,这会儿见了圣人竟然给皇长孙赐名了,她原就因为自个儿明瑜得了圣人的赐名,而皇长孙没有,一直暗暗自喜,如今自家连这些殊荣都没有了,她还如何与简氏一较高下?
思及此,诚王妃心里头便满是抱怨,父皇也真是的,自来对他们这些王府里的事便不上心,偏在这个时候,给了小崽子这么大的殊荣,也不怕小崽子福薄受不住呢?
安王妃和诚王妃的心思复杂些,旁的女眷惊讶过后,便只是有些许为难,不知道万岁爷对睿王和皇长孙是个什么态度,若这番赐名只是处于皇祖父对长孙的重视,那她们便好办了;可倘若圣人给皇长孙取名为“萧重乾”是另有深意,她们也不敢贸然对睿王府殷勤备至,毕竟自家老爷都还没开始站队,她们更不能轻易表态。
众女眷为难之余,索性把目光向长公主身上看,打定主意跟着长公主的态度走。
长公主对简珞瑶倒还好,对萧重乾委实热情,等简珞瑶夫妻送完李成离去,众人回到侧厅继续喝茶聊天,长公主看着萧重乾在简珞瑶怀中睡得香甜,心里委实喜爱之极,便忍不住要接过去抱一抱。
简珞瑶也大大方方的把孩子递给长公主,长公主抱在手里轻轻晃着,满脸笑意的道:“这孩子啊,除了皮肤白嫩,这脸倒是跟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他脸都还没长开呢,大姑母就瞧出来了?”
“可不是,本宫看人最厉害的,你不信啊,等两年就能见分晓了。”长公主说着,又把孩子抱到她旁边的女子跟前,笑道,“你瞧瞧,这孩子是不是和你表哥很像?”
往常长公主不出门,代她出来应酬的便是大儿媳妇杨氏。今日长公主亲自出门,杨氏便在府里坐镇,长公主带了新婚的小儿媳出来走动。
长公主的小儿媳妇,便是简珞瑶堪称熟稔的罗秀媛。
罗秀媛虽说心系萧长风,可选秀过后也知此生梦想无望,她被圣人指给长公主的幼子,长公主虽与圣人不是一母所出,可长公主的生母曾经对圣人和太后都有照拂之情,圣人感恩在心,登基后才册封排行第三的三公主为长公主。
直到如今,因着圣人和太后对长公主的照拂,长公主府在京里名望颇高,即便罗秀媛的亲姨母是淑妃,她也不敢违抗圣人的旨意,拒绝嫁入长公主府。
更何况,她也不是没反抗过,那些日子她万念俱灰之下卧病在床,日日以泪洗面,人瘦了一大圈,然而她心心念念表哥却正与王妃恩爱缠绵。
满京城里谁不夸圣人这婚指得好,不苟言笑的睿王遇上睿王妃,百炼钢都化成了绕指柔?
而她呢,即便是病入膏肓,只要还剩最后一口气,抬也要被抬进长公主府的,圣人金口一开,谁都不敢反抗,她又何苦独自痴缠?
想开了之后,罗秀媛确实把心思深藏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待嫁闺秀一般,亲自绣嫁衣,准备嫁妆,学着那些耳熟能详的管家之事,打定主意要做一个人人称道的贤妻良母。
简氏能做到的,她自会比她做得更好——其实心里头仍是不甘心的,才憋着气要超越她。
直到简氏怀了孩子,以一己之力将自身与孩子护得周全,没叫表哥在外边分心分毫。而表哥对简氏的用心,更让她大吃一惊,在简氏怀着孕不能伺候的这几个月里,表哥仍未纳一妾一通房,只安心守着简氏。
那时她便已经明白,她再怎么努力追赶,也是追赶不上简氏的,在表哥的心里,她与简氏原就不同。
她也不可能会像简氏!
想清楚这个后,当初的那些执念,倒像是不药而愈一般,她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再不纠结于别人的人生。
要不然,她今日也不会随婆婆跨进这睿王府的大门了,她既然敢进来,心里头也自是坦然的。
见了长公主把孩子递过来,罗秀媛倒真看了几眼,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温柔,正欲开口附和长公主,一旁的诚王妃忽然抿唇笑道:“说起来,侄媳妇才想到,小表弟的媳妇,还是三弟的表妹呢!”
诚王妃忽然提起罗秀媛的身份,自然不是为了替他们拉近关系。
事实上,淑妃当年想把自己娘家侄女,指给睿王当正妻,京里头就算没有闹到人尽皆知,但诚王妃是再清楚不过的,她当初还紧张过一阵。
诚王会去娶诚王妃,是看重她平阳侯旁支的出身,平阳侯手握重权,是圣人最信赖的将领,诚王便以此为契机打入军中。而诚王妃,自然也是把平阳侯府出身当成最大的优势,她连安王妃这个长嫂的面子都不给,原因便在里头。
可倘若罗秀媛成为睿王妃,罗秀媛是正经的世家出身,她父亲是地方巡抚,年轻有为,母亲更是出自安宁侯府,出身这般高的世家小姐,若真做了她的妯娌,还不把她这个嫂子也给压下去了?
诚王妃心里头对罗秀媛很有危机感,直到她被指给长公主的幼子,才松了口气。
却不想圣人给睿王指了出身远弱于她的正妃,可这位弟媳仍远远盖过了她的风头,太后眼中只有简氏没有别人,一个劲儿给简氏做脸,对她们其他孙媳妇却不闻不问。
因此种种,诚王妃对简珞瑶和罗秀媛都是敌视乃至仇恨着的,她见不得她们两个人好,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便是想在两个人女人心头撒盐,既膈应了简珞瑶,最好让她在萧长风跟前闹,夫妻失和,又让长公主对这个新媳妇没了好印象,一举两得。
刚起了个话头,诚王妃也不等罗秀媛反应过来,捂着唇笑道:“侄媳妇以前倒听说罗姑娘的大名,这么个出挑的姑娘,倒是让大姑母捡了这个便宜。”
这话一出,厅里安静了片刻。
罗秀媛脸色白了白,她即便是心里头放下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可诚王妃这般语气的挑唆,仍让她止不住的心虚起来。
长公主面上的笑容已经稍微收敛了些,只挑眉看向诚王妃:“侄媳妇此话何意?”
“大姑母还不知道呢?”诚王妃诧异的反问,正要将淑妃意图把罗秀媛指给自己儿子的事,调油加醋的说出来,那头简珞瑶已经笑了,道:“二嫂说得没错,大姑母可真是捡了大便宜,母妃的眼光高您是知道的,表弟媳妇这般的人儿,叫母妃都爱得不行,一直说父皇惦记表弟,比对自个儿子都上心,这般出众的姑娘,也不知留给皇子们。”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继续道:“可要侄媳妇说呢,父皇还真是慧眼如炬,表弟和表弟媳妇两个,可不就凑成了一对金童玉女?再没比他们更合适的了!”
简珞瑶这话不仅委婉的把淑妃以前的心思点出来,又大大的恭维了长公主一番,长公主即便心里头有些不悦,也被她这番恭维弄得心神气顺,抿唇嗔道:“金童玉女本宫没瞧出来,不过本宫倒是知道,你在编排你母妃呢,改明儿见了淑妃,可要与她好生说道说道,你这个媳妇儿在外面都要无法无天啦!”
“别。”简珞瑶满脸恐慌的道,“侄媳妇就狭促一回,大姑母可千万别叫母妃听见了,求大姑母疼侄媳妇这一回罢。”
“还知道自己狭促。”长公主笑眯眯的拍了拍简珞瑶的手,道,“也罢,本宫就疼你这一回,记住,只一回啊。”
简珞瑶笑嘻嘻的道:“常言道有一便有二,大姑母不必强调。”
长公主嗔道:“你这丫头,还蹬鼻子上脸来了?”
虽如此说,她对简珞瑶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亲昵了。
对于淑妃的心思,长公主未必不清楚,甚至她知道的更多,不过圣人给自个儿子指这门婚,她大抵是满意的。
圣人对她一直颇为照拂,长子有爵位,次子也有,可她一共生了五个儿子,便是有天大的恩典,也难轮到幼子身上。偏幼子生得晚,是她的老来子,大些的孙子们都可以娶媳妇了,幼子倒是跟孙子一块长大,她与驸马难免偏疼些。
其实说句疼到骨子里,也不为错。她近来总担心自个儿百年后,幼子尚且年轻,不懂事,日后无所依靠,圣人想必也是考虑到此,才将罗家姑娘指给她儿子。
且不提罗夫人是安宁侯府出身,罗大人年仅四十已是地方巡抚,从二品的地方军政大臣,实权在手,前途不可估量。罗大人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姑娘,疼爱程度纵是比不上那些儿子们,想必也不差了,对于唯一的女婿,日后自然会多加照拂。
自从指了这门婚,她便是无甚后顾之忧了,虽说罗姑娘似乎曾倾心睿王,可睿王是自个儿亲侄子,长公主也知道这孩子优秀,没见过外男的闺中姑娘,冷不丁见着这么玉树临风的表兄,还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又有淑妃和侯府的撮合纵容,会动心委实正常,只要没做出私相授受之事,那便在情理之中,她万不会如此小心眼的记恨在心。
只是长公主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诚王妃那么大咧咧的说出来,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不仅仅是找睿王府和罗秀媛的茬,便是长公主也有些下不来台,她脸色自然不好看。
更何况她今日会带小儿媳妇来睿王府,也是对小儿媳妇进门后的表现满意,带她出来转一圈,好叫众人都知道,那些传言都是不真的,她儿子跟儿媳妇才是天生一对。
好端端的想法,险些就被诚王妃搅坏了,长公主焉能不生气?
好在全被简珞瑶几句话给化解了。
诚王妃只是起了个头,话茬便被简珞瑶抢了过去,如今再插不上话,好端端的机会给浪费,心里头更是一阵恼怒。
一旁的罗秀媛却是小心的看了长公主几眼,见她神色愉悦,心里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未免有些酸楚,她自诩不比简氏差什么,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其实差得远了,就拿她婆婆,别说她这个刚进门的媳妇,就是最得婆婆看重的大嫂,也惧于婆婆的威严,不敢像她这般逗乐。
以往在府里,哪还曾看过婆婆笑得如此开怀的样子?
简珞瑶见着罗秀媛眼神闪烁,还当她正在尴尬着,便笑道:“表弟媳妇还没说呢,你当真也瞧着重乾这孩子像王爷?”
若只是一般的情敌,简珞瑶对罗秀媛自然不会如此善解人意,替她化解危机不够,还要帮她化解尴尬。
只是罗秀媛也算是出身安宁侯府,罗大人在外任职,罗家的根基也不在京里,罗秀媛自来都是受外祖家侯府的照拂,她要是在这儿丢了人,那侯府的脸面也跟着没了,指不定还要影响到淑妃,简珞瑶就算是出于为自己考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诚王妃看不上简珞瑶的行为,她原以为自己向罗秀媛发难,简珞瑶只会袖手旁观、在一旁看戏,却不想她如此印象,更这般与她过不去,心里气急,听得简珞瑶的话,便又插了一脚道:“三弟妹自个儿都瞧不出来皇长孙像不像三弟,却要问表弟媳妇,难不成是觉得表弟媳妇有这么好的眼力,比你还了解三弟?”
众人闻言都险些吸气了,诚王妃这话委实露骨的厉害,就差明着说萧长风和罗秀媛有过一腿了。
简珞瑶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震怒,她笑盈盈的看向诚王妃,不紧不慢的道:“我记得明瑜刚满月的时候,大嫂还夸过明瑜像二哥呢,二嫂的意思是,难不成大嫂比你还了解二哥?”
安王妃没想到自己今日这般低调,几乎没说过几句话,也能如此躺枪,脸顿时就黑了。
诚王妃气急,当下反驳道:“你胡吣什么,这都不是一码事!”
简珞瑶气定神闲的反问道:“二嫂反应这么大如何,开个玩笑而已。”
“大嫂和我们王爷的名声,你竟然如此拿来说笑?”
“我不过是向二嫂学习的,原来这种话不能乱说?”
简珞瑶的话刚落音,身旁便有人忍不住轻笑一声。
虽说诚王妃被睿王妃噎得说不出话来,这表情委实滑稽,可是敢这么大咧咧笑出声的,也让人侧目。
一直很低调的平王妃,见着周围的目光都往自己身上聚来,立即伸手指着躺在简珞瑶怀中的萧重乾,笑眯眯的道:“我方才见皇长孙睡着睡着,居然突起泡泡来,吐完小嘴巴又吮着吮着,自个儿咽了回去,委实好笑,便没忍住笑出了声,打扰了二嫂和三嫂说话,委实对不住。”
“四弟妹客气了,既是闲聊,谁都可以说话,又不是谈正事,哪来的闲聊?”简珞瑶说罢,笑眯眯的逗着怀中的小家伙,“睡得这么香,你可知道小婶婶刚才笑话你了?连自个儿的口水都吞,真是个小吃货。”
郑嬷嬷笑盈盈的递上一条帕子,简珞瑶动作轻柔的把小家伙嘴角的口水擦干净。
诚王妃自被打断之后,找茬的行为便一直没成功,宫里陆续来赏了。
接完这些赏赐,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这厢简珞瑶招呼着客人吃饭,郑嬷嬷也把萧重乾抱下去喂食了,只是两刻钟后,红云匆匆过来,行了礼后,在简珞瑶耳边低声道:“姑娘,小皇孙不肯进食。”
简珞瑶一愣,立刻担心的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一开始嬷嬷以为小皇孙不饿,便安顿了小皇孙继续睡,只是小半刻钟前,小皇孙忽然开始大哭,谁也哄不住……”
萧重乾一直很好带,他除了饿着的时候,其他情况下几乎没哭过,简珞瑶听到红云说他一直在哭,心里便立刻揪了起来,再坐不住,当下起身道:“抱歉,还有些事,失陪片刻。”
长公主问:“本宫观侄媳妇面色不好,可是重乾那孩子出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无故不肯喝奶,又饿得大哭。”简珞瑶无奈道,“这孩子被娇惯了,我得去瞧一瞧。”
长公主当下点头,关切的道:“你是得过去看一看,孩子恋母。不过也再请太医来瞧瞧,更稳妥些。”
简珞瑶应了,心下却明白,小家伙一直只喝她喂的奶,万一是个嘴刁的,换了个人也确实不愿意买账。
不过简珞瑶心里有准备归有准备,回到屋子里,见着小家伙哭得面红脖子粗的,也是一阵心疼,当下顾不上什么,抱了小家伙在怀中哄:“宝贝儿,不哭不哭,娘这不回来了吗……”
回应简珞瑶的,是小家伙迫不及待揪着她衣襟的动作。
简珞瑶以往穿得简单,小家伙抓几下,简珞瑶便明白的意思,自己敞开衣襟让他喝。
只是这会儿简珞瑶双手抱着孩子不方便,她又穿得正式,里外包裹得严严实实,小家伙一连扯了好几下,衣裳纹丝不动,当下急得,哭声更厉害了。
“你别哭了,哭得娘心都碎了。”简珞瑶一面拍着小家伙的背哄,一面在软榻上坐下。
郑嬷嬷瞧见萧重乾的动作,也知道他没别的毛病,只是任性只要自家姑娘喂,可怜饿得够呛,姑娘来了小皇孙却喝不着奶。忙上前帮简珞瑶解扣子,低头一看简珞瑶的衣襟,却惊道:“小皇孙力气这般大,姑娘的衣裳都被扯抽丝了。”
“无妨,待会儿喂饱他,再换件衣裳便是。”简珞瑶一面说着,一面握起小家伙的手,在嘴边亲了亲,又细细打量,笑道:“难怪能把我的衣裳都抓坏,是小指甲长长了,要剪指甲咯。”
简珞瑶还特意用了卖萌的语气,萧重乾却不领情,高冷的把手从她手中抽走,然后继续嚎啕大哭。
好在郑嬷嬷动作麻利,三两下解开简珞瑶的衣襟,小家伙的手乱挥,不小心碰到她胸前的肌肤,意识到触感不对,当下也不哭了,整个身子都扑倒简珞瑶胸口,因为太急,喝奶的时候呛了一下。
简珞瑶忙拍着他的背,哭笑不得的道:“别急,没人跟你抢。”
屋子里没有嚎啕大哭的声音,总算安静下来了,郑嬷嬷和红云也摸了摸额头的汗,郑嬷嬷无奈道:“早知道小皇孙这般敏感,姑娘就不该自个儿喂,喂习惯了小皇孙,奶娘可不管用,您以后怕是脱不了身了。”
红云却笑道:“奴婢倒觉得小皇孙天生聪颖呢,才满月便分得清姑娘和奶娘的区别,不愧是万岁爷最看重的皇长孙!”
简珞瑶轻轻拍着怀中的小家伙,闻言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瞧罢,不过我倒是不后悔亲自喂他的。”如果不亲自喂养孩子,她可能体会不到这种母子间奇妙的联系,亲子关系总感觉差了些什么。
小家伙喝奶的时候,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从一开始的急切,到舒缓,再大后面的要喝不喝,简珞瑶能感受到他这种舒适得难得多动一下的情绪,
直到小家伙已经很久没动过嘴了,简珞瑶才轻轻将他往外挪一点,笑道:“果然又睡着了,你们还说他聪颖,我真没瞧出来,小懒猪倒是一个!”
“能吃能睡,才能长得好呢。”郑嬷嬷笑着从简珞瑶手中结果孩子,去床上安顿,一面低声道,“姑娘快换件衣裳回厅里去罢,离开太久,要被人怀疑的了。”
简珞瑶重新回到侧厅,午饭还在继续,男人在桌上喝酒吹牛,女人便是喝茶聊天,院子里还安排了戏团在表演,单看这些节目,饭也吃得慢了。
见简珞瑶回来,众人都在问简珞瑶萧重乾怎么样了,简珞瑶笑道:“那孩子闹情绪,刚刚哄了他睡着了。”
“小孩子都有些闹腾,皇长孙已经是乖巧的了。”
说话的是安宁侯夫人,简珞瑶点头笑了笑,刚想回话,诚王妃去冷不丁的开口问道:“三弟妹去哄皇长孙也就罢了,怎么哄得衣裳都换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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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简珞瑶正欲向众女眷自罚三杯以示歉意,她们女眷喝的酒,跟前头男人喝得倒不一样,用青梅子桑葚子泡的酒,酒精度数不高,甘甜可口,更是美容的好东西,女眷们多少都能喝个几杯,便也没有人拦着简珞瑶。
不过听到诚王妃这般说,简珞瑶拿着酒杯的手却是微微一顿,不知诚王妃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稳下心神,放下酒杯笑道:“这都被二嫂瞧出来了,方才哄重乾的时候,被他尿了一身,这个坏小子,害得我重新换了身衣裳,才叫大伙儿等这么久,真是对不住了。”
众人连连表示不用客气,安宁侯夫人笑道:“都说童子尿有驱邪的功效,皇长孙这是孝顺王妃呢。”
简珞瑶笑眯眯的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夫人提点,不然还真错怪他了。”
诚王妃原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见简珞瑶完美解释了一通,也没深想,只是在心里冷哼,一口一个“重乾”,生怕不知道父皇给这个小崽子赐名了不是?
除开诚王妃心里不忿,时不时的挑刺,这个满月宴还是很和谐的,诚王妃即便不好相与,她抛出的话茬,每每都能被简珞瑶原封不动的挡了回去,除了自己给众人落下个没风度的印象,让众人更明白简珞瑶有些不好惹以外,其余还真没什么意义。
诚王妃自己倒是越来越气,她擅长的是撕逼,而不是这种软绵绵的针锋相对,越在简珞瑶手里讨不着好处,她便越发认定简珞瑶阴险,宴席一散,她再也忍不住,赶在安王妃前头,匆匆走了。
安王妃这回也没计较诚王妃不给自己面子的事,她正谨记着陈嫔以前的叮嘱,在简珞瑶亲自送客的时候,携简珞瑶走了一路,温言细语的同简珞瑶聊着孩子的事。
虽说安王妃没有明着道歉,简珞瑶也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她已经示弱了,便陪着安王妃做一场秀,叫众女眷都明白她们妯娌间再好不过,先前那些传言都是空穴来风。
简珞瑶此举倒不是真怕了安王妃,主要是为着宫里头的态度。她这回虽吃了个暗亏,但是已经用自己的手段找回了场子,宫里头会干预并且偏向她,已经是意外之喜,既然得了好处,她自然也要顺着上头的意思,上头要脸,她便替皇家证这个清名,就是如此简单。
至于对安王妃的态度,简珞瑶还真没有松懈,甭管是安王妃还是诚王妃,亦或是平王妃,简珞瑶都没打算亲近过,现在是还没撕破脸,一切都是小打小闹,以后竞争进入白热化了,还不知撕成什么样。
反正迟早是要翻脸的,现在也没必要浪费感情刷彼此的好感度。
简珞瑶面上也不辜负安王妃的热情,亲自送了安王妃上车,仍笑道:“大嫂若得了空,常过来坐坐。”
安王妃也笑盈盈的回道:“弟妹不嫌我恼人,日后定日日过来叨扰。”
诚王妃刚上车,还在上面等长公主的车驾先走——她可以在安王妃跟前甩脸,说走就走,那是因为安王妃虽自诩长嫂,比她们这些妯娌都高出一等,可实际上她们还是平辈,大家都是王妃,安王妃又不是太子妃,哪里就比她金贵了?
更何况,诚王妃捏准了安王妃要脸,就算对她的态度不满意,也只能在人前装一装委屈,状告到宫里去的举动,太有失分寸,安王妃做不出来,而且就这么点小事,宫里也没功夫搭理她们。
但是长公主就不一样了,长公主是圣人最尊敬的姐姐,是她们的长辈,她今日若要是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明日宫里头就要找她算账了。
别看诚王妃自来横冲直撞的,其实心里头也门清,不该犯的错绝对不会犯。
等长公主府的马车一走,诚王妃也沉声道:“回去。”说罢目光还往安王妃的马车瞧了一眼,嗤笑道:“这两个人装给谁看呢,简氏上回做得那么难看,脸面早撕破了,这会儿扮妯娌情深,当大伙儿都是傻子不成?”
跟诚王妃出来的嬷嬷一直没吭声,等马车使出去一阵,她才轻轻挑了车帘往外瞧了一眼,眼见着睿王府大门已经消失在眼前了,这才凑到诚王妃跟前,满脸神秘的道:“王妃,奴婢感觉睿王妃不对劲。”
诚王妃的眼神立刻便亮了,直愣愣的看着嬷嬷:“哪里不对?”
“您说到睿王府哄皇长孙还换了衣裳的时候,奴婢就感觉不对了,就像您照顾小郡主一样,小郡主虽说亲您,可也没有到您不在就闹脾气不喝奶的地步,咱们这样的人家,孩子都有奶娘嬷嬷和丫鬟们照料着,吃睡换尿布,都用不着主子们操心,奴婢却不相信,这等情况下,皇长孙还会离不开睿王妃。”
诚王妃皱眉,“你的意思是?”
“奴婢猜想,除非睿王妃平日里照顾皇长孙不假人手,甚至亲自喂养,否则的话,皇长孙应该跟咱们的小郡主一样,有奶娘照顾便够了。”
能抓到简珞瑶这么大的把柄,诚王妃自然是兴奋的,只是她还有些担心:“这……不至于罢?年前内务府就眼巴巴的送了几个奶娘过来,那么多人,不至于饿着那个小崽子,怎么就需要简氏自个儿来喂养了?”
“奴婢瞧着,或许是睿王妃怕皇长孙喝了别人的奶,以后就只亲近奶娘,对她不亲近了。”
“倘若真如你所说,简氏不顾规矩亲自喂养皇长孙,这般小家子气的行为,被世人知道了,恐怕父皇他们都得跟着丢脸!”诚王妃肃容,沉声道,“简氏心思阴险狡诈,还不至于弄个这么大的把柄出来罢?再说了,她就算想胡闹,也越不过睿王去,睿王难道连这个都纵容她?”
嬷嬷轻笑道:“王妃,咱们在这儿猜测,也做不得准,究竟是不是,派人查一查不就水落石出了?”
诚王妃缓缓点头,冷笑道:“倘若真任性妄为至此,这回皇祖母也别想再护着她了!”
紧随着诚王府安王府的马车离去,安宁侯夫人也被世子夫人扶着上了车,马车缓缓前行,安宁侯夫人却一阵感慨:“当初万岁爷为睿王指婚,莫说娘娘,咱们也是担心过的,就怕睿王妃撑不起偌大的王府,现在瞧着,却真没比她更适合这个位置的!”
世子夫人知道婆婆的意思,既是在夸睿王妃,却也是为外孙女遗憾,睿王这等品性,与旁的皇子都不同,睿王最是端方的人,睿王妃出身这般不好,睿王也没瞧不上眼,对睿王妃如此尊重爱护,倘若当初圣人指给睿王的是表姑娘,这表兄表妹,亲上加亲,睿王对表姑娘的体贴,只怕也不会比对睿王妃差多少。
就连她娘家妹子,说起这糟的时候,也感叹表姑娘命不好。
其实她倒无所谓,表姑娘嫁给睿王也好,别人也好,总归轮不到她女儿。也是有自家女儿在旁做对比,眼看着年纪差不多的睿王妃,非但撑起了睿王府,连宫里头的太后娘娘,都被睿王妃哄得开开心心的,她也是心服口服,别说睿王妃这手腕,她女儿拍马不及,便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未必能比。
更何况表姑娘那个性子,不是她说,还真不如她女儿呢!至少她女儿大方爽朗,表姑娘那般敏感的人儿,别人说一句不好她能难过两三日,闺中交往尚且有摩擦之处,这皇家里头那更是刀光剑影了,难听的话难缠的人不知凡几。
不提别的,席上诚王妃忽然发难,若不是睿王妃帮着挡回去,真让表姑娘独自应对,那便是毫无招架之力,任由诚王妃揉搓的份!这要是真嫁给了睿王,整日对着安王妃诚王妃这些妯娌,还能讨得了好?
不过世子夫人虽然对婆婆迟来的感慨表示赞同,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劝道:“毕竟睿王妃就这一个,也没个对比,若真换个人做,也未必就差呢,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