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万岁爷不管,还有太后娘娘呢。”苏姑姑摇头道,“这起子害人之心真真是不可有。”
“不过这倒叫本宫好交差了。”皇后轻笑道,“本宫先前或许想岔了,万岁爷把这事交给本宫,未必是要推本宫去母后跟前当恶人,这后院阴私,若本宫不出面,还有谁出面?”
苏姑姑也笑道:“即便万岁爷的本意不是如此,主子您也能讨个巧,睿王妃再大的过失,还大得过皇长孙的安危不成?”
皇后点头,几日来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她总算不用左右为难了,朗声道:“事关皇家脸面,本宫不好轻易公开,还得去问问万岁爷的意思。”
因着手上证据充足,皇后也不耽搁,直接去了御书房,圣人听得她禀报,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一面继续执笔批文,一面道:“既是妇人之事,朕也不好插手,皇后自与母后商议便是,不必再回禀朕了。
皇后点头道:“臣妾知晓了。”
李成笑眯眯的上前,“皇后娘娘,奴才送您出去。”
皇后知道这是圣人的意思,当下行礼道:“臣妾不打扰万岁爷办公,先行一步了。”
先前,皇后急着来见圣人,后宫到的前殿的路程可不少,皇后养尊处优,一身行头也不便赶路,便坐了凤舆,回程的时候,苏姑姑一面小心扶了皇后上车,一面低声道:“看来主子您没猜错,万岁爷心里头门儿清。”
皇后抿了抿唇,没同苏姑姑寒暄,匆匆进了慈宁宫。
皇后在慈宁宫待了一刻钟,还没离去,太后又召了淑妃、陈嫔和蒋嫔过去。
几位妃嫔在慈宁宫倒是没待太久,匆匆来又匆匆回去了,皇后在慈宁宫待到当日黄昏才回去,然而这一日,除被召见的几位嫔妃以外,谁也不知道到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圣人吩咐皇后彻查流言,到底彻查的怎么样,也无从而知。总归是跟几位王妃脱不开干系,不然太后独独召见安王诚王和睿王各自的母妃,而不召旁的后妃。
不过京里头关于皇长孙身子不好的传言,是谁也不敢说了,生怕圣人听了不喜。
当然旁的人不知道,当事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饶是陈嫔这般慢性子,在婆媳单独在永宁宫的时候,都一巴掌甩到了安王妃脸上,“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殿内回荡。
安王妃毫无防备,被重力带得往后退了一步,脸颊立刻红肿起来,显出鲜明的五指印。
“成事不足败事有馀!本宫叮嘱你多少回了,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你倒好,什么都没做成不说,把柄倒是露了一堆,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心思恶毒、连新生儿都不放过不成?!”
安王妃不敢辩解,当即跪地求饶道:“儿媳知错,求母妃谅解。”
“本宫谅解不谅解你没用,那要看万岁爷,看太后谅不谅解!”
安王妃抬头,难以置信的道:“父皇和皇祖母都知道了?”
陈嫔冷笑道:“不然你以为万岁爷为何叫皇后彻查流言!”
安王妃心里早已悔不当初,咬牙道:“儿媳当日鬼迷心窍,不是有意如此……”
话还没说完,陈嫔冷哼一声打断了:“鬼迷心窍?这些话你哄哄别人,哄不了本宫。都说你端庄大气,有长媳之风范,本宫却是越来越瞧见出你心思狭隘,与诚王妃又有何区别?当初真不该叫我儿娶了你这样的女人!”
安王妃面色一片灰败,当即朝陈嫔磕头求饶道:“母妃,求您看在儿媳这些年孝顺您,尽心替王爷打点王府的份上,绕过儿媳这一回罢。”
“饶你?你知道自己坏了本宫的大事吗?!”
安王妃一愣,忙问道:“母妃可是有法子了?”
“有法子也被你打乱了!”陈嫔其实真正气的,倒不是陈氏办错了事,说句难听的,儿媳妇罢了,真要犯了大错,惹得圣人太后他们厌弃,那再换一个好的便是,她儿子是龙子凤孙,身份贵重着,想娶什么人不行?
陈嫔恨的,是陈氏和路氏这一出,弄得她如今方寸大乱:“本宫原本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她不着痕迹的在长春宫那位跟前调拨,以那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再忍不了多久,便要除之而后快了,到时候咱们只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安王妃眼神一亮,恭维道:“母妃英明,您这法子……”
话还没说完,陈嫔回身,挥手又一巴掌甩到安王妃脸上,声音之响亮,连旁边小心斟茶的宫女,都险些吓得手上出错,还好两只手握住了茶壶,没把茶水弄到外边去。
安王妃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也不敢再喊痛求饶,只是抑制不住身体本能的抽泣。她也是自小娇养长大的,因与陈嫔的娘家是同族,自她嫁给安王后,陈嫔对她一直颇为照拂。
因此安王妃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今日是自知理亏,便不敢反抗。
“法子?”陈嫔却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干得好事,如今哪还有什么法子!这回万岁爷要求彻查,既然没追究睿王府的失察之罪,便是追究流言中对皇长孙的不敬之罪——万岁爷何曾对皇孙如此上心过?皇长孙便是头一例,独一无二,有目共睹,都知道万岁爷爱极了这位才出生没几日皇长孙!你当长春宫那位真是个傻的,有了你的前车之鉴,又有万岁爷公开表态,她还会贸然行事?!”
“就算长春宫那位是个傻的,她身边的人也不傻,那贱人这么多年嚣张跋扈,可她哪回踩过万岁爷的底线?万岁爷从未有动皇后的念头,她便从未对皇后下过狠手,只是嚣张的逼迫,在万岁爷看来不算过分——这等手段,背后哪能没有聪明人指点?”陈嫔说罢,又瞪了安王妃一眼,“想算计别人,也先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本宫无位分无圣宠,能顶着那么多人的嫉恨,能把万岁爷的长子平安抚养成人,靠得便是这份自知之明!”
“儿媳知错了,日后定不敢胡来。”
“行了,起来罢。”陈嫔发过一通脾气,旋即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只嘲讽的语气道,“索性休不休你,也不是本宫说了算的,你只管自己作死,本宫除了看着,也别无他法。”
安王妃心里头更忐忑了,在陈嫔喊第二遍起身,才小心的从地上爬起来,陈嫔又指了旁边的位置:“你坐下。”
“谢母妃。”安王妃小心的坐了椅子的一半,态度十分拘谨。
陈嫔看在眼里,心里却叹气,也不知道她这副小心,能装到几时,索性这回都是她和诚王妃闹的,没牵扯到她儿子,万岁爷和太后那儿也没有迁怒的意思,不然她头一个就绕不过陈氏!
“本宫今日的话,你可一字一句都听好了,这回上头明面上没处置你们,不是就真放过你们了,睿王府把事弄得太大,人尽皆知,这个时候真要处置了你们,那便证明了传言不虚,皇家出了这样心思歹毒的儿媳妇,丢的是万岁爷、是太后、是列祖列宗的脸面!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皇后娘娘出面把此事压下去了,可不代表你们就安枕无忧——太后娘娘可发话了,念在你们是初犯,便不追究,下回若还敢把手伸到子嗣上头去,她老人家不介意替孙子休妻!”
“你要知道,太后对晚辈,从未这样不留情面过,此举着实触碰到她老人家的底线了。”
安王妃面色一凛,默默的低头道:“儿媳知道了。”
陈嫔瞧她认错态度诚恳,点了点头,倒也不再一味警告,叹了口气,换上平日的语气,温声道:“还有一点,虽说明面上没处置你们,今儿一早,太后和皇后陆续赏了睿王妃,聪明人未必瞧不出这是在安抚睿王妃,因此这外边的传言,人家是不敢再说了,私心地对你的评价和印象,想必不会轻易改变,往后但凡皇长孙有个不好,这些个人指不定就怀疑到你们身上。”
“本宫也瞧出来了,睿王妃平日看着不声不响,真要论起来,你跟诚王妃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一招多狠?真真是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陈嫔说罢摇头,看了安王妃一眼,“这还是她在月子里,不能出来,真要出面,你们只怕皮都要被剥下来。以本宫之见,既然惹不起,往后便躲着走,没必要争这一时之气,往后日子还长着,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不过等睿王妃出了月子,该道歉的还是要道歉,既然都没挑明,便当误会掩饰过去了,免得给人以把柄。”
安王妃一直点头,对陈嫔的话奉若圣旨。
见着她态度虔诚,陈嫔心下也满意,抿了一口水,似漫不经心的道:“对了,年初选秀,本宫向皇后请了个恩典,到时给我儿选个出挑的侧妃。”
安王妃下意识要点头,听到陈嫔的话愣了一下,错愕的抬头道:“母妃,如今怎么能选侧妃……”
陈嫔面色一拉,沉声道:“怎么,你自个儿无子无德,还不让我儿纳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安王妃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陈嫔又道:“你放心,诚王到时也要纳侧妃的,索性你与诚王妃同气连枝,岂不正好全了你们的情谊?”
安王妃被刺得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嫔摆了摆手,轻笑道:“往后啊,就好好管自家院子里的事,别盯着妯娌不放了。”
这句话其实是太后见她请求替安王选侧妃时,太后说的,可见对她的识趣很满意,不过太后既然是敲打这几个不省心的小辈,陈嫔便原封不动的送给安王妃了。
安王妃早有预感今日入宫请安没好事,可也没想到会这么惨烈,浑浑噩噩的出了宫,正巧撞上刚从睿王府宣赏回来的岑姑姑,往常安王妃还会醋一醋——岑姑姑一早便奉太后的命去睿王府了,却到这个时辰才回来,在睿王府待这么久,未必不是太后的意思。
如今安王妃自顾不暇,倒真没心思去琢磨妯娌过得如何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对于这个结果,简珞瑶也心满意足,她任由流言散播,原就是想警告安王妃和诚王妃,别真把她当软柿子捏,给她们一个下马威而已。
没想真给她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事会被圣人插手,简珞瑶也措手不及,不过不管皇后调查结果如何,没对睿王府做出任何声明,那便不是追究睿王府的责任。
既然不是他们,自然与另一拨人有关。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越是不好公之于众的结果,越是慎重,牵扯之面甚众,才不能叫大家都知道了原委——十有八九跟皇家辛秘有关。
众人讳莫如深,心里却也门清,安王妃和诚王妃这心思恶毒的名声,便是坐定了,否则就该公开替她们澄清,而不是直接把流言压下去。
此事之于睿王府的好处,陈嫔对安王妃说得便很透彻,直白的讲,就是让大家明白了圣人对皇长孙的在意,既然圣人在意了,那些牛鬼蛇神,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安王妃和诚王妃两个,无意是当了众人试水的马前卒,她们用实际后果,给了所有人一个警告,再无人敢把主意打到令圣人在意的皇长孙身上。
也因此,简珞瑶坐了一个安心的月子。一晃眼孩子便要满月了。
满月是大日子,办得比洗三热闹多了,这些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简珞瑶也终于解禁了,一个月里不许下床不许洗澡洗头,即便是冬天,隔这么久也觉得自己浑身都要馊掉了。
刚开始几日,简珞瑶还坦然的让萧长风住自己的屋子,等过了几日,不用郑嬷嬷她们劝,她已经自动的赶人了,先是把萧长风打发到隔壁去睡,后来是不许萧长风靠近自己,再后来连见都不让萧长风见了。
简珞瑶的观念里,夫妻,再是亲密无间,也要有适当的隐私和距离,像这样蓬头垢面、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异味的自己,自然不能让萧长风看到。
就想她,再爱萧长风,也没有到连他拉屎抠脚挖鼻孔,都觉得帅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爱情里,还是要给彼此留一丝美好。
面对自家王妃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要求,萧长风倒是据理力争过,可惜没人站他这边,他只能一退再退,不过萧长风也是有底线的,不睡主屋可以,离自家王妃不超过两步的距离也没问题,不让他踏进屋子就过分了些。
最后两人几番协商,先前让小家伙睡外间的软榻,便收拾出来让萧长风睡了,简珞瑶继续搂着香香软软的儿子睡。
月子终于坐完了,简珞瑶自己都嫌弃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这日一大早,简珞瑶连懒觉都顾不得睡,起得比萧长风还早,去浴室洗漱了。
泡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澡,把自己泡得香香的,简珞瑶才肯出来,换衣裳,梳头,化妆,一整套下来,也已经到用早膳的时候了。
用过早膳,萧长风照例陪儿子玩了会儿——其实是他在玩儿子,小家伙全程淡定的睡觉,根本没功夫理他。完成日常互动,萧长风才去了前院。
后院也开始布置起来了,摆桌椅,整理摆设,上瓜果点心,简珞瑶没空管这些,跟萧长风一样不消停的逗着怀里的小家伙。
客人渐渐上门了,到辰正时分,郑嬷嬷过来提醒简珞瑶:“姑娘,该准备了,再一会儿客人怕就来齐了。”
郑嬷嬷说得准备,自然是叫简珞瑶给小家伙喂奶,现在不喂饱了,待会儿当着女眷们的面要闹起来,被人猜出原委就不好了。
简珞瑶摇了摇怀里的小家伙,笑道:“小乖乖,起来吃了。”
小家伙被吵醒了来喂奶,也不苦恼,听话的吃了一顿,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不过当珠圆玉润的简珞瑶,抱着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出去,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长公主辈分大,轻笑道:“这才刚刚满月,皇长孙身上的红倒是都褪去了,白白嫩嫩的,这般可爱的小孩儿,本宫还真没见过几个。”
“长姑母可别这么夸,这就是只小猪,吃了便睡,可愁死我了!”
简珞瑶语气亲热,说话又直爽,长公主嗔笑道:“哪有你这么说孩子的?能吃能睡,是这孩子的福气,长大了可不得了!”
一旁的诚王妃垂头默然,心道能不有福气吗,刚出身就叫万岁爷那般喜爱,现在提到皇长孙都是满口子的夸赞,谁还记得被万岁爷赐过名的皇长孙女?
长公主也是个奸猾的,以前对她们这些侄媳妇端着公主的派头,自来不爱来往,连她家明瑜的满月都没来,只让她儿媳妇上门道贺,这见了万岁爷对简氏的儿子青眼相待,倒是跑得快了,也不怕失了身份!
诚王妃刚不屑的想着,院外忽然一阵喧哗,简珞瑶忙抱着孩子起身:“怎么回事?”
长顺匆匆进来,朝众人福了一身,才对简珞瑶躬身道:“回王妃,李公公替万岁爷宣赏来了,请您暂且移步。”
?
第 102 章
?众人闻言,皆忍不住心头一震,万岁爷究竟是有多看重皇长孙?
这满月宴才刚刚开始呢,宫里头就迫不及待的派了人来宣赏了——按照圣人一贯的行事风格,至少要用过午饭,甚至到大家吃饱喝足,差不多要各自告辞离去的时候,宫里的人才姗姗而来的。
今儿却来得这般及时,可见一早儿便等着呢!
别说众人脸色变了,连简珞瑶听到长顺的话,都忍不住呆了呆,旋即反应过来,忙问道:“王爷呢?”
“王爷已经往这边来了,请王妃带小主子过去。”
听到这话,简珞瑶放心的点点头,又转头面向众人,歉意的笑了下。
虽说圣人如此表现,乃是莫大的恩宠,不过时人讲究谦逊,作为受到殊荣的主家,该向客人道歉的还是得道歉,或者可以说是委婉的炫耀。
不过简珞瑶还未张口说话,长公主已经了然笑道:“万岁爷派人来宣赏,此乃万岁爷对皇长孙的一片慈爱之心,侄媳妇可别叫外边的人等久了,快些带了皇长孙过去接旨罢。”
一旁的安王妃忙笑着接过话:“大姑母说得是,三弟妹可别耽搁了,快些带了皇长孙过去罢。”
“多谢大姑母和大嫂体谅。”简珞瑶一面与众人寒暄,一面领了她们一同出去。
圣人当众宣赏,她们即便只是来睿王府做客,也要一同出去跪接圣旨,以示皇家威严。
院中,已经摆好了香案,萧长风正与李成寒暄,李成身后又跟了一串宫女太监,皆捧着华丽的锦盒,数目之多,让刚出来的女眷们见了眼底又是一黯。
“哟,睿王妃领了皇长孙来了?”李成瞧见众人之首的简珞瑶,微微行了一礼,“咱家见过睿王妃和皇长孙。”
简珞瑶忙笑道:“李公公不必多礼,不知你这时过来,一时没有准备,劳公公久等了。”
“睿王妃客气了。”李成笑眯眯的应了,又看了简珞瑶怀中的孩子一眼,“皇长孙睡着了?当真是天家子孙,这么多人瞧着,睡得如此安稳,这沉稳的气质,还真像极了万岁爷呢!”
李成把小家伙夸得天花乱坠,旁的人也都在附和,一不小心就把小家伙捧成绝世神童了,简珞瑶也是哭笑不得,好在她脑子清醒,没有被这么恭维得膨胀起来,宠辱不惊的道了谢。
“咱家此番是领了万岁爷的命过来,就不耽搁功夫了。”李成寒暄完,便准备切入正题,拿出手中的圣旨。
事实上李成是圣人跟前最得意的人,他在宫里头除了给几个人面子,甚至大多数品极高的后妃都得捧着他,李成今日能在睿王府寒暄这么久,态度如此亲和,已经叫人心惊了。
如今见了李成的动作,众人也忙准备好依次跪下。
简珞瑶和萧长风是主人,又是今日小主角的父母,位置并排在在最前面。简珞瑶准备跪下时,萧长风不动声色的将小家伙接过去,抱着孩子,率先跪在了蒲团上。
简珞瑶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抿唇笑了笑。
李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也只是一眼扫过,目光平稳的移回圣旨上,只当没瞧见。
众人准备好后,李成开始宣旨了,尖锐洪亮的声音,传遍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震得众人耳朵发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睿王夫妻为皇家开枝散叶,诞下皇长孙……重字辈,朕翻阅众书,特为皇长孙拟名重乾……”
这一封圣旨,连简珞瑶和萧长风也措手不及,原以为圣人顶多就在上边勉励一番,再祝愿皇长孙平安健康,最后宣布赏赐便完了,却不想圣人竟然还给皇长孙取了名。
这么早为皇长孙取名也就罢了,主要是这个名字,萧重乾——乾字可不是一般人能取的,代表天,更是尊荣的象征。
圣人替皇长孙取这个名字,也不知究竟是有何寓意,但是她们至少清楚一点,圣人对皇长孙在意的程度,比她们以为的还要多。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并不是好消息,最起码安王妃和诚王妃面上已经再难以维持笑容。她们都是简珞瑶的嫂子,嫁进皇家的时间都比简珞瑶要早几年。
一个还是她们的大嫂。安王妃看着这几个弟妹,一个个比她早生孩子,生女儿的生女儿,生儿子的生儿子,心里头越来越不是滋味。
上回她不小心做错了事,被婆婆陈嫔逮着骂了一通,还要给王爷选侧妃,她见婆婆盛怒,不敢为自己求情,后来在王爷跟前旁敲侧击的委屈过几回,原以为王爷会体谅她,却不想王爷心里也怪她,怪她当初没保护好肚里的孩子,才让睿王得了圣人的眼。
可她也说一句诛心的话,但凡她们王爷像睿王一样,府里没那么多莺莺燕燕,心思莫测的女人,就守着她一个人,她也不至于被恶人钻了空子,害得小产不说,还隐隐伤了身子,这多调养了一年多都再没个动静。
王爷不自省也就罢了,竟然还怪她?
安王妃心里头越想越不是滋味,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失望,明白王爷和婆婆没甚区别,都是面上装得好,用得着她的地方就笑脸相迎,一旦坏了他们的事便恶语相向。
倘若王爷对她有半分睿王对睿王妃的心意和照顾,她都不会把好端端的日子过得这般!
安王妃又看了眼前头,自下跪接旨起,萧长风怕简珞瑶抱着孩子太辛苦,便把孩子接过去抱,到现在也没把孩子还给简珞瑶,一直搂着,也不在意这么多人瞧着,有损他王爷的威严。
而简氏也就这么坦然的立在睿王身旁,并无半点心虚,可见平日便习惯了如此。
安王妃收回视线,心底悠悠的叹了口气。她以前对简氏嫉恨又不屑,嫉恨她受宠,嫉恨她活得比她们这些妯娌都轻松,却又不屑她的出身,更不屑她小家子气的做派。
便一直在抱怨,却从来没有仔细琢磨过,为何放着她这个出身良好、温婉贤惠的长媳不搭理,太后和圣人独独对简氏青眼有加?为何自己打理后院,为王爷出谋划策,为王爷照顾满院的莺莺燕燕,王爷仍对她有诸多不满,而简氏从不许睿王接近其他女人,睿王却对她百般纵容?
想到这些,安王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问题不在简氏身上,而是她自己,把欢乐悲喜寄予男人身上,自己的日子都在围着丈夫打转,哪有自顾自的欢喜,来得简单快活?
安王妃不由又看了身旁的诚王妃一眼,心下不免凄楚,世间女人大多如此,既是以夫为天,自然是围着夫君打转,即便是她不甘心,又能如何?还能如何?
她不是简氏,她们王爷也不是可以事事包容的睿王。
安王妃那一眼,瞧见的是诚王妃同样险些挂不住的笑脸,面上神情委实牵强。
不过比之安王妃的自怨自艾,诚王妃却是全然的不忿。
上回在睿王府做的事,虽也有她的份,可安王妃是长嫂,责任自然更重一些,更何况她如今养着女儿,也是圣人的头一个孙女,在圣人跟前有些得脸,看在女儿的份上,她婆婆也不能对她太过苛刻。
更何况诚王妃早就破罐破摔了,即便是被婆婆打骂了,心里也没安王妃那般难受,毕竟蒋嫔对她一向没好脸色,冷嘲热讽她听习惯了,并不放在心上。
至于蒋嫔说得要给诚王选侧妃,诚王妃更不担心了,选侧妃就选侧妃,只要王爷想倚仗她父亲,再年轻貌美的侧妃进了门,王爷也要听她的意思,侧妃休想先于她生下王爷的长子。
等她养好了身子,摔下生下嫡长子,坐稳了王妃的位置,侧妃之类的,就更在她手心中翻不出浪花了。这王爷侧妃,说得要听,要上玉牒的,可身份再名正言顺,还就是个妾室,也得打帘子捧盆的伺候着主母,往后延禧宫若对她再有不满,喊了侧妃去听说教便是,她还能偷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