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落在小洪氏和袁氏身上。
小洪氏终是比袁氏的反应快了些,感觉到谢嘉树的目光,她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忙笑着上前两步,拉着谢穆青的手,轻声道:“这位就是穆青妹妹吧,呵呵,老爷在信中没少提及你,只夸你学识好、德行好,虽是女子,却丝毫不让须眉,我早就仰慕已久,如今总算是见到真人了,哎呀,今日一瞧,果然是个钟灵毓秀、高贵典雅的世家贵女呢。”
谢穆青浅浅一笑,眼中却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小洪氏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小洪氏。
唔,这个女人,怎么说呢,说话行事貌似都不错,可眼神有些飘忽,话语里也缺乏真诚。
谢穆青看人还是蛮有一套的,尤其是观察一些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她会更加客观、冷静,继而能发现许多问题。
比如谢家的这些女眷,那位满头银丝的老祖宗,看似慈爱和善,实则却是个极霸道、有控制欲的人。
小洪氏亦是表里不一。
反倒是谢贞娘和那位袁氏太太,倒显得‘单纯’许多。不是说她们多么的天真烂漫,而是说她们都是直肠子的人,心里想什么,便会表现在脸上。
谢贞娘是真的软弱、没主见,而袁氏则是真的急躁、蠢笨。
谢穆青眼里闪烁着笑意,将谢家女眷打量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小洪氏身上。
因为小洪氏还在说话,“…妹妹住的地方,老爷已经命大管家寻好了,就在我们谢家园林的隔壁…我亲去瞧过了,宅子不是很大,三进三出,但胜在雅致,且距离我们也近,这样有个什么事儿,抬脚便能过来。老祖宗和老爷也能放心,待会儿我领妹妹去瞧瞧,若是哪里不满意,妹妹只管说,匠人、材料什么的都极便宜,咱们现改也来不及。”
谢穆青轻轻颔首,柔声细语的说道:“有劳二太太了!”
再说王承,相较于谢穆青的温柔,他的态度绝对称得上狂放,站在屏风外草草的给老祖宗问了个好,连礼都没行,就直接摇着扇子告辞出去——他一个外男,见见府上的老人也就足够了!
谢嘉树见状,也不以为意,冲着儿子使了个眼色。
谢向荣会意,跟老祖宗说了一声,便追着王承出去了。
万华堂早就倾慕齐光先生的大名,今天好容易见到偶像,二话不说,也紧跟谢向荣而去。
屏风里,袁氏也紧跟其后,领着谢向意跟谢穆青打招呼,随后还自卖自夸的推销自己的女儿:“…妹妹,不是我自夸,我家蓁蓁自幼聪慧,十个月能说话,周岁的时候能背诗,三岁的时候已经能背诵文章了…唉,只是没有个好的夫子教导,否则这孩子定能像妹妹一样,成为天下赞誉的才女呢。”
谢嘉树见袁氏越说越不像,他虽然不怕谢穆青会被吓跑,可家丑不能外扬,有些事让人瞧见了,总是要闹笑话。谢嘉树可不想被堂妹看不起。
轻咳一声,谢嘉树打断道:“好了,时间不早了,穆青刚刚到家,定是又累又乏,还是先去梳洗、休息一下,待中午的时候,咱们用过午饭再慢慢聊。”
谢穆青也觉得自己的礼数已经尽到,不需要再跟一群不熟悉的女人闲扯,听了谢嘉树的话,点头道:“堂兄说的是,我正巧也想去看看我的新家呢。”
“那好,我陪妹妹去!”
小洪氏忙说道,她知道,谢嘉树把人打发走,接下来就是要清算了,她不想这么早面对,秋后算账这种事,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但谢嘉树却不想让她躲开,直接发话道:“不必了。”
老祖宗也看出了端倪,赶忙接过话茬:“对,你身子不适,还是让旁人去吧。贞娘,年儿,你们不是想去园林转转嘛,正巧顺路带穆青去新家看看。”
谢嘉树皱了皱眉,但想到接下来的话题确实外人不宜旁听,谢贞娘母女两个出去也好。
便也点点头,冲着谢贞娘道:“有劳姑姑和表妹了!”
谢贞娘知道母亲这是在给年儿制造机会,满心欢喜,起身笑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还说这些客套话作甚?”
谢穆青起身告辞,与谢贞娘母女两个一起朝院外走去。
清场完毕,谢嘉树又将左右服侍的丫鬟婆子喝退。
待正间只剩下老祖宗、他和小洪氏三人的时候,他才沉下面孔,冷冷的问道:“小洪氏,你好歹毒的心思,我且问你,你为何这般对待阿安?”
小洪氏一脸茫然,不解的问道:“老爷何处此言,我、我一直都尽心照看阿安,从未有过疏漏,又、又何谈‘歹毒’二字?”
老祖宗也跟着做戏,疑惑的看向谢嘉树,“可是老爷听到了什么谣言?二太太素来稳妥,对几个孩子也极好,对阿安更是尽心,就是我想把阿安接来住两天,二太太也不放心呢。又怎会——”
小洪氏嘴角抽搐,心说:好个老太婆,你丫这是帮我啊,还是毁我?
沉默片刻,谢嘉树忽然扬声喊道:“来人,把大小姐和二少爷请来!”
门外的小丫鬟忙应声:“是!”
“对,是该把二少爷请来,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二少爷最有资格评说。”
不就是对质嘛,对质就对质,小洪氏双手自然的扶在小腹上,那似有若无的胎动让她安心无比…
第064章 领饭盒二
不多会儿,谢向晚牵着谢向安的小手走了进来。
“妙善见过老祖宗,老祖宗安好!”
谢向晚屈膝行礼,态度亲昵中带着恭敬。
老祖宗脸上笑开了菊花,冲着谢向晚摆摆手:“来来来,快到我跟前来——”
谢向晚忙松开弟弟的小手,扑到老祖宗的怀里。
老祖宗伸手轻轻摩挲着她嫩嫩的脸蛋儿,最后竖起一指,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故作生气的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出去三个月,竟是把老祖也忘了不成?好容易回来了,也不说赶紧过来让老祖看看,这些日子我白惦记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坏丫头了!”
谢向晚埋在老祖宗的怀里,眉眼不动,心中却暗道:什么意思?是怪我回家后没有第一时间给长辈请安,顺便给我扣一顶不孝的帽子?
谢向晚与老祖宗之间虽没有发生剧烈的冲突,但两人都明白,她们的关系正在慢慢疏远。除了那一层面子情,两人之间竟是比宿敌好不到哪里。
没办法,她们本身都是强势且骄傲的人,各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偏这行事方式会让对方很不痛快。
时间久了,两人哪怕没有正面的冲击,单是一些日常琐碎的小问题,也足够消磨她们之间原就不怎么深厚的感情。
她们虽然脸上都带着笑,但彼此间的那种疏离,就是外人也能感觉到一二。
尤其是这次从益州回来,老祖宗竟然一见面就说起了谢向晚的不是。
虽然是在开玩笑,但谢向晚却清楚,她与老祖宗之间的最后一丝亲情也没有了。
与家中辈分最高、最有威势的老祖宗成为敌人,并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儿。
但谢向晚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与老祖宗决裂的不止她自己,旁边还有个老祖宗更憎恶的存在呢。
想当初在益州的时候,谢嘉树忽然得了病。他对外宣称是水土不服,但这个理由却骗不过谢向晚。
谢向晚可是精通药理的人,打眼一看便知道父亲绝非生病而是中毒。
有人给父亲下毒?
谢向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很是气愤,但她不是个只知道生气却不想着解决问题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悄悄的调查起父亲身边的人和事。
至于谢向晚为何不直接跟父亲说,这也是另有原因的。因为谢向晚经过几天的观察,发现父亲和他的几个心腹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下毒的事儿。
偏谢嘉树还装着中毒的模样,道理很简单,他这是在用苦肉计,以便能尽快抓到幕后真凶。
父亲既然另有计划,且身边亦有随行的大夫,谢向晚确定父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于是便把注意力转移到‘追凶’这件事上来。
经过半个月的调查,谢向晚终于发现了些蛛丝马迹。而那些证据无一不指向了一个人——远在扬州的老祖宗。
当时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谢向晚着实惊讶了一回,一直以来,老祖宗和父亲的关系都非常融洽,一个慈爱。一个孝顺,祖孙两个感情好的满扬州城都知道,怎么忽然之间,他们就由相爱便相杀了呢。
谢向晚回想在家中的过往,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利益!
老祖宗早就做惯了谢家的‘老祖宗’,喜欢掌控一切、支配一切,而谢嘉树呢。却也是个性格强硬的家主,过去年轻,或曰资历浅,无法彻底掌握谢家的一切。
如今他历练出来了,谢家的生意和人脉也都全部掌握在手中,自是不愿意头上再压着个‘太上皇’。所以也就有了祖孙两人的暗中争斗。
想通了这一节,谢向晚也就能理解老祖宗的所作所为了。
理解了老祖宗,谢向晚便不再怕她了——自己的爹爹可不是个吃素的,她能查出来的东西,父亲也一样能查得出来。
面对心心念念想要他性命的人。你说谢嘉树会怎么办?
即使不能以牙还牙的要了对方的命,也会想方设法的剁掉她的利爪、拔去她的牙齿吧?
哪怕是猛虎,一旦没了爪牙,就不具任何危险性了。
所以,谢向晚真心不怕老祖宗会对她怎么样,只见她甜甜一笑,道:“几个月不见,妙善很想老祖宗呢。不过,老祖宗却是冤枉我了,我刚才是去给您取礼物了。呵呵,老祖宗,您不知道哇,外头好玩儿的东西可多了,妙善见了喜欢得不行,想着老祖宗定然也喜欢,所以就买了许多。老祖宗,这可是妙善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的哦,您定要喜欢才是!”
谢向晚一挥小巴掌,青罗几个捧着几个锦盒走了进来。
老祖宗见状,唇角勾了勾,笑道:“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只要你心里有老祖宗,买不买礼物的倒在其次呢。”真是个不可爱的孩子,这小的人儿,恁多心眼作甚。
老祖宗眼神游移,落在谢向安身上,她忙笑着招手:“哎呀,阿安也来啦,这都多少日子了,阿安总也不来,老祖都想死你了!”
谢向安接到姐姐的眼神,乖乖的扑到老祖宗的膝头,磕磕巴巴的说:“老、老、老祖宗,阿、阿、阿安也想您啊~”
老祖宗皱眉,有些诧异的看着说话费劲的谢向安,“阿安,你、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阿安白嫩的小脸上露出怯懦、自卑的神情,猛地抬起头,狠狠的盯着小洪氏:“你对阿安做了什么?”
接着,她又似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谢嘉树:“老爷,方才你说的就是这件事?阿安竟、竟被这个毒妇教坏了?”
谢嘉树沉痛的点点头,“孙儿也是刚发现的。老祖宗,您——”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小洪氏的小动作。
老祖宗在谢家经营几十年,眼线遍布大宅的各个角落,就是他的书房,哪怕经过十几年的梳理,仍是有个把的漏网之鱼。
如果不是这样,他在益州的时候,也不会险些被人毒死。
老祖宗沉下脸来,没有想谢嘉树辩解什么,而是直接对上小洪氏,“好你个毒妇,之前我说要见阿安,你却总搪塞。我接连派了七八个小丫鬟去东苑服侍阿安,结果你人收了,却不让她们进正房…那时我想着你或许是看重阿安,又想着你素日也算贤惠,这才——”
老祖宗一掌拍在炕几上,震得上面的茶盏叮当作响,“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老祖宗的演技果然精湛,让她这么一说,她立马从‘不关心晚辈’的老糊涂变成了‘误信毒妇却惨遭蒙蔽’的可怜长辈。
有了这番表演,就是明知道她在演戏的谢嘉树也不好再追究了,毕竟老祖宗是长辈,又上了年纪,偶尔糊涂一点儿是常情。可他若是不依不饶,那就是赤果果的不孝了。
紧紧抿着双唇,谢嘉树调转枪口,全力朝小洪氏开火:“你怎么说?”
小洪氏却是满脸惊愕,那神情竟是比老祖宗还要意外,她也不理谢嘉树的问话,腾地站起来,走到老祖宗近前,一把抓住谢向安的小手,疾声问道:“阿安,这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变口吃了?”
谢向安听到‘口吃’两个字,神情愈发惴惴,怯怯的颤抖着双唇,大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小嘴儿张了张,却是没能吐出一个字。
站在谢向安身侧的谢向晚大急,用力拍开小洪氏的大手,嘴里喊着:“太太,您吓到阿安了!”
嘶~好疼,这个死丫头,手劲儿真不小!
小洪氏狠狠的在心底骂了一句,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不用看也知道,定是被拍红了。
不过这样也好,手腕的疼痛让她眼底一酸,滚出了泪水,她满脸担忧的看着谢向安,喃喃道:“怎么回事这样?我、我明明交代过下头的人,让她们好好伺候二少爷的呀。而且我每日也都去看二少爷,二少爷虽忽然变得话少了些,可、可也没有口吃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怎么回事?”
谢嘉树恨极,厉声骂道:“你还有脸问怎么回事?阿安身边的人都是你选的,人也放在你的院子里,我好端端的一个儿子,如今却被你养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呢!”
小洪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很是委屈的说道:“妾身冤枉呀,是,二少爷现在是在我的院子里,可他近身服侍的人要么是姐姐留下的老人,要么是老爷您指派的,我、我——”
这话绝对是实话,她安插的都是二三等的小丫鬟,而似近身服侍的那种贴身大丫鬟和奶娘、妈妈,却是大洪氏和谢嘉树的人。
“你,你还敢狡辩?”
见小洪氏为了推脱责任,竟然把祸水往旁处引,谢嘉树愈发生气,“你是东苑的当家主母,我把中馈交给你的时候,便把东苑主院所有下人的身契都交给了你,包括阿安身边的人,全都在你手中攥着,如今你竟然告诉我你管不了她们。哼,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管不了,还是有意纵容?”
小洪氏抿紧双唇,良久才默默的说:“妾身问心无愧!”
谢嘉树死死的瞪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好,你既然抵死不承认,我也不会冤枉了你,这样吧,把阿安身边服侍的人,尤其是那个口吃的人都叫来,咱们好好审一审…”
第065章 领盒饭三
延寿堂的小院里,袁氏领着谢向意从外面进来。
方才老祖宗命谢贞娘母女陪谢穆青去谢家为她准备的新宅参观,与老祖宗抱着同样念头的袁氏觉得不能错过在谢穆青面前表现的机会,便自动请缨,领着女儿一起过去了。
当时谢嘉树只想着快些查清谢向安被人算计的事儿,对其它的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反正他和谢穆青已经达成了协议,只要谢家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nc事,谢穆青都会留在谢家。
谢穆青不会轻易离开,在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自家人了。所以袁氏如何、老祖宗如何,谢嘉树不介意让谢穆青提前知道。
虽然有些丢人,可以后大家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某些事根本没必要瞒着谢穆青。
所以,明知道袁氏会在谢穆青面前丢丑,但他却并没有阻止。或许,让袁氏碰碰钉子还能让她长点儿脑子呢。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谢嘉树对谢穆青的性情也有了了解,他这个便宜堂妹,真心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哪。
果然,袁氏兴冲冲地跟了过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被谢穆青毫不客气的噎了好几次,偏每次人家都是骂人不吐脏字,袁氏想发火都寻不到借口。
被接连挤兑了几次,就是圣母都要生气了,更不用说袁氏这种原本脾气就不好的女人。
最后,袁氏也不想着让女儿在谢穆青面前刷存在感了,直接拉着谢向意,说了句“家里还有事,我先去了,妹妹这里有姑姑陪着,向来事事都妥帖,姑姑、妹妹、表妹你们慢慢逛吧”,便一扬下巴气呼呼的回来了。
“咦?梅香。你这是做什么去?”
阴沉着一张俏脸,刚踏进小院,迎头便看到谢嘉树身边的侍婢梅香,忽的想起一事。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二少爷的事儿果然是二太太做的?”
“奴婢见过大太太,”
梅香停住脚步,恭敬的行礼:“好叫大太太知道,这事儿奴婢并不知道。”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呢,梅香可不敢乱说。
袁氏轻嗤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可是老爷身边第一得意人,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
对于这样的话题,梅香但笑不语,慢慢低下头。做出一副谦卑的模样。
袁氏无趣的瘪了瘪嘴,旋即又问:“好吧,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难为你。对了,你这是去做什么?”
梅香依然低着头。柔声道:“回大太太的话,奴婢去东苑帮老爷传几句话!”
袁氏兴致来了,忙问道:“哦?什么话?”
梅香抬起头,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嘴,稍候才斟酌着词句,道:“老爷想寻二少爷房里的管事妈妈和小丫鬟问话,大太太。其它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眼中带着几分祈求,大有‘奴婢就是个丫鬟,您贵为太太就别难为咱了’的意思。
袁氏见左右都问不出实话,顿时没了热情,随意的摆摆手,“好了好了。我又没问什么,瞧你吓得?!行啦,还不赶紧去办差?当心老爷着急。”
梅香暗地里撇撇嘴,心说:你也知道老爷会着急呀?那你还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的?
不过她再在谢嘉树跟前受宠,说到底也只是个奴婢。而袁氏再不受待见,她也是当家太太,所以梅香很懂得分寸。恭敬的屈膝行了个礼,“是,大太太说的是,奴婢告退!”
说罢,梅香便快步离开了延寿堂,唯恐袁氏一时兴起再问她什么话。
“切,跑什么呀,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袁氏望着梅香有些仓皇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而后继续拉上女儿往正堂走去。
行至廊庑下,门口的小丫鬟拦住袁氏,并扬声向里面通传。
袁氏等了片刻,屋里才传出谢嘉树沉闷的回应:“进来吧!”
袁氏心头一动,啧,老爷此时的心情不怎好呀。
那换句话说,小洪氏算计谢向安的事儿是真的了?
想到这个可能,袁氏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娘的,终于让她等到了,她倒要看看,同样是谋害谢向安,自己被罚禁足且没了丈夫的宠爱,她小洪氏又能有什么下场。
越想越兴奋,若不是脑中还有一丝理智提醒着,袁氏都想仰天大笑。
极力忍着唇角不往上翘,袁氏故意做出一副忧虑的模样,缓步进了正堂正间。
一进门,袁氏险些破功,因为她正好看到了跪在地上、满脸呆滞的小洪氏。
轻轻咳了一声,袁氏将冲到嘴边的笑意咽了回去,低头正欲行礼,座上的谢嘉树已经开口:“大太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难道这么快就被谢穆青打发回来了?
真是没用!
谢嘉树心里叹了口气,他真是没有妻子运呀。接连娶了三个妻子,除了洪氏还算能干之外,其它的两位,唉,不说也罢!
无力的摇摇头,谢嘉树现在忽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他也不想跟袁氏废话了,直奔主题:“堂妹那边可还好?她有没有说哪里不满意?”
袁氏窒了下,面皮儿有些尴尬,“穆青妹妹那儿一切都好,姑母和表妹还陪着,我、我想着还要准备午宴,便、便先回来了。对了,这、这是怎么了?弟妹怎么——”
谢嘉树摆摆手,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没什么,总不与你相干。”他现在真心没有精力跟袁氏闲扯呀。
袁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老爷这么说,也太不给她留情面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这个家的大太太,是谢向安的长辈,更是小洪氏的‘大嫂’。家里出了事,连谢向晚这样的毛丫头都能列席,为何她堂堂大太太却连问都不能问?
一股血气上涌,袁氏梗着脖子说道:“老爷,您说这话可就有些不妥了,我好歹也是家里的太太。是弟妹的大嫂,如今她有了事,不管怎样我都该知道呀。”
说罢,又恐谢嘉树训斥她。她目光一扫,看到老祖宗怀里坐着的谢向晚,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补了一句:“老爷虽没有明说,妾身也能猜到一二,左右逃不过内院的那些*。蓁蓁不小了,也该明白些世情道理了,对于内宅的事儿,她也该有所了解。省得什么都不知道,傻傻的以后被人算计了还要谢人家呢。”
乍闻袁氏的话。谢嘉树很是不满,但听到后面一句话,他也犹豫了。是呀,小洪氏算计谢向安这事儿,属于内宅妇人的*手段。
而小女儿年纪小。可已经渐渐明白事理,现在让她旁听一下,倒也有益无害。
再者,现在有人用这样的手段对待谢向安,难保以后有人会用同样的法子算计他其它的孩子呀。
自清是大孩子了,应该不会轻易上当;妙善更不用说了,小大人一个。只有她算计旁人的份儿,断无她上当受骗的可能。
而蓁蓁?唉,有袁氏这么个娘,这孩子将来如何,还很不好说呢。
谢嘉树伸手捏了捏睛明穴,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蓁蓁不小了,是该多学习些。”
袁氏唇角愉悦的上扬,拉着谢向意坐在了谢嘉树对面的玫瑰椅上。
没等多久,门外便传来梅香的声音:“老爷,谢妈妈、吴妈妈和小荷花来了!”
谢嘉树眉眼不动。只扬声说了句:“传!”
“是!”
梅香答应一声,引着两个妈妈和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老奴/奴婢见过老祖宗、老爷,大太太、二太太、大小姐、二小姐,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