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无人回答,油灯照不到的地方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凤悠然心急如焚,也懒得再出声,直接冲着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伸手一抓,竟真的扯到了一个人的衣裳,凤悠然使力一拽,就感觉有人被拽了过来,她借着油灯昏黄的灯火一看,怔了一下,才皱眉道:“你?你是——水千清身边的太监?叫怜什么的?”
那人脸上脏兮兮的,可凤悠然还是瞧得出那人的模样,不过一眼就瞧出那人是从前服侍过水千清的小太监,只是不记得名字了。
那人一见凤悠然,忙跪地磕头道:“皇上来了么?是皇上啊!皇上啊奴才是怜星啊,奴才是伺候先王的太监啊!原来皇上还记得奴才呀,呜呜呜”
凤悠然恍悟,又看他那模样,明显就是受了虐待的样子,便微微抿嘴道:“怜星,你怎么会在这里?”昏黄烛火摇曳,凤悠然看见了这地窖之中有桌子,桌上有亮些的灯烛,便走过去点那灯烛。
“呜呜呜,说来话长啊,呜呜呜,”怜星一面抽噎,一面道,“先王是被人害死的,恰好奴才当时就在那儿看见了,就被那个老婆子弄到这儿来了,一关就是好些天啊,幸好皇上来了,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我们?”凤悠然微微皱眉,转过身看着怜星。
那怜星哭丧着脸指着一处角落道:“是啊,那儿还有一个被老婆子抓来的人。”
第三百八十一章 死伤惨重
如今地窖之中已被凤悠然点燃的灯烛照的亮堂了许多,各处都看得比之前清楚多了,凤悠然顺着怜星指着的方向望去,原本就被外头大雨淋透了的身子瞬间就冰凉了起来,那角落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苦寻不到又不愿见她的无忧啊!
凤悠然敢认那是无忧,不过是凭着那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只有无忧身上才有的味道,如今在那角落里的人根本就与她从前所熟知的无忧不一样,若不是那味道,凤悠然根本就认不出那人是无忧了!
凤悠然只看了一眼,却连心尖子都疼起来了,她紧走几步到影无忧身边蹲下,一双手却不知能放在何处,昏黄的灯烛光照下,她虽看不真切,但是一近他的身便能闻到极为浓烈的血腥气味,影无忧穿着的还是那黑衣,脸上的面具仍是戴着,可是凤悠然唤了他几声都不曾作答,她心下一慌,便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可一触之下满是沾腻之感,将手拿起来一看,竟全是斑驳血迹!
凤悠然这才看清那黑衣上全是暗红印记,想必全都是血迹,有干涸了的印记也有还是湿着的血迹,凤悠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触手之处甚至都感觉不到影无忧一丝气息,她咬牙轻轻揭开影无忧脸上的银色面具,他的面容便出现在昏暗的灯烛之下,她看清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原本酷似塞巴斯蒂安的面容上如今全都是纵横的刀伤,都是被人划伤的,伤口已然结疤了,看上去狰狞吓人的很!
凤悠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了,她咬牙轻轻但又坚定的撤掉影无忧身上那黑衣,只露出了他的左肩就让凤悠然怔在当场,他的身上竟全是纵横交错的鞭伤刀伤剑伤,竟比当初在那个假的凤似弦身上看到的还要可怕!怪不得他身上全是血,连那黑衣都被血染透了!
凤悠然心中又惊又痛,怒声道:“这是谁做的!这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
“嘻嘻嘻,还能是谁做的,就是我老婆子做的呀!”冷不丁这地窖之中响起一阵令人极为不舒服的桀桀笑声。
凤悠然听到身后破空声起,便知是有人偷袭而来,况且那说话人的声音就与当夜在这宅院之中用春雾散迷倒她之后的那个声音一样,她心中恨的不行,便一矮身再一翻身,便与那袭来的人面对面了。可凤悠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而且地窖之中狭小黑暗潮湿,凤悠然的功夫纵是极好,却从未在地窖之中打斗过,对方位还是把握的不好,她只觉得肋下一疼,被对方在肋下插了一刀,她下意识的反手将来人一掌推了出去,她却被那力量反震,倒在了影无忧身边。
但是这一分开,凤悠然肋下的匕首也被带了出去,热血一喷,额上冷汗当即就下来了!凤悠然用手捂着左肋,伤口很深,可她呼吸什么的都不受影响,只是极疼,一手的热血,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凤悠然便挣扎着坐起,正好看清偷袭她的人是谁了。
“怜星?是你?”凤悠然先是诧异,看着怜星拿着染血的匕首站在桌案便桀桀冷笑,她忽而就恍悟了,“原来你假扮宫人,就是为了引朕上钩!”
那怜星哈哈一笑:“错了!老婆子我本就是怜星,怜星也本就是我,何来假扮!再说了,老婆子何时引你上钩,分明是你自己非要往老婆子这里闯嘛!”怜星说罢,伸手往脸上一抹,怜星的面容就变了,出现的就是一个满面皱纹,满面都是伤痕的老女人的模样,凤悠然完全形容不出此人的模样,只觉得此人就如同一个风干的树皮一样,老的不像样子了。
凤悠然虽然很疼,可神智还不曾丧失,且那匕首也不曾淬毒,所以这老婆子说的话,凤悠然也能明白,只垂眸半刻,忽而就恍悟了:“你说你是怜星?朕懂了,有人曾告诉过朕,水千清的膳食里被人下了毒,动了手脚,寻常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你是怜星时,就是水千清的贴身宫侍,她的饮食起居岂有不经你的手的?要想害死她,你简直易如反掌!可恨朕当初不曾想到是你,甚至都不曾怀疑过你!”
那老婆子微微勾唇,嗤嗤笑道:“看你今日非要自己去找那地府轮回投胎去,那老婆子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你说的不错,那水千清确实是被我害死的,膳食之上也确实是我做的手脚,让她熬了十多年才死,也算是给她的造化了!不过你虽然聪明,可到底还是不曾知道底细!老婆子今日再告诉你,那水涟阑也是我下毒害死的,就是用的砒石!想必你也知道,却去冤枉那七王子,想必是老婆子行事你不知晓罢了!你可知道,老婆子就是那几个服侍水涟阑的宫侍之一,你们那晚所说的话所有的怀疑,老婆子可都知道呢!不过老婆子下毒的门道你却是看不出来的,是那个慕容家的慕容绯喧看出来的!不过他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他到底还是不曾看出老婆子也是易容的!哈哈哈哈——”
凤悠然听完,简直是怒不可遏:“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下毒坑害她们?她们与你究竟有什么冤仇,你竟要这样对待她们?难不成,皇族上下都是你害死的,这些天朕所遭受到的算计,都是你做的?当初水涟阑死时你也在场,那也就是说,朕所知的一切所怀疑的一切你都知道,怪不得朕怎么样都查不出真相,反倒处处被你牵着鼻子走!如此说来,水筠澄背后的人便是你,可你所做的事竟是害他骨肉至亲的事,他怎肯依你?难不成你是胁迫他的?”
凤悠然得知了两代北王死因的真相,可心里的困惑却更加的多了,更有许多的想不通想不透。
老婆子听完,那细小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眸中俱是杀意:“老婆子的名字叫秦娥,你若是想知道答案,就去地府问你的好父君吧!还要问问你的母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顺道也告诉了他们,就说是我秦娥杀了你,杀了你!这也算是天道循环,一报还一报了!”
那秦娥说完,更不多言,拿着匕首就刺了过来,凤悠然已然受伤,而且这秦娥功夫甚高,身法还透着些许诡异,形似鬼魅,根本不是凤悠然平生所见的任何一种武功,她又因为听了秦娥的那些话,其中甚至还涉及了周靖容与凤玄菱,一时间心乱如麻,眼见着那匕首寒光刺来,她却再无半分力气起来阻挡或者逃脱,只得皱眉盯着秦娥那匕首。
就在那匕首就要刺中凤悠然面门的时候,腰上忽而被人大力向侧面一推,凤悠然就势滚了两滚,再回头看时,秦娥果然刺了一个空,凤悠然皱眉看去,原来竟是影无忧从昏迷中醒来瞧见了这一幕,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推开了她,他虽然伤痕满身,但那一双银眸仍旧如昨日一般清朗澄明,就那样望着凤悠然。
“你去死吧!”那秦娥一击不中,更是恼怒,恨恨的看着影无忧举起了匕首,对着影无忧的心口就要扎下去。影无忧再去力气躲避,那银眸依旧看着凤悠然,眼中似有诀别之意。
凤悠然只觉心口一痛,一口咬破舌尖,鲜血涌出,竟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来,当即抽出腰间软剑,对着那秦娥急刺而去,口中嚷道:“老婆子,听你口气,似是极恨我母皇父君,又何苦拿别人做耍?你不是要杀我么?你来呀!”
之前是不熟悉地形,也不是适应,如今凤悠然凭空生出一腔血勇,挑剑而起,对着秦娥的背心便刺了过去,剑势极快,秦娥不得不反身阻挡,倒是即刻就解了影无忧的困境,与凤悠然缠斗在一处。
凤悠然此刻被激出了血性,又深恨这秦娥的所作所为,所以不再说一句话,只一味的咬牙猛打,倒是与那秦娥打得不相上下,可秦娥却一点都不累,还似闲庭信步一般,声声冷笑:“你这女娃娃这样费劲,只怕死的更快!等会儿血流尽了,力气用尽了,还不是一样要死!眼下如今拼命,有何益处!”
凤悠然只是不理,她不断的咬破舌尖,就是要保住灵台一丝清明,不然被疼痛所袭,必然就斗不过这老婆子了!所以便一言不发,对秦娥所说的话充耳不闻,只顾着拖延时间,她如今身陷囹圄,凭她一人根本走不脱,再加上还有一个重伤的影无忧,这个秦娥又似是与她有仇,必然不肯放她走,她今番要么就是战死,要么就是被杀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拼还拖延时间,或许会有人来救她也不一定,虽然她心里明白这情况渺茫的很。
影无忧到底还是在暗部之中训练了很多年的,再加上晚晴细心栽培,所以他的身子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如今受了这样的苦楚这样的重伤,换了别人早就死了,他却用最后的真气护住了心脉,又封住了他自己的经脉,才得以活到现在,可方才凤悠然遇险,他心有感应救了她一把,如今封住他自己经脉的真气已散,全身各处疼痛不已,他虽不曾发出一声声音,但是那痛就犹如数千把刀子在身上割一般,实在难以忍受。
他心知自己暂且死不了,但是晚晴当初所说的话他也都记得,眼下就算是他死了也要护着凤悠然的性命,也要护着他逃脱出去,他心念才动,便觉身上恢复了些力气,看着那缠斗在一块儿的战团里不时有血飞溅出来,他便知凤悠然是撑不了多久的,微微皱眉,趁着凤悠然拖住秦娥的空当,他奋力往洞口爬起,地上碎石擦破身上的伤疤,血跟着拖了一地他也不在意,只是奋力去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到了那最后一级台阶处,微微抿嘴看了看身后,便抬起左手臂,拿了匕首从手肘内侧隔开一指宽,从里头取出一个大拇指般大小的钢珠,将上面的血在衣上擦净,然后拨开外头一层铜漆,里头仍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多了个小捻子,他拉了一下那小捻子,然后奋力往上一扔,那小钢珠便弹了出去,片刻之后,只听得哄的一声巨响,就像地震了一般,地窖猛力晃荡起来,晃了几下又挺了,然后头顶便不断有碎石落下,幸而这地窖顶上极为结实,否则坍塌了,必然将三人全都埋了进去。
正缠斗在一处的两个人都被这巨响和晃动给弄懵了,又见头顶有碎石尘土落下,地窖之中混乱不堪,两个人忙分开各自躲避。那放在桌案上的灯烛也被落土扑灭,地窖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尘土呛人,什么也看不见。而且震动之中难免会磕着碰着,凤悠然本就受了伤,此番震动将她一腔血勇都震没了,窝在墙边咳嗽,而那秦娥亦不能幸免,她本是不曾受伤,可震动之时她心急如焚就想往外跑去,不似凤悠然那样赶紧找地躲避,结果地窖最不结实的那一处基塌落,正好压在她左腿之上,顷刻之间便将腿骨压断了,饶是这样,她也疼的一声惨叫。
那基石塌落的地方恰好在凤悠然身边五步之处,可等尘土将近,外面的厨房又被影无忧扔出的小钢珠炸了个粉碎,只剩下一些主梁还在燃烧着,地窖口处一片大亮,外头的天光照进来,竟还是细雨飘飘。
影无忧正好躺在天光照进来的地方,所幸他窝在墙根,还不曾被伤到,身上也只是落了些尘土,只是他本就身受重伤,又自己割了自己一刀,已是强弩之末了,这会儿趴在那里,更是不知是死是活了。
凤悠然不管在那儿鬼哭鬼叫的秦娥,挣扎着站起来几步跑到影无忧身边,拂去他身上的尘土,却又不敢碰他,只试探唤道:“无忧,无忧,你还活着么?你回答我啊!你不要吓唬我啊!”一声声的呼唤硬是无人应声,凤悠然眼圈都红了,咬着牙将影无忧背起来,一步步走出地窖,将他安置在旁边的回廊里暂时避雨,她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这次多是亏了影无忧救她,可现在,她心里是又急又怕,急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无人来此,怕的是晚晴一语成谶,当真是影无忧应了这生死劫啊!
凤悠然一时间心乱如麻,手足无措,加上她身上又有伤,肋下疼的要命,眼看着影无忧的伤比她还要严重,她却无药可救,临来北戎时,慕容绯喧给了她许多救命灵丹,全都是他辛苦配制出来的,可之前在苏妖府上,她害怕苏妖死去,将所有的救命灵丹全都给了苏妖服下,眼下她身上竟是什么药都没有了,连平日里不离身的金疮药也都在方才的打斗中遗失了,眼下当真是无法可想了!
她心中深恨,呆怔了一会儿,颤着手去摸影无忧的脖颈,那里还有轻微的颤动,也还有一丝丝的热气,心窝处也还有着暖意,凤悠然皱眉,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丢在一边,将里头还是干的外衣脱下盖在影无忧身上,护着他身上的暖意,她皱眉忍着疼痛,忍着寒冷,倒提着长剑,一步一滴血,就要再进地窖去把那秦娥杀了!
“天哪!我的天哪!这是我的院子吗?怎么变成这样了?啊——皇上,你——”
凤悠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回身一看,正是水筠澄,身后还跟着冷焰,她微微皱眉,之后冷道:“怎么,看到我在这里很奇怪吗?我原本只知你心计颇深,算计颇多,却不知你竟这样的心狠手辣,完全不把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你根本就不配做人!你所说的老婆子就在那里面,她今日不是疼死就是被我杀死,你不要插手!冷焰,将七王子看住!”
谁知她话音刚落,冷焰却动也不动,凤悠然皱眉:“冷焰!你想造反么!”
谁知冷焰嘿嘿一笑,用手往脸上一抹,顺手把手里的东西往别处一扔,嗤笑道:“造反?你看看我到底是谁呀?”
凤悠然一惊:“钟灵?你不是死了吗?”
那钟灵却哈哈大笑:“老婆子的手法果然高明,你也被骗过了!我没死啊,那只不过是演的一场戏而已,瞧你担心那白墨人的模样,我还看不上他呢!他就是个妖怪,谁稀罕!”
凤悠然抿唇,冷道:“你从什么时候易容成冷焰的?冷焰在哪里?”
钟灵冷笑道:“从你被春雾散迷倒之后,第二天我就假扮成冷焰混到你身边了,哈哈哈,你的暗卫也不过如此嘛!还是老婆子有手段啊!你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还去管别人的死活么!七王子,你快些去地窖里头把老婆子救出来,我今日要杀了她,替老婆子报仇!”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只可保命
凤悠然肋下依旧疼的要命,又淋了雨,自然是更疼,幸而封住了穴道止了血,不然就算流血也会流死的,拿着软剑靠在影无忧旁边的柱子边,皱眉看着钟灵:“什么是报仇?钟灵,你为何也要杀我?我不曾与你有什么勾结瓜葛,你何至于如此对我?”
钟灵恨恨嗤笑:“不曾有什么勾结瓜葛?哼,我如今变成这样还有老婆子变成这样都是拜你们家所赐!你母皇死了,就该向你讨还!”钟灵说罢,拿着长剑直刺过来,她那兵器也甚是古怪,比普通的剑都要长,却比寻常的剑细了许多,钟灵使起来得心应手,反而使那长剑看起来轻灵趁手,她那剑法也花样繁多,剑势难以窥寻,就那样直刺过来,凤悠然根本无处可躲,也只能拔剑相迎。
一旁的水筠澄只是皱眉看着,站了片刻,忽而哎呀了一声,到底还是跑到了地窖下面去搬那基石,救出秦娥,基石不重,水筠澄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秦娥背出地窖,可秦娥腿骨已然被压断了,鲜血直流,不可再走路了,水筠澄只得把她安置在回廊的另一侧,将秦娥随身的金疮药拿出来给她止了血,无意中回眸一看,却惊的连魂都飞了。
“不要!不要!求皇上不要杀她!”
钟灵的兵器虽古怪,可技艺到底不像秦娥那般诡异难以揣测,凤悠然渐渐占了上风,剑花一挽,那剑尖就对着钟灵的咽喉刺去,而钟灵剑势已老,根本不可能躲过这一剑,原本封喉在即,可偏偏就是水筠澄的这一喊,凤悠然心念一动,手就偏了些,不曾刺穿钟灵咽喉,剑尖擦破了钟灵颈部,一时血流如注,看来已是割破动脉了,毙命也不过是这一时半刻的事情了。
凤悠然微微凝眸,收了软剑,在雨中冷冷的看着倒地喘息的钟灵,然后才看着水筠澄道:“七王子,你也要与朕拼个你死我活吗?朕是皇帝,得上天庇佑,她们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可若你也有什么冤仇只管来,错失了这个机会就不好了。”
水筠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低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老婆子,你为什么要弄成这样啊?”他低喃片刻,忽而对着身后的秦娥狂吼,眼中有泪落下,和雨水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泪什么是雨了。
凤悠然此时仍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影无忧还在那边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她自己经了两场打斗又受了伤,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仗着一腔意志在苦苦支撑着,而那秦娥虽受了伤被压断腿骨可神智却还十分清楚,她定还有些厉害手段不曾使出,不得不防着,钟灵虽已不足为虑,但是水筠澄还好好的在那儿,不曾受伤,所以算起来,她与影无忧的处境仍是堪忧,今日也不是胜算还有多少,她只能咬牙支撑。
凤悠然咬牙瞧着水筠澄那举动,一言不发,可在回廊那边的秦娥一看见凤悠然刺伤钟灵,脸色就变了,原本灰败的神色忽而就变的狰狞起来,大有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神情,凤悠然正全神戒备,忽而看见秦娥拖着断腿急速向她掠来,手里还弄出不少暗器,凤悠然瞧得清楚,忙用软剑格挡,可也不知那暗器是什么做的,一打之下竟都碎裂了,从里头冒出无数乱七八糟的虫子出来,在凤悠然周围洒了一地,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唯独就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恶心虫子,当下手一抖,腿竟也软了,当下心中叫苦,眼看着就要倒进那虫子堆里,腰间忽而被一股很软很坚韧的力量拖住,她低眸一看,一条墨绿的大蛇缠在她身上,将她带离了那虫子圈中,然后落在安全的地方,再回眸看去,地上空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恶心虫子全都被毒液化的一干二净了、
凤悠然心中石头非但不曾落地,反而越发担心,皱眉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要闭关,不是说五天不能出来吗?”
墨蛇也不理她,径自对着那秦娥隔空吐了吐红信子,那秦娥眉心竟也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印记,半晌,印记之中透出浅色光芒,有一块发着光的玉石从她额中飞出,然后才被重新变回了人的苏妖拿住,那秦娥也不知怎的,就瘫软在地,只剩下抽搐口吐白沫了。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突然,水筠澄也只是怔怔看着,等他反应过来时,秦娥已是快死的人了,他忙跪到苏妖身边,扯着他的衣角求道:“八哥,八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杀她!”
苏妖微微皱眉,将水筠澄扶起:“七弟,我没有杀她,我只是拿回了属于白墨的蛇胆石而已,你放心,她很快就好了。”
水筠澄忽而皱眉,放开苏妖,径自弯身吐了一口血出来,苏妖分明看得清楚,那一滩血中分明有一条还在蠕动的小银蛇,只是那银蛇一接触到空气兀自在血水中挣扎了几下,便歪头死了,苏妖看的清楚,抬眸诧异道:“七弟,你——”
苏妖话都没说完,却被凤悠然一把拉走了,双方相隔数十步,凤悠然才皱眉道:“妖妖,他是坏人,他与那秦娥是一伙的,到了如今,你又何必再去管他的死活?你要知道——”
“主子。”
凤悠然的话都没说完,唰唰唰,雨中出现了数十个黑影,全是得信而来的暗卫,还有两个暗卫架着冷焰跪在那里,瞧着冷焰那模样,也是灰头土脸,吃亏不少:“属下等来迟,请主子责罚!”
凤悠然心里明白,这秦娥手段刁毒心计高过常人,她远远不是秦娥的对手,冷焰她们栽在秦娥手中也是正常的,何况秦娥对她的一切早就了若指掌了,调开暗卫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凤悠然知道不能怪她们,如今暗卫能找来也是她们的本事,当下便皱眉道:“不必多说,都起来。将水筠澄关押起来,这个秦娥要严加看守,那钟灵也务必要留她一条性命,朕有话要问她们。另外将你们领主带下去疗伤。”
“是,属下领命!”暗卫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当下便各自分头行动起来。
苏妖却抿嘴走到廊下:“等一下。”两个抬着影无忧的暗卫看了凤悠然一眼,便站住了。
苏妖俯身看了看影无忧,皱眉想了一会儿,便将从秦娥那里得到的玉石拿出来,将影无忧的左臂抬起来,见他手肘处有伤口,便将那玉石放入其中,那伤口顿时便愈合了,身上的伤口也都不再渗血了,然后才微微笑道:“好了,你们带他下去疗伤吧!”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一地的血水,但那血水也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凤悠然皱眉走到苏妖身边道:“妖妖,你方才那是在做什么?”
苏妖抿嘴道:“那是白墨的蛇胆石,你别紧张,那不是我的,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我父亲的。我方才也是突发奇想,没想到蛇胆石当真能救命,你且放心好了,无忧的命定是保住了,只是他何时醒来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凤悠然闻言问道:“我不懂,你父亲的蛇胆石为何在秦娥那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苏妖低低一叹,目注细雨之中:“我也不知道,我的法力现在只能感知到那确实是父亲的蛇胆石,只是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想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只怕还是得问问七弟和那个叫秦娥的人,还有死而复生的钟灵。”
凤悠然眼下最关心的还是苏妖:“妖妖,你说要闭关,五天不能出来,可你现下出来了可怎么办呢?你要不要紧啊?”
苏妖回眸浅浅一笑,他从前冰冷时就很美丽,现在在雨中这样莞尔一笑就像诱人魂魄的妖精一般:“我在棺中感知到你有危险,还如何呆得住呢?只好化形出来,悠然,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的,只是这闭关的时间就只能由五天改为十天了,而且我现在没力气了,没法力维持原形了,你待我去回棺中去吧!”
苏妖话音刚落,就重新变成了墨蛇,伏在凤悠然脚下。
“妖——哎,你——”凤悠然苦笑,这条蛇难道也不想一想,她这个重伤在身的人,如何能带一条蛇在雨中回到城里去啊?眼下人安全了,自然血勇什么的都消失了,她只觉得身上倦怠疼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腿都像灌了铅似的,别说是带一条蛇,就是她自己也走不动了啊!
她将软剑收起,一屁股坐在地上,冥思苦想对策的时候,忽然杂乱的脚步声起来,她抬眸一看,这下便放了心了,慕容明月总算是找到这里来了,想必是有乖觉的暗卫前去报信了的,她还是带兵来的,可那些军士从未见过苏妖本相,都被凤悠然脚下伏卧的那条墨蛇吓到了,一步也不敢靠近,还是慕容明月不曾在意,壮着胆子走过来道:“皇上,臣等救驾来迟——”
“哎,不必说了不必说了,你赶紧把朕跟八王子弄回去,弄到八王子的府邸去,朕的人都在那里!”凤悠然说完这话,眼前一黑,倒在了墨蛇身上。
“啊!皇上!皇上!”慕容明月被吓了一跳,忙过来扶凤悠然。
凤悠然一把甩开她的手,皱眉道:“你吵什么!朕没死,朕就是累了,还受了伤,需要休息啊!需要治伤啊!你快些带朕回去啊!记住了,这蛇还是要放回棺中去的,不过,你今日所见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不得大肆宣扬,那八王子府邸里还在办丧事儿呢!”
“是,臣遵旨!”最近的事儿都透着诡异蹊跷,这一地的血水狼藉还有打斗的痕迹都在这里,慕容明月虽心有疑问,可她心知凤悠然眼下是不会给她解释的,慕容明月便不再多问,找了军士来将这一人一蛇带回了苏妖府邸,按照凤悠然的吩咐将那墨蛇放到了棺椁之内,然后才将凤悠然安置好了。
凤悠然淋了雨,又经了一番打斗,受伤累极,也不知是睡去还是昏过去了,反正她是人事不知,也不知是谁给她上药治伤的,只知道半梦半醒之间伤口极疼,但是她四肢无力,实在没有力气起来去把那个给她治伤的王八蛋敲一顿,连抬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只得睡去。
凤悠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不是那么疼了,但是肚子却很饿,皱眉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一看,屋中都点着灯烛,眨眨眼道:“难不成我睡了一下午,睡到了晚上?”
“你何止是睡了一下午,你几乎是睡了一天一夜了!”有个人推门进来,接茬道,“这是醒了就得喝的药,皇上快些趁热喝了吧!”
“老祖宗?你怎么来了?”凤悠然在看清来人之后,又惊又喜,接过那碗汤药,一饮而尽,虽然很苦,可她眼下也饿得受不了了,权当解饿算了,又一眼看见周润清手里的一碟糕点,忙伸手去拿,结果触动伤口,疼的她哎哟一声,忙不敢乱动了,“家里都还好么?”
周润清抿嘴一笑,忙将手里的糕点递过去:“皇上别急,慢慢吃。我本来就想来瞧瞧苏妖的,可在京城里待了些时日,恰逢皇上先走,桑贵君又有孕了,我只好晚些时候起程,所以直到前日才到汴京,结果一来就被慕容将军拉来治伤,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好在皇上性命无碍,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皇上且放心,家中都好。凤后让我带话来说,皇上只管宽心处理北戎的事,家中一切有他!”
凤悠然刚塞了一口的糕点,听见周润清这话,眼眸一亮:“颜儿也有了?哈哈哈,这倒是个好事,这回也算是让真高兴了一回啊!不过朕来了这些日子也不曾递个信儿回去,如今亦寒如此懂朕的心意,朕也就放心了!——哦,对了,朕这伤没有什么的,朕的暗卫无忧伤的很重,老祖宗可曾去瞧过?他行了么?”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只是沉睡
凤悠然这话刚问完,周润清便沉默了,凤悠然心下一沉,咽下口中糕点,将手里的碟子放在一边,凝眸又问了一遍:“无忧受伤了,老祖宗可曾去瞧过?看老祖宗这模样,定是去瞧过了,怎么样,他醒了么?”
周润清沉沉一叹:“皇上,皇上既如此问了,那我也就说实话了。我确实是去瞧过影公子,只是我也瞧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原因,脉息不绝,五感尚在,就连身上的伤都在很好的愈合之中,只是就是醒不过来。不过,皇上不必忧心,我在他体内探到了蛇胆石的存在,虽不知那蛇胆石从何而来,但是蛇胆石效力巨大,那情形应当就是蛇胆石自行封存了他的身子,然后在自行修复影公子的内伤,想必等他醒了,也就无大碍了。”
凤悠然听了这话,敛眉道:“那蛇胆石是妖妖给他的,妖妖还在棺中,老祖宗可见过他么?”
“嗯,慕容将军与我说过,我去看时已经感觉到了,便不曾打扰他,若如此说,蛇胆石真是妖妖给的,那影公子的命必然保得住,他身上的伤也会好的。皇上大可不必担心。”周润清在凤悠然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里听慕容明月和李阳讲了不少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凤悠然身边的冷焰也是她救治的,所以七问八问之下,周润清也能拼凑出这段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心里也有了底了。
她本就是担心苏妖一人,如今见苏妖安然在棺中闭关,影无忧身上的蛇胆石也不是他的,她也就放心许多了,她知道整件事之后,也是对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婆子好奇的不得了,但是凤悠然还不曾姓,她也只好憋着,得先把这些受伤的人都治好了才行啊。
周润清虽如此说,凤悠然却是没法子放心的下的,皱眉道:“你方才说蛇胆石能治愈伤口,伤口如今也在愈合,那他脸上的那些伤口会留下痕迹么?还是说,蛇胆石能自愈,让他不会留疤?”在地窖里就看到影无忧一脸一身都是伤,后来她将他弄出地窖之后,只瞟了他一眼,却也觉得在天光之下,那伤疤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她自然是不会嫌弃他脸上的伤,她就是怕影无忧醒来,看见他自己成了那副模样,她怕他会崩溃,虽说他心志想来坚韧但是他到底也是个男子,岂有男子不爱惜自己的容颜的?
周润清抿嘴道:“皇上,这个我便不敢保证了,蛇胆石的能力毕竟只有白墨族人才能了解,而且白墨族人渐渐凋零,就算妖妖在此处,也只怕说不出它的效用了,皇上还是稍安勿躁,等等看看吧!”
凤悠然皱眉片刻,忽而站起来道:“不行!朕不能等,朕要去看看他!”她猛力站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有伤,这会儿又扯动了伤口,疼的挤眉弄眼的,但是愣是不肯再叫疼了。
周润清忙过来扶着她,劝道:“皇上,我前儿检查伤口,虽是肋下不足以致命,但是伤口依旧很深啊,那匕首是插在第二根和第三根肋骨之间,若是再偏离一分,皇上就别想起来,只怕要在床上躺个七八天了!”
“躺不住躺不住!朕要去看无忧,朕放心不下!你带不带朕去,你要是不肯,那朕自己去好了!”凤悠然怎肯听她的劝说,一颗心早就飞到影无忧身边去了。
周润清无法,只得应了她:“那好吧,还是我扶着皇上去吧!若是一个不注意,伤口又裂开了可就麻烦了!”凤悠然那伤口虽深,但不致命。周润清医术非凡,自然能给她料理的妥妥帖帖的,所以一两天就能下床走动也不是不可能。
影无忧就被安置在凤悠然隔壁的屋子里,所以凤悠然不必走很远,只走了几步就进了影无忧的屋子,屋子里燃着一盏烛火,但是没有别人在,凤悠然挣开周润清扶着她的手,往那掩着床帏的床榻走去,周润清微微抿嘴,走到桌边将烛芯用剪子剪去了一端,将烛火挑亮了些,然后才轻轻退出屋子带上了房门。
凤悠然忍着疼蹙眉走到床边,将床帏撩开挂在一边,然后便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昏睡不醒的影无忧。她从来见到的都是一身黑衣的他,要么就是在黑夜里要么就是在暗处,从未这样在光亮的地方瞧他,也从未见过他穿着白色中衣睡觉的模样,而他也从未这样乖顺过的让她看个够,不觉有些怔了。可她一眼看见的就是纵横在他脸上的那些伤口,那些伤口不如她初见时那样狰狞,如今都已经结疤了,可瞧着仍是触目惊心,凤悠然不觉得可怕,只是觉得心疼的很。
那些伤口破了他那如梦一般的容颜,也不知他若醒了看见了,该是何等的伤心
凤悠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碰到那些伤痕,心里不自觉的颤抖,一寸一寸的抚摸,一声轻叹溢出了心间:“无忧啊,他们都说你不会死的,这次的大劫算是过去了吧?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那么,请求你醒过来好么?你可知你一直这么睡着,就像是在惩罚我一般,就像是有几千把刀同时在扎我的心口,我时时刻刻都在怨恨自己,怨恨我自己为何要让你来北戎你如今成了这样,叫我如何是好呢只求你醒来,我再来给你想法子,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凤悠然低低细语,说的都是她的心疼,她的担忧,她的后悔,可影无忧就只是那样沉睡着,无知无觉,沉默不言,只有一声声清浅的呼吸表示着他还活着的迹象。
凤悠然在他房中坐到深夜,才起身吹熄了灯烛,最后看了他一眼,敛眉出了影无忧的屋子,回到她自己的屋子,关紧房门,谁也不肯见,直至天明。
第三百八十四章 是时候了
影无忧一直不曾醒来,周润清说没事,他只是在自我修复和自我沉睡,当然这是凤悠然自己的理解,实际上周润清说了一堆话,全都是医理什么的凤悠然也没听懂,但是她总结起来就是那八个字,自我修复自我沉睡,所以现在除了等没有别的法子,对于影无忧脸上的伤痕,周润清说必得等他醒来才能治疗,现下对蛇胆石的功效还不清楚,若是贸然去处理影无忧的身子还是不好,所以凤悠然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况且她自己伤势也很是严重,在房中休养了十天那肋下伤口方才好了许多,行动坐卧扯动伤口也只是隐隐作痛,不再如之前那样疼痛了。
十天一到,苏妖便从那棺椁中闭关出来了,已化为人形,还如从前一般好看,而那棺椁之中却留着一汪清水,凤悠然一眼就看见了,奇道:“这什么,你这十天的排泄物么?”
“哼,”苏妖白了她一眼,“不识货!”
一旁的周润清抿嘴笑道:“皇上,这可不是什么排泄物啊!这是好东西呀!这是蛇胆水,是白墨族特有的,拿来做药引子是最好的了,而且是至清之水,喝了它一般的毒物都不会靠近的,好处多着呢!旁人想求一斛都没有,这里就有一大棺椁啊!”
凤悠然眼眸一亮,眨眼道:“市场价怎么卖的?”
周润清道:“一斛便是一斗黄金。”
“哇!这么多钱啊,这是一棺材的黄金啊,快快快,快找人去卖了!”凤悠然忙着指挥人将这棺椁抬出来,激动了一圈发现周围所有人都站着没动,全都无奈的看着她,她一窘,眨眨眼睛道,“你们怎么了,不想要黄金么?”
“哼!”苏妖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旁边站着的人更是不敢说了,最后还是周润清望着凤悠然抿嘴道:“皇上,你都富有天下了,要什么没有,做什么还要去卖这棺材里的清水呢!”
凤悠然抿嘴,望着苏妖:“不让朕卖,那你留着这做什么?”
“去埋了呀!”苏妖说的理所当然,“你我既然在一起了,我自然是要跟你回紫宣去的。而北戎八王子的死讯早就公开了,众臣也都知道了,又何必再说什么死而复生的话,就把这泓清水当做我去埋入皇陵里岂不更好么?也省得别人惦记!”
凤悠然想了想,觉得苏妖说的也有道理,便笑道:“那好,就依你的。来人!你们将棺盖盖上吧!还是照着原来的规矩,时候到了便去发丧!”
众人都依言应下了。
凤悠然便带着苏妖出了灵堂,慕容明月和周润清知道二人必有话要说,便推说要叙叙旧便一块儿走了,凤悠然便和苏妖往她自己的屋子走去,边走边道:“妖妖,你如今是全好了么?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苏妖看了她一眼,微微翘嘴,见左右也无人,便悄悄靠近了她一些,又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她的手抓在手里牵着,这才觉得踏实觉得心满意足:“我全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放心好了!对了,无忧醒了么?”苏妖本不在意别人的,无忧与他几乎没有来往,但是也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与无忧投契,大概也不过见了几次面,倒是很关心他。
凤悠然见他肯主动握着自己的手,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又见他似紧张手心有汗,心里更是暗笑了许久,可又忽然听他提起影无忧,心就往下沉了沉:“从那日昏迷回来,无忧就一直不曾醒过,老祖宗说你给他的蛇胆石一直在给他疗伤,也不知治疗的怎么样了,我看他身上的疤痕也只是愈合了并不曾有消退的痕迹,老祖宗还说现下不能有外力干扰,那些伤疤也只能等着他醒来之后再来处理,可是,我仍旧是有些担心。妖妖,你可有法子么?”
苏妖抿嘴,定定的看着凤悠然道:“你与他之间,不只是皇上与护卫之间的关系,对么?”他从前那般任性,什么都看不出,做事只凭一己喜恶,如今经了这大半年的人事变故,他已比从前成熟内敛了许多,虽性子还是那样,可到底不是个愣头青了。
“你看出来了?”凤悠然微微一叹,其实谁看不出来呢?她待影无忧是与众不同的,她不曾想过要避人,也没什么好避人的,所以被看出来也是极为正常的,“你说的不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应该算是朕的第一个男人,自然关系非同一般,朕,没有他不行妖妖,若你能救他,那就请你让他醒来,可以么?”
苏妖心里虽有些不舒服,可他想听的就是凤悠然的真心话,他既然决心与她在一处,她身边的那些人他就该接受,不过他其实一开始就不在乎那些男人,他跟凤悠然的症结所在向来都是孩子,如今生孩子的问题解决了,苏妖完全没把凤悠然有几个男人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实在是有足够的自信,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必然也要让凤悠然离不了他,他至少要争得凤悠然最多的喜欢,如此一想,他心里就舒服多了。
“我不是不能救他,只是就如同老祖宗说的,必得等到蛇胆石完全融入他体内,等他自动醒来的时候才行,皇上,我已同你保证过了,他不会死的,他一定不会死的!”
凤悠然听了,微微抿嘴笑了笑,压下心中苦意,然后挑眉道:“有一件事本来一直就要做的,可因为你不曾出来所以就一直等到现在,如今你也出来了,朕身上的伤也好些了,也是时候该听听那些坏人的故事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熏儿自杀
苏妖一听,便蹙眉道:“是啊,我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七弟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那好,你有许多疑问,朕也有啊,”凤悠然微微眯眼,“冷焰!把人都带上来!”
就在凤悠然的屋子里,冷焰将门关紧,然后带着暗部的人在外守着,屋中还是那么几个人,上一次见面是以命相搏,这一会儿却是阶下囚了,这是自家性命忧戚相关的事儿,凤悠然不愿让周润清慕容明月她们掺和进来,所以房中只有她和苏妖两个人。
秦娥的腿骨不曾接好,依旧是断的,但是血已经止住了,她脸上的气色也越发灰败,容颜极端枯丑,看上去几乎马上就要断气了似的,但是那眼神却还是炯炯有神的,就那样蓄着冷意盯着凤悠然。
钟灵被凤悠然割破大动脉,本该毙命的,可苏妖那日在临变成大蛇之前用一点法力护住了她的心脉,所以她才得以苟延残喘到今日,水筠澄被关了这十多天,跟早先的模样大不一样了,神色委顿,就那样怔怔的坐在那里,冷焰没有绑着他,凤悠然却感觉他好像是身在魂不在似的。
苏妖到底还是担心水筠澄的,一见人都来了,便走到水筠澄身侧,担忧的看着他,轻声唤道:“七弟,你还好么?”
唤了好几声水筠澄才缓过神来,抬眸看着苏妖,忽而红了眼睛,低低喃道:“八哥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说,你当初跟我说她们的死不关你的事,都是几个王姐为了争夺王位而出手害死的,我信了你,就不曾派人调查,你为什么要害死她们,为什么是你害怕她们的?你说啊!”
水筠澄原本怔怔的,结果苏妖与他一说话,他低喃了几句便激动的对着秦娥吵嚷起来,秦娥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不曾说话。
一旁的钟灵见了却冷笑道:“往日里你对我娘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你不是心思机敏心计颇深吗?你不是心狠手辣的吗?怎么,得知你的母亲你的姐姐都是被我娘害死的,就这么激动,难道你就不曾害过人吗?”
“不是的,不是的——”水筠澄还在喋喋不休的低喃,钟灵仍是不屑一顾,秦娥仍是不发一言淡淡的看着,苏妖抿嘴想要劝阻,却也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