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不懂,调笑道:“好在姑娘不是男子,男子若生成姑娘这般娇滴滴的模样岂不被人欺辱?”
姑娘斜她一眼,道:“我也不是真想做男子,只是不平罢了。”
她心想,姑娘这些心思大逆不道得很,没有母亲教养终究是不对,便笑着开导她:“姑娘嫁了方公子,只要方公子爱重姑娘,必不会有那些糟心事。”
姑娘便叹了口气,道:“方微杜是比旁的男子不同,但是我却不想出嫁,将来出家倒是好些。”
她大惊,道:“姑娘疯魔了?放着方公子这般的还不想嫁!出什么家!这话是说着玩的吗?”
姑娘叹息再三,似乎觉得心灰意冷。后来又道:“其实也不是这天下男子都不好,人本性便是喜新而厌旧,这世道非得女子以夫为天,从一而终,又什么都不准女子做,而男子三妻四妾理所当然,无人诟病…是这世道不公。”
她急了,掩着姑娘的嘴,流泪道:“我的好姑娘,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休要再说起,谁叫咱们命苦,投了女胎,想是前世未曾积得福德…”
姑娘看着自己,终究是叹息几声,从此不再提及。
以后,自己恐怕要更加劝说看顾着姑娘了,否则她定会吃亏,旁人是吃了亏就知道厉害了,她是认准了什么就拗到底,九头牛拉不回,吃尽苦头也不肯改的。
偏她实实什么都知道,说又说不过她!
繁丝一边伺候陆芜菱梳洗,一边烦恼着将来如何劝谏。
突然灵机一动,若是她将来有了孩子,自然就不同,她不顾自己,总是要顾念孩子的,当即心中一定,笑道:“姑娘身子可还好?”
陆芜菱面上微红,偏过脸道:“尚好。”
繁丝看了想笑,又道:“那姑娘出去走走?”
陆芜菱知道她想干嘛,又“哼”了一声,道:“不去。”想想说:“前些日子嘱咐你做的几套夹棉中衣可做好了?”
繁丝笑道:“姑娘不说却是忘了,早做好了。俱是结实的三棱布夹了薄薄丝绵做的。”
陆芜菱点点头,道:“你去送给他带上。”
繁丝笑道:“姑娘何不亲自送给大人?”
陆芜菱狠狠瞪了她一眼,繁丝知道她羞恼了,也就不劝,笑着:“是,奴婢就去。”
罗暮雪在中庭看着奴仆们忙碌,面上沉稳,身姿不乱,眼神却不时朝着陆芜菱的西厢房瞟去。
看她始终不出来,终究免不了失望。
突然繁丝捧着一摞东西过来,到他面前行了个礼,道:“姑娘月前吩咐我做的夹衣,选松江三棱布中最厚者夹以薄棉,姑娘说,她身子不爽,不送大人了,请大人保重自己。”
武将打仗颇为受罪,固然有那让士卒们拼命,自己躲在后头好吃好喝玩女人的,罗暮雪却是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的。西疆苦寒,这一去虽不是大战事,怕是要过冬,虽然大毛衣服带了不少,但是内里衬着这样的中衣,确实暖和不少,上阵杀敌也是方便。
罗暮雪心中一暖。
每每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她倒是能做些妥当体贴的事,像个周道聪敏的女子;可若是真把她当女人了,便有哭笑不得时候。
罗暮雪想到昨夜温存时的事情,心思一旖旎,差点想回房再亲她一回,多嘱咐几句方走。
想想自己也不可真短了英雄气,狠心没动脚。却是临走赏了繁丝两片金叶子。
陆芜菱听到所有声音慢慢平歇,出门,远去…呼了口气。
罗暮雪终于走了,只剩下自己了。
罗暮雪跟着程果毅等人,经过一番常规誓师,在君王的殷切嘱咐和鼓励下,在百姓的热烈围观和欢呼中,酒水洒满地,慷慨的诗文官们作了一首又一首,壮志激昂地开拔出征了。
陆芜菱在罗府中,突然觉得这里很陌生,有点坐立难安的感觉。便叫了外总管进来,问道:“大人临行可曾安排我去姐姐家的出行事宜?”
外总管恭敬道:“大人都安排好了,说任凭姑娘吩咐哪天出发。”
陆芜菱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明天出发。”
于是罗府内宅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陆芜菱已经不是官奴,虽然还未曾嫁进来,却是未来主母,自然下人们要讨好,如今她去姐姐家住,为了不让她堕了面子,失了将军府的颜面,衣裳首饰都要带顶好的。
只是她现有的首饰还就罢了,衣裳却是不符合一位小姐的日常需求,只是赶做万万来不及。
繁丝愁死了:“只有新做秋装四套,我又替姑娘闲暇做了两套,恐被崔家小视。”
陆芜菱不以为然:“我现又非官家小姐,不过是平民耳,穿这些有何不可?”
最后,轻车简从便上路了。
出发前,陆芜菱想过要不要把锦鲤放出去,省得无人在家她去偷看罗暮雪的书房之类的,但想想她已经是明棋,倒好防范,否则只怕四殿下还要放新的细作来,到时又要费事,不如留着好了。
第二日一清早,马车和几名骑士除了罗府门,又出东城门去了。陆芜菱只带了繁丝,再就是罗暮雪留给她的六个侍卫和赶车的车夫。
河东说远不如江南远,可说近也算不得近,一路朝行夜宿,也颇吃了些苦,虽说罗暮雪特意挑的稳重可靠机敏,手里也来得,侍卫首领更是十分细致的人,食宿安排得都不错,却控制不了陆芜菱和繁丝在马车上的颠簸不堪,她们每日吐啊吐,吐得面皮发黄,面有菜色,十天后终于到了。
第50章 长姐
崔家这样的士家大族,喜欢聚族而居,比起陆芜菱的父亲陆纬所在的山西陆氏,崔家本家嫡支和分家旁支大都聚集在一处,而陆氏的旁支则是分散周围,相对不那么集中。
崔家能屹立千年不倒,和他家的抱团,尊崇礼义廉耻的繁杂家规,培养后代的方式,是有很深的关联。
崔家子弟颇多才俊。
陆芜菱的马车侍从停在崔家门口时,她也颇为震惊。
京中大宅虽多,也不过是七八进到头了,崔家大院竟仿似一座小城,在半山坡上,高高围墙里座座小院看不到边。全是崔家族人所居,俱都有小院小楼。
而正房则在中心,门庭高大显眼,雕梁画栋。
世家低敛,青砖黑瓦,但梁栋门楣上头木雕却是极为精致,竟是陆芜菱不曾见,且一看便是有了年头的。蓝天碧山之间,这样一巍然巨物,让人颇感肃然起敬。
崔家早得了信,知道陆芜菱要来,早开了门,有陆芜蘅身边的体面仆妇在门口迎接,也是衣着素朴端庄得体,上前问侍卫可是陆家二姑娘,得到肯定回答便让将车马驱进门。
侍卫们自然有管家男仆接待,陆芜菱在繁丝和仆妇的搀扶下下了车,看到那仆妇大约三十多岁,容貌中等,一身青绸衣裳,头上有枝银簪子,看到她便笑着问安:“问陆二姑娘安,大奶奶在二门口等着您呢。”
她旁边一个年轻媳妇,打扮略微艳些,一看是大姐以前的大丫鬟紫燕,现在已是妇人装束,朝她行礼道:“二姑娘,许久没见二姑娘了,二姑娘路上可好。”
陆芜菱给了她个笑脸:“好得很,紫燕出嫁了?”
又问旁边的仆妇:“这位妈妈是?”
紫燕笑道:“这是宋妈妈,是大奶奶身边头等得意人儿,太太赏给大奶奶的。”又红脸道:“奴婢去年出嫁的,蒙大奶奶不弃,现在依旧在大奶奶跟前伺候。”
陆芜菱明白了,紫燕是嫁了管事,如今做管事妈妈了。
她性格爽利能干,容貌姣好,没有做通房,陆芜菱心里不知为什么觉得舒服了些。
感觉这河东的空气似乎呼吸起来能畅快些。
笑着对宋妈妈点头:“有劳宋妈妈了。”
繁丝不用她使眼色,便赶紧拿了荷包赏给宋妈妈和紫燕,一边还亲亲热热叫着:“紫燕姐姐,越发出落得好了。”
繁丝擅长外交,以前和紫燕就处得好,紫燕听了笑着看她,道:“繁丝妹妹也长这么大了,倒是嘴巴越发甜了。”
到崔家,给小辈的见面礼和赏下人的赏钱是最大开支,崔家不知道多少后辈需要给钱,所以也没法准备专门东西,所以陆芜菱让拿金银换了金银锞子各二十对,又有给下人的赏封,也是带了不少。
这个宋妈妈和紫燕,繁丝自然给她们最好的赏封。
一块儿进了二门,陆芜蘅果然带着一帮子仆妇和婢女在那里等着,看到陆芜菱,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陆芜菱看到面前的贵妇,有一些陌生。
陆芜蘅出嫁时她十二岁,如今过了三年不见,陆芜蘅已经是十九岁,换了妇人装束,威严日盛。
陆芜蘅当年在闺中喜欢华贵装束,如今倒是略微收敛,不再穿着正红色华衣,穿了紫色蜀锦夹袄,下头孔雀蓝瑞锦裙子,绣凤尾纹,头上虽然依旧戴了红宝石首饰,却非琳琅满目,而只是两支凤钗步摇,且是看上去较为古老黯沉的,配了金丝髻,另有一对烧蓝耳坠,是孔雀展尾模样,倒是姐姐当初常带的。
手上戴着金镶玉的镯子,戒指只带了一个,同样是古旧模样,镶着的小小戒面看着似琉璃,里面却有极为精细的内画,远看仿佛是一副海棠图。
这样的东西,还真不是钱所能买到。
看来,陆芜蘅日子不算难过。
陆芜菱微笑着叫:“姐姐。”
陆芜蘅点点头,不冷也不热,她以往虽然在弟妹们中对陆芜菱算是最有好感的,却也亲热不起来,只是隐隐有些同病相怜,偶尔互为援手,有些默契。
“路上可曾用饭了?我令人给你准备了鸡汤面,若没吃可以垫一垫,等着晚膳再正经吃,你住的院子离我不远,已经收拾出来了,你且去歇息,晚膳时再拜见老太太太太们,若有什么要添的也一并告诉我。”
陆芜菱却是心中一暖。
陆芜蘅没抱她,没携手,没有同她一起哭,却安排好了她的衣食住行,还记得她以前晚上饿时喜欢叫厨房做鸡汤面。
她握住了陆芜蘅的手,虽然轻淡,却真心真意道:“谢谢你,大姐。”
罗暮雪临走时说陆芜蘅曾经让人去赎过她,虽然来不及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心中终究是感激的。
陆芜蘅脸上掠过些不自在,没好气道:“你是我妹妹,有什么好谢的?”又转开脸去问宋妈妈,“二姑娘行李可都叫人安顿好了?”
宋妈妈连忙笑道:“都叫小丫头们去搬了。”
陆芜蘅叫宋妈妈去办事,自己带着陆芜菱去安顿,给她安排的小院子不大,在崔家本家的院子里,这里就是一个院子套一个院子的风格,陆芜菱目测大约整个崔家大院有五六百亩地大小,而本家院子居于正中,大约占据了三分之一,大约有三个陆家,七八个罗府那么大。
因为实在太大,她也已经弄不清楚到底自己暂住的院子在里头的什么方位。
这里并不若京中是轩敞的几进几进,虽然地方大得出奇,却也住了太多人,反而显得逼仄,基本就是院子套院子了。
陆芜菱暂居的院子也有名字,叫明心居,里头进去是只有正屋明暗三间,但却是楼上也有一层,总共便是六间,两边各有两间小屋,是茅厕和小厨房,以及粗使丫鬟住的。
庭院狭小,光纤幽暗。
但同样糯米青砖坚固,年代久远带着一种润泽,门窗木雕陈旧精美。
整个崔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似旧又新,琴香书韵同钟鸣鼎食交错的异样感觉。
仿佛在这里,千年不过一梦,一代代富贵起落相守,一代代子弟读书长成行走四方又回来渐渐老去,可崔家似乎还留着天边一线鱼肚白,只待鸡鸣便家家会亮起灯悉悉索索起床,男子读书舞剑、女子着妆整理做朝食的朝气。
真不愧千年门阀。
受得住朝廷起落,世代更迁。
陆芜蘅有些歉然道:“崔家房子皆是如此,妹妹别嫌弃。”
陆芜菱一笑:“这房子甚好。”
陆芜蘅摸摸她的头,笑了笑。
陆芜蘅携她进去,门槛极高,小楼的楼梯也逼仄阴暗,但里头桌椅陈设俱是不凡,一个客居,也看到了陆芜菱曾经听说过的几件前朝之物。
陆芜菱的闺房也在楼上,已经焚得百合香,被褥等物都是新的,水红绸缎祥云纹锦被丝光隐隐,拔步床比罗暮雪最初献宝给她的还要大,占了半个屋子,倒是雕工没那么繁琐,陆芜蘅看着小丫头帮着繁丝整理,皱眉道:“你只带了繁丝一人?如何使唤得过来?我倒是给你准备了四个小丫头,都是粗使的,上不得台面。”想想道:“罢,这些日子我叫绿蚁过来伺候你。”
绿蚁是和紫燕一起陪嫁过来的,当时年纪尚小,现在也不过十六,还不曾嫁人,陪着陆芜菱倒是便宜。
一会儿又道:“我叫人给你做了六套秋天的衣裳,冬天的衣裳你就和崔家姑娘们一同做,估计着你的尺寸做的,如今看你倒是比我想的高了些许,不知道袖子短不短?”
陆芜菱听了这话,愣了愣,笑道:“姐姐竟能估计我的尺寸?”
陆芜蘅哼了一声道:“我岂同你这小丫头一般没心没肺。”
陆芜蘅临走时叫小丫头们退下,只留了繁丝和紫燕在跟前,塞了个匣子给她,道:“这是给你戴的。”
陆芜菱待推拒,陆芜蘅怒道:“长姐所赐,你敢不收?”
陆芜菱只得收下。
陆芜蘅又交待人送鸡丝面来,跟她说先歇会,一会儿派人来接她去正房用暮食,这才走了。
从头到尾,没提到陆纬之死、陆家之事,也没有问到陆芜菱的婚事。
送走了陆芜蘅,繁丝道:“以前没觉得如何,如今大约是大姑娘也大了,竟会照顾人了。”
陆芜菱笑道:“她如今是管家的宗妇了,自然与之前不同。”又怔怔笑道:“我竟是今日方觉得我是有个姐姐的。”
以前的陆芜蘅高傲得很,惯会端着架子,不屑同任何人亲近。
陆芜蘅给的妆匣不小,比罗暮雪给的小小扁扁的匣子要大得多,是象牙镶金描画的,时光不损其美的旧物,画上只浅浅勾勒了仕女图,却是一看便手法不凡。
打开一看,第一层大约有十几件钗环,又有手钏戒指等,下面一层却满是金银。
想是陆芜蘅知道自己在抄家后一无所有,怕自己在此开支不开,受人歧视。
陆芜菱手指抓着妆匣隔层,心中不由一暖。
第51章 晚膳
鸡汤面是再平常不过,再简单不过的一道饭食。
但也是最不容易做好的一道。
此面全在汤,如有好汤,不过是下把面的事,好不好吃,也全在此汤。
陆芜菱以前错过饭头,便往往让婢女去厨房要鸡汤面,是因为一来陆家厨娘中有一位擅长煲汤,每日取活鸡十只,鸽子十只,加上火腿、干贝、冬笋等物,夜里便熬上,小火煲到早上,用细纱布将所有固体杂质全部滤掉,撇去浮油,如此三次,将汤从乳白熬至清澈,鲜美无比又不腻口,做很多菜时都能用到。
二来,有现成的汤,下个面对厨娘来说极不费事,省得她们唠叨。
陆芜菱面前呈上来的鸡汤面,是绿蚁亲领着小丫鬟送过来的,绿蚁娇俏活泼,见面就亲热甜甜叫“二姑娘”,又奉上食盒。
打开一看,香味极为熟悉,卖相也与家中一般模样,一个官窑粉青梅花片大碗,里面盛了大半碗洁白细腻爽滑的面条,配着清澈的汤,撕成细丝的鸡胸脯肉,切成丝的木耳,碎火腿,笋片,碧绿的葱花。
看着便令人胃口大开。
陆芜菱错过了午饭,此刻还真饿了,举箸食用了一口,抬头笑道:“难为大姐了,跟家里一个味道!”
绿蚁笑道:“二姑娘不知道,我们大奶奶可是提前便嘱咐了,亲自给厨房抄的配料单子,可是折腾了厨房的大娘们一番。”
陆芜菱感动,道:“大姐也太为我费心了,不过我客居于此,还是不要过于扰人,免得大姐难做。”
绿蚁看看四周,小声道:“大奶奶如今虽说没了娘家外援,终究这三年在这里站住了脚,太太也体悯,大爷也体贴,二姑娘倒是不用担心。”随即笑道:“大奶奶说,她就记得姑娘爱吃河豚和刀鱼,河豚咱们家没有会做的,此处也难买到,刀鱼这两天正在收,前阵子管事说已经定好,可收到四五两一条的呢。”
陆芜菱有些尴尬:“大姐还当我是贪吃的小姑娘么?这般麻烦作甚?何况刀鱼入春肥,此时又不是吃刀鱼的时候。”
京中贵胄喜欢长江鲜,鲥鱼最为有名,但陆芜菱却不甚喜欢鲥鱼,反喜吃细腻清鲜无比,唯独多刺的刀鱼,但凡家中有做双皮刀鱼,必要多吃些。
另外吃过几次长江河豚,也是喜爱,只是河豚剧毒,京中厨子擅长做河豚的不多,不得常吃。
绿蚁掩唇笑道:“大奶奶怕二姑娘吃不惯河东饮食,崔家颇多祖传私房菜,如八宝肉圆,煎三笋,鱼肚羹,银杏羹等做得极好,就怕姑娘不喜欢。”
陆芜菱失笑:“难道我以前很挑食?”
吃完面,繁丝绿蚁服侍她睡了会,两婢又自去边收拾边叙旧聊天。
好不容易从晃荡的马车到了地面上,陆芜菱颇感疲惫,不知不觉,在榻上便睡了大半个时辰,睡到申时中,醒了过来,繁丝走过来,笑着轻言细语道:“姑娘醒了?奴婢还说要把你叫醒呢。”又道:“绿蚁回去收拾东西了,一会便搬过来。”
说着服侍她起床梳洗,又在带来的衣裳和陆芜蘅给做的衣裳里精心挑选一番,最后挑了件藕荷色绣雨打芭蕉苏锦长夹袄,一条翠绿瑞锦挑线裙,系着烟紫色裹腰,首饰也是要挑精致又不过于招摇的,梳了飞仙髻,便戴了一支黄金点翠雀鸟呈祥步摇,陆芜蘅刚拿来的一对碧玉明珠环,一枚攒花丝烧蓝花钿,别无它物。
看上去清秀隽丽,华贵而不失典雅温润,又不至于过于素净令主人不喜。
梳妆好,绿蚁也回来了,看到陆芜菱,笑道:“二姑娘真是长大了,出落得如此水灵。”
陆芜菱不惯与丫鬟这般调笑,繁丝就道:“你又有多大?难道和紫燕姐姐一般好出嫁了?倒敢调侃我们姑娘了?”
绿蚁笑道:“婢子不敢。”
说着三人出了门,绿蚁领路,七拐八弯的,陆芜菱极力记住,一路上绿蚁给她细讲一会儿会遇到谁,都是什么脾性。
到了正屋的慎德堂,远远的便看到廊下站立着好些仆妇婢女,都是恭然束手而立,态度谨慎,连咳嗽声都不闻,更不用说闲聊说笑。
其中明显有脸面的一个中年嬷嬷,看到她微笑道:“陆二姑娘来了。”给她打帘子,陆芜菱微微点头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