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走出房间拉上纸拉门,隔着门说了声:“晚安。”
门的另一头也传来一声“晚安”。
回到被窝,我回想那名绅士与妈妈的对话。
“如果你改变心意了,请和我联络。”
“我不会改变心意的,请你高抬贵手……”
妈妈竟然会说出高抬贵手这种话,对方一定不是普通人物。
难道是我的爸爸?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我愣了一下,但想想的确有可能,妈妈从前可能因为某个缘故与爸爸分手,从此躲到爸爸找不到的地方过日子,但是我上了电视,爸爸因此找到妈妈的下落,便来家里问妈妈愿不愿意和他复合……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这个推论实在太蠢了,如果爸爸真的有心要找,应该不难找出我们的住处,何况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可能光凭我在电视上露面那几幕影像便认定我是他的女儿。
胡思乱想中,我沉沉睡去。
隔天我难得去了一趟学校,其实从上电视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踏进校园。
我就读的东和大学位于高田马场,我一走进阶梯教室,国文系的同学一齐发出令人震耳欲聋的尖叫。
“小林!你怎么这么久没来上课?我还以为你休学了!”甚至有人这么说。
女同学们围着我问了一些上电视的事,这些朋友都很支持我参加乐团活动。
“啊,对了,前几天有人问我一大堆你的事呢,我想想……,好像是前天吧。”绰号叫栗子的女生说道。
“问我的事?谁啊?”
“他说他是电视台的人,但我后来愈想愈觉得可疑,他是个很瘦的老伯,长得怪怪的,实在不像演艺圈的人。”
“他怎么会找上你?”
“我走出教室没多久他就追了上来,先问我是不是国文系的学生,我说是,他就说他是电视台的人,想要采访关于小林双叶的事。”
真是怪事一桩,电视台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做。“后来呢?”我问。
“他说他会付采访费,我想应该无所谓吧,就跟着他到咖啡店接受采访,没想到他净是问些怪问题。”
“他问了什么?”一旁的同学催促着。
“他首先拿出双叶的照片,让我确认小林双叶是不是这个人,我说没错就是她,不过那张照片有点怪。”
“怎么说?”我问。
“照片上的人的确是你,但就是怪怪的,年纪好像比较轻,感觉也比较乖巧,总之和你不大一样。”
“啊?你在说什么啊?”
“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你高中的照片吧,而且照片里的你是直长发。”
“直长发?”我皱起眉,“我没留过那种发型啊。”
“可是照片上就是那样嘛。”栗子嘟起嘴。
这实在很诡异,我高中一直是短发,上了大学才把头发留长,而且很早就把头发烫卷了,那个男人是怎么弄到那种照片的?
“算了,这先不谈。那个男的还问了什么?”
“嗯,他问了一些关于你的个性和日常生活的问题,我想这种时候好像该帮你说好话,所以就加油添醋讲了一堆,尤其是讲到你的成绩,可是讲得我好心虚呢。”
“还有呢?”我愈听愈不爽,双臂交抱胸前。
“后来他的问题愈来愈奇怪,好比你有没有生过大病、有没有什么慢性病之类的。”说到这里,栗子突然压低了声音,“他还问你有没有怀孕过。”
“什么!?”周围一阵尖叫。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说。
“我哪知道?我也觉得很怪,所以我和他说这些事我不清楚便离开了,反正采访费已经拿了。”
“他给你多少?”一旁同学问道,栗子吐出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一万。”
“什么!?”周围发出了比刚刚更大声的尖叫。
不知道该煮什么的时候,煮咖喱饭就对了。从我上小学,妈妈就要求我帮忙做晚饭,而这个决定菜色的方针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多亏如此,现在我闭着眼睛也会煮咖喱,虽然妈妈常抱怨我手艺没进步,管他的,反正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吃。
我将瓦斯炉火转小,让咖喱慢慢熬煮,然后在厨房椅子坐下望着微波炉的电子钟,八点三十二分。看妈妈今天的班表,她应该会在九点前到家。
我在餐桌前一手托腮一手翻开晚报,没什么吸引人的新闻,或者该说没有新闻能吸引我,因为那件事一直在我脑海转来转去。
根据今天调查的结果,拿了一万元采访费的包括栗子共有三人,都是国文系二年级的同学,而且接受采访时间都是前天,过程也极为相似:上完课走出教室,不久便被人从身后叫住,劈头就问是不是国文系的学生。
我的想象是,那个男人应该是先调查过国文系二年级学生的课表,然后埋伏在教室门口,一下课他就随便挑个对象跟上前伺机开口说要采访。
另外两人被问的问题也和栗子差不多,最不可思议的是,很多问题都绕着我的身体健康状况打转,而且每个人都被问到我“是否怀孕过”,听得我心里直发毛。一个同学说,那个老伯一定是我男朋友的爸爸,为了确认我是否适合当他们家的媳妇而暗中查访,“所以我说了不少好话哟。”真是谢谢她的鸡婆。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调查我?尤其还付了每人一万元的采访费,更加深了我的怀疑,演艺圈人士再怎么出手阔绰,也不可能为了这几个问题砸下那么多钱。
我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是昨晚来我家的那名体面绅士,但根据栗子她们的描述,应该不是同一人,听说那个老伯走路时左脚有些跛,但昨晚那个绅士走路却很正常。
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决定转换心情,从橱柜拿出Four Roses波本威士忌,倒进杯里加些冰块小口啜饮着,接着我从冰箱拿出一颗柠檬直接啃着吃,妈妈常说她光是看我这么吃柠檬就酸到口水直流,我倒觉得不懂这种快感的人真是不幸。
啃了半颗柠檬,微波炉旁的无线电话机响了,应该是妈妈打来的。我按下通话键,传来的却是陌生男人的声音。
“喂?请问是小林小姐的家吗?”
“是的。”我回答。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严肃,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里是石神井警察署交通课,请问你是小林志保小姐的家人吗?”
我一听到警察两个字顿时全身僵硬,看来我的预感没错,我紧握听筒说:“我是她女儿,请问我妈妈怎么了吗?”我不禁拉高了音调。
“她出了车祸,现在正送往谷原医院。”
我惊呼出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脏剧烈跳动,手上的柠檬掉到地上。
“喂喂?小林小姐?”
“……我在。请问她状况怎么样?”
“详细情形我这边也不清楚,但听说有生命危险,你方便赶去医院吗?”
“我立刻过去。”
“你知道谷原医院在哪里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那就是妈妈上班的医院。“请问……车祸当时的状况是……?”
警察隔了半晌答道:“对方撞了你母亲之后肇事逃逸,我们现在正全力查缉,一定会尽快将肇事者逮捕归案。”
“肇事逃逸……”这四个字深深刺在我的心上。
挂上电话,我妆也没补,一身牛仔裤搭马球衫的装扮便冲出弥漫着咖喱味的家。
我一抵达医院便冲进大门,候诊室里一片昏暗,只点了一盏日光灯,挂号处也是关着的。
我边走边脱掉运动鞋,嘴里大声喊着:“有人在吗?”走廊转角出现一名护士,她的身影娇小,看上去比妈妈年轻一些。
“你是小林小姐的……”她小声问道。
“对。”
护士点了点头,招手叫我跟她走。
我本来以为她要带我去手术室,没想到她带我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牌是空的。
护士比了比房门说:“这边请。”
“我母……”我本来想问“我母亲是不是在里面”,话说到一半便哽住了,因为我看到护士的眼中含着泪水,也听见了门内的啜泣。
我的身体开始发抖,寒气窜过全身冒出无数的鸡皮疙瘩,一颗冷汗从太阳穴流向脖子。
我颤抖的手握住门把一拉,阴暗的房间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团白色影子。白色病床、床前的两名白衣护士、以及白布。
我踉踉跄跄地走向病床,两名护士一看见我便退了下去。我站在病床旁边,低头看着脸上盖着白布的妈妈。
这是在开玩笑吧……。我很想说这句话,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的嘴唇不听使唤;我想取下白布,但我的手指也不听使唤。
“妈妈……,是我,双叶。”
我一径愣愣地站着,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几个字。
鞠子之章 三
从东京回来北海道已经过了五天。星期五第四堂课结束后,我走出校门,从西十八丁目搭地下铁前往札幌车站再转搭JR电车(* JR,即Japan Railways,日本铁路公司的简称。),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生活。
下条小姐完全没有联络,我想或许是我太厚脸皮了,毕竟她和我非亲非故,没有义务帮我那么多忙,我必须靠自己找出真相。
从千岁线新札幌站走十分钟路程就到了我目前借宿的舅舅家,这里原本是一栋老旧的木造建筑,两年前外婆过世后,整栋房子重新翻修,现在成了一栋白色瓷砖外墙的西式住宅。
我一打开大门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是父亲。
父亲正在一楼客厅与舅妈及表妹阿香聊天,舅舅好像还没回来,桌上放着水果蛋糕,应该是父亲带来的伴手礼,世界上蛋糕种类何其多,父亲却只知道水果蛋糕。
“我去旭川办事,回程就顺道过来看看鞠子你有没有给人家添麻烦。”父亲一看到我便如此说道。父亲去旭川,目的地应该是北斗医科大学吧。
“我正在和你爸爸说你一点也没有给我们添麻烦,还帮我们做了不少家事,我们非常感谢呢,真希望阿香也和你多学学。”舅妈温柔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阿香。
阿香正拿叉子叉起水果蛋糕,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又来了,没事就爱扯到我。”
舅妈和阿香的对话逗得大家笑了一阵之后,父亲从沙发起身说:“我想参观一下鞠子的房间,方便吗?”
“啊,当然好呀,你们父女俩一定好久没单独聊聊了。”舅妈说。
我只好跟着站了起身。
父亲进到我房间,首先走向窗边看了看外头的景色,舅舅家这一带地势比较高,视野很辽阔,太阳已经下山了,家家户户亮起灯火。
“这里环境真不错,窗外景色一望无际呢。”父亲似乎相当感动。
我看着父亲的背影,忽然有股冲动想拿出那张照片,如果我当面问他那个脸部被涂掉的女子是谁,不知他会露出什么表情?但我马上甩开了这个想法,父亲连母亲过世的真相都不愿告诉我,怎么可能对我说真话?而且要是我把话摊开来讲,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从父亲口中探出真相了。
“对了,你学校生活过得如何?”
我还发着愣,父亲突然开口问道。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父亲正倚着窗框看着我。
“大学生活快乐吗?”父亲又问了一次。
“嗯,很快乐。”我回答。
“你们英文系想专精英文的人应该很多吧?”
“是啊。”
“那么想出国的人应该也不少?像出去留学之类的。”
我缓缓点头,“大家都说想出国呢。”
“我想也是,只有留学才能真正理解一个国家,不只是学会语言而已。”父亲交抱双臂频频点头,“鞠子你呢?想不想出国留学?”
“嗯,有机会当然想去。”这类梦想,我和大学朋友之间不知聊过多少次,只不过她们的留学梦还附带了“认识金发男生”这个动机。
父亲用力地点了头说:“好啊,那就这么办吧。”
“咦?”我惊讶地望着父亲。
“我说你就去留学吧,去美国,啊,不过你是英文系,去英国是不是比较好?”
“等等,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
“爸爸可不是临时起意,当初你选择英文系的时候,爸爸就打算迟早要送你出国了。”
“但你都没提过啊?”
“我只是没特别拿出来讲,如何?要不要去国外看看?不过短期留学没什么意义,既然要出国,干脆念个一年左右再回来,这边的大学先办休学就行了。”父亲显得异常兴奋。
“留学……说是很简单,但是办手续什么的没那么容易吧?何况有没有学校愿意收我也是个问题。”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其实,我今天去拜访一位很熟悉这方面的人士,他说可以帮忙处理,我是和他谈过之后才决心送你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太突然了,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嗯,你慢慢考虑没关系。”父亲移开了视线,搁在膝上的两手不停交互摩擦掌心,接着又望向我说:“不过你会很为难吗?是不是有什么牵挂让你无法出国留学?”
“那倒是没有。”
“那么我是觉得不必考虑了,如果我是你,早就满口答应了呢。”
“可是我才刚进大学呀,我想再多学一些,等基础都扎实了再出国。”
“是吗?爸爸不这么想呢,留学这种事,应该是愈早体验对自己愈有帮助吧。”
我真的很怀疑父亲为什么千方百计要说服我出国留学,虽然他说不是临时起意,但我印象中他先前根本不曾动过这种念头。
“总之,让我考虑一下。”我又说了一次。
“嗯,不过爸爸希望你能多想想自己的将来。”父亲点了点头。
我走到书桌旁的椅子坐下。
“对了,我想参加社团。”
“社团?什么样的社团?”父亲沉下了脸。
“还没决定,不过很多社团都希望我加入。”
“嗯,参加社团活动是不错啦,不过……”
“爸爸,你学生时代玩过社团吗?”我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我吗……?”父亲似乎有些措手不及,频频眨着眼睛,“没有啊……,我没加入什么社团,当时忙于研究,根本没空参加活动。”
“这样呀。”我一边搭腔一边留意不让怀疑写在脸上。
父亲为什么要说谎?还是梅津教授弄错了,父亲根本没加入过健行社团?
不久舅舅回来了,他留父亲吃晚餐。餐桌上,父亲也和舅舅一家人提起想让我出国留学的事,舅舅和舅妈也颇为诧异。
舅舅和舅妈要父亲住一晚再回去,父亲婉拒了,才八点多便说他该走了,还说明天一大早有工作要忙,他想搭今晚的电车回函馆。
我和舅舅一家人在玄关目送父亲离开。父亲总是说火灾时受的伤早痊愈了,但看着他走路的背影还是看得出他的左脚不大灵活。
“真没想到姐夫会说这种话。”我和舅舅及舅妈回到餐桌前坐下,舅舅说:“他说想让鞠子留学,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说说?”
“谁知道呢,或许是想法改变了吧,哪像从前,鞠子只是说想念东京的大学他就死也不答应呢。”
“对喔,有过这回事呢。”舅舅捧着茶杯频频点头,“那时候他真的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现在也还是一样吧,他要是听到鞠子跑去东京玩还是会不高兴呀。”舅妈说着转头看我,“所以上次你去东京我没告诉他,放心吧。”
“谢谢舅妈。”我说。
“对了,姐夫两三天前好像也去了一趟东京呢。”
“咦?真的吗?”我转头看向舅舅。
“嗯。”舅舅点了点头。
“他怎么没和我们提起?”舅妈说。
“应该是去过回来了,刚刚他从口袋掏出手帕的时候掉了一张纸片,我捡起来一看,是东京飞札幌的机票票根,日期印的是前天,我就问他是不是去了东京,他说是啊。”
“这样啊……,那就怪了,他怎么和我说他这星期都待在大学里?”
“喔?真的有点怪。”
“搞不懂。”
三人都百思不解,最后舅舅说了句:“算了,他大概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讲的吧。”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隔天是星期六,一早我假装去上学,和往常一样出了家门,之后便搭上札幌开往函馆的电车。我没和父亲说我今天要回函馆,我打算偷偷调查几件事再回札幌舅舅家。
其实对我而言“回函馆”只是个说词,因为我在函馆根本没有可“回”的地方。从小生活的房子已经不在,如今我户籍上的家是父亲住的那间公寓,但我在那间公寓其实没睡过几晚,勉强要说可“回”的地方,大概只有从前的学生宿舍吧,可是那里现在都换了一批学生,早成了一个与当初完全不同的世界,好朋友们、温柔的学姐,都不在宿舍里了。
突然觉得有点渴,我从背包取出包在保鲜膜里的柠檬,这半颗柠檬只是对半切开,我从小就喜欢把柠檬连皮一起啃,所以母亲总会帮我买无农药的国产柠檬。
电车过了长万部,左手边看得见内浦湾,平静的水面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宛如《红发安妮》里描述的“闪亮湖水”。
安妮应该不曾怀疑自己的身世吧……。我边啃着柠檬边想,她出生三个月母亲便离开了人世,四天后父亲也因热病过世,虽然不记得长相,她依然深爱着她的父母,她爱着父母的名字,把旁人提到关于父母的回忆都当成重要的宝贝。成了孤儿之后,她辗转被汤玛斯家的伯母及哈蒙仅有的些微描述一定成了她心灵上相当大的助力。
我想象着,如果我和她一样是孤儿,心里会不会好过一点?这样我就不必为母亲谜样的行动及自杀而苦恼,也不必因为和父母长得一点也不像而难过,要是能像安妮一样尽情幻想该有多好,虽然我能不能挨得住身为孤儿的苦楚还是个问题。
不到中午电车便抵达函馆,由于时间有限,我决定搭计程车,从车站到父亲的公寓只花了大概十分钟。
这栋公寓只有三层楼,据说是为了确保住宅区的景观视野。父亲的租屋位在最顶楼,三房一厅的格局对一个独居男人而言非常大,不过听说每周两天会有清洁人员来打扫,屋内比我预期的整洁得多。电灯没关,可能是为了防小偷吧。
进门左手边是父亲的寝室,沿着通道直走经过厨房,在尽头处还有两间房间,一间是父亲的书房,一间是我会来过夜的房间,当年我住宿时带去的家具也放在这间房间里。
我走进自己房间,从壁橱取出收藏贺年卡及夏季问候卡的箱子,这个箱子原本是装沙拉油罐的,现在塞满了这几年收到的明信片。明信片几乎都是寄给父亲的,我一张一张拿起来审视。
我想找出当年和父亲一起加入健行社团的人,虽然父亲声称不曾加入社团,我决定赌梅津教授的记忆是正确的。
我的过滤重点在于明信片内容是否出现健行相关词句,例如“最近有没有去爬山”或是“希望再和从前一样一起去山上建行”之类的。
然而看完几百张明信片,完全没找到类似的词句,既没看到“山”,也没看到“健行”。
难道父亲真的不曾加入社团?不,不见得。人过五十之后,学生时代的友情或许早已风化成令人尴尬的青涩回忆。
而且还有另一种可能。
如果父亲真的隐瞒了曾加入建行社团的事实,那么同理可证,他很可能早已刻意切断与当初社团朋友的联系。
总之目前的状况无法下任何判断,我将明信片全数收回箱子。
接着我走进父亲书房,我还想调查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