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们这跟到了鬼门关一样的神情,风月是当真好奇那荀嬷嬷了,当下也没犹豫,上前去就在门上扣了三声:“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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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养老的将军府

院子里没半点动静,风月等了一会儿,却见那院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了。

穿着分外工整的嬷嬷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后看着她,眼睛往下一看,微微低头,算是问礼:“找老身何事?”

这张脸上已经满是皱纹,头发花白,可高高梳起的发髻上当真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乱,交领齐腰的灰褐色襦裙,瞧着就有股子刻板严谨的味道。

风月微笑,屈膝还礼:“听人说,奴婢要在您这儿学规矩,故来打扰。”

远处三家小姐已经躲了起来,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看着。在看见荀嬷嬷出来的时候,三个人都忍不住一哆嗦。

“这老东西怎么还活得这么精神啊?”宋若词撇嘴:“都多大岁数了。”

“她活得精神,不正好可以好好折磨那青楼的姑娘嘛。”孟长姜摆手:“反正现在挨罚受训的又不是咱们。”

说得有道理,其余两个人点头,然后吩咐奴仆去搬三张椅子来。就坐在院子外头嗑瓜子。

易掌珠跟殷殿下在一起,定然就是不会理会她们的,她们也是闲得无聊过来看个热闹,就看看那如花似玉的姑娘会有个什么下场好了。

院子门打开,荀嬷嬷让了路。风月乖巧地走进去,顺带关上了门。

“你们还记得咱们上的第一堂课是什么吗?”同情地看着风月的背影,孟长姜问。

宋若词嗑着瓜子点头:“怎么能不记得呢?第一堂课是站姿,光站着不算,头上还得顶一碗水。滚烫的!”

冯怀梦叹息:“也是咱们三个命好,能顶着不掉,换人去,指不定碗掉下去就毁容了呢。”

说是这么说,荀嬷嬷给的碗却分明是下头有底座的,要不是站着睡着了,一般都掉不下来。宋若词撇嘴,顶着那关上的门道:“要是能进去看就好了。”

“你去吧。”孟长姜连连摆手:“咱们在这儿坐着就成了。”

被荀嬷嬷的眼神扫着,她们都觉得心惊肉跳,更别说去坐在里头了。

没个出息的!宋若词张口正要骂她们,却见那关上没一会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又开了。

荀嬷嬷走出来,喊了个家奴过去,吩咐道:“拿套府里的丫鬟衣裳来。”

“是。”

什么情况?还要先换衣裳再调教?三个姑娘很是好奇,伸长脖子看着,却见风月换了丫鬟的衣裳之后,直接跟着荀嬷嬷从院子里出来了。

这就完了?宋若词瞪眼,很是不敢置信,顾不得其他了,迎上去就问:“嬷嬷,调教好了?”

荀嬷嬷看见她,先双手交叠放在腰间朝她行礼,后头的风月以丝毫不差的姿势,同样朝她低了头。

“回小姐的话,这丫鬟规矩已经学得很好。不用老身再教。”直起身子,荀嬷嬷道:“站立坐行,言行举止,都甚为规范,堪当将军府丫鬟们的模范。”

啥玩意儿?宋若词听傻了,瞪眼看着风月:“她哪里就模范了?刚刚还跟易大小姐顶嘴!”

荀嬷嬷一愣,转头看向她。

风月低眉顺眼,声音轻柔地道:“不敢。”

这年头这般貌美还这般沉着踏实的姑娘可不多了,荀嬷嬷觉得怎么看怎么满意,尤其她这丝毫不差的礼仪动作,跟她如出一辙,让她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宫里,也是这般…唉,罢了。

眼神柔和,荀嬷嬷道:“主子要给奴婢委屈受,奴婢只能受着,没道理可说的,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乖巧地低头,风月道:“嬷嬷的教训,奴婢定当谨遵。”

说来也没教训她什么,刚一进院子,看她迈的那莲花小碎步,荀嬷嬷就知道这丫头是个懂规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被送来。现在看着这宋小姐的态度。荀嬷嬷心里便有了数。

“那就去给大小姐回话吧。”

“是。”

荀嬷嬷领着风月走了,宋若词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看着,从后头看过去,这两人连步伐大小荷走路快慢都是一样的!上身端正,纹丝不动,莲步轻移,衣摆如铁。

冯怀梦和孟长姜跑了过来,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惊骇地说了一句:“她跟荀嬷嬷一样是个疯子吗!”

宋若词皱眉,看了一会儿,点头:“还真是。”

多少家小姐在这个嬷嬷手里生不如死啊,她倒是好,一进那院子就成了第二个荀嬷嬷,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有些不甘心,宋若词朝她们招手:“跟去瞧瞧。”

殷戈止坐在客院的主屋里,旁边的易掌珠已经板了快三炷香的脸了。

“还是不高兴?”殷戈止问。

易掌珠黑着脸摇头:“没有。”

她都说没有了,那他能说个什么?殷戈止抿唇,端起旁边的茶正抿了一口,却见外头有两抹影子端庄地飘进来。

不看还没什么,一看清那两人的脸。殷戈止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去,吓得易掌珠瞪眼,跟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荀嬷嬷走得纹丝不动,要是不看脚,压根就像是鬼!这场景易掌珠其实已经习惯了,但可怕的是,今儿她旁边还飘了一个。

风月连脸上的表情和眼里的严肃都跟旁边的荀嬷嬷一模一样!捏着手,踮着脚尖,飘到他们前头,就跟着荀嬷嬷一起行礼:“见过大小姐,殿下。”

连弯腰的弧度都一样!

易掌珠震惊了,看看荀嬷嬷又看看风月,好半天才问:“这是…您女儿?”

荀嬷嬷摇头:“老身没这个福气,这丫鬟不知是谁送来的。说要学规矩,但老身觉得,她的规矩学得很好。”

这能不好吗!简直跟荀嬷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易掌珠很是不能理解地看着风月问:“你在青楼,怎么会学过这些规矩?”

“回大小姐的话。”风月柔声道:“青楼多贵客,怠慢不得。故而规矩自然也严。”

后头三家姑娘跟着进来了,宋若词立马冲到易掌珠旁边,低头跟她好一阵嘀咕。

易掌珠皱眉,看了风月一眼,缓和了神色道:“既然规矩都会了。那就分活儿下去做吧,将军府不养闲人。”

“正好是换季该打扫的时候。”风月微笑:“奴婢可以将府上的灰尘都扫了。”

殷戈止抿唇,看了易掌珠一眼:“我只带了她一个丫鬟来。”

言下之意,你把人弄去干活了,谁伺候我?

谁伺候你都比她伺候你好啊!易掌珠咬牙。转头就道:“府上什么都不多,就是丫鬟多,待会儿珠儿另外给殷哥哥找个来伺候的。太子哥哥说风月姑娘需要学规矩,就让荀嬷嬷看着她,把府里的灰尘洒扫一番吧。”

殷戈止看向风月,后者偷偷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屈膝应下:“是。”

垂眸没再拦着,殷戈止起身就道:“今日天气不错,既然来了贵府,珠儿不妨带路。四处瞧瞧如何?”

难得他想跟自己散步,易掌珠一时间也没想起自家父亲临走前的吩咐,高兴地就应下了。

风月轻轻摇头。

有这样的女儿,易国如的报应还真是不会来得太晚。

荀嬷嬷领着她往外走,走到没人的地方,才轻轻开口问:“得罪人了?”

风月颔首:“不巧,得罪了大小姐。”

“那你还敢来这将军府?”

惆怅地叹了口气,风月道:“不是奴婢要来,是不得不来。”

殷戈止那杀千刀的,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逍遥呢?

然而不知道其中关系的荀嬷嬷听着这话。眼里瞬间就有了感慨之色:“这倒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怨不得我看你总觉得亲切。”

嗯?风月一时间没听懂,同是天涯沦落人是什么意思?

不瞧着前头的路还很长,她干脆就跟这嬷嬷闲聊:“看嬷嬷气度不凡。不像是府院里能养出来的,倒像是宫里的教习嬷嬷。”

微微一愣,荀嬷嬷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好眼力。”

还真是宫里出来的啊?风月眨眼,问了一句:“按照规矩,宫里的嬷嬷出宫。不是自由了吗?您何必还在将军府为奴?”

“你不是也说了吗?”荀嬷嬷叹息:“不是我要来,是不得不来。”

啥?风月有点傻眼,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垂着眼睛笑道:“嬷嬷说笑,您瞧着也是伺候过不少大主子的人。将军府怎么会为难于您?”

太久没人能聊天了,又难得来个跟易大小姐和各家小姐不对盘的好姑娘,荀嬷嬷笑了笑,很是慈祥地道:“就是因为伺候的主子太大了,所以走不了了。”

有故事啊?风月眨眼。也不插嘴,就期盼地看着她。

递了扫帚给她,荀嬷嬷带着她一边走一边道:“老身从前在宫里,是伺候易贵妃的,等到要出宫的时候,将军直接将老身接到了将军府。易大将军为人谨慎,也很疼爱他的妹妹,所以咱们这些伺候过贵妃的人,为了防止舌头长出卖主子,都是在将军府养老。”

这种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的确是易国如惯常所为。也无怪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抓着他什么把柄,就算有人抓着,那在说出来之前,也多半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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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客房

当将军就该当成易国如这样啊!老奸巨猾机关算尽的多好啊,不像关老头子,死脑筋要忠心不二,说什么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最后还不是死在皇家的刀口下头?有啥意思啊,不如祸害遗千年呢。

唏嘘一声,她问:“嬷嬷您想出去吗?”

荀嬷嬷轻笑:“我都已经五十三岁了,外头等着我的人,大概也早就同别人过上了好日子,还出去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语气里却分明是有怨的,好不容易盼着出宫能与良人长相厮守,却被人关在这华丽的牢笼里,半世孤独。

风月道:“好歹出去看看,也比死在这里。连个碑文都不会有的好。”

单纯的丫头,这地方,哪里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荀嬷嬷摇头,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髻:“你要是能出去呀,就帮嬷嬷去城南的荀家村看看。看一个叫阿虎的人,已经有几个孩子了。”

这语气听得人?子泛酸,风月有点怔愣,随她一起扫着过道上的灰尘,小声问了一句:“宫里当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以至于大将军要这样为难人吗?”

见不得人的东西?荀嬷嬷抿唇,看了一眼四周,轻声答她:“别的老身不知,但这易家,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多了去了。”

“嬷嬷别说。”连忙捂了耳朵。风月道:“作为下人,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奴婢才不想死呢!”

微微一愣,荀嬷嬷失笑,伸着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这机灵鬼,可惜了将军府没个少爷,不然你定然能飞上枝头。”

“飞上枝头的事情奴婢就不想了。”放下手,风月认真地看着她道:“但奴婢会努力出府,替嬷嬷去看看阿虎的。”

眼眶微微泛红,荀嬷嬷张了张嘴,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陪她扫地。

“老身在这院子里太久了,除了来学规矩的人,再也没人跟老身说话。上天这是看老身太苦了,所以送你这么个贴心的丫头来。”

“嬷嬷过奖。”慢慢扫着地,风月侧头看了一眼右边。

东院的守卫依旧森严,或者说是更森严了。

“嬷嬷,那里头要扫吗?”她问了一声。

荀嬷嬷抬头,看了看东院,道:“那儿只有得了大小姐和将军允许,才能进去。”

“如此,那奴婢就不扫了。”风月笑道:“嬷嬷先去休息,奴婢把这儿的灰尘弄干净,就去复命。”

“好。”荀嬷嬷点头:“我在院子里做些麻团。你等会饿了,就来吃。”

风月怔愣,喉咙有点发紧。

她是带着目的来的,没想到竟然被人疼爱了一把。这种感觉还真是…意外地窝心。

“好,奴婢等会就去。”

荀嬷嬷转身走了,风月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回过头,拿着扫帚就将府里巡视了一遍。

她能去的地方,基本下人也打扫过了,没什么灰尘。

微微一笑,风月拉着个家奴就问:“大小姐现在在何处?”

易掌珠正和殷戈止一起坐在凉亭里,三家姑娘因为殷殿下嫌弃,被禁止靠近,只能坐在远处的水廊上叹气。

叹着叹着呢,就看见风月过来了。宋若词来了精神,立马过去把人拦住:“不是说打扫将军府吗?又过来做什么?”

风月自信地笑道:“扫完了。”

“这么快?骗谁呢!”冯怀梦从宋若词后头伸个脑袋出来道:“你肯定没用心扫。”

轻哼一声,风月摇头:“奴婢将这将军府里里外外都扫干净了,任何地方三位能找出一两重的灰尘来,奴婢可以受家法!”

家法?三个姑娘的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将军府的家法可不是开玩笑的,军法的板子直直地往身上打啊,男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女人?

看一眼那边的易掌珠,宋若词掂量了一下,立马跑过去拉了她小声禀告。

“一两灰尘?”易掌珠神色微动,看了看宋若词。转头对殷戈止道:“殿下家的丫鬟可真是大言不惭。”

“怎么?”找不到东西的殷戈止心情不太好,语气都分外沉重。

易掌珠连忙道:“她刚才跟这几位小姐打赌呢,说是要能在将军府里找出个地方有一两重的灰尘,她就甘愿受将军府的家法,殿下,这话,她能说么?”

看了远处那穿着人家家里的丫鬟衣裳,站得笔直的人,殷戈止动了动眉梢,而后道:“她自己说的大话,有什么后果,也都由她自己承担。”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易掌珠笑了,起身道:“那好,咱们去找找吧。”

这院子里有个地方,风月姑娘是绝对不可能去打扫了的,而那儿的灰尘,也绝对不止一两重。

易掌珠走得兴奋,连宋若词都看出来她是胸有成竹。

那青楼的丫头死定了!

殷戈止起身,慢悠悠地跟在后头走,看着易掌珠路过风月身边。笑着说了句什么,也看着风月自信地屈膝颔首,然后放慢步子跟在这群小姐后头走。

那小脑袋瓜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眯了眯眼,他走快几步,到她旁边低声问:“在哪儿?”

眼里满是惆怅,这丫头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跟着她们走就对了,易大小姐找的地方,就是藏东西的地方。不过殿下,要是奴婢真的挨打了,您能不能放奴婢一段时间的假啊?”

微微皱眉,殷戈止道:“你找打?”

“不打不行啊。”指了指前头几个满脸兴奋跑得贼快的姑娘,风月耸肩:“您觉得奴家不挨打,她们能这样想也不想地就带路吗?”

心里一沉。殷戈止狠狠掐了她一把,瞧着旁边的假山,径直将人拉到山石后头,飞快地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喂。”风月吓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想干什么?!”

“闭嘴。”冷漠地看她一眼。殷戈止道:“把袴脱了。”

风月瞪大了眼。

前头的易掌珠拉着几个人嘀咕了好一阵子,说得个个都兴奋不已,走路的步子都快了不少。孟长姜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喊了一声:“殿下,走快些啊!”

方才分明跟在她们后头的。怎么一转眼落了那么远?易掌珠也回头,站着等着。

殷戈止面无表情地跟上来,后头的风月低着头,脸蛋红扑扑的。

“怎么了这是?”挑了挑眉,宋若词道:“可是知道要输了。所以心虚?”

“一言既出,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清了清嗓子,风月道:“但是各位打算去哪里找?东院不是不让外人进吗?”

“无妨。”易掌珠摆手,看着她笑道:“我说可以进,你们就可以进。再说了,也不去书房,就在东院的客房里看看。”

风月脸上陡然出现惊慌的神色,伸手拉了拉殷戈止,又指了指易掌珠,显得分外着急。

见状。易掌珠半点也不耽误,拉起殷戈止就冲进了东院,一把将护卫都扫开,径直推开了客房的门。

灰尘铺天盖地而来,呛得几人直咳嗽。易大小姐却特别高兴,一边咳嗽一边指着里头道:“这里的灰尘,你扫了吗?”

殷戈止和风月都站得远远的,一个脸上微微惊讶,一个眼里惶恐不已。

“这…奴婢进不来,没有打扫。也是奴婢的过失吗?”风月委屈地道:“易小姐要是说这儿奴婢能进来,奴婢一定扫得干干净净的!”

“现在说这些不是晚了?”宋若词哼笑:“是你自己说的‘将军府里里外外’,这东院,难不成不是将军府的?”

“奴婢…”

“说好的愿赌服输。”孟长姜道:“你可不能抵赖!”

“掌珠。”殷戈止开口了,还没说下去呢。易掌珠就沉了脸:“殷哥哥要替她求情?”

“不是。”他皱眉:“在下只是觉得这屋子脏得过分,先让风月打扫了再让她受家法吧,不然这么脏的地方,谁来清扫?”

有道理,缓和了脸色。易掌珠想了想:“不过父亲说过,这屋子不用打扫,就这么放着就成。”

殷戈止眯眼,满脸的嫌弃。

易掌珠瞧着,想了想。道:“不过打扫一下也是好事,反正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平时也没人住的,风月,你自己打的赌。可要愿赌服输啊。”

可怜巴巴地低头,风月道:“奴婢认了,只是这屋子这么脏…”

“殷哥哥说的要你扫,你不想扫?”

“…不,奴婢扫。”委屈万分地看了殷戈止一眼,风月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看起来可怜极了,也看得几位小姐舒坦极了。

总算能有个机会治治她了!

殷戈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太脏了,在下先走一步。”

“是。”宋若词应着,推了推易掌珠:“大小姐也去歇着啊,这儿有咱们监工,保证她不敢偷懒!”

“好。”易掌珠点头,连忙追着殷戈止出去。

接过家奴递来的帕子和扫帚,风月扯了纱巾遮住口?,深吸一口气,轻轻地跨进那满是灰尘的客房。

最后一更20点左右

第80章 护心麟2100钻石加更

宋若词等人是不进去的,掩了口鼻站在庭院里瞧着,幸灾乐祸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这下可好了,要受家法了!本来还以为殷殿下能救自个儿,谁知道殿下不但不救,反而让人扫客房,哎呀,真是可怜。”

阴阳怪气的声音,绕着十八个弯儿飘过来,听得风月有些好笑。

冯怀梦低声道:“将军府上的家法真是不轻啊,她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

“那谁管呢?她自己愿赌服输,用家法的也不是咱们。”轻哼一声,宋若词笑盈盈地让人又搬了凳子来,跟其余两人继续坐着嗑瓜子。

这客房里有很多杂乱的脚印。应该是易大将军或者其他无意间闯入的人踩的。但放眼看去,花架和床上都蒙着灰尘,一点手印都没有。

要是易国如当真藏了东西在这里,那肯定会留下印子才对。

拧了帕子,风月开始一点点地清扫。按照寻常机关的窍门,将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弄开看了看。

没有。

灰头土脸地蹲在屋子中央,有那么一瞬间风月怀疑是自己多想了,找错了方向。不然会藏在哪里呢?这屋子简直一目了然…

等等。

踩了踩脚下,风月眯眼。

唯一有印子的地方。可不就是这地板吗?

提了桶水进来,风月慢慢往地上倒,方石铺的地面,渗水不是很严重。但倒完一桶水,静下来仔细看的时候。风月笑了,飞快地就找到花架下头那块渗水极快的地砖,正想伸手去敲——

“打扫干净了就出来。”院子里的护卫皱眉道:“别乱碰里头的东西。”

惊得一个哆嗦,风月立马收手,努力擦着地面。

“行了,这都半个时辰了,你再拖也得受家法,差不多得了。”宋若词在外头喊:“出来吧。”

顺手取了耳环放在那块地砖上,风月起身,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提了水桶就往外走。

护卫谨慎地关上门,顺便将她押去了主院。

殷戈止若无其事地在喝茶,易掌珠一脸唏嘘地看着她进来,有些怜悯地道:“都已经这么惨了?那家法也不用太重,二十下吧。”

抿茶的唇一顿,又若无其事地饮一口这碧螺春,殷戈止垂着眼,仿佛下头那人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易掌珠觉得,虽然有时候很恼他的冷漠无情,但当这种冷漠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她当真是很高兴。

“奴婢谢易小姐恩典。”下头的人行了礼,老老实实地就趴在了长凳上。

刚刚起哄得凶的三个姑娘坐在旁边看热闹,宋若词是看得挺欢,另外两个却没吭声。

要说她们跟这姑娘有什么仇么,那也没有。压根不认识。抵触也是因为易掌珠抵触她,当真要把人打一顿…也实在过了。只是,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她们也说不得什么。

于是还是选择沉?。

提着廷杖的人进来,搓了搓手,等易掌珠点头之后,便抡起那廷杖,狠命地往风月屁股上一打!

“啊呀!!!”风月大叫,声音穿透九霄,吓得殷戈止手里的茶差点没端稳,?着脸瞪她一眼。

没接住他的眼神,风月脸上充满了痛苦、后悔、不甘和凄凉,随着那廷杖一下下地打,“啊呀”之声叫得是跌宕起伏,曲调由低到高,在最高点陡然虚弱,接着就是一阵抽泣,感情丰富,表情到位。

执杖的家奴嘴角抽了抽,手顿了顿,抬头看了易掌珠一眼,欲言又止,又看了看殷戈止,在对上后者冷冽的眼神之后,啥也不想说了。啪啪地就继续打!

冯怀梦听得不忍心极了,哆哆嗦嗦地道:“家里还有事,大小姐,我跟长姜就先回去了。”

“这么着急?”看她们一眼,易掌珠道:“那若词呢?”

宋若词撇嘴,很是不满地道:“我家里正闲着呢,要走她们先走就是了。”

冯怀梦抿唇,拉着孟长姜行了礼就一溜烟地跑了,跑出去老远还听见风月凄惨的叫声。

“真是要打死人了。”孟长姜唏嘘:“太用力了吧?”

冯怀梦摇头,正想说什么呢,就听得个阴森森的声音问:“谁被打了?”

吓得往旁边一跳,孟长姜抱着冯怀梦的胳膊回头,就见荀嬷嬷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又问了一遍:“谁被打了?”

“…是风月犯事了。”立马站得端端正正的,孟长姜低头道:“她跟咱们打赌输了,大小姐正在给她用家法,二十个板子。”

眉头皱了皱,荀嬷嬷叹息,朝她们行礼,然后便往主屋的方向走。

“不——”最后一个板子落下来。风月朝前伸手,看着殷戈止的方向,眼里满是委屈,最终涣散于无,手也猛地垂了下去。

易掌珠捂着心口看着,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怎么把人打成了这样?

结果一扭头,就见殷戈止满脸冷漠,眼里甚至还有些嘲弄的意味。

微微一愣,易掌珠看不懂了,殷哥哥不是总爱去找这姑娘吗?为什么人家被打这么惨,他一点都不担心的?

“抬下去吧。”看人昏迷了,点钗在背后吩咐家奴:“送去下人房那边,收拾个床给她。”

“大小姐。”门外有人温和地道:“既然已经用完了家法,那人还是我带回去继续调教吧,免得又犯了事。”

是荀嬷嬷的声音。易掌珠挑眉,看了看殷戈止,笑问:“殷哥哥可舍得?”

“随你。”打了个呵欠,殷戈止道:“只是不用派别的丫鬟给我了,不习惯。”

“好。”笑眯眯地应了。易掌珠挥手就让荀嬷嬷把人带走。

“殿下!”刚刚还昏迷的人,在要被带走的一瞬间痛苦地睁开眼,哀哀地问了一句:“殿下怎么如此狠心?当初赠我耳中明月珰,如今赐我家法二十杖!您不是说好会保护我的吗?”

殷戈止挑眉,斜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空了的一只耳垂上顿了顿,而后道:“去歇着吧。”

多冷漠啊,多无情啊,多让人喜欢啊!易掌珠觉得,先前这人对自己的伤害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了,虽然对自己冷淡,可对别人更狠啊。两厢一对比,还是对自己更好些。

人被带下去了,殷戈止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等会在下会去一趟练兵场,之后回来歇息,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不必招待。”

“好。”易掌珠道:“我正好抽空去找太子哥哥说夏衣的事情。”

殷戈止点头:“太子殿下最近差事办得好。得了陛下不少赏赐,你同他说,他那般善良的人,一定鼎力相助,到时候别说夏衣,冬衣都有了也不一定。”

眼睛一亮,易掌珠点头,立马就回屋去梳妆准备出门。

风月被扶着回了荀嬷嬷的院子,刚一关上门,就睁开了眼。

“怎么还是撞大小姐手里去了?”看着她。荀嬷嬷叹息:“还以为你那么懂规矩,能躲过一劫。”

咧嘴朝她笑了笑,风月道:“我没大碍。”

“还没大碍?”皱眉看了看她,荀嬷嬷道:“将军府上的家法当真不轻。”

“是啊,挺重的。所以奴婢提前垫了点东西。”

站直身子,风月眨眼,拉着荀嬷嬷进了屋子,在她惊愕的目光里,解开穿着的下袴。掏出一块沉甸甸?漆漆的护甲来。

“这…”荀嬷嬷傻眼了:“这是什么?”

“护心麟,刀剑不穿,可护心脏要害,是武人经常带在身上防身用的。”风月笑道:“奴婢早知今日有难,所以有所准备。”

这谎撒得很自然。至少荀嬷嬷被骗过去了,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

轻轻松了口气,风月低头看着这东西。

两个巴掌张开那么大的一块儿雕龙护甲,是殷戈止平时戴在胸口的,今日情急。直接拉她到假山后头,把这东西拆下来给她垫屁股了。

连续几天失眠有点懵逼,今天写得挺慢qaq么么哒明天14点第四更免钻加更补前面字数。

第81章 人面兽心的混蛋

有那么一瞬间,风月甚至想给他行个军礼,问上一句:“将军,卑职今后是否都在您麾下,受您庇佑,替您冲锋了?”

然而不用问也知道,是的,殷戈止这个人极其护短,与他同一条船,那只要有风浪拍过来,他都会挡。在他身后,比在什么地方都安全。

拍了拍这东西,风月直接塞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揉了揉屁股。

这玩意儿材质很特殊,说软不软。说硬也不硬,而且十分轻巧,拿来垫着,虽说是减轻了不少痛楚,但到底还是要受点儿苦的。一瘸一拐地往屋子里走。风月问:“嬷嬷,奴婢晚上跟您睡?”

“老身这儿有多的被子,打个地铺就好了。”引着她进门,荀嬷嬷打开柜子就开始铺床,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是冬天的被子。有些热,我拿个凉席给你铺在上头。我这儿很久没人来了,都是我一个人住,你将就些。”

风月点头,突然觉得这嬷嬷好像挺喜欢人陪的。也没有那几个小姐说得那般可怕。她们觉得可怕的话…那多半是吃不了学规矩的苦,不像她这种皮糙肉厚的,以往沙场上站习惯了,做什么都不觉得累。

床铺好了,风月慢慢趴下去,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扭头朝荀嬷嬷笑了笑:“多谢嬷嬷!”

对着谁她都能唱大戏,但是对这种慈祥的老人家,她就想乖乖蹲人家面前摇尾巴。

荀嬷嬷欣喜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心情很好,将桌上放着的麻团给她吃,道:“我话有些多,闲得无聊给你说说这将军府吧,你别嫌嬷嬷烦。”

“不会不会。”风月笑道:“您说吧,奴婢爱听。”

是真的很爱听啊!本来还要花功夫去打听,而且不一定能打听到,现在有府内老人专门说给她听,求之不得。

于是荀嬷嬷就拿了绷子和绣花针,一边绣手帕一边开口道:“说将军府,自然要从大将军说起。易大将军是平民出身,家里做些小生意,地位不高,可功夫不错,会打仗,所以从军没两年就混成了个百夫长。之后就是易小姐…易大将军的妹妹易禹萱。得幸入宫,只一年就封贵妃,连带着易大将军就在剿匪之战后当了将军,恩赐良多。接着同魏国交战,易大将军战功赫赫,皇上就给赐了府。”

眨眨眼,风月忍不住问:“您就是在易贵妃身边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