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顿下来。
我就…怎么样呢?
我能怎么样呢?
阿骜也好,青龙也好…这样那样的心意,我到底应该怎么样呢?
不管不理是亏欠他们,但是,对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分出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四分之一这样的爱情…到底又算什么呢?难道不是更大的亏欠吗?
我又重重叹了口气,索性背过身去,闭上眼。
与正文无关的题外话
似乎每次放在“作者有话说”里,都会被一些人无视,所以索性开一章来发牢骚!
我一直觉得,作为一个作者,在文章之外专门来为一个角色说明或者辩白,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但是为了欧阳桀,我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是的,我很偏爱这个孩子,不希望她被误解和随便定义,更不希望她被人跳出来指着鼻子说“这不是欧阳桀。”
欧阳桀是谁?是个怎么样的人?大概看拼图的人各自都有个定义,也许她或多或少,都承载了读者们的一些憧憬,包括我自己。
她身上有我所缺乏的果敢率真,无畏勇气,以及非凡的行动力。所以我很爱她。
所谓没心没肺,一直只是她自己的说法而已,她是个善良而体贴的孩子。她会利用自己知道的信息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从来也不曾想真正的去伤害一个人。
就算她是个玩世不恭的花痴,却始终也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从来不曾欺骗任何一个人的感情。也许在你们看来,拒绝自己不能回应的感情是虐,但我却认为,那正是一个人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的表现。
如果她真的完全来者不拒,那才是个滥情下流的人渣。
如果一百万字的拼图看下来,你们只是看到她调戏帅哥,又或者你们只是想看到她调戏帅哥,那是我的失败与悲哀。
不过,就算拼图里的欧阳给了大家这样的既定印象,拼图也已经结束了,请大家不要把这种印象带到新文里来要求欧阳做一个生活在真空水晶罩里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
她是一个人,经历过的事情,她会观察,会学习,会思考,会积累,不可能永远停止在过去的哪一点。
十八岁的欧阳桀,是个无忧无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完全没有任何生活压力唯一担心的事情也许只是升学的小P孩。
而风炎里十九岁的欧阳桀,是一个见识过战争,直面过生死,真正爱过痛过的女人,何况身上还压着整个国家的命运和前途。
虽然她依然还是那个任性,暴力,又冲动的姑娘,但有过这样沉重与无奈的成长,心态上怎么还可能一模一样?
举个众所周知的例子,先不说我个人对黄蓉这个人物的喜恶,但如果《神雕》里的黄蓉还是《射雕》里刚出场的样子,我只能说如果不是她脑子进水了就是作者脑子进水了。
是的,现在的欧阳身上的确套着枷锁,从接受峯麒的契约开始,她就背负了整个国家的责任,她每一步,都会牵动国计民生,她每一句话,都可能会定下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如果这样,她还要叫嚣,老子要自由的飞翔,那她才真的是没心没肺猪狗不如。
接受芳国是她自己思考后的选择,答应了,就要尽力做到,我认为这也一直都是欧阳的优点。
所以这篇文以后的基调都会定在这里,只怕有些人会越看越沉闷越看越失望,所以,不能接受的读者大人,请在这里打住吧。
或者又有人说我这样是伤了一路跟来的读者的心,那也无所谓了,反正这已经不是你们喜欢那个故事,不是你们想看那个欧阳了,趁着现在彼此都还有好印象,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好了。
喜欢十八岁的欧阳的朋友,就请去缅怀拼图或者说你们记忆中的那个欧阳。
真正愿意继续看十九岁的欧阳成长故事的朋友,下周同一时间再见。
…某些…在期待三十七岁的欧阳的朋友…不用等了,最近半年都没有计划填那个。
原来你也是白痴啊
其实本来就睡到饭前才醒,这时候身上各处的伤都在隐隐作痛,我哪里还睡得着,不过就是背个身做个样子而已。
听着阿骜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远去了,才复又叹了口气,翻过身来。
在旁边侍候的女官凑过来问我要什么,我只挥了挥手,让她们都退了出去。
这才轻轻唤了声:“宵蓝。”
没有人应我。
那是自然的,我刚刚才那样责难过他。
阿骜其实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有点迁怒。
其实这件事情,不能怪阿骜,更不能怪青龙,唯一能怨的,就是我太没用了。
如果我能再成熟一点,再能干一点,就像其它王一样,一接手就能做得有声有色可圈可点,想必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无聊的事情。
“宵蓝,”我又轻轻唤了声,“我是个没用又讨厌的家伙吧?明明是自己没能力保护阿骜,没能力让人信服,却还要怪罪别人…对不起…”
依然没有人理我。
“对不起,宵蓝,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我…真是太差劲了。”不管他在不在,我继续说了下去。
轻轻一声叹息,淡蓝色长发的神将在我床前显了身,轻轻道:“你没必要跟我道歉。我只是一个式神而已…”
“本来应该当即就向你道歉的,但是…我不想你误会是因为阿骜要我道歉我才开口…”我打断他,试图坐起来,青龙伸手扶了我一把。我顺势拖住他的手,“对不起,宵蓝。”
青龙将手向后抽了抽,我没放,他也就没有再动。
但我握住他的手,却一时语塞,不由得安静下来。
青龙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我不开口,房间里就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各种各样零碎的画面自我脑海中闪过,他对我发火的样子,他拎着我飞的样子,他保护我的样子,他告诉我名字时的样子…胸口像是堵着什么,千万句话在脑海中盘旋,却又都卡在喉咙里,不知说哪句才合适,末了只是轻轻道,“我从来就没有只把你当式神看。”
青龙并没有回话,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我知道我一直欠你。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还…我是个自私的笨蛋…常常做些蠢事伤你的心…”我这样说着,自己觉得实在是太语无伦次了,索性顿下来,抬起眼来,看进青龙那双沉静而温柔的蓝色眼眸,“宵蓝,请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他眉头一皱,“我不要什么补偿。”
“我知道…”我垂下头来,轻轻叹了口气,“但是这样…我才觉得好难受…我真傻,傻的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曾经想救杨提督,但是却只能眼睁睁看他死去;我曾经想改变罗严塔尔的命运,结果却只是无能为力的离开。阿骜要把芳国交给我的时候,我虽然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却依然觉得,只要我们姐弟相互扶持,总能走下去的。但我放弃了回去的机会,放弃了那边的父母朋友,到头来竟然换来一场政变。”
我嗤笑了一声,道:“即使这样,我还是下了决心,要用我的方式在这里活下去。但我这样一个又任性又愚蠢的白痴,说不定那天就真的把天帝惹恼了。在那之前,请让我为你做点事情。”
青龙静静听我说到这里,一直没有出声。
我再次抬起眼来看着他,轻轻道:“并不算什么交换或者补偿,我自己知道,我再怎么样,也抵不了你为我做的万分之一。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青龙抬起另一只手来,抚上我的脸。
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掌心,动作轻柔,一点一点在我肌肤上摩挲。
我有一点紧张,不自觉地绞紧了手指。
把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不管青龙提什么要求我都答案,就算他想要我…也随他…
但是,他靠近我,我切实地感受着他的体温,感觉着彼此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心头还是小小地抗拒了一下,连背都绷紧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索性闭上眼,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手心里,准备将自己交给他。
但青龙却将手收了回去,转而温柔地搂了我,很小心的注意不碰痛我的伤口,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按向自己的胸膛。
我顺从地靠进他怀里,却有点莫名其妙。
青龙的声音从我头顶传过来,低沉而柔和,“这样就好。让我陪着你就好。”
“可是…”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个式神,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式神的本份。你痛苦的时候,彷徨的时候,我都完全无能为力。你的责任,你的辛苦,我也完全分担不了。我能为你做的,只有执行你的命令而已,但我却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你骂得没错。我才是那个完全没用的人。”
青龙很少会说这么多话。
我一时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
青龙脸上有我从没有见过的表情,温柔而又悲伤。
“没用的式神,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但我心里却充满留恋,哪怕什么也做不了,我也想在你身边。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要找借口和你大吵大闹…”他继续说,一面自嘲地笑了声,“看,我才是最差劲的那个。”
我说不住话来,只伸手抱紧了他。
青龙任我抱着,轻轻抚着我的发,声音已低得有如呢喃,“所以,你不用自责,更不用觉得亏欠我。我是你的式神,对我来说,最好的事情,就是能一辈子守护你,为你而死…”
我抬手捂住他的唇。
于是后面的话,他便没有再说,只静静看着我。
这大概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和青龙之间,最心平气和,也最坦诚的一次交流了。
但这么多心里话说出来,我却觉得好笑。
一边笑,一边已流出泪来。
我靠在青龙怀里,一边笑,一边流泪,一边抱紧他。
“原来宵蓝你也是个白痴。”
他轻轻搂着我,点下头。“嗯。”
……
第二天早上我才刚起来,女官就跟我说莫烨空在外面求见。
我让她们请进来,顺口问:“台甫呢?”
“应该在仁重殿吧。”女官回答,“主上要见台甫?”
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找人去看看他怎么样,在做什么。”
女官应声出去了。
莫烨空与她错身而过,站在门口向我行了礼。
我坐在桌前吃我的早餐,随意向他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了。坐。”
莫烨空对我的脾气已经很熟悉,也不拘礼,就在我旁边坐下来。
我一面吃饭,一面含糊不清地问:“吃过早饭没?没有的话陪我一起吃啊。”
莫烨空笑了笑,道:“多谢主上,我已经用过了。”
“真早。那么莫将军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莫烨空倒是迟疑了一会才拿出一份奏折递过来,“这是有关这次叛乱善后工作的处理方案,冢宰大人让微臣送来给主上过目。”
我接过来顺手放在一边,问:“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冢宰大人本来是和我一起来的。但是刚刚临时有紧急军情,冢宰大人赶去处理了,所以才委托微臣代为呈交。”
我放了筷子,皱起眉,“又出了什么事?”
“是昆霖将军那五千人…似乎有意顽抗。”
“惠州师压制不住么?”
“微臣不太清楚那边的状况,但冢宰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再造成无谓的牺牲。他打算自己去一趟。”
他要是早有心尽力周旋压制,又怎么可能会有叛乱这种事?到这个时候再来装。
我嗤笑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莫烨空坐在那里看着我吃完才轻轻笑了声,道:“看起来主上胃口不错。这样微臣就放心了。”
“当然,我不多吃一点快点好起来怎么行?指不定哪里还会有把剑刺过来呢。”
莫烨空皱了一下眉,道:“主上是在指责微臣护卫不力么?”
“没有的事。要不是莫将军你,我这次只怕真的有几条命都不够用。他们虽然并没有伤害阿骜,对我可是真刀实枪毫不留情啊。”我站起来,向莫烨空鞠了一躬,“多谢莫将军救命之恩。”
他连忙跟着站起来,伸手想扶我,又觉得不太合适,结果僵了一下,索性自己跪下了,道:“微臣职责所在,万死不辞,实在当不起主上的大礼。”
结果反而是我伸手去扶了他起来,有点哭笑不得,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什么道谢的话了,你也不要再跪来跪去,这些虚礼真烦。”
莫烨空应了声,站直了身子。
我问,“还有什么事情么?”
莫烨空顿了一下,才轻轻道:“主上…修篁公子主上到底打算怎么样?”
我一怔,回来这一连串的事情,我竟然把这个人忽略了。这时莫烨空提起来,才急切地问,“他怎么样?没事吧?”
“修篁公子那天的确是召集了一支队伍,拖住了出宫搜查的禁军。打斗中受了点轻伤,被关押起来了。”
“什么?”我一惊,“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现在呢?还关着么?”
“当然已经放出来了。只是手臂中了一箭,不碍事。”莫烨空道,“微臣先把他安置在禁军那边了,修篁公子听说主上受伤,很是担心。但他一介平民,是进不了禁门的。”
我本来打算直接去见他或者让他来见我,但听莫烨空这么说,不由得顿下来。过了一会,才轻轻问:“莫将军觉得修篁这个人怎么样?”
莫烨空道:“算得上是心忧天下,智勇双全吧。”
我笑笑,道:“这么说起来,莫将军是觉得他有值得肯定的才能?”
莫烨空点点头,“是。”
“芳国这样,应该到处都缺人手吧?像他那样出色的人,为什么会是平民呢?”
我这样问,莫烨空像是一时噎住,半晌没有说话。
我又问:“这里到底是怎样选拨官员的呢?”
莫烨空道:“文官一般是从各级学校毕业之后,由学头们推举的。武官的话,则是由军中的上司看平日表现推举,或者是用军功一步步积累升职。”
我一摊手,道:“说到底,就是要上面有人推举才行吧?”
莫烨空点点头,道:“偶尔也会有破格提拨的时候。”
我沉吟了一会,又问:“那么依莫将军之见,我如果要提拨修篁,什么位置适合他?”
莫烨空并没有怎么考虑,直接回答:“内宰。”
内宰是管理内宫事务的官员,史属天官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不上太重要,却绝对少不得。
看起来莫烨空倒是早就准备推举修篁来坐这个位置。
我笑了笑,问:“为什么?”
莫烨空道:“修篁公子虽然聪慧,但之前并没有做官的经验,其实应该给他再低一点的职位磨练。但是…眼下叛乱虽然平复,但朝政依然不算稳定,内宰这个职位,一定要由能够相信的人来担任。”
我不由又想笑。
在这个鹰隼宫里,我能够完全相信的人,到底有几个?
我一时没有回话,莫烨空也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看着我。
我想,或者推举修篁,才是他今天来找我最重要的目的。
我挥了挥手,道:“修篁的官职,我看完月溪的奏折和这次叛乱的赏罚一起来定。你先给他一块禁军的令牌。就说我的命令,准他随时出入禁门。”
莫烨空皱了一下眉,道:“但是,这似乎不太合规矩…”
“现在我才是芳国的王。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我打断他,“难道我想让自己的朋友随时来见我都不行?”
于是莫烨空便没再劝,低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修篁的位置
莫烨空出去没多久,之前派去看阿骜的女官就回来了。禀报说台甫正在太师的辅佐下处理州务。
…在努力学习吧,那家伙。
我挥了挥手让女官们退出去,然后半躺在床上,开始看月溪的奏折。
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很能干。
奏折中所写种种善后弥补的措施和对各人的赏罚都比我预想得完善得多。他甚至考虑到了修篁组织的那只临时队伍的安置问题。
但很奇怪,他提议加封修篁的官职,也是内宰。
这封奏折之前是封好的,莫烨空也应该没看过才对。是他们之间有过交流,还是单纯不约而同?
莫烨空和修篁一起跟着我从振州回来,他了解修篁的才能,也看到我们的交情,会有那种提案很正常,但月溪是为什么?
是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修篁调查得一清二楚,还是本来就知道?又或者只是为了迎合我?
我当即就挥挥手把第三种可能挥开,月溪才不会是那种人。
他的心思本来就比我厉害得多,我猜来猜去也没用,不如直接问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