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忍不住恶心,她惊叫出声。那是一个细小的骷髅头,骷髅还连着上半身的骨架子,那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她的眼。
而且那是一副孩童的骨架,她手一耸,迅速地把那恶心的骷髅抛出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让她慌忙地起身退到柱子边,大吐特吐。擦擦嘴,她无力地靠在柱子上,不理解心中这种莫名的恐慌是什么,尸横遍野不是没看过,鬼军里各种诡异阴森的人和祭仪也不少。
可为何这里却让她毛骨悚然,仿佛踏入一个恐怖的空间。
不,她不能再留在这了,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未知的从心底泛起的恐怖让风玄优扶着柱子往回路退去。
“啦……啦……啦……。”突然风里传来的小孩子的笑声,不知从何处而来,飘飘渺渺,清脆得动人。
“啦啦……我们都是好孩子,不许说话,不许动……。”那软软的童音让她蓦然止住脚步,僵硬地转过脸来。
身子仿佛被施了法,竟然动弹不得。她睁大眼看着那荒草间一个接一个走出穿着通体白衣的六七岁小孩。
四五个孩子似乎完全没发现她一般,自顾自地玩着游戏,黄昏下形成诡异的画面,小孩子饶着弯轻盈地跑着,笑着、闹着,脸上的表情一致空洞的微笑。
“那是……木头人游戏。”
呐呐地声音如同深渊里传出,让她寒毛倒竖,惊恐地看着四周,半天才发现是自己的口中吐出的话。
冷汗一点点滑落,沁湿了衣裳。
她一定要走,究竟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她想要怒骂,却完全开不了口。
“我们都是好孩子,不许说话,不许动……
那些小孩突然都不动了,然后缓缓地转过脸来看着她一笑。
呀,是你啊,我们等你很久了,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不知哪里来的软软阴诡童音在她耳边响起,一阵仿佛呼吸的冷气穿过她的耳边。
不要!不要过来,惊惶地睁大眼,她看着那些白衣服的小孩一点点向自己靠近。
“我们都是好孩子,手牵手来,不分开……”
太平,你去哪里了,我们等你很久了,该你做木头人了哦。
嘻嘻,黄昏昏暗的光芒下,草丛里、宫殿里走出一个个白衣的幼童,笑嘻嘻的向她走来。
我们等你很久了……太平。
不要!摇晃着,颤抖着风玄优不停地催动自己的内力,不敢看那蚂蚁般向她汇集过来的小孩,那一双双完全没有眼白的大眼
这一定是幻术,一定是!
一只只小手已经摸上她的衣摆,甚至幽冷的气息从背后传来。
她眼角的余光控制不住地往肩膀上看去。一个小孩头颅正她肩膀上,那两个黑窟窿的眼竟然眯起眼一笑,冰冷滑腻地手摸上她的脸。
“啊!!”那真实的触感让她再也忍不住恐惧地尖叫,就是这么尖叫的一瞬,她身子突然可以动了,没命的抖开肩膀的东西,她奔向废殿旁的路。
不知跑了多久,她看到前方的厢房,顾不上思考,风玄优迅速地推开门反手扣上,一身冷汗地抵住门,大声喘气。
而那童音还在门外唱着……我们都是好孩子,手牵手来,不分开
擦了擦汗,她无意识回过脸看向房内……
“是你……!”她忍不住愕然惊呼,眸中闪过不可置信。
半晌,房内的一道影子动了动,回过头微笑:“是我。”那人面前的墙上挂了一幅画,桌子上一炉香袅袅升起,仿佛常年祭祀而熏得墙壁有些发黄。
“啊!啊!啊!!!“尖利的叫声从风玄优口中传出,她痛苦地抱住头,蜷缩成一团,大脑的眩晕让她忍不住难受的恶心。
破碎的画面滑过脑海。
朗朗读书的白衣孩童、做游戏的的笑声、面容绝美的白衣女子、喘息着身子赤裸交叠的男女、那女子痛苦又沉醉的神色、突然……那男子转过头,野兽般残忍的目光……尖叫声、漫天的大火、孩童凄厉的惨叫……遍地鲜血。
哭泣的黄衣女子,红艳艳的华丽车队……
“想起来了么?”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头顶,几乎奄奄一息缩在地上颤抖的风玄优勉强抬起苍白的脸:“外面……。”
“那是你的记忆……罪的记忆……。”窗梭地被人推开,外面竟然是那片废墟,根本半个人影都没有。
暮霭沉沉。
****
直到站在这空无一人的宫巷,她仍然不能回神,漆黑的天际不知是什么时辰。
无力地靠在宫墙上,冰冷的汗水滴落颊边,风玄优紧闭着眼,大口喘息,面容僵硬,双手紧紧地握着拳似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半个时辰后,她才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你……为什么不选择合作的第一项。”黑暗阴影里突然传来动听的女音。
风玄优身子一僵,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是你?你只要记得你答应本宫的事,还有……”她微微侧过脸:“你背叛那个人和本宫做这个交易,就必须以命遵守誓言,否则即使本宫……也一样有让你一无所有的能力!”
“你!”似乎动容,半晌阴影里的女人斩钉截铁地道:“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
“本宫记下了!”凄冷一笑,她挺直背脊缓缓向黑暗的宫墙外走去。
走出黑暗的人影有一张美丽绝伦如同月下晚香玉的脸孔,分明是天极的萧皇后。
[宫廷月华夜卷:第57章 双生缘之—若真有约会未完成 2]
手指穿过乌黑的发,梳子轻轻的从发间滑落。
“尘的头发很美呢。”日日最爱便是帮他绾青丝,及地青丝如同光润的绸缎在地上盘出美丽的漩涡,让她爱怜不已。
轻巧地用九龙衔珠冠帮他束好青丝。
风玄优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突然被一双修长的手一拉,便跌入一个清香温暖的怀抱。
“小心头发散了!”轻叱着,她却微笑着伸手揽上他的肩。
“姐……你好香好软,我不想去太庙祭祖。”风微尘把脸埋入她的颈项轻咬着。
她失笑地拍拍他光滑的脸:“别撒娇,不过离开三天而已。”
“嗯。”他低头在她胸前裸露的肌肤咬了一口,听到她羞窘的低呼才满意地起身。
“姐,等我!”他回过头微笑,几缕发丝从额边垂落,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面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透明,似有些模糊。
“好。”风玄优绽开浅浅羞涩的笑,如同等待丈夫归家的女子。
门缓缓关上……。
********
《长相守》那轻快的如风般悠扬的笛声飘荡在空旷的夜空。
目光缓缓环视着室内的摆设。
她轻轻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昆仑奴的面具,爱怜的抚摩着面具上的线条,泪一滴滴的落在那漆黑的面具上。
轻轻唱着:“
长相守它是啊
面具下的明媚
明媚后隐蔽的诗啊
无缘感悟……。”
屋中似乎每一件物品都在倾听那清冽如泉般的呢喃歌声,墙上的剑、昏黄的烛光、平安锁……
将军府里,蔷薇早已枯死。
***
(从这一部分起,建议大家可以去下大明宫词里的那首《太平》听着看。)
夜,压抑而深沉。
天,阴暗而森寒。
火,如同地狱般的恶魔般跳着舞。
漫天的火焰,烧红了半边夜空,金戈相击厮杀的声音让宫廷的夜喧嚣起来。月光被冲天的大火映成了妖异的红。
多年前异族入侵,屠宫的记忆尤在许多老宫人心中记忆犹新,那漫天飞扬的血腥似乎从多年前延过来。
凄厉的尖叫声四处响起。
“杀啊!清君侧,斩妖妃!”
“众将听令,镇国公主叛变了!杀无赦!”
“杀啊!!”
“取下镇国人头者官升三级,黄金千两!“
“杀!杀!”
“取下逆贼风玄优身上任何一部分者,皆可领取千两白银,、”
杀!杀!!杀!!!
滚滚全副武装的铁流持着刀剑枪矛从宫廷的玄武门、承天门涌入,训练有素地迅速集结然后在几名几名大将的带领下分散奔向各个宫殿。
密密麻麻几乎将整个皇极殿前站满的人除了无数士兵还有不少文武百官。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气得浑身颤抖的太傅年近七十,被人半夜从府里拖了出来,瞪着殿前的人。
“镇国公主风玄优叛变了,意图趁陛下去太庙祭祀篡位!”一名身着豹纹甲的大汉站了出来。
顿时文臣们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而一些武将早已按捺不住直起身子怒斥:“左萧侯,你血口喷人,将军绝不会背叛陛下!”
“谁人不知陛下和将军是姐弟更是……夫妻。”
“你为何要陷害忠良,莫忘了你左骑骁勇侯的位子是谁提拔的!”
“我等绝不相信!”
“是啊!”
不少文臣也站出来发出质疑的声音:“公主已经交出兵权,何来兵马叛变!”
“你们这是要逆上,宫变!”
这时一名大将打扮的人从人群走出,持着啸天刀带着一群将兵走到上首“住口,谁再为逆贼说话,立即斩杀当场!”
“是你!”王必之愕然地看向立在自己面前的大将军,他分明是当年镇国派的老臣骨干。
骠骑大将军蒙如恨沉声道:“正是老夫!”随即面向下首的众臣,环视一圈,才以虎啸功开口:“本将军这有陛下亲笔所写圣旨,现下请右相念予大家听,验证真伪!”
低沉如虎咆哮的声音压下了议论纷纷的百官。
“右相,请!”他看向王必之。
伸手接过圣旨,王必之面色阴沉地站起来,顿了顿才刷地打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主即明妃身受三代皇恩不知感恩,反而数次欲置朕于死地,朕姑念其为皇长姊望能以仁德爱之心感化其恶心,封为明妃,岂料……朕可忍,而列祖列宗不可忍,……领兵清君侧……杀无赦!钦此!”
紧紧握着卷轴,王必之沉着脸念完,握卷轴的手指泛白。
“如何?”
“这是……陛下的手迹和玉玺。”闭上眼,他深呼吸道。
几名不敢置信的武将上前欲夺圣旨观看,未走两步,就感觉背后一亮,回过神来,已身首异处。
溅出的鲜血染红了白玉地面吓得几名文官当场晕了过去。
“谁还要违逆圣意,便如这些逆贼!”
骠骑大将军目光如炬地环视了周围一圈。
木然地看着御阶下血流成河,王必之眸色深沉,不服的武官没有带来刀剑,只能凭双拳肉搏。而不少屠刀已经伸向了朝中的异己,连文官都不放过。
“右相一向与镇国逆贼不合,不必担心。”听到蒙如恨的声音,王必之垂下眸子平板地道:“将军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上任镇国公主谋反之事。”
“历史重演并不稀奇。”
“是么……。”看向遥远的宫殿燃起的熊熊火光,王必之突然间深深地叹息。
为何杀子大仇即将得报,他却觉得心头意难平,是因为不是自己亲手所报还是……
“爹,孩儿终于得投入镇国将军旗下,必将为天下人做一番大事啦。”
“爹,孩儿从不后悔跟随将军,光明磊落,无愧世人的将军!”
“爹,军人当马革裹尸!也是孩儿最大的愿望。”
他仿佛看到一张年轻熟悉的脸却带着责备的目光看向他。
宿命啊……宿命……身子忍不住踉跄,王必之低头苍凉的大笑起来,呕出一口鲜血。
这是谁都逃不脱的宿命。
火光熊熊,四处传来厮杀的声音,杀红了眼的士兵见人就挥刀,满墙血痕、一地碎尸、惨叫撕破天际,不是外族的人更残忍、不是自己人更仁慈,血光面前、兽性被激活,杀人成为乐事。
无辜的不甘的灵魂睁大眼,看着血红的月,怨气冲天,杀声震天!
帝宫亦是修罗场。
灼热的火光、噼里啪啦燃烧的殿堂,伴随着激越深沉的鼓点回响在宽阔的殿前。
白色修长的人影仿佛没有看到潮水般涌入的士兵,所有的尖矛利剑将那人团团包围。可她依旧沉着地敲着鼓、身边立着七名手持各式乐器的黑衣忍者,奏出雷鸣交加、疾风骤雨的曲子。
“风玄优,看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若你自尽,本将军尽力保你全尸!”
沉稳地一步步踏出人群,骠骑大将军蒙如恨沉声道。
现下谁都知道谁能取得她身上一部分就可领赏银千两,金钱永远是人形贪婪罪恶的根源。
半晌,风玄优抬起冷然的眼:“蒙将军,你我也曾师徒一场,既然我们所效忠的主子不一样,何必再言。”
“老夫敬重的年轻人,你是第一个,可惜你拒绝了那样的机会。”她本来有机会登上大宝,成为天下之主,主子给过她选择的。蒙如恨沉着脸,他们曾是出生入死的伙伴、师生,他不想看到她死无全尸。
“你终究逃不脱女子的宿命,老夫以为你会不同。”
她才华与能力完全可以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皇,他以为她够狠。
“是,我逃不脱。”闭上眼,风玄优轻轻笑着,火光柔和了她脸上的冷峻。因为她从来不想、更不能坐上那个皇位,而且遇到了……命定的人。
长叹一声,蒙如恨转身手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