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麟将父皇跟自己说过的话跟凤舞说了一遍,而后两人面面相觑,眼底都是同样的震惊。
“父皇不会是那个意思吧?”凤舞迟疑地开口道。
杜嘉麟也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我觉得可能性很大。”自从在宫里父皇说了这事开始他就在疑惑父皇为什么这么做。父皇说的理由其实是站不住脚的。真要是担心选定的太子今后残害手足,父皇只需给他们留一道圣旨就够了。
他也曾经怀疑过父皇是不是还是属于他来当太子,但一来父皇同意了他去封地,远离恒京这个是非窝,二来他已经好几次跟父皇表明他不想要那个位置,父皇也是同意了的。但现在细细想来,只怕父皇从一开始就选定了他。
“那怎么办?”该说的阿九都跟父皇说过了,可父皇还是这个意思。这一次,凤舞也素手无策了。
皇帝不满福王和寿王,却故意让他们进六部历练,让他们以为有望储君之位,让二人相争,却让杜嘉麟远离恒京避开朝中争斗,却又将颍州的军政大权都交给他,这分明是想肃清福王寿王势力之后再将一个干净的朝堂留给他。这样深沉的爱与责任,让他们如何推脱?
“要不我再找父皇好好谈谈吧!虽然杜嘉言杜嘉佑禽兽不如,但四哥为人和才学还是不错的。我跟父皇说,我们愿意辅佐四哥。”
凤舞想了想,忽然认真地问他:“阿九,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位置吗?”
杜嘉麟疑惑地看着她:“小舞,这个还用问?我当然不喜欢了!不是你从小跟我说,有多大的权利就要尽多大的义务么?当了天子,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不错,可同时也代表着要为全天下负责。那日子也太累了!怎么及得上我们游山玩水的逍遥?”
凤舞点点头,靠在他怀中小声道:“我怕你是因为我不喜欢皇宫才放弃的。”
杜嘉麟不由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叹道:“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个位置。你不喜欢宫里的生活,我又何尝喜欢过?”
凤舞忽然道:“这就好办了!”
“小舞你有办法了?”杜嘉麟惊喜地低头看着她。
凤舞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杜嘉麟顿时只觉眼前一亮。
“那我明天不用去找父皇说了?”
“不用。”
“就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了默认?”
“对!”
“那大哥的仇呢?也暂时不报了?”说到这里,杜嘉麟语气不觉又有了几分沉痛。
凤舞想了想,轻叹道:“嗯,这个仇就让父皇来报吧!你不觉得让他们自以为已经攀到了云端,再将其狠狠踢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才是最好的报复吗?他们那么想要那个位置,我们就要让他们看得到摸得到却最终得不到!”
“嗯,这样也好。”杜嘉麟点点头,随即又有些不甘道,“那也不能让他们日子太好过。小舞,你能不能配一副药送给他们?”
“什么药?”
这次换杜嘉麟凑到凤舞耳边说了几句。
凤舞一听,顿时激动地搂住杜嘉麟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夸赞道:“阿九,你这招太好了!就这么干!明天我就开始配药!”
事情说定了,两个人心情也好多了,疲惫便再次抬头,很快就拥抱着沉沉入睡。
清早,兰泽在帐外小声唤道:“王妃?王妃?”
“嗯?”凤舞迷迷糊糊醒来,含糊道,“兰泽?这么早唤我做什么?没事别吵我,我再睡会儿…”
兰泽急道:“王妃,桂嬷嬷等会儿就要来了。王爷…”让人知道王爷王妃连一月孝期都没过就睡着一起,只怕王爷王妃得到唾沫星子给淹死。
凤舞这才醒悟过来,忙将杜嘉麟叫醒,让他赶紧回书房去,不然等会儿就要穿帮了。虽然他们昨晚其实什么都没做,连深吻都没有一个,但被人知道了还是不好。
杜嘉麟心中怨念深重,但还是赶紧从秘道离开。不过从此后都是半夜来,天明走,除了给凤舞值夜的心腹侍女,倒也没让人发现。
守孝期间不方便出门,也不方便请客,不过福王安王康王贤王还是不时来府上探望杜嘉麟这个九弟,福王妃、安王妃和康王妃也时常来看望凤舞。尤其是康王妃,虽然凤舞身上没有颜家的血脉,但到底是从颜家出嫁的,两人到底亲近得多,也走动得勤一些。
另外,定远伯夫人云氏也时常带着女儿林玉容过来陪凤舞说话解闷,同时也带来外面不少消息。当然,其实凤舞想要什么消息打听不到?
这天,秦守念忽然来了睿王府,却不去见睿王,而是直接要求见睿王妃。
林公公知道凤舞的真实身份,知道秦守念是王妃的亲兄长,便让人去内院传话,同时又派人通知了自家王爷。
凤舞闲来无事,正在花园里画画,听说秦守念来了,便直接让人将其带到花园里来。七月的花园里,还是有不少颜色艳丽的花,月季、美人蕉、象牙海棠、百合、栀子,凤仙、玉簪、紫茉莉等等,在王府花匠的精心搭配下,花园里处处都呈现出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因为守孝,睿王府得茹素、素服、禁歌舞娱乐、宴请,也是为此,杜嘉麟特意交代了花匠,花园里尽量打理得热闹些。
秦守念来到花园,看到凤舞画了一副花开富贵图,画上各色花卉巧妙搭配,繁花似锦,颜色鲜艳,跟当前大夏流行的清丽的画风全然不同,看着眼前的画,仿佛能看到灿烂的阳光。
人常说画如其人,虽然有些夸大,但从一个人的字画中多少能反应出书画者的性格或当时的心情。秦守念看到这幅画,心里便升起一种感觉,今天小羽的心情似乎很好。
凤舞给一丛惠兰上了色,回头看了秦守念一眼,轻轻笑着招呼道:“六哥好久没来了,可是有事?今天留下来吃饭吧!晚上吃素有益身体健康。”守孝期间,是要茹素的。不过毕竟是在王府,哪怕是吃素,味道也弄得很好。
“好,那就叨扰表哥表嫂了。”秦守念点点头,看了看凤舞身边的兰泽、田嬷嬷和另外两个侍女,笑了笑没再说话。
凤舞顿时明白过来,将身边的人都打发到远处的回廊里,只能看到他们,却听不到他们说话。
“六哥有事请讲。”
秦守念低声道:“这事…你也知道,家里大哥已经废了,二哥身体又不好,也只剩下我了…”
“怎么?你要说亲了?”凤舞不等他说完便接过话来,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该说亲了。阿九跟你一样大呢,都大婚了。呵呵,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如今你母亲是不大方便出门帮你相看,不过不是还有你大嫂么?若是你大嫂不肯帮忙,你可以找你姑姑帮忙。我现在得守孝呢,可帮不上你的忙。”
“小羽,我来不是为这个…是祖父和爹爹让我来的,他们让我问问…”秦守念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口。
“呵呵…”凤舞忽然冷笑两声道,“他们知道了?是不是在府里骂我?”
虽然凤舞懒得理会秦府的事,没有天天过问秦府的消息,但她交代的是,只要跟她或睿王府有关的消息就必须当天禀报,所以今天秦守念的来意她早就知道。刚才她故意岔开话去,就是希望六哥知道她不想说这个,没跟她提。但六哥明知道她会不高兴,还是开了口。
寿王突然不能人道,暗中找了不少大夫看过都没有用,后来忽然想起当初秦守仁就是这么被废了的,怀疑是凤舞所为,便找到秦家。
秦家老太爷也没有派人核实这个消息,当时就愤怒地骂了她整整一天。就是她那个便宜老爹秦羿老爷也埋怨她太心狠,不看兄妹情分。
可是现在的凤舞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了,现在她是睿王妃,不是他们可以拿捏得。于是,秦家老太爷和老爷就让秦守念这个唯一能在凤舞跟前说得上话的人来,想请她高抬贵手,帮寿王和秦守仁治病。
秦守念沉默了一下才道:“小羽,我知道大哥和寿王殿下都对你不好,你们有今日也是应得的惩罚,但这种惩罚不仅惩罚了他们,也连累到一些无辜的人。比如大嫂和大姐姐…你看大哥也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头了,要不…大嫂要跟大哥和离,祖父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要是大哥大嫂真的和离了,秦家就实在太没脸了…”
“秦家有脸没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忽然一个声音冒出来,冷冷地打断了秦守念的话,正是杜嘉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参见王爷!”秦守念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如果杜嘉麟不再认他做姻亲,他根本连睿王府的门都进不来。他知道杜嘉麟不喜欢秦家,也就不敢再叫杜嘉麟表哥。
杜嘉麟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到凤舞身边,看着石桌上的画,欢喜道:“我家小舞真是天下第一才女,这画画得真好!等下画好了让人装裱了挂到我书房去。”
杜嘉麟故意不理会秦守念,秦守念低着头也不敢起身。
凤舞笑着给他使了个眼色,杜嘉麟哼了一声,这才懒洋洋道:“好了,也不是外人,这么多礼做什么?”
秦守念这才平身道:“谢王爷!”
杜嘉麟看着他,开门见山道:“说吧,什么事?是不是想找小舞帮谁治病?”
“是。是我大哥…”秦守念也聪明,从杜嘉麟刚才这一番表现就知道,当初大哥的事、现今寿王的事,虽然是小羽动的手,只怕睿王都是知道并且赞成的。所以,他没敢提寿王,只提自家大哥,希望凤舞能看在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的份上,给他大哥一线生机,也算是给秦家保全颜面。
凤舞正要拒绝,杜嘉麟已经开口道:“王妃还要守孝,不便出门,也不便待客。六表弟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我们就不留你了。”
凤舞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我刚刚留了六哥吃饭呢!”
杜嘉麟道:“你要是不打算应承他也就不用留他吃饭了,省得他回去不好交代。”
凤舞顿时醒悟过来,只好抱歉地看着秦守念道:“六哥,王爷说的没错,我要是留你,反而是给你招惹麻烦。你回去告诉秦家老太爷,就说你们家大少爷的病我不方便治,也不会治,让他另请高明。”
既然是惩罚,又怎么能轻易就解除?凤舞给寿王和秦守仁用的药虽然稍有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造成的效果也是一样的,调理方法也差不多。她毫不怀疑,她要是给秦守仁开了方子,秦守仁只要稍有好转,寿王就会开始用。
秦守仁和寿王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给他们下药,凤舞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这样她和阿九还嫌惩罚不够狠呢!寿王不是在守孝吗?是怎么知道自己得病的?哼!
秦守念失望而回,秦家很快就传出大少奶奶要和离的消息。恒京上下顿时又是一阵风言风语,连秦守仁纵欲过度伤了根本不能人道的消息都传了出去。秦家原本书香门第清贵之家顿时被弄了个灰头土脸,连寿王妃这个出嫁女都受影响。
其实,秦守仁的病只是一个方面,大少奶奶之所以要和离,其实还是因为秦家开始没落。
先是威远侯的爵位被废,崔氏遭天谴,而后崔皇后被废,如今连死都没能恢复皇后之位;秦羿虽然还在户部,但自上次贬职以后就没能升回去;秦家年轻一代秦守仁已经成了废人,庶出的秦守义病弱,就剩下一个秦守念也不过只有个秀才功名。
到如今,不说秦家庶出的几个姑娘全是低嫁,就连秦家嫡出的五姑娘,尽管是寿王妃的亲妹妹也高不成低不就的,和嫡出的六少爷一样,到现在都没定下亲事…
秦家长房眼看就要没落了,却还不死心想要掺和寿王夺储,但凡脑子清醒一些、有些底蕴的家族都不想掺和这事。
寿王府中,杜嘉佑这段时间脾气极为暴躁,打死打发了不少下人。
眼看杜嘉麟马上就要启程回颍州封地,杜嘉佑再也忍不住了,亲自腆着脸去睿王府见了杜嘉麟,想请凤舞帮他看病,被杜嘉麟一口回绝。
杜嘉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说:“寿王身体不适,去太医院请御医就是。本王的王妃医术不精,要是寿王吃了她的药有个什么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再说了,寿王什么病本王也曾听闻一二,不知道寿王还在孝期是如何发现自己病了的?”
杜嘉佑心里恨死了杜嘉麟和凤舞,但想着自己找了那么多大夫都没有用,想着自己一辈子的“性福”,只好强忍着怒火,厚着脸皮恳求道:“九弟何必这样见外,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杜嘉麟冷笑道:“一母同胞又如何?有人连生母的生恩养恩都可以不顾,亲兄弟又算个什么?”
“九弟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杜嘉佑震惊地看着杜嘉麟,半天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母妃怎么死的,不止寿王疑惑,本王也疑惑。那天静安宫里就只有我们四人去过,我们夫妻自己做没做过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可以让所有人都怀疑我家小舞,但哄得了我吗?看着一母同胞的份上,本王不跟你们夫妻计较。你倒好,母妃才走多久,你就…哼,既然你不肯老老实实为母妃守孝,本王也只好帮你一把。”
“你,你…”杜嘉佑指着杜嘉麟,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才吭吭哧哧道,“九弟,你,你误会三哥了…”
杜嘉麟冷笑:“我有没有误会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这三年都是要为母妃守孝的,你就不要再多想了,等三年孝期过了再说。”
杜嘉佑没有办法,又担心杜嘉麟将这些话传出去,想着杜嘉麟竟然知道这么多都没有说出去,只给他下了这个不能人道的药说不得还是看了兄弟情分的,哪里还敢多说,当即又说了好话一箩筐,这才灰溜溜地回去了。
而在福王府,福王这段时间也有些不对。但他比寿王能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他本来就还在为赵贵妃的孝期,不亲近妻妾也是合理的。
杜嘉麟和凤舞知道了,越发越觉得福王心思深重,善隐忍,从前只怕真的被他给骗了。
七月底,皇帝正式下了圣旨,责令睿王八月启程前往封地颍州。
八月初,天气已经转凉,杜嘉麟带着凤舞轻车简从离开恒京前往封地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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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封地,又是新的故事,新的开始了。明天的更新估计在上午十一点左右,这里提前通知。
第198章 不鸣则已
这一次,凤舞将大猫和黑豹、追风,以及她的鸟儿们大部分都带走了,只留下了米老鼠在恒京总揽全局。爱睍莼璩经过十年的成长,如今的米老鼠已经不只是一只通灵的小老鼠了,它的智慧已经接近于智力正常的七八岁孩童的水平。它已经懂得了轻重和取舍,认识一些常用字,知道如何分析各种情报,对于如何传递消息更是方式众多驾轻就熟。
为了方便联络,凤舞给它留下了它的老搭档猫头鹰夫妻和它们的孩子。用猫头鹰传信,凤舞觉得比用鸽子更安全,也不那么引人注意。而且,凤舞传递消息没有任何字迹,消息都在鸟儿脑子里记着呢!是谁也抢不走的。
另外,同行的还有一位朋友,慕容苍。因为杜嘉麟大婚后静妃突然暴毙,慕容苍也就没有去睿王府,福王寿王都要哭灵守孝,也顾不上他。但杜嘉麟要离开恒京去封地,他便跟着一起走了。
却说睿王一行人在秋风中上路了,一路往南走,气候倒是越发暖和了,不冷不热的,正是方便出行的好时候。秋季也是赏景的好季节,杜嘉麟和凤舞本来就是喜欢玩乐的性子,再加上一个对各地风俗地理景致美食都熟悉的慕容苍,好似有了一个特级向导,听说哪儿有好景致就去哪儿看看,速度自然不快。
一路上,自然有无数官员想要巴结这位据说很得皇上宠爱的王爷,奉上珠宝玉器、稀有药材等“特产”无数。因为都知道睿王还在孝期,自然女人不能送,好吃食但凡沾荤的也不能送,如此能送的就只有这两样了。
凤舞和杜嘉麟眼界高,也不想留下沿途勒索官员乡绅财物的话柄,因此不管是什么,他们一律不收。若有好药材,凤舞想要的,他们收下也会回赠等值的物品或金银。
慕容苍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这天,他们乘船南下路过丹枫峡的时候,看到两岸的灌木因为秋霜的洗礼披了一身彩衣。绿色倒是少了,大部分树叶都变成了深深浅浅的黄色和各种各样的红色,好像一幅绚丽的油画。
凤舞来了兴致,拉着杜嘉麟道:“阿九,我们画一幅画吧!”
杜嘉麟自然是应诺。
“好,我们在这里停三天,让你好好画几幅画,咱们选一幅送回去让父皇也看看。只怕父皇也没见过这样好的景致吧?对了,前天咱们吃那个什锦豆腐挺好吃的,我让人问了做法,也写下来送回去让父皇也尝尝。”
慕容苍在一边听了,不由暗自感叹,睿王殿下不过看到一处好景致、吃到一道好吃的菜都想要与皇上分享,这才是真正的孝子啊!
凤舞想了想,说:“远景画一幅,近景画一幅,再画一幅咱们在彩林中赏景的!慕容先生也画一幅吧!”
慕容苍颔首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于是,他们当晚就将船停靠在码头,夫妻两个不想与当地的官员打交道,也没有上岸,只让随从下船去采购。
不过,当地孟知县知道了,当晚就亲自上船来请安,邀请睿王和睿王妃去县衙小住。
杜嘉麟直接拒绝了,连人都没见。第二天,他就陪着凤舞在船上画了一幅丹枫峡远景图。图上江水浩淼,江面上有大大小小两三条船,而那被彩林渲染得浓墨重彩的峡谷两岸的群山却显得高大陡峭。凤舞以船上游人的角度,画出来给人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慕容苍看着自己的水墨丹青,神似而形不似;看看凤舞的浓墨重彩,几乎就跟真的一样,不由感叹道:“睿王殿下没有说错,王妃果真当得大夏第一才女的称号!不说别的,单单这一手画,就无人能及。”
杜嘉麟也跟着点头道:“丹青课的时候似乎也没见你多认真学,怎么就画得这样好呢!”杜嘉麟自知画不好,干脆就没献丑。
凤舞得意地抬着下巴笑道:“我天分高,一学就会,别人是羡慕不来的,没办法。”其实,她不过是将自己前世学过的素描和油画融入其中,使其有了立体感而已。也是这几个月在王府守孝无事可做,她也只能写字画画打发时间,不想这画技倒是提高不少。
杜嘉麟看着她故作得意的样子,那灿烂的笑容好似黎明冲破黑暗的曙光,顿时令两岸如画的景致也黯然失色。他看着她甜美动人的笑容,差点没忍住低头亲下去。但船上人多,尤其桂嬷嬷和田嬷嬷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最后也只好拉着凤舞的手捏了捏。
如今他们住在船上,房间太小,外面岗哨又多,他想半夜摸到她房里都不方便。真真是看得到,闻得到,摸得到,却吃不着,难受得很。
凤舞画好以后,杜嘉麟就让人用快马连同这一路上收集的食谱一起送回恒京去。他想,父皇看了小舞的画,一定更能理解他这颗想要自由的心。皇位对他来说,真的是束缚啊!
第二天,凤舞就上了岸,要画近景,自然就得身临其境才行。好在丹枫峡秋天的彩林颇有些名气,在两岸都修建了几个适合游人赏景的观景台和观景亭。
睿王和睿王妃要去观景台赏景画画,孟知县便讨好地建议是不是封了上山的路口,好方便王爷王妃上山赏景。
凤舞最恨这种为了一两个人享乐而阻止大众正常生活的事情。要知道,山上还住着些人家,需要下山赶集买卖;山下的人家也需要上山砍柴;另外还有许多外地游客过来赏景,难道让人家白跑一趟?
杜嘉麟便拒绝了孟知县的提议,决定微服上山赏景。他们身上都有功夫,又有暗卫保护,还有鸟儿分散在山上打探监视,安全方面可谓万无一失。
不过,杜嘉麟答应了今晚去县衙住一晚。这都在船上住了十几天了,杜嘉麟担心凤舞闷。而且么,他估计县衙地方不大,他们随行这么多人,只怕大部门都只能留在船上,他和凤舞说不定还能“比邻而居”,自然也就有可能暗度陈仓。
一行五人打扮成普通游人从小路上山。除了杜嘉麟、凤舞和慕容苍,还有兰泽和魏无忌。兰泽是凤舞的近身侍女,本身也会武功;魏无忌是睿王府的侍卫统领,既是护卫,又能当小厮用。现在,兰泽和魏无忌就帮他们带着作画的画纸画笔和颜料等物。
不过,他们吸引人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的功夫,而是容貌和气度。
凤舞和杜嘉麟不用说,虽然他们已经尽量把自己往平凡了装扮,但本身底子太好,再怎么装扮也比一般人出众得多。就是兰泽和魏无忌,也是女的秀美,男的英俊,气度比当地官员的公子小姐也不差,甚至还更好些。唯一一个年纪大些的慕容苍,也是容貌清俊,气度不凡。
一路上,有那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住偷看杜嘉麟和魏无忌。有那年轻的男子,也会忍不住偷看凤舞和兰泽。
杜嘉麟很快就黑了脸,闷声道:“早知道应该让你带上面纱出来的。”
慕容苍笑道:“少爷,您若是让少夫人戴上面纱,只怕看她的人比现在还多。”
杜嘉麟想了想,他们几人容貌气度都不凡,就算凤舞戴上帷帽,但仍然难掩她身姿婀娜,只怕真比现在露出脸来给人看更吸引人。
想通了,他也就不气了,只是紧紧握住凤舞的手,宣誓自己的所有权,再冷着一张脸,告诉打望的人适可而止生人勿近!
他们事先已经打探过哪儿的观景亭台最好,不想到了半山腰的观景亭,却见亭子里已经有人了,似乎也在作画。
走近了看,却是五个书生,其中有两人作画,一人吹箫,一人弹琴,还有一人烹茶,倒是一副风流自在的样子。
看到杜嘉麟他们这一行人,这五名书生也忍不住将他们好好打量了一番,心中顿时知道这一行人非富即贵,再看到兰泽和魏无忌拿着的书画用具,顿时明白他们也是来赏景画画的。
魏无忌正要上前交涉,想让这五人换个地方,把亭子让给他们,那烹茶的书生已经起身迎了过来,含笑道:“这位先生,两位公子,在下豫州蓝羽林,给各位见礼了!”
杜嘉麟和凤舞可不知道这个蓝羽林是什么人,不过慕容苍却是知道此人的。
“原来是豫州第一才子蓝长风蓝公子!久仰了。在下慕容海,近日路过此地,陪同两位小友前来赏景。能在此得遇蓝公子,倒是有缘了。”
蓝羽林字长风,他见慕容苍真的知道他,便知道是同道中人,笑容越发真诚了,立即与慕容苍重新见礼道:“原来是慕容先生,久仰久仰。”其实他哪里知道慕容海是谁?若说慕容苍,或许大夏大部分仕子都知道,但慕容苍变成了慕容海,就没人听过了。
慕容苍回礼道:“蓝公子客气,在下名不见经传,小友没听过才是正常的。”
蓝长风尴尬地笑笑,紧接着又邀请道:“今日在下同几位朋友在此小聚,以音画会友,慕容先生和这位公子若是不弃,可到亭中歇脚,若能得慕容先生和两位公子指点一二亦是幸事。不知慕容先生和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虽然魏无忌手里提着东西,像是随从,但他看起来又气度不凡,好似名门公子,因此蓝长风不敢将他当杜嘉麟和慕容苍的随从。
“多谢蓝公子美意。”慕容苍见魏无忌隐隐有些不悦之色,含笑看了杜嘉麟和凤舞一眼,见凤舞轻轻颔首,便答应下来,“如此就叨扰各位了,正好见识一下各位的才艺。既然是蓝公子的朋友,想来都不是无名之辈!”
慕容苍这最后一句话显然让蓝长风及其他四人都心情愉悦。原本在亭子里画画的、弹琴的、吹箫的都起身走了过来,与杜嘉麟他们见礼。
弹琴的是程长汀,吹箫的穆长云,画画的是周长远和邵长鸣。这五人少年时就在豫州的香山书院读书,因志趣相投,结为好友。后来一同考取的秀才,取字的时候,便都在字里取了一个长字,也是希望五人以后的友情能长长久久。如今,几人都是豫州的举人,因为五人都年轻,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可谓前途无量,在豫州颇为有名。
周长远和邵长明的画如何他们还没看到,不过程长汀的琴和穆长云的萧都不错。两人应该都是即兴弹奏,与此时此刻的景致却极为和谐,有一种宁静而闲适的意境。如果琴为心声,那么这两人的心应该是比较平静的,至少不浮躁。
慕容苍介绍杜嘉麟说:“这位是颍州的杜公子,这位是少夫人。”至于兰泽和魏无忌因为是杜嘉麟的从人,便没有做介绍。
蓝长风见兰泽和魏无忌如此气度竟然真的只是这位杜公子的从人,再一听杜公子乃皇族姓氏,紧接着联想到睿王殿下和王妃正要去颍州封地路过豫州,心里多少猜到几分,对杜嘉麟和凤舞越发热情恭敬了。
杜嘉麟骨子里一直有着身为皇子的傲气,因此将蓝长风的恭敬视为理所当然,不大热情。凤舞是女子,自然是不大方面出头说话,因此他们这一行人的外交就交给了慕容先生。慕容先生好像天生就是外交家,几句话和蓝长风熟悉了,还让人因为知己。
凤舞倒是还记得他们来的目的,便拉着杜嘉麟的衣袖摇了摇,目光扫过桌子上的两幅画。她见这两人已经画了一大半了,估计就要画好了,不如他们在附近走走看看,等这两人画好了,正好她和慕容先生再来画。
杜嘉麟以为凤舞急着画画,便对蓝长风道:“我们今天就是过来画画的,你们给我们腾两个位置出来就是了。”
凤舞扶额,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阿九到底是皇子出身,霸道是在骨子里的。
杜嘉麟这话说得直接,不过蓝长风一点没觉得杜嘉麟说话不客气。
这五人也就蓝长风出身书香世家,家族里有好几人做官,因此对朝廷的事情敏感一些。其他四人出身不高,但与蓝长风相交多年,对他还是了解的,见蓝长风对杜嘉麟他们如此热情,甚至隐隐地还带着些恭敬,心下多少也明白杜嘉麟他们非富即贵。但文人傲气,尤其这四人原本身处底层,通过科举入仕,少年才子名满豫州,前途一片光明,自然就有些清傲之气。
周长远和邵长明还没画好,这亭子又不大,一张石桌他们两人占了就没别人的地方了。要让他们让位置,他们自然就画不成了,这事换成谁心里都会不大舒服。
周长远对杜嘉麟道:“杜公子,我还有几笔就画完了,可否容我先画完?”
邵长明本来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画具了,听了周长远的话,看了看自己即将完成的画,一时间也有些迟疑。蓝长风见了,急忙给他们两人使眼色,不过显然两人没注意到。
慕容苍见了,尴尬地笑笑,忙对杜嘉麟道:“我就不画了,我看周公子和邵公子这两幅图就画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