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觉得纳闷,便是问了一问李邺。然后从李邺口中,她才算是知道了一个事实:皇帝听从谷道人的建议,这才不曾过问这事儿;
陶君兰听了这事儿之后,顿时就不由得皱了眉头:“皇上未免太过信任谷道人了。”这种事儿都听从一个道士的意见,说难听点这都可以说皇帝是老糊涂了。
李邺面上也有几分忧色:“那谷道人,应该是和王家有瓜葛,这点没有异议。”若非如此,谷道人也犯不着帮着皇后和太子说话。
“父皇更打算给大哥上谥号为‘慧德’。”李邺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了一丝轻嘲的味道:“取意为慧敏德善之意。”
陶君兰讶然的张大了嘴巴。太子如何担当得起这两个字?于国,太子并不曾有过贡献,反倒是包庇贪官污吏。于民,那就更不用说了。但凡是让百姓来评论,太子都担当不起这两个字。
“要不,让人阻拦反对罢?”陶君兰犹豫了片刻后才轻声言道。
之所以犹豫,一则是因为太子已经没了,不值得为这些再争了。二则是因为真这么做了,只怕让人觉得李邺太过小气。
李邺也是微微有些犹豫,不过他最终还是摇摇头:“不必了。人死如灯灭,不管上什么谥号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名声好听些罢了。皇后这样做,到底不过是为了让太子在千百年之后不至于名声不佳,而被唾弃辱骂罢了。兄弟一场,我不至于连这点都不肯给他。再说了,皇后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就为了办成此事儿,我们从中插一杠子也怪没意思的。”
于是这事儿便是这么定了下来。
又过两日,皇帝便是下了旨意,正式的将太子谥号定为“慧德”。从那之后,人们再提起这位着实运气不好的太子,便是成为慧德太子。
慧德太子的运气的确是不好。有生以来第一次出京,就遇到了起义,更是受了伤,从而更是连命都没了。
更关键的是,皇帝身子已然不好,眼看着慧德太子就是能继位了。可惜……
慧德太子一头也有陶君兰和李邺大度的缘故。否则的话,以太子做的那些事儿,不管是哪一件事情披露出来,太子的名声也就彻底的没了。
刚定下谥号没两日,皇帝却是又出了状况--他忽然患上了咳血之症。而且病来如山倒一般,几乎是连床也下不得了。
外人都道是皇帝突然之间失去了长子,所以承受不住悲痛。只有几个人知道实情:那就是皇帝虽说也因为慧德太子有悲痛,可是咳血之症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丹毒。
只可惜的是,旁人心里清楚,可皇帝却是不清楚。面对劝说,却是越发的坚信起了谷道人的丹药之说。甚至打算让谷道死,倒是他生前做的那些事儿再没人提起,名声也好了许多。
当然,这里人日夜随侍,再跟着谷道人诵念道经,以求得道。
陶君兰觉得皇帝已经疯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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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68章 吃醋
皇帝的确是已经疯魔了。为了追寻所谓的丹道,甚至大有连朝政都不顾的趋势。不过唯一让陶君兰觉得好的就是,皇帝暂时对权力的放手,却是给了李邺一次培养心腹力量的机会。
因为皇帝让李邺监国。
说起来李邺监国这事儿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好歹李邺头上还有个亲王头衔,比起庄王武王来显然要合适许多的。
陶君兰便是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李邺:“我怀疑,皇后很可能和当年我父亲被冤一事儿有关联。”
谁知李邺却是直接点了点头:“我知道。”
陶君兰一怔,疑惑的看着李邺重复:“你知道?”
“嗯,我知道。这事儿我也在查,本想着替你父亲平反的时候再告诉你,省得你太过期望,万一又遇到什么你到时候失望的。不过今日你既然提起,我也就告诉你罢。”李邺浅笑,带了几许腼腆:“你对这事儿那般在意,我自是看在眼里的。”
陶君兰从未要求过他做什么事儿,或是给她什么。所以,他便是想帮着陶君兰做些事情,好叫她高兴。想来想去,可不是只有这件事情?
而且,他也还有更深一层的思量。那就是,为将来陶君兰做皇后一事儿铺路。毕竟到时候要让人心服口服,陶君兰的家世上还是必须要过得去的。不说显赫,至少不能顶着罪臣的名声。
陶君兰倒是不知道李邺背后做了这些事儿,当下除了震惊之外,便是只剩下动容了。李邺一声不吭的,竟是做了这么多的事儿。
“多谢你。”陶君兰由衷的轻言。
李邺伸手握住陶君兰的手,只道:“你不都说了。夫妻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而且,我也不过只是查出一些眉目,实际上的证据却仍是没有。”
“既知道是皇后做的,那就简单了。”陶君兰点点头,压下情绪只在心里感受那种慰贴胀满,并不再表现出来:“上一次我与你说过,孔家也是和这事儿有关系的。你将你查到的东西都给静平罢,让静平接手才好。他是我们陶家顶梁柱,这事儿还得让他自己去办才好。”而且,唯有如此,才能让陶静平心里好受一些,不再那般心心念念的非要恢复陶家的盛况。
“九公主怀孕了,也不知这次是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说起陶静平,陶君兰倒是一下子想起了九公主来,便是带了几分憧憬。
李邺一笑:“生男孩生女孩又有什么差别?你也别在静平跟前说这些,小九素来敏感,到时候可别生出什么误会来。”
闻言陶君兰心中一凛。不得不承认,李邺的提醒是对的。她若是真在九公主跟前做出了这些表情,说了这些话,怕是九公主就该多想了。
想起九公主那性格,以及他们小夫妻两个性格上不大合拍的情况,陶君兰便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真不知这两个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些。
“如今福清在那般危险的地方,你多关心关心芯兰才是;
。”李邺见陶君兰心思不知道已经飞去了哪里,怕她一直纠结于陶静平和九公主的事儿,便是忙给她找了另外一个值得关注的事儿:“也不知陈家如今该多担心。”
提起这事儿陶君兰就是忍不住皱眉;“陈赋的消息还没传回来?”
李邺微微摇头,本想说几句话,可看着陶君兰已经皱紧了眉头担心的样子,他便是又将话咽了下去。有些话,还是不说得好啊。说了,不过是让陶君兰更加担心罢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如今天寒地冻,路本就不好走,还遇到了起义叛军作乱,不管是通信还是带消息,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当时他能带着太子杀出一条血路回京,也全是仗着他私自调动了别处军队过来的缘故。
若非如此,只怕他不仅不能救出太子,反倒是只会将他自己带进去。
李邺不回答,陶君兰心里自然也明白,当下也没再继续这个让人揪心的话题,只问他一些琐碎事情:“如今我看庄王妃可经常入宫去给皇后请安。”
之所以知道这事儿,着实也是因为庄王妃做得太过明显的缘故。毕竟,就算是正月里,就算是皇后伤心,做儿媳妇是该去服侍婆婆,可是也没有每日都进宫一趟的道理。
更何况的是,庄王妃进宫只拜见皇后和太子妃,连太后那儿都鲜少露面。这就有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味道了。
庄王妃如此讨好皇后,用意十分明显。这是在向皇后投诚,或者说是在和皇后合作。
皇后手里毕竟还是有权力的,毕竟太子虽说没了,可皇后为了太子而做的准备却都是还在。若是皇后肯支持庄王,那庄王必然如虎添翼。
李邺并不在意的一笑:“她愿意去就让她去就是了。去膈应皇后也是好的。”如今不管是谁向皇后献媚,都是在等于提醒皇后慧德太子早逝的事情。所以,这哪里是讨好,分明是在故意膈应皇后。
陶君兰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倒还真是。”换做她是皇后,只怕恨不得让庄王妃去死才好。
“倒是难为皇后每日面对庄王妃了。”陶君兰促狭言道,“改日我也去给皇后再添堵一回。顺带看看阿武如何了。”
李邺一怔,随后道:“你对那孩子倒是上心。”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不管大人做什么,孩子总归是无辜的。我当时情急之下挟持了那孩子,如今想来只觉得歉疚。再说了,他如今没爹没妈的,多少也叫人觉得可怜。”宜妃虽说是阿武的亲娘,可是宜妃连看也未必敢去看阿武,更别说给阿武该有的疼爱了。
所以,其实阿武是极其可怜的。可是想想,阿武又何曾做错什么?倒是太子和宜妃的孽缘,最后竟是叫阿武承受了后果。
“他是太子的唯一血脉,怎么着也不会被委屈了。”李邺嗤笑一声,有些无奈的埋怨陶君兰:“有那功夫关心别人家的孩子,倒是不如多疼明珠和拴儿几分。”
陶君兰被李邺这般语气逗得越发停不了笑,轻轻掐了他胳膊一把,她笑着打趣:“怎么,你倒是还替你儿子女儿吃醋了?”
李邺倒是坦然的承认了:“自然是吃醋了;
。”自家的孩子都顾不过来了,管别人家的孩子做什么?
说起孩子,李邺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慎儿的教养姑姑,还得你亲自把关才行。这事儿别让姜氏沾手。”
陶君兰一怔,心里明白这是李邺真要分开姜玉莲母子了。当下点点头:“嗯,我慢慢寻摸着,若有合适的就给慎儿留着。只是到时候这事儿恐怕还得你去说。”
她不愿意去做这个恶人。虽说姜玉莲是自作自受,可是作为母亲来说,看见姜玉莲母子分离,她多少会因为心软而有些不忍心。
她可不想自己找难受。而且,这本就是李邺的事儿,她能管就不错了,还指望她什么都做好不成?即便是为难不好受,也得让李邺自己去顶着才是。
李邺倒是答应得爽快:“到时候我去说就是了。说起来,那个姜复倒是和姜氏有些关系。姜复似乎是姜时年的私生子。”
陶君兰讶然了好一阵子:“姜时年还有私生子?那这么说,姜复是姜玉莲的弟弟?”姜玉莲不知知道这事儿还是不知道。
想来是不知道罢?毕竟姜玉莲那会子还说没有别的亲人了。
“既是姜时年的儿子,不管是不是私生子,你也好好将人安置了。”陶君兰想了想后对李邺如此言道:“可别再让人去冒险了。姜家与你有恩,你报答在姜复身上,想必也是行的。”
李邺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陶君兰也就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姜复是不是姜玉莲的弟弟,这事儿她也不关心。只是她比较惊讶罢了,毕竟姜时年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私生子的人。而且最关键的是,既然没有别的儿子,那么怎么姜复没被接进府里去?
这日,陶君兰进宫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却是在宫门口遇到了庄王妃。陶君兰大大方方的和庄王妃打了个招呼,不过庄王妃却是显然有些尴尬不自在。
而且,庄王妃看陶君兰的时候,眼里分明带着防备。
陶君兰其实留意到了这个,不过她也只当是没瞧见。该走路走路,该看风景看风景。
“你也进宫给皇后请安?”庄王妃却是率先开了口。
陶君兰只能处于礼貌回应一句;“是啊。皇后如今也不知如何了。可缓过来一些了?说起来,我倒是好些日子都没进宫了。”
庄王妃笑了笑,只敷衍道:“还不是那样。”随后又故意岔开了话题:“最近端亲王可是忙得不行,听说每日早出晚归的?若真是如此,那我回头和我家王爷说说,叫他去帮二哥罢。省得二哥一人忙坏了身子。”
陶君兰几乎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庄王妃这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从李邺手里分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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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69章 心思
脸皮比城墙还厚,大约说的就是庄王妃这种人了罢?
陶君兰忍不住笑出来,然后看着庄王妃言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只可惜皇上却是没有这样的吩咐,我们王爷也做不得这个主啊;
。要不,我让我们王爷将这话与皇上说说?就说这是庄王爷的意思?”
庄王妃脸色立刻耷拉下来,悻悻道:“却是不必劳烦了。我也不过是这么一说罢了,不过是担心二哥他身子受不住罢了。”
陶君兰一笑后诚恳道谢:“那就多谢你们惦记了。”
一路行至皇后宫中,太子妃和王良娣也都在。三人显然神色都不大好,透着一股沉沉暮气。是的,暮气。虽说这种情绪一般出现在上了年岁的人身上,可是如今慧德太子妃和王良娣身上这股子情绪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陶君兰想,大约是因为慧德太子的缘故。慧德太子一没了,便是等于直接让这三个女人都彻底没了指望,又哪里还会留下什么朝气?自然只剩下了暮气沉沉了。
陶君兰给皇后请了安,又向太子妃问安。
皇后淡淡的免了礼,倒是多了一丝嘲讽:“没想到陶侧妃还有这个闲心来看我这个孤寡老婆子。”
皇后的自嘲和对她的讥讽,陶君兰都没放在心上,只是微笑着将皇后的错处纠正过来:“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话?慧德太子纵然没了,可您是嫡母,不管是我们王爷也好,还是庄王武王也好,就是宫里的几个皇子,不也都是您的儿子?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侍奉您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故意在慧德太子死后提起慧德太子没了的事情。
皇后几乎是立刻红了眼,咬牙切齿的看住了陶君兰斥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陶君兰忙惶恐起身:“是我的不是,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登时就生出了一股子无力感来——若是陶君兰抵赖,她倒是还可以借由这个借口惩罚或是训斥一二。可是陶君兰认错认得如此爽快,她还真不好计较下去。颇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所以最终皇后只能看着陶君兰,冷冷道:“陶侧妃难道今日出门没带脑子?人人都可怜我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绝口不提此事儿。倒是你,故意一般。怎么,是怕我记性不好记不得这事儿所以特意提醒我?”
这话可谓是十分打脸了。若陶君兰在意一些,只怕这时候就羞窘难堪得说不出来话了。不过陶君兰却是显然没有那种情绪的,面对皇后的质问,她只诚恳的承认错误:“是我没想到娘娘您还没走出来,这才提起了这事儿。是我的不是。”
于是皇后非但没有觉得痛快,反而是更加的不痛快了。
太子妃此时淡淡开口提醒皇后道:“母后又何必和陶侧妃计较呢?陶侧妃既也认错了,那便是算了罢。再计较下去,您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太子妃这话乍一听是在劝皇后,可是实际上却是又有点儿责备陶君兰的意思: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气坏了皇后身子你可担当得起?
陶君兰低头做歉然状,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如今她倒是不好再为难太子妃了;
。而且太子妃拿出大嫂的款来,她还真只能给几分面子。
否则的话,岂不是让人觉得她没有怜悯体恤之心,和个寡妇过不去?
不过想想的确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海南那边进贡的珍珠,我们王爷让人磨成了粉,说是服用之后可以宁心安神。王爷知道母后您睡得不好,所以特地叫我给您送来。”庄王妃乐得看了一回好戏,对于陶君兰吃瘪她自然是看得心头痛快。又想着自己倒是可以趁机表现一二,便是忙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
皇后果然面色缓和下来,甚至冲着庄王妃笑了笑:“难为你们有心了。”
庄王妃登时便是心花怒放——要知道,这还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遇到皇后和颜悦色的与她说话,更夸了她!这是不是代表着,这些日子的努力到底是没有白费?
若是皇后此时知道庄王妃心头在想什么,怕是早就忍不住要冷笑了:她不过是想给陶君兰没脸罢了,哪里就是看上了那点子珍珠粉和所谓的“孝心”?
是的,皇后是没看上庄王和庄王妃,因为她很清楚这两人上赶着巴结她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要让她扶持庄王罢了。若是连这点子小心思都捉摸不透,她还当什么皇后?
而陶君兰,当然注意到了庄王妃对皇后的称呼:以前庄王妃可不是叫母后,如今这么主动改了称呼,这心思也够明显了。
而皇后这样和蔼的对庄王妃,是否也代表着皇后的确是看好庄王?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做给她看的。陶君兰心里如此思量着,面上只不动声色。
接下来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不过皇后对庄王妃却是始终和颜悦色的。而太子妃和王良娣也都是与庄王妃很熟悉亲热的架势。
倒好像她们几个是一家人,而只她一个是外人似的。
当然,她也并不在意这样的事儿。她在意的只是皇后是不是真打算去支持庄王而已。另外,也就是阿武的事儿了。
因而陶君兰便是问道:“对了,怎么不见袁侧妃?还有阿武呢?”阿武这个小名,最后还是被袁琼华定了下来,至于大名,太子给定的是李昇。昇者,如日升起,朝气蓬勃。只从这个字上,也不难看出太子对阿武的期盼。
说起袁琼华,太子妃明显的神色有些沉了一沉,虽说很快就恢复过来,不过变了就是变了。太子妃答道:“袁氏在太子宫中照看阿武呢,说是阿武身子不好,受不得风,便是不带阿武过来。”
王良娣似乎在慧德太子死后,整个人都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当即冷笑了一声:“那可是宝贝疙瘩,自然是要看紧了。”
只从王良娣的这个反映来看,就不难猜出王良娣的心思。显然,对于将阿武交由袁琼华的决定,王良娣显然是并不服气。
皇后似乎并不乐意王良娣这个态度,倒是出声斥了一声;“小孩子家本来就体弱容易生病,袁氏这也是为了阿武好。你不懂就该多学学!”
王良娣怔了怔,似乎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不可置信;
。最后只能闭上嘴。
陶君兰微微一笑,心道阿武的确是在太子死后彻底成了皇后心里的宝贝疙瘩了,不过这是好事儿。当下也就更加替阿武高兴了,“袁良娣倒是很会照顾孩子。看来将阿武交给袁良娣照顾,也的确是个好决定。”
这话一出,太子妃的神色也不大好了。
陶君兰则是起身告辞了。她还要去看看太后,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打发消磨时间不是?再说了,这里也没什么事儿,着实无聊得紧。
皇后显然也没打算多留她,立刻就应了。
陶君兰退了出来,待到出了皇后的地盘,她这才侧头问自己两个丫头:“你们觉得皇后对庄王妃的态度,是真心还是做出来给我看的?”
要说皇后这么轻易就决定支持庄王,她自然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所以她觉得怕是更多是为了做个样子给她看。
春卉也是觉得不像是真的,当下摇摇头:“看着不像是真的。”
碧蕉也是这般认为。
陶君兰便是笑起来:“看来皇后的确是伤心过头了,连做戏也不像了。”
一路到了太后的寿康宫,陶君兰见到太后的时候,太后正在选料子。
陶君兰见了便是笑道:“太后这是要裁新衣?”
“我成日躺着,哪里还需要新衣?是给慎儿选的。”太后言道,冲着她招招手:“你来帮着选一选,看什么合适。我这个做曾祖母的,也算是尽一尽心意。”
陶君兰仔细看了看,最后指了一匹亚青色的:“如今宫里还有孝,穿鲜艳也好不好,就这个罢。其实我也给他预备了,只是还没做好。待到做好了,就打发人送过来。”
这个倒不是为了作假,而是实话。慎儿送进宫里养在太后跟前,她也没想过就不管了。毕竟慎儿是端亲王府的小公子,该有的,她也不可能克扣了。
太后点点头:“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这不一样。”顿了顿又问:“今儿进宫来可是有事儿?”
“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陶君兰如实言道,“主要是还是有事儿想和您商量商量。”
太后挑眉,“你且说来听听,我看是什么事儿。”
“王爷的意思是尽快给慎儿找个不错的教养姑姑,以后就让教养姑姑带着慎儿。然后将姜侧妃……”陶君兰为难的看了一眼太后:“教养姑姑这事儿好办,可是姜侧妃却是不好安置。我也着实是拿不定主意,便是来问问太后您。”
“端亲王的意思?”太后重复一遍,似乎笑了笑,不过仔细看时却是又半点都找不到了。“那你呢?你是如何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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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70章 一念
既然太后问了,陶君兰自然也没有不回话的道理,当下便是摇摇头道:“想想也无非只是要么给姜侧妃找些事儿做,要么只能送去别院静养了。”
一般来说,大家都是这么处置的。要么送往寺庙静修祈福,要么就送去别院静养。这样名声上既好听又不至于显得自家太过刻薄,而且,也不至于让人揣测内宅里的事儿。
陶君兰觉得姜玉莲的下场也不外乎就是这两种。
谁知太后却是皱了眉头,然后语气加重了几分道:“她毕竟是慎儿的生母。”
陶君兰顿时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太后这是不愿意这般处置姜玉莲,想让姜玉莲依旧养着慎儿,依旧体面的留在端亲王府或者宫里。
若是换一个人也就罢了,给太后几分面子也没什么。只是……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提醒太后:“这是王爷的意思。”她觉得这是太后误会了。要知道,这不是她的意思,或者说不仅仅是她的意思。就算李邺会答应此事儿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觉得不合适,可是不管怎么说,李邺是同意了的。
既然是李邺同意了,那么显然这事儿就不该她担当着责任,然后让太后误会。
陶君兰觉得,她大约是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才会丝毫不觉得太后这样的想法和作为奇怪。她心里忍不住怅然的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太后的看法和做法,有时候真是叫她觉得有些头疼。
大约这辈子不管她做什么事儿,都是不可能改变太后对她的印象和看法了罢?
好在她也并不算太在意这事儿,不然的话那岂不是她天天都该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了?然后处处小心翼翼,只想着能不能叫太后满意。那这样,日子也没法子过了。
但是要说完全不在意,显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陶君兰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太后的反应和态度忽视掉。
太后显然并不相信这是李邺的意思,当下只是言道;“那毕竟是慎儿的生母,将来慎儿长大后,咱们又如何向他交代?纵然你此时觉得是为了慎儿好,可是焉知将来慎儿不会埋怨与你?”
陶君兰低下头去。太后说的这些,当然还是十分有道理的。至少,是极能说服人的。若她是慎儿,怕是也会对将自己和亲生母亲分开的人心有所怨罢?
只是……“太后,一时心软带来的结果,只会更加糟糕。将来慎儿会不会埋怨怨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姜玉莲的品行和性格,都不适合养孩子;
。”陶君兰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说实话,若是慎儿将来和姜玉莲学,对旁人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遇到事情更是不顾后果,那又当如何?”
太后张了张口后又闭上,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此反复几次,最后才皱眉道:“慎儿将来未必会长成那样。”
陶君兰叹息了一声:“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昔有孟母三迁,所谓何事?”
太后便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了。的确是如此,她反驳不了。
“可也不必要真将姜玉莲送走。”太后最后叹了一口气,似有些头疼:“端亲王的女人本来就少,如今再送走一个,那就更少了。叫人看着,未免觉得寒酸不像话。”
陶君兰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来:大约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太后其实为的就是说出这句话罢?为姜玉莲说情是假,让她给李邺纳妾是真。
陶君兰看着太后,倒是觉得太后是真给足了自己面子:若是以前,太后大可以直接塞女人进府就是了,哪里还需要这般委婉一番?
又或者说,是李邺的坚持拒绝起到了作用。至少是终于让太后知道了随意塞人根本是没用的,也不过是多给端亲王府添两个吃饭的人罢了。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倒是都是一样的。
陶君兰微微有些感慨,可是很快却仍是笑着拒绝了太后的提议:“王爷身子本就不好,太医说了于女色一事上最好多克制一些。再则,如今慧德太子刚没了,作为兄弟和臣子,王爷是要戴孝的,此时自然不好亲近女子。最后便是,如今时机也不合适。寻常女子府里已有了,可要这时候抬进门身份高贵些的,怕又是会让那些御史们乱猜想了。”
此时不管李邺和哪一家显赫些的家族联姻,都会被人说是收买人心,拉帮结派。这一点上,陶君兰倒是完全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不过,那个第一条却是她胡诌的了。李邺身子不如寻常人健硕底子好是事实,不过也没说要在女色上克制,只是太医嘱咐过,不可酒色上放纵。
所以,其实李邺的身子再来几个侧妃或是妾侍都是没问题的。问题只在于——她不愿意。
是的,她不愿意让人再来分享李邺。她当然知道她这般是逾了规矩的,而且放眼古今像是她这样的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她却还是更愿意遵从本心。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她之前就勉强过自己。可勉强的结果,她却是不想再尝试了。人生匆匆,又何必如此处处都让自己不痛快?
就像是李邺说的那句话:纵然不顾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做事儿,那又如何?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唯有如此,才能痛快恣意。
当然,这种痛快恣意也是在并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不过,她想不给李邺纳妾,不给李邺塞其他女人,又何尝会伤害其他人?相反的,她这般做,倒是救了人罢?毕竟,进了端亲王府也不会受宠,与其过那样索然无味的日子,倒不如让那些女子寻个好夫婿,做正经的正妻不是也挺好?
陶君兰给出的这些理由,显然太后都是不能说不在意的。最终,太后长叹一声:“罢了;
。你觉得不妥也就罢了,我老了,又何必参合这些?”
说这些话的时候,太后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萧索之味。更有些怅然和自嘲。
陶君兰心里有些不好受。看着太后日益苍老的样子,她甚至有点儿心软,想干脆答应了算了:毕竟太后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若是这般能叫太后舒心一些,作为小辈她牺牲一些又如何呢?
不过这样的念头,到底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最终她还是铁了心扭过头去不看太后,低声道:“这样罢,我将姜玉莲接回王府,慎儿就留在太后您身边罢。至于教养嬷嬷,我想这个由太后您来安排,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太后倒是看了陶君兰一眼,随后一笑:“不必了,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老了,也给不出你什么好主意了。”
陶君兰只听太后的语气,就知道这是太后恼了自己,更是有些赌气的意思在里头。只是她除了苦笑之外又能做什么?答应太后给李邺塞女人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还是只能紧闭着嘴巴不张口。
陶君兰的沉默显然不能叫太后满意,太后最后哂笑一下,道:“我倒是想看看,现在不合适,以后是不是也不合适。”
太后的意思陶君兰明白,这是太后在提醒她,此时就算不同意又如何?将来说不定一样是只能被逼无奈的同意。那时候,那些女子身份只会更加高贵,也更难对付。
陶君兰淡然言道:“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也没什么不妥的。”只要她能阻止,她一定阻止。而她没有能力阻止的时候,她的确也是无可奈何,可是至少她不会觉得懊恼和后悔。
毕竟,她努力过了。只是天意难违而已。人这辈子,最难做到的就是无愧于心,可是偏偏只有无愧于心,才是最叫人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