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同舟共济。这大约是所有夫妻的期盼罢?

“太子伤势沉重,府里还是不要太喜庆得好。”李邺临睡前这般吩咐,轻声言道:“这几日多注意宫中动静罢。”

陶君兰倒是想问另一个问题:“那废太子一事儿——”

“人都没了,是不是太子也没甚要紧了。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便是让他走得体面些罢。”李邺轻叹一声,神色有些怅然。

陶君兰点点头,也是有些怅然:做了那么多事儿,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局。说实话,若一开始就知道结果是这样,又何必那般费工夫?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做那些事儿,太子也不会离京,也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罢?说来说去,到底是丝丝相扣因果循环。

陶君兰忽然觉得,其实冥冥之中或许是真有注定存在的。

这般怅然的想了许多,然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又去推李邺:“不好,阿武还在我这里呢。”

李邺已是快要睡着了,闻言迷茫抬头:“阿武是谁?”

“太子和宜妃的儿子。”陶君兰言简意赅。

李邺登时就清醒了。

陶君兰将始末说了,又皱眉问李邺:“那咱们什么时候将阿武还回去?”

“明日一大早罢。”李邺沉吟片刻,然后言道:“太子必定会在临死之前为这个孩子争取地位的。”

陶君兰却是有另外一层顾虑:“太子没了,皇后会不会改让皇上立阿武——”

李邺轻笑一声:“这怎么可能?幼主如何能守得住江山?再则,父皇本就有废太子之意,又对阿武没有多少感情,这事儿断不可能。”

陶君兰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大早,阿武便是被悄悄送回了那宅子里。送阿武走的时候,陶君兰亲自去看了又看,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怅然:阿武在端亲王府也呆了不少时日,这些日子她对阿武也是生出了一些感情。如今将阿武送回去,却是不知道以后阿武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送走阿武之后,陶君兰想了一想,又叫人悄悄递了话给袁琼华。叫她一定想法子说动太子,将这个孩子给她养才是。

李邺这一次倒是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即便是陶君兰起床的时候,他也没醒来。可见这一次的确累得不轻。

陶君兰看着,倒是觉得心疼得不行,忙叫厨房将李邺爱吃的都准备妥当。然后便是又开始盘算怎么给李邺补一补才好。

因为是正月头一天,这一天自然也是要祭天,祭祖的,所以李邺到底也没能睡到自然醒。掐着时辰起了床匆匆带着拴儿和陶君兰进了宫。

他和拴儿随着皇帝去祭天祭祖,而陶君兰则是去探望太子。;

第一卷 第565章 服气

陶君兰自然也没见到太子;

。不过却是给皇后请了安,而后又和太子妃王良娣等人说了几句话。但也不过是仅限于说了几句寻常的问候和客套话罢了。

譬如,宫里什么药材没有?可陶君兰还是得一本正经的和太子妃说:“若是缺什么药材,只管告诉我一声,我叫人去寻。”

而太子妃明知道这话不过是客套,可她还是只能含笑道谢。

总之,枯燥至极。

陶君兰注意到,太子妃说话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是木然的。像是一个只会动的人偶,却是没有神魂在其中。又或者说,人在这,心却是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至于王良娣,则整个人都有些发愣,呆呆的坐在那儿,与她说话她也半天才反应一句,着实叫人看着有些心都发紧。

很显然,太子不行了这个事情,给她们带来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变化。

陶君兰心里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跟着悲痛,她或许靠着演戏是能做出来的。可是心里却是不会有那种感觉。纵然做出来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当然,要说痛快欢畅,她也没有。那样也太落井下石了。当然,她承认是有那么一点儿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且微微的有些窃喜。

只是这种窃喜却是又带了几分罪恶感。就好比捡到了一个荷包,发现里头有不少银子,你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却也会犹豫是不是该还给失主,也会去想失主是不是很着急,然后自然也就会觉得有些罪恶。

陶君兰自然感觉得到太子妃和王良娣都是没甚心思闲聊,于是便是自然而然的找上了袁琼华。倒是也没人注目,更没人怀疑什么。

陶君兰寒暄几句,便是提出要去太后那看看,要告辞。

袁琼华则是趁机道:“那我送送陶侧妃罢。”

就这么着,自然而然的也就是跟着陶君兰走了出来。

二人前后脚出了屋子,又往宫殿门口走去。穿过前庭的时候,趁着四下无人,陶君兰便是问道:“怎么样?太子可有答应你?”

袁琼华摇摇头:“太子一心想将那孩子养在太子妃名下。”

陶君兰沉吟片刻,而后言道:“太子妃对那孩子的态度,你可以悄悄与太子提一提。然后再提醒太子,待到他没了,太子妃和皇后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的地位。若是不能,谁会上位。而太子妃和新太子关系如何。真交给太子妃养,对方是不是会忌惮。从而反倒是害了孩子。”

袁琼华看住了陶君兰,半晌才徐徐道:“以前我便从不觉得你是个柔弱之人,如今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你的手段。你的确是比我强。”

论聪明,她不如陶君兰,论隐忍,她不如陶君兰,同样论运气,她也是不如陶君兰。所以,她还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若说以前袁琼华对陶君兰是不服气,那么如今袁琼华,却是彻底的服了气。至少,她就从未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说服太子;

袁琼华很笃定,这个法子一定有用:这是太子唯一的骨血,太子必定会妥善安排那孩子以后的路。太子不会让那孩子陷入险境。

所以,那孩子不能让太子妃养,更不能让王良娣养。无他,因为他死后,不管是谁接替了他的位置当上了太子,都不会放任王家。

王家……必不会长远了。

袁琼华心里微微有些复杂,有些狂喜,又有些落寞。

“那孩子最多这两日应该就会过了明路,你早做打算吧。”陶君兰丢下最后一句提醒,便是含笑告辞离去了。

今儿的天气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有太阳就不说了,甚至连风也没有几缕,真真是个让人觉得惬意的好日子。

陶君兰想,或许这是个好兆头,代表了今年会风调雨顺的好兆头。

太后对太子的事儿自然是关注异常的。所以,在见了陶君兰,得只她是刚从太子那儿过来的,太后便是忙问起太子的情况。

陶君兰怕太后担忧,便是只含蓄道:“我也没见着太子,毕竟男女有别。不过看着太子妃她们的神色尚可,所以想来也无大事儿。太后您也别太担心了。”

虽说昨日太后就知道了实情,可是但凡这种事情大约人都会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就比如太后此时大约就是想从陶君兰嘴里听见什么好消息的。只可惜的是,陶君兰纵然心知肚明,却也说不出太后想听的,只能尽量的将话说得平和委婉。

太后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然后摇头苦笑:“你又何必再安慰我老婆子?太子妃只怕这会子是如丧考批罢。她只有女儿傍身,没有儿子。太子若真没了,她以后的日子不知多难过。就是皇后,怕也是怨恨她的。更别说太子的那些姬妾了。太子也是可怜,竟是连个骨血也没留下。就那几个丫头,他若去了都没人给他丁灵摔盆的。”

太后这话是大实话。这才是太子妃的真实处境,什么还好的话,都是骗人的。作为女人,丈夫一旦没了,自己又没有儿子,那就好比是天塌了一般。

那种感觉,又会好到哪里去?

见太后这般不好受,陶君兰犹豫了一下,便是将阿武的事儿说了:“其实太子也不是没儿子,太子在外头曾置办了外室,生育了一个儿子。如今已是四个月大了。”

太后闻言先是惊诧,随后就又高兴起来。不过即便是高兴,也没能维持太久,毕竟一想到太子如今的情况,谁还能高兴得起来?

最后太后只感叹了一句:“都是命啊。都是命!”

陶君兰心道,可不是命?太子大约从未想过,出京一趟会连命都没了罢?更没想过,他都当上了太子,可终归还是没能笑到最后。

不过,其实这个时候太子就死了也未曾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李邺来说是好事。毕竟兄弟相争兵戎相见着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将来废太子之后,其实怎么安置太子都是不合适。关在王府里一辈子不叫太子再出来,其实也是有隐患。

死了,便算是一了百了;

从太后宫里出来,陶君兰刚到宫门口就看见了李邺已经等着自己了。拴儿见了她,便是挣扎着要过来——说实话,拴儿的确是有些怕李邺,许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少,所以不如与她那般亲近。今儿和李邺呆了这么久,已是拴儿的极限了。

陶君兰见了拴儿,之前心里的阴霾也就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温情和欢喜。上去抱住拴儿,她笑着亲了亲拴儿的脸颊:“拴儿乖不乖?”

拴儿眉开眼笑的用力点头:“乖!”语气倒是再笃定不过。那副样子,叫人看了就想笑。

李邺在旁边看着,唇角不由自主的便是噙了一丝笑意。待到母子两个亲热够了,他这才出声提醒:“好了,咱们回家去罢。晚上要点鳌山灯,拴儿还想看不想看?”

拴儿自然是想看的,而且想看得不行。

鳌山灯其实就是冰灯,加以彩色绢子以及各色花灯组成,好看是好看,就是费时又费力。所以,一般人家都是不会去做那个的。倒是每年正月初一,城楼之前的空地上,都会提前扎好鳌山灯,专等着初一晚上点亮。

一则是为了祈福,二则也是为了庆贺。久而久之,这便是成了习俗。每年百姓初一晚上出门看鳌山灯,已经成了一个盛大的节目。

端亲王府其实而已是自己可以做个小的鳌山灯观赏的。不过陶君兰觉得太费工夫,而且府里也没多少人,当然最主要是李邺不在。所以也就没叫人弄,因此要看的话,还是只能去城楼看。

不过对于这个,陶君兰却是有些不大赞同:“拴儿太小了,那么多人万一挤着可怎么办?而且晚上又冷。”

最重要的是,她怕遇到刺客。说实话,遇到这么几回刺杀,真是将她吓坏了。她如今一出门,便是总担心会不会遇到刺客。说是有些草木皆兵也不为过。

李邺笑道:“不妨事,我带着他去城楼上看,那儿视野好,也暖和。护卫也是十足,不用担心。”

陶君兰这才放心了。只是想着皇帝也在,便是又道:“拴儿没个轻重,万一冲撞了皇上,闹得大家心情不好就不好了。到时候你看着他点。”

“今年父皇不去看,让我代为主持。”李邺却是如此言道。

陶君兰一惊,随后看了李邺一眼,见他一脸淡然,这才慢慢的自己也镇定下来。这个不是祭天,想来也不算十分要紧,让李邺代为主持,大约也是不要紧的。

“我听宝船太监说,父皇在服用丹药?”上了马车后,李邺便是如此问了一句。

陶君兰点点头:“这事儿太后也与我说了。我也叫刘恩打听了这事儿,只是那谷道人的底细却是查不出来。”

李邺笼着眉没说话,却是轻叹一声。

陶君兰明白李邺叹气是为了什么。丹药一途,从来都是虚无缥缈,若是真有用,那怎么不见之前的皇帝因服用了丹药返老还童或是延年益寿?反倒都是没什么好结果。;

第一卷 第566章 喜丧

正月初六,太子卒于东宫。年二十又八。育有四女一子。

太子死的时候是半夜,听见丧钟陶君兰和李邺一下都是惊醒过来,面面相觑之后,李邺徐徐言道:“太子没了。”

陶君兰“嗯”了一声之后,忽然就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又沉默片刻,她便是下床去取衣服准备帮着李邺换上:“这会你应该就要进宫去罢?”

太子没了,宫中自然是要操办丧事的。皇帝不可能亲自操持,所以作为兄弟李邺自然是要进宫帮忙的。至于她和拴儿,则是可以等到明日一大早再进宫去祭拜吊唁。

李邺应了一声,似乎有些走神。陶君兰见状,也就没再和他说什么。这种事情,或许他也是需要时间消化罢。

待到送了李邺出门,陶君兰重新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只是却是也不愿意起来折腾,便还是躺着。

其实太子回到京中才死了是好事儿,否则的话,死在外头了,到时候李邺反倒是怎么也洗刷不清楚了。毕竟,虽说端亲王府一直没表现得太过和太子竞争,可是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端倪的,所以若太子死在外头,只怕不少人都要觉得这是李邺所为。

太子这么一死,就是皇后那头也是没有理由继续蹦跶了——儿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可蹦跶的?如今皇后大约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阿武身上才对:阿武毕竟还那么小,要长大‘成’人却是要费不知多少功夫。

而且,作为太子唯一留下的儿子,皇后大约也很怕有人对阿武下手吧?

按理说,对于皇后她是该同情的。甚至同为母亲,她也很清楚皇后对太子的疼爱之心。只是,她一想到皇后做的那些事情,就生不出任何的同情来,反倒是觉得……活该和报应。

是的,报应。以皇后做的那些事情来说,这点报应还算是轻的了罢?

及至天亮,陶君兰这才起身穿戴。因是吊唁,所以自然得穿素色的衣裳,就是首饰也是一应除了金的和宝石的,只有银和玉的可用。即便是如此,也应当尽量简单。

就是拴儿,也是穿了一身靛蓝的袄子就作罢,除了一个长命锁之外,什么也没多戴。

拴儿自然是不懂得什么叫死了,陶君兰只在马车上教他:“一会儿见了人,你也别笑,别人逗你,你也是不能笑,知道了吗?我磕头你就跟着磕头。”

拴儿似懂非懂的点头。不过陶君兰却是不大担心:纵然拴儿做错了什么,一个小孩子那也是没人计较的。关键是,也没有人有功夫在这个时候去计较。

皇后已然是病了——据说昏厥过去几回,如今连床都下不得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是以陶君兰也不曾见到皇后。太子是储君,自然是在东宫停灵的。太子妃王良娣,以及袁琼华都在此处跪灵。当然,太子的其他姬妾也都是在此处。不过身份不高所以也不像是太子妃她们那样跪在那儿给前来吊唁的人还礼。

陶君兰带着拴儿上前去给太子上香磕头,待到尽了礼数之后这才看向太子妃等人,轻声劝慰道:“你们也节哀罢;

。太子已去,可孩子还小。以后好好抚养着孩子,也让太子能放心去。”

这不过是客套话罢了,可是却是显然勾起了王良娣的伤心事儿,王良娣的眼睛再次红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袁琼华也伤心的用帕子擦眼睛——不过陶君兰心里觉得袁琼华应该是半点不伤心的。

倒是太子妃表现得最为淡定,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陶君兰,太子妃唇畔甚至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后才听得太子妃道:“多谢陶侧妃的劝慰。太子在天有灵,想来也是如此盼望的。”

陶君兰点点头,也没再多说,只在女官指引下寻了个位置跪下了。太子作为一国储君,虽说比不得皇帝,可是她也是要来跪灵的。当然,也不必太久,意思意思也就罢了。

拴儿被陶君兰拘在身边,不许他乱走。

不多时其他人也陆续来吊唁。比如三公主四公主等。

让陶君兰觉得可笑的是,三公主和四公主居然都忽然对她转变了态度。上了香之后主动到了她身边寻了个位置就不说了,更是居然压低声音和她说起话来。

“说起来,这也都是命。”四公主低声道,“二嫂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太子从来都是没受过什么委屈,当上太子也是轻易。可谁曾想,竟是突然没了。所以说,这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安排的,该谁的便是谁的。”

说完这话,四公主甚至冲着陶君兰浅浅一笑,带了一丝丝的讨好奉承。

四公主从来就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陶君兰早就知道。所以她皱了皱眉——太子刚去,丧事都还没办完呢,四公主就迫不及待的和她交好起来,存的是什么心思谁不明白?只是四公主这样不遮掩,反倒是叫人看着还连累了她的名声。

陶君兰自然不会觉得高兴。

三公主也插话进来:“拴儿还这么小,哪里能跪得住?还是叫人带出去玩耍罢?”倒是一副关切的样子。

拴儿自己却是不乐意,反倒是紧紧攥住了陶君兰的袖子。陶君兰心里不耐,便是淡淡的开口言道:“给自己的大伯跪灵,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纵然小,这些孝道礼仪规矩也都该学起来了。不然别人该笑话咱们李家身为天子之家,竟是如此无规无矩。”

三公主四公主听明白了陶君兰这话里的意思,当即便是都脸上有些讪讪。四公主正待发怒,随后却是被三公主拽了一下,于是只得闭上嘴不言语了。

陶君兰心头冷笑,却不再理会这两人。如此急功近利,又如此不懂遮掩,真怪不得这两位公主在哪里都不讨人喜欢。

一时武王妃和庄王妃也是过来了,三公主四公主倒是又找到了话题,凑上去和那两个一处说话去了。

八公主行礼完毕后,环视一圈最后才瞧见了陶君兰,当即就过来了。路过武王妃和庄王妃时,八公主明显的轻哼了一声。

待到八公主跪下,陶君兰就问她怎么回事儿。

八公主叹了一口气:“你没听见,人家在说你呢;

。你且看着罢,再过几****的名声都要被她们坏了。”

陶君兰一笑,满不在乎道:“是吗?想来要不了几日,她们又该巴结我了。到时候才是打脸呢。”

这话是实话——太子没了,下一个太子会是谁大家心里都有个思量。今儿三公主四公主上来套近乎,不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若不是碍着场合不对,八公主倒是险些“扑哧”一声笑出来。依照她对三公主四公主的了解,显然这事儿是她们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好了,让拴儿意思意思也就得了,小孩子哪里真能跟着一起熬?叫人送去太后那儿罢。”八公主低声言道,亲昵的捏了捏拴儿的脸,故意逗他:“拴儿怎么不叫我?一点都不乖。”

拴儿忙辩解:“刚才我就叫了,八姑姑没听见。”

陶君兰看了一看四周,摇头道:“好歹再坚持一会。”等到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再将拴儿送过去太后那儿也不迟。

再则,她也是真的想让拴儿好好学学礼仪规矩,人情冷暖。

不过,在频频有人过来套近乎,讨好的嘴脸看得人心里恶心之后,陶君兰就后悔了——给拴儿看这些,着实是不妥当。

正打算叫人呢,太后倒是派人过来接拴儿了。是张嬷嬷带着人亲自过来的,说是小孩子眼睛干净,怕冲撞了就不好了。

于是陶君兰便是让张嬷嬷将拴儿带走了。

拴儿走后,陶君兰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四下张望了一回没发现九公主的身影,顿时就皱了眉头:“怎么小九没来?”

八公主被这么一提醒也是注意到了这个事儿,顿时也是纳闷:“是啊,怎么没来?”

按理说,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不来的。除非实在是有什么事儿绊住了脚。

正说着,九公主倒是来了。只是看那面色却是有些不大舒服的样子。

陶君兰自然是担心,便是过去悄悄的拉住九公主到一边儿问:“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九公主面上浮出一丝红晕来,低声道:“今儿早上刚准备出门,谁知就恶心想吐,不得不先让大夫诊脉。结果才知道,我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陶君兰先是讶异,随后便是欢喜,要不是场合不对,她怕是都能笑出声来:“这可是大好事儿!”

九公主怀孕,陶家这就要开枝散叶了,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她又怎么能不高兴?

“既然怀孕了,那怎么还过来了?打发人过来说一声也就罢了。”这话是压低声音说的,陶君兰甚至有几分责备:“头三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你可不能马虎。”

九公主忙点头:“我心里明白呢,这也只是来露个脸罢了。待会儿我就走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自然是不敢马虎的。;

第一卷 第567章 疯魔

按说做为一国储君,太子的丧礼自然是该隆盛的,可是事实上皇帝只说了一句话:“百姓尚在水深火热,一切从简罢;

。”

于是太子的丧礼便是精简了许多。除了依旧葬在东陵之外,太子几乎没有享受任何作为一国储君该享受的待遇。就连棺木也因为是匆忙赶制出来的所以明显有些不够精致,事实上若不是木头是有库存的,只怕连木头一时半会也寻不到。

送太子棺椁出宫入东陵那日,从早上开始便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仿佛是在给太子送行。

皇后也在这日终于露了面,只是一看见太子棺椁就忍不住失声痛哭,几乎承受不住这种痛苦。

皇后的情绪显然也影响到了旁人,太子妃和王良娣都是哭出声来。袁琼华抱着阿武却是一脸的淡然。

是的,阿武最终还是跟了袁琼华。这是太子的意思。太子妃要养自己的女儿,已然是无暇分身,而王良娣着实年轻不会带孩子,而袁琼华不同,她怀孕过,差一点就要做母亲,对于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会愿意付出十分的疼爱。

其实这些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借口,真正的原因还是袁琼华的那一番话。太子这是在为了阿武做打算,所以才将阿武和王家的关系摘清楚了。

若阿武是他嫡子也就罢了,说不得还可以争取一下储君的位置。可阿武的生母却是连说都不能说的,这样一个身份,自然不可能再和储君有什么关系。既然是没关系,那么就更应该低调一些,唯有如此,才会让新的储君更放心。

太子这辈子最殚精竭虑思考过的事情,大约也就是这件了。以前皇后总是事事都做好了决定,只告诉他也就算是商量过了。所以,不管什么事儿,其实他都从没有真正认真思考过。下意识的便是觉得皇后一定会替他处理好。

可是这一次——太子却是真正的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这件事情,皇后却是不会办得好。因为皇后从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事情,更不会放手。

当然,这个决定皇后也不可能同意,可是太子是当着皇帝的面说的这事儿,而皇帝一口应承下来。所以皇后自然是不可能反对,纵然再不乐意,却还是只能看着袁琼华抱走了阿武。

既然皇后都不可能反对,那太子和王良娣更是只能沉默了,纵然心里再怎么不乐意,却也是只能压下。

这种感受自然不会好受。尤其是作为太子妃来说。身为发妻,不管什么时候太子都该向着他才对。可是瞧瞧太子都做了些什么?作为嫡母,她才是那个最有资格养着那孩子的人不是吗?可是现在呢?一个妾就能骑在她头上了!

这置了她于何地?又何曾为她考虑过?

所以此时要说伤心,太子妃怕是更多的是为自己,而不是为太子。

陶君兰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情也有些低沉。一切事情都是按照她的预想发展的,只是真看着这些,心里却是真高兴不起来。

或许,是那一点点心软在作祟罢。

不过,当太子的棺椁真正出了宫的那一瞬间,陶君兰却是松了一口气——事到如今,算是尘埃落定了;

。至少在废太子这件事情上是如此。当然,还有下一任储君是谁的这件事情。

她很清楚也很肯定,从今以后便是无人能盖过李邺。新太子,要么不立,要么就只能是李邺。

若是立太子,只有一样她觉得有些头疼:那就是太子妃的位置,谁坐?

太后想来是不会同意让她做这个新太子妃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要知道她纵然没有十足的肯定,可心里却是模模糊糊的有些感受的。

太后不会答应这件事情,否则的话,太后又何必一直压着不给李邺娶新的端亲王妃?无非是做给她看的罢。毕竟若是不提她,李邺不会同意,陶家这头肯定也有意见。而她对李邺的帮助,却又偏偏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太后才将此事儿压下来,算是变相的安抚。可是这件事情也说明了太后根本没有立她为新王妃的意思,否则的话,又何必拖着?

不过好在这件事情也不是最迫在眉睫的事儿。毕竟太子刚刚薨逝,立新太子这件事情必然也要等一段时间的。至少也得半年到一年左右,估摸着才会提起这件事情。

就算因为皇帝身子的缘故必须尽快立太子,那也肯定是会至少过了头三月。

眼下最当务之急,还是陶家这头的事儿。

陶君兰可没忘记上一次皇后与她说的那番话。当时皇后是怎么诱惑她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皇后显然是对那事儿知情的。

她根本就怀疑那事儿幕后之人就有皇后。

她必须尽快将这事儿弄清楚,还陶家一个清白,也为她自己增加筹码。想要站在李邺身边,陪他看尽荣华,她不可能一直顶着这个罪臣之女的名声。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这事儿想要弄清楚可并不容易,显然是个大工程。毕竟之前陈家帮着查,都没查出个结果来。

而且,她不确定皇后会不会杀人灭口。上次说出那话,恐怕皇后也会清楚她迟早会怀疑罢?以皇后的精明和手腕,她却是不相信皇后会无动于衷。

太子送入东陵之后,皇后回了宫便是下了一个命令:除了太子妃和两位良娣之外,但凡不曾生育过的,又服侍过太子的女人,一律赏杯鸩酒,或是赏一条白祾。待到断气之后,再送入东陵陪葬。

陪葬一事儿,也算不得什么新奇的事儿。但是也一般都隐秘的进行,鲜少有像是皇后那样大张旗鼓的。

皇后此举,便是被弹劾了。理由是太过残忍,没有仁善之心,而且逾了制度。

太子的女人,说实话着实是有些多了。数量加起来,竟是比先皇陪葬的妃子都还要多。这的确是有些过了。

不过皇后却是并不理会,仍是将此事按照她的意愿做了。更叫人觉得奇怪的是,皇帝在太子丧仪一事上都是克扣了,可是在这事儿上却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