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早就料到了,毕竟媒婆上门,除了这个还真是想不出别的了。当下微微一笑:“就是不知道宋姨想替谁来提亲?这么贸贸然的,宋姨倒是让我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了。”

面对陶君兰恰到好处的玩笑和淡然,宋媒婆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对方为什么非要请她出手了,而且还要求的是务必说成这门亲事。当下宋媒婆微微一笑:“是孔公子,孔家是诗书世家,孔公子的父亲和叔叔都在朝为官的,一个是正三品,一个是从二品。”

“是孔玉辉?”陶君兰一挑眉。

宋媒婆微有些讶然:“小姐知道?”

话既然这样说,陶君兰也就明白了,让宋媒婆来提亲的,果然是孔玉辉。当下便是眉头一皱,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来。

没想到,孔玉辉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真真是可笑……

“宋姨可别拿这事儿开玩笑,我记得孔公子是有妻子的吧?难道他还想停妻另取不成?”陶君兰冷笑着开口,虽然语气中带了些玩笑的意思,可是眼睛里的霜寒却即便是屋外的冰天雪地也是比不上的。

宋媒婆尴尬的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不敢和陶君兰对视。

陶君兰也不再开口说话,只等着宋媒婆开口。

宋媒婆见躲不过去了,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道:“孔家的意思是,以贵妾之礼迎娶小姐过门。”

陶君兰顿时大笑出声,怎么也忍不住自己心里那股荒唐感。

宋媒婆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了。

陶君兰笑毕,这才看着宋媒婆微笑道:“真对不住您了,看来您是白跑了这一趟了。我家家规第一条就是女不为妾,男不纳妾。”

宋媒婆脸上的干笑顿时就凝固在了脸上。虽然刚才看陶君兰的反应就知道未必容易,可是直接抬出了家规来拒绝,却是让人想不到的。她想过其他许多能用来拒绝的借口和推脱之言,也想到了对应的方法。可是这直接抬出家规拒绝的,实在是让人再张不开口来反驳了。

总不能让人违背长辈的教诲,做个不孝的人吧?

陶君兰看着宋媒婆这样,心知对方怕是说不出什么话了,当下笑着一端杯子冲青枣道:“青枣,送客吧;

。想必宋姨你还有其他事情,我们就不多耽误您了。”

宋媒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悻悻的跟着青枣出去了。

陶君兰追了上去,叫住了宋媒婆。

宋媒婆以为陶君兰总算是明白过来这样多失礼,上来赔礼的,结果陶君兰将手里的提盒直接塞进了宋媒婆的怀里:“无功不受禄,宋姨还是将东西带回去吧。”

宋媒婆气得脸色青青白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陶君兰面带微笑的将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陶君兰就忍不住的沉了脸。她真不明白,孔玉辉怎么就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当初明明退婚的是孔家,这会子倒是表现出一副情深的样子来。这算什么?还做妾?呵,就是今儿饿死在街头,她也不愿意去孔家做妾!

青枣还没见过陶君兰和谁生这么大的气,吓得不轻,不过到底还是鼓起勇气来:“君兰姐何必这样气恼?这样的人,咱们不理会就是了。白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

陶君兰回过神来,倒是觉得颇为在理,冲着青枣一笑:“你说得对,真为了这个气坏了身子,那就不好了。咱们开开心心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理别人。”

青枣用力点头,笑得灿烂:“对,咱们不理会别人。”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不由得对那个孔玉辉却是厌恶起来:都是这人,惹得君兰姐这样不痛快。真真可恶。

陶君兰说不理会这件事情,倒是真的做到了。不过半天时间就已经抛到了脑后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她却是也想早点定下来,因为她很了解孔玉辉的性格,既然动了这个心思,那么就不会轻易的放手。想必,接下来还会再请人上门来。而解决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赶快嫁人。

嫁了人,孔玉辉自然也就是彻底的死了心。到时候,什么都不必再担心了。

不过陶君兰不知道的是,青枣在又一次见到青姑姑的时候,就将这事儿告诉了青姑姑。

可想而知,青姑姑自然气得够呛;“他算是什么东西?也敢生出这样的心思?!”未必,这个孔玉辉还能强得过端王爷?

事实上,青姑姑已经知道了当初太后是有意将陶君兰给李邺做司帐女官的。而陶君兰为什么出宫,虽然没人给出个明确答案,但是多少还是猜到了一些。

正是因为了解了这些,所以青姑姑才觉得怒不可遏。一个小小的官员之子,自身没什么建树,倒是花花肠子不少!端王李邺都没得到的,孔玉辉凭什么敢生出这样的心思?贵妾……哼,倒是真敢想。

即便是听见陶君兰已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青姑姑还是觉得心里气恼得厉害。倒不是生陶君兰的气,而是觉得这个孔玉辉太过不要脸。

若是青姑姑知道了孔玉辉和陶君兰之间过去有什么纠葛,想必这会就不仅仅是一句不要脸评价对方了;

不过青姑姑还是对这个孔玉辉印象深刻了,暗道:若是以后见到了这人,少不得要好好的看看,长了怎么样厚的一张脸皮。

而陶君兰的猜测也是没错的,不等到王媒婆将她和张家儿子的事情张罗出个名目,孔玉辉那头就又有了动作。

这次来的,还是上次那个宋媒婆。

宋媒婆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当然青枣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相反的,青枣罕见的生出了泼辣相,狠狠瞪了一眼宋媒婆:“你又来做什么?”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将门关上,直接将对方要拒之门外。

宋媒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你这丫头好不知礼。莫不是你主子教的?哼哼,我看她的品行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媒婆不愧是常年在外头走的,这话顿时就让青枣不敢动弹了。青枣害怕,自己这一关门,顿时就坏了陶君兰的名声。

“你胡说什么?”青枣气急败坏的冲着宋媒婆质问。“我不待见你,关我们小姐什么事儿?不许你信口胡诌!”

宋媒婆阴险一笑;“你既是丫头,自然也就做不得这个主,你不去禀告,怎么就知道你家主子不肯见我呢?”

青枣刚才的泼辣毕竟只是一时,此时她已经是完全被问住了,根本就反驳不了对方的话。

最终,青枣还是进去跟陶君兰禀告了。

陶君兰听青枣气恼的将方才的对话重复一遍,也是禁不住被青枣的单纯给逗笑了。又觉得青枣这样为她忧心实在是让人感动,便是又怜爱的捏了捏青枣的脸蛋:“你这丫头,怎么的就这么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下次直接回她一句,我们小姐说了,你来却是不必再见了。上次我不也说过,咱们不理会这样的人?”

青枣恍然大悟的时候,又觉得无比的懊恼。

“好了,你去将她打发了吧。”陶君兰笑着拍了拍青枣的肩膀,轻声鼓励。

青枣犹豫一下,“可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说,事关陶致勿。”顿了顿又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陶致勿是谁啊?”

陶君兰面色沉了下来。思量许久,她最终还是无法抵御“陶致勿”三个字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到底是点头让青枣将那宋媒婆放了进来。

她想听听看,宋媒婆到底要说的是什么事儿。她不是真想不到宋媒婆说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哪怕这句话就是一个诱饵,勾引她咬钩的诱饵,她也实在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咬钩。

再强大的理智,在深厚的感情面前,到底还是显得太过薄弱了一些。

陶君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过即便是同意了让宋媒婆进来,也

愿意听听看是什么事儿。可是,却不代表她就要屈服。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够屈服。

一定不能动摇!;

第一卷 第93章 威胁

宋媒婆进来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明显的是有些得意洋洋的。看得青枣一阵阵的恼怒不已。

陶君兰看在眼里,便是寻了个借口将青枣打发出去了,再这么站在这里看着,只怕青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闹出什么事儿来。

宋媒婆显然有些借机拿乔,想要将上一次丢掉的面子找回来的意思,那副懒洋洋不肯主动开口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看着牙痒痒。

陶君兰冷眼看着,面带微笑的想:估摸着这个宋媒婆,是觉得捏住了什么命脉。——很可惜的是,若是宋媒婆真的这么想,那就是明显的错了。她是很好奇没错,也很想听没错,甚至忍不住将宋媒婆请进来了没错。可是却不代表,宋媒婆就捏住了什么命脉。

陶君兰十分相信,即便是今儿自己恼怒的赶走了宋媒婆,明儿说不定又有什么人来主动上门告诉自己这件事情。更甚至,说不定干脆孔玉辉就自己亲自登门了。

毕竟,孔玉辉是有目的性的。

陶君兰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她不是愿意没有自由。她是一个希望凡事都能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的人。也就是说,她不喜欢被动,相反的,她比较喜欢自己能占据主动的位置。

所以,面对宋媒婆如此矫情的架势,陶君兰直接就淡淡一笑:“若是你没话可说,那我可就让人送客了。”此时她面上是笑着的,可是眼底是冰冷一片的。

宋媒婆顿时就是一愣。显然有点儿回不过神来。等到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后,宋媒婆就彻底羞恼起来——做媒婆的,从来都是见惯了别人的笑脸和追捧,可是从没遇到冷脸的。毕竟,谁愿意得罪媒婆?媒婆是什么人?谁没有靠着媒婆的时候?媒婆若是说一句不好听的,那是个什么概念?

本来第一次被赶出去宋媒婆心里就不大痛快了,此时陶君兰这样的态度,更是让宋媒婆觉得受到了侮辱,当下语气也不好起来,阴阳怪气的冲着陶君兰道:“我劝姑娘一句话,凡事留一线,别什么都顺着自己的性子来!得罪了人,坏了事儿,可怪不得别人!”

陶君兰微微一笑,好看的眉尾轻轻挑起,带着明显的不置可否:“是吗?”

宋媒婆顿时气得够呛。

“好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陶君兰也并不给宋媒婆再耍威风的机会,直接端肃了神色:“孔家不是让你过来传话?”

宋媒婆本想直接摔门而去,可是想到孔家公子许诺的好处,顿时脾气就被压了下去。只是如此却是实在是憋屈,最后语气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孔公子说,他知道怎么能替陶致勿翻案!”

这句话在陶君兰听来,只觉得如同春雷滚滚一般震得人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陶君兰不是没设想过孔玉辉到底要和她说什么话。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会如此的抵抗不住诱惑将宋媒婆放了进来。可是那也毕竟只是一种设想,远远比不上现实中听见这一句话的震撼。

陶君兰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异常的快,眼睛里更是酸酸涨涨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心间;

“还有呢?”陶君兰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竭力不露一丝激动的追问了一句。

宋媒婆本来就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陶君兰的,原本还以为能看出些什么破绽,好借此出一口恶气,可是没想到竟是一点儿的异样也没看出来。那张清丽沉静的面容上,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神情,似乎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波动。

宋媒婆有些泄气,索性不再去看,快速的答了话;“条件自然是小姐入府为妾。”顿了顿怕陶君兰误会,又忙加了一句:“当然,是以贵妾之礼。”

陶君兰禁不住的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她就知道,孔玉辉肯定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从当初她就该彻底的看清楚,对方是什么样一个人。她就不该有一丝一毫的幻想和期许。

宋媒婆觉得今儿的事情已经是铁板上订钉了,当下不无得意的开口:“年后初八是好日子,若是小姐没有异议,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孔家那头会派轿子过来接人的。”

陶君兰缓缓摇头,冷冷一笑:“不必了。我说过,我不会答应这件事情。当初是这么一个回答,现在仍是这么一个回答!”

宋媒婆顿时一脸惊愕,“什么?”

陶君兰于是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宋媒婆听清楚了,也听明白了。却是更加的惊讶和懵懂了。

陶君兰起身,扬声吩咐;“青枣,送客!”

于是宋媒婆再一次被不客气的直接“请”了出去。

若不是顾忌着身份和形象,宋媒婆恨不得在那儿叫骂一场,好好发泄发泄心头的怒火。不过显然宋媒婆最后还是理智的将冲动都压了下去。然后悻悻的去找孔玉辉了。

孔玉辉听了这件事情后,也是止不住的惊愕。再三确认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后,孔玉辉却是又笑了:“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傲气。不过,不经苦寒来,哪来梅花彻骨香呢?”

好好的一句古诗,被孔玉辉这么一用,顿时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不过显然的,孔玉辉本人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孔玉辉的心思,还是在于如何办成了这件事情上。

孔玉辉最终决定,要亲自再见一见陶君兰。在孔玉辉看来,陶君兰就是再傲气,再有主意,也不过是装的。说白了,到底还是陶君兰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罢了。他去哄一哄,好好解释解释,再说些好话,陶君兰必然就如同以前一样温柔似水了。

其实就算陶君兰再傲些也没什么,反正一味顺从的女人,他也玩腻了。越是性子高傲猛烈,才越是够味儿呢!

想着那张如玉一般的脸,孔玉辉就觉得心里痒痒的。

怀着这样一种心痒难耐的心情,孔玉辉再一次的站在了陶君兰的大门之前。

而对于孔玉辉的到来,陶君兰也可以说是早就料到了;

。所以,也不觉得意外。自然也就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厌恶或者激动的情绪。

陶君兰冷冷的靠在门上,也不请孔玉辉进来,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一双眸子比冬天的冰雪更让人觉得彻骨寒冷。

孔玉辉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了,冲着陶君兰和煦一笑,语气温柔:“难道你就不肯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

陶君兰淡淡一笑,仍是上次那句话:“男女有别。就这么说话已然是不应该了。”眼下之意,就是别再想着得寸进尺了。

孔玉辉当然明白这话的言外之意,不过却是假装没听明白,只是笑着:“我们之间的情分……”

“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陶君兰挑眉反问。

孔玉辉苦笑:“这话说得真真无情。”

“我说了,我们之间没什么情分。”陶君兰的语气又冷了几分,神态也更加不耐:“若是无事,恕我不再相陪了!”

孔玉辉再怎么没脸没皮,也觉得有些挂不住了,当下笑容收敛了几分:“难道妹妹就不想替伯父翻案?”

“翻案?”陶君兰冷笑一声,“既然你知道是冤枉的,当初你们孔家又为何落井下石?”

提起当年的事情,孔玉辉更加尴尬了,摸了摸鼻子道:“当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当初我们家也是逼不得已。罢了,说起来你也不明白……”

陶君兰仍是冷笑,却是懒得和孔玉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既然你们知道是当年冤枉了我父亲,那么现在又何必再用这件事情要挟我?若是真有心,就不该如此。”

“我知道妹妹定然还在怨我。”孔玉辉轻叹一声,俊美的面容上满满的全是愧疚:“我知道是我们孔家对不住你。但是我是真想弥补你的。妹妹若是答应我,我一定不会再辜负妹妹你……”

末了,又重重的许诺道;“我若辜负你,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陶君兰看着孔玉辉如此做派,只觉得像是在看一出剧,却是生不出半点儿的感动之心。末了面对孔玉辉深情的眼神,她只淡淡一笑:“我不与人做妾,你若是真有诚心,不如先休妻?”

孔玉辉一怔,随后脸色难看起来,半晌才凛然道:“妹妹又何必如此?明知道我是不喜欢她的,可毕竟如今娶了她……妹妹非要如此让我为难不可?”

陶君兰又忍不住笑了,上上下下的将孔玉辉打量了一番,她最后才清声道:“为难吗?你这般,如何又不是为难我?你若真疼惜我,不如就此放过我不好么?”

孔玉辉的脸色更黑了。末了干脆冷冷的一甩袖子;“我知道你是怨恨我才如此说,我也不再多说,将来你进了门,就知道我对你如何了。你自己想想,若是愿意替伯父翻案,那就来孔家传个话就成。否则,就让陶家的罪名背一辈子吧!你自己可以不在乎,你想想你弟弟和妹妹罢!”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孔玉辉的面上,已经是一片阴寒和隐隐的得意。;

第一卷 第94章 无耻

到了此时,孔玉辉的面具已经被彻底撕毁,只剩下狰狞的真实。

陶君兰气得浑身发颤的同时,更觉得匪夷所思;

。以前她怎么就没看出孔玉辉是这么一个人?事实上,在陶家没有出事之前,孔玉辉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斯文谦逊的翩翩佳公子。

不得不说,孔玉辉以前的伪装是十分有用的。之所以现在不肯再伪装,估计也是觉得现在的陶家已经没有了需要他伪装的实力吧?陶君兰有些悲凉的想。

一行清泪缓缓的从眼里滑落下来。倒不是因为孔玉辉,而是因为想起了陶家。

索性,她能够看清楚孔玉辉的真实面目,而不是被一直蒙蔽。

至于孔玉辉的威胁……陶君兰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说得心动了。若是能够用她己身换得陶家的清白,她并非是不乐意的。

如果,对方不是孔玉辉,想必她已经答应了。为了陶家,她是愿意牺牲自己的。毕竟,牺牲了自己一个,换来的是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若是一直背负着罪臣之子的罪名,将来陶家的子弟是不容易致仕的。就算成功进入朝堂,多少也会被影响。

可若是能洗清陶家的罪名呢?能换来清白的家世呢?若能让世人都知道陶家是冤枉的呢?到时候,陶家的子弟就不再是罪臣之子,而且说不定皇帝还会因为陶家的冤枉,而对陶家怜悯有加。

若能在皇帝那儿挂上号,那么将来陶家子弟的仕途,肯定就会容易许多。

陶君兰想着这些,几乎是不可遏制的心动了。不过一想到孔玉辉的嘴脸,她却又是遏制不住的一阵阵恶心。要她和孔玉辉那样的人在一处,她是万般不愿意的。不仅不愿意,甚至想到那样的情景,她几乎是恨不得去死的。

怎么办?一面是陶家的未来,一面是自己。该怎么选?陶君兰忍不住的苦笑。太难了。她不是不愿意牺牲自己,但是作为一个人,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和思量。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情愿就是不情愿。

青枣见陶君兰一直怔怔的出神,刚开始还不敢打扰,可是到了后头实在是忍不住出声了:“君兰姐,咱们还是进屋去吧。万一受凉了,可难受了。”

陶君兰惊醒过来,对着青枣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点头进屋了。不过进屋后,握着一只水杯就忍不住的又开始出神。

青枣看着陶君兰这幅样子,顿时就生出忧虑来。不过好在陶君兰也就仅仅是发呆,并未作出更让人担忧的事情来。

陶君兰满心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慢慢思量。结果第二天王媒婆就一脸阴沉的上门了。

陶君兰见了王媒婆,顿时想起了王媒婆还在替自己张罗和张家儿子的婚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正绞尽脑汁的想要寻个理由来请王媒婆将她和张家的事情缓一缓,没想到王媒婆却是抢先一步开了口:“陶小姐,关于和张家定亲的事情,怕是不成了。”

陶君兰顿时一怔,有些不明就理的看着王媒婆。

“张家的老夫人突然插手,给孙子定下了一个远亲家的姑娘。所以,陶小姐这头……”王媒婆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来:“这二十两银子,是张家给陶小姐的赔礼。”

陶君兰乱糟糟的脑子在看见这两锭银子的时候,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张家之前明明就对这桩婚事很是看重,而且也十分着急着赶快定下来。毕竟,张家的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之前明明斩钉截铁的事情,突然就生出了变数……这里头要是没点儿原因,怎么说也没有人相信。

至少,陶君兰是不相信的。毕竟凡事都有个因由,突然变卦这种事情,实在是叫人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陶君兰轻声问王媒婆:“张家退亲的理由是什么?”纵然先前只是口头上达成了一致,并不算正式的定亲了,可是仔细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无信的事情。

言而无信,乃是做人大忌。

王媒婆脸色也不大好看:张家人的这番作为,不仅让陶君兰没脸面,更让她这个奔走张罗的媒婆没脸面。即便是给了丰厚的赔礼,也是平息不了这份难堪。

最关键的是,张家根本就没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王媒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当下也只能对着陶君兰轻轻摇头。

陶君兰忍不住皱了眉头:“竟是没个理由?”

王媒婆再度点点头。

陶君兰还是不信。所以,她再问:“那,张家的那个远亲姑娘,很是出色?”

王媒婆愣了愣,冷笑一声:“那姑娘也是个老姑娘,是个瘸腿的,之所以拖到了现在还没人问津,就是因为嫁不出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王媒婆才更觉得难堪和恼怒。

陶君兰也是一惊——按照王媒婆的说法,那么张家显然是不可能因为外貌这些事情而对自己不满意从而退亲。

“那那位姑娘家中资产颇丰?”陶君兰又问。

“若是这样,那还能拖到现在?”王媒婆又忍不住冷笑了。

既然连这个原因也被否决了,那还真就想不出来张家匆忙退亲又和那家结亲的理由了。最后,陶君兰叹了一口气:“那是嫌我品行不好?”

王媒婆一挑眉:“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村姑不成?”

这是实话。乡下姑娘规矩少,成日抛头露面没那么多讲究不说,容貌见识谈吐都是比不上城里姑娘的。更不用说和陶君兰这样出色的人相比了。

所以,王媒婆也是一肚子纳闷:张家怎么就能舍弃这么好的陶小姐,改而喜欢上了那个乡下瘸腿丫头?

陶君兰沉默了。看着桌上的银子不出声。

“不管怎么说,张家肯出二十两银子退亲,倒也算是大方了。要知道,这二十两银子,足够张家老小吃上一年的。”王媒婆纵然一肚子的气恼,也不好当着陶君兰的面说,只能如此打着圆场,说着好话。毕竟,做不成亲家,也不好成了冤家的。

陶君兰点点头,她当然明白二十两银子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多值钱。张家能拿出这么一笔银子,也的确是不容易了,很有诚意;

陶君兰拿起银子看了一看,最后忍不住笑了。轻声问王媒婆:“想必给您的赔礼也不少吧?”

王媒婆一愣,虽然不明就里到底还是答了:“也给了二十两。”

陶君兰的笑容更深了:“看来张家的家底颇丰啊。而且,这银子是纯银,可比一般银子更值钱呢。”一般市面上流通的银子不够纯,这种成色好的银子,一两银子能换一般的一两二钱。

也就是说,这二十两银子,加上给王媒婆的二十两,足四十两银子,几乎都能相当于普通家庭的大半积蓄了。

张家就是再怎么歉疚,也不至于就要拿出家中大半的积蓄来赔礼。

除非,那银子根本就不是张家自己出的。

送走了王媒婆,陶君兰将青枣叫来,低声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张家最近是否有衣衫华贵的,看着就有钱的人进出?”

青枣向来都是对陶君兰言听计从的,当下忙不迭的就要出门去。

陶君兰忙又拉住她,嘱咐一句:“小心些打听,可别让张家人看见了,也别让别人起了疑心。”说着又给青枣抓了一把铜子儿:“买点瓜子,唠嗑的时候吃。”这才松开手放了青枣出去。

青枣出去了足一个时辰才回来了,手里还剩下大半包的瓜子炒货,脸上却是不大高兴。

陶君兰看着青枣这样,倒是已经有了几分准信,却也不敢武断,当下笑着去捏青枣的脸颊:“怎么,问出了什么结果?”

青枣气哼哼的坐下了:“昨儿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张家门跟前。一个人进去了好一阵子才出来!”

一听这话,陶君兰顿时就彻底的明白了。

不仅如此,青枣顿了顿又道:“我特地打听了一下那马车长什么样,结果君兰姐你猜怎么着?那马车,和那个孔玉辉的马车是一样的!真不知道孔玉辉去那儿做什么?你说是不是他在中间使坏?”

青枣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却也不是傻的,几乎是一语中的。

青枣的猜测和陶君兰的猜测是一样的。

陶君兰也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不符合常理,所以才特地派了青枣去打听。结果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这件事情之所以成了这样,就是因为又人在背后插手了。而插手的人,只怕就是孔玉辉。而孔玉辉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陶君兰从来不认为,孔玉辉是个谦谦君子。不知道怎么的,陶君兰忽然就想起了二皇子来。孔玉辉和二皇子相比,一个是泥塘里的烂泥,一个是天上高洁的月亮。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应该留在宫里,不出宫,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且,留在二皇子身边,即便是痛苦难受,也比在孔玉辉的身边好吧?

第一次,陶君兰竟是生出了一丝后悔来。;

第一卷 第95章 性烈

不管陶君兰后悔与否,现实就是现实。怀着重重忧虑,去宫门口探亲的日子到底还是到来了。

陶君兰一大早就带着青枣雇佣了马车去了宫门口候着。青枣以前也是跟着陶君兰在宫门口见过陶芯兰的,倒是也不紧张,反而一个劲儿的劝陶君兰:“君兰姐别着急,离时辰还早呢。”

陶君兰的确是望眼欲穿,焦急又迫切。听了青枣的话,顿时不好意思的一笑,“这不是许久没见着了么?而且,这次有许多话要说——”

关于孔玉辉的事情,陶君兰是想和陶芯兰说说的。毕竟,她一个人的话,到底觉得无法做主。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而显然这个人选,只有陶芯兰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