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心思百转到了天亮,赖在他枕头上犯了会儿迷糊,以为是在北阳王府,娇声喊着娘亲,她总爱这样与母亲撒娇,绿梅笑着进来说:“王爷不在家,小姐又犯迷糊,小姐如今是凤阳王妃了,不是母亲面前的娇女儿了。”
霜华无奈睁开眼,伸着懒腰说:“什么时辰了?真不想起呢。”
绿梅笑道:“今日是个阴天,天色有些黑沉沉的,刚卯时,她们三个在等着水烧好就过来,小姐再歇息一会儿吧。”
霜华趴在床上,绿梅给她揉捏会儿肩背,她喃喃说:“还好昨日是个大晴天,按习俗翻晒了被褥冬衣,今日怎么就变天了?”
说着话外面平地两声惊雷,霜华起来说:“快些洗漱换衣,趁着雨点没落下来,赶去王太妃屋里。”
四个丫鬟手脚利索得伺候她洗漱更衣盘好发髻,出了门几个婆子也跟上来,一行人脚步匆匆往王太妃那边而去,刚进屋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云层压得低低的,屋里有些昏暗未熄灯烛,过会儿林羽也披了蓑衣过来,王太妃笑说:“这个懒丫头竟冒雨赶了来,真正是没想到,开饭吧。”
众人吃着饭,外面的雨点声越来越密集,跳动的灯烛下,投在墙上的人影不住晃动,霜华许是没睡好,觉有眼皮有些跳着,心里也有些不安,压抑着心烦用了饭,坐着与王太妃和林羽说笑,说笑间问道:“母亲,如果林昆林诚他们与商户家的女儿结亲,母亲可能应允吗?”
王太妃沉吟着说:“若是有头有脸的富绅大户,又是出挑的嫡出小姐,也勉强可以,霜华掂量着吧。”
霜华这才放下心来,心里略平静了些,看雨小了,起身告退,林羽说:“嫂子忙去吧,我是个大闲人,我陪着母亲说说话。”
霜华点点头,带人自回屋去,进了屋笑说:“这种阴天倒是好睡觉呢,我歪一会儿。”
在卧榻上躺着,四个丫鬟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绿梅和白兰去过了孙家的绸缎铺,见着了孙家小姐珍珠,这珍珠摸样好倒是其次,性情尤其讨人喜欢,一张巧嘴,话音清脆,说话时总带着笑,因弟妹年幼,父亲又老出门经商,店铺主要是她在照看,掌柜们都对她服服帖帖的,伙计们更是毕恭毕敬,霜华听了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就说:“改日我也去见上一见。”
说着话这雨就停了,太阳钻出云层,有小丫头在院子里喊:“出彩虹了,出彩虹了,真好看。”
霜华也跑到廊下去看,晴空里架起一道彩虹,看着看着心头驱散了阴霾,正高兴时,福婶过来拉她到一侧耳语几句,霜华面沉似水说道:“既如此,让她进来,别的人都下去,不许靠近半步。”
她回到屋中压抑着心头的烦躁坐着,过一会儿福婶带了紫茵进来,紫茵依旧衣饰得体,只是素着脸没有搽脂粉,她进门看霜华表情淡漠得端坐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拘谨得跪下磕头行礼。
18、凤阳王的子嗣...
福婶退出去在门口守着,四个丫鬟有些担心得向这边张望,福婶冲她们摆摆手,她们只得回屋去候着。
屋内紫茵跪着虽有些慌乱语气却笃定:“禀报王妃,奴婢有了王爷的孩子,该去该留都听王妃示下。”
霜华的双手藏在衣袖内紧捏成拳,面上却看不出喜怒,口气尽可能平和问道:“紫茵可知道是何时何地什么时辰有的身孕?”
紫茵带着羞意红着脸说:“端午日寅时在王爷书房内。”
霜华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他不是说玉琼苑只是个幌子吗?那么这个紫茵又算什么,想起端午那夜身体因他的粗暴疼痛难忍,如今心里更是痛楚万分,自己走后他竟然又叫了人来吗?那马车中他装作深情款款,难道是为了戏耍自己开心吗?
紫茵见霜华面色沉静半天不言语,忙急急说道:“非是奴婢不懂规矩擅进王府,是逸郡王,逸郡王说王爷成亲后就没碰过女人,如今要远走出征,军营里更苦,逸郡王想找女子为王爷暖床,他说王妃一直不肯和王爷有夫妻之实,所以在王爷的茶里下了药,要让王爷一夜风流快活,临行前发泄一番壮壮精神,后来逸郡王去玉琼苑找奴婢,奴婢情急之下忧心王爷的身子,只好来了......”
霜华轻嗯一声想着心思,紫茵又说:“第二日一早王爷醒来后看见奴婢就说,他一直爱重奴婢,是以没有碰过奴婢,如今既木已成舟,只好让奴婢作妾,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只好回到玉琼苑,等着王爷回来再说,可这个月身子有些异样,请了郎中来,竟然是,竟然是......”
霜华点点头,扬声叫福婶进来说:“福婶差人去请郎中过来为紫茵姑娘把脉。”
福婶点头出去,霜华淡淡说了声起来吧,紫茵站起身自不敢坐,过一会儿,福婶带了专为凤阳王府看病的赵郎中过来,搬了一把凳子让紫茵坐在桌边,赵郎中细细搭了她脉搏,又问了几句话,然后说道:“这位姑娘......这位小姐......不,这位夫人脉象冲和,确是滑脉。”
霜华点头让赵郎中出去,对福婶说道:“安排紫茵姑娘到林姨娘原来的院子里住着,伺候的人按姨娘的规矩,照理说她还不是妾室,不过既然身怀王爷子嗣,就安排几个稳妥的人照顾好了。”
福婶答应着说:“紫茵姑娘,请吧。”
紫茵踌躇着,霜华看看她说:“怎么?紫茵姑娘这会儿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了吗?你若是为孩子着想,就该默不声张,等到王爷回来再告诉他,他自会保护你们母子,可你却急急跑来告诉我,以落实你的名分,王爷回来之前,我只能让你住在府中,等他回来再做定夺。”
说完话再不理会紫茵,走向内室说:“我有些乏了,福婶叫绿梅她们过来服侍。”
紫茵跟在福婶身后想着心思,她知道王爷一直不允玉琼苑里的姑娘怀上他的子嗣,以前有过谎称有了身孕的,都被他毫不留情撵了出去,紫茵疑心他在事后让那些姑娘服药,端午那夜后王爷却没有拿药给她,她心里一直不踏实,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好在自己还是有了,她一早看过郎中就来找王太妃,她知道这些高门大户最重子嗣,如果她怀了王爷的孩子,王太妃为了孩子定会下了官文纳她为凤阳王的妾室,这样她多年的心愿也就成了。
可紫茵千算万算,没想到王太妃虽因循守旧,却因自身遭遇非常厌恶男子纳妾,翠姨进来一说,她就不耐烦道:“如此小事,让福婶去跟霜华说就是,一切让霜华定夺,以后这些事不要来烦我,翠儿也不要去,免得霜华觉得有我的授意。”
紫茵以前见过霜华一面,知道她性情高傲淡漠,生怕被她为难,但也料想她不敢不管王爷的子嗣,谁料霜华既没有不闻不问,却也没有依她心意纳她进门,而是放她在王府中的一个小院子里,每日被那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盯得死死的,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走一步路,想着以前在玉琼苑呼风唤雨的日子,恨不能生了双翅飞出去,可一想到那个风流倜傥深深吸引她的男子,她决意忍耐。
绿梅她们看紫茵走了,忙过来伺候,进门就见一只枕头扔在地上,这些日子绣的东西也撕得七零八落,衣橱内凤林岐的衣物也都被扔出来,四个人忙蹲□收拾,青竹瞅一眼霜华衣领间,说道:“还好,那块玉佩还在......”
霜华本煞白着脸在床上呆坐,她这么一说就用力抓着脖子上的玉佩往下扯,四个丫鬟忙扑过去摁着她手脚,墨菊解下玉佩说:“小姐消气前,这个我先收着。”
霜华挣扎着推开她们,抖着手说:“你们都出去,都出去,让我静一静。”
绿梅朝她们点点头,四个人忙出去了,霜华看着那一地的凌乱,扑倒在床上流泪说:“娘亲,我该怎么办?”
霜华想着北阳王府的旧事,父亲北阳王和母亲恩爱甚笃,可是母亲生霜华后,因霜华是女儿,奶奶执意要父亲纳妾,为夏家开枝散叶,母亲迫于婆母的威严只能强笑着点头,背着人却总是偷偷得哭,那些日子几乎流尽一生的眼泪,,三岁的霜华拉着父亲的手,在母亲偷偷哭泣时,让父亲去看,父亲心疼爱妻,又不能违抗母命,折中之下纳了母亲的两个贴身丫鬟为妾室,那两个丫鬟本是随着母亲陪嫁过来的,一直与母亲情同姐妹,做了妾室后相互间关系却越来越别扭,按规矩妾室依然是奴婢,可她们与母亲同侍一夫,她们的儿女只能叫正室为母亲,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快,好在父亲一心护着母亲,霜华长大后竭力平衡压制,才得以举家和睦安稳。
可霜华心疼着母亲,父亲每次去妾室房中,母亲总是闷闷不乐,两个姨娘生了孩子,母亲人前强颜欢笑,背后却默默流泪。
霜华心中向往匹夫匹妇的生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以福伯上门提亲时,她听到凤阳王二十八岁家中却无一房姬妾,她欣然应允,她愿意和他一起努力,求得一生一世。
她的思绪混乱着凄然而笑,万事不可强求,没有完全了解他,就先乱了心,又怨得了谁?想着下了床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一一放回原处,低低说了声进来,四个丫鬟就在外面守着,听见吩咐忙推开门进来,看着干净的地面发愣。
霜华说道:“青竹,去告诉福婶,紫茵姑娘那儿,让赵郎中定时过去诊脉,一定要让王爷的子嗣安稳生下来。”
四个人瞬间明白过来,青竹一扭身说:“我不去......”
霜华苦笑道:“这就是女人的命,若是拦着夫君纳妾,就会背着善妒的恶名,重者甚至因犯七出被休离,若是许夫君纳妾,就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吞,人前装作大度贤惠,人后独自品尝苦水。你们四个呢?是愿意嫁给平民男子独享一夫,还是入高门大族与人共享自己的夫君?”
四个丫鬟懵懂着说听小姐的就是,绿梅年纪略大些,红着脸说:“谁又愿意与人共侍一夫呢......”
霜华笑道:“好个明白的丫头。”
说着看向青竹:“还不快去?再不去将你卖了,卖给人家做妾。”
青竹一吐舌头跑出去了,霜华笑呵呵说:“为我梳洗更衣,等青竹回来带你们几个出去逛逛,顺便看看孙家的小姐珍珠。”
白兰忐忑问道:“小姐,你不生气了?”
霜华摇头说:“不生气,气为何来?我没嫁得如意郎君,就要设法帮着林诚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有府里少爷小姐们,我都要让他们如意,还有我们府里的少爷小姐,我都要操心。”
绿梅劝到:“小姐这是气糊涂了,各人自有各人福,小姐操心弟妹自是应该,可也要想着自己的事才是。”
霜华笑道:“你这丫头糊涂,我自己有什么事要操心?难道要我为凤林岐的一大堆姬妾操心吗?真是笑话。”
墨菊悄悄说:“不就一个紫茵吗?王爷没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怎么就有一大堆了?”
霜华不耐烦道:“都住嘴,再多话就在府里呆着,谁也别跟着去。”
过一会儿霜华看她们不说话,又说:“怎么都不说话呀?真是闷死了。”
白兰撅着嘴说:“小姐,又不是我们的错,一会儿让住嘴一会儿让说话,还让不让人活了,真是的,王爷在战场上估计得直打喷嚏吧?”
霜华不说话,满腔怒气又无从发作,见青竹进屋就说:“正等你呢,快走快走。”
到了府门外,车马早已备好,霜华坐进去,才想起这就是当日去城外送凤林岐的那辆马车,掀开车帘吩咐道:“这辆也太旧了,换一辆来。”
管车马的主事苦着脸说:“禀报王妃,这是王爷王妃成亲时,按规矩专门为王妃新做的马车,此时换也来不及呀。”
霜华一挑眉:“要你换就换,怎么那么多话?”
主事小心问道:“王太妃的马车行吗?只是王太妃多年没出门,多年没用过,不知好不好用。”
见霜华点头,忙去请示了王太妃,又过来时王妃一行人已不见踪影,说是等得不耐烦走着去了,主事擦着汗吩咐车夫:“蠢才,还不快去追,把王妃累出个好歹来,我们担待不起。”
......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较闲,双更,要花花:)
19、再退敌五百里...
霜华一行走在路上,迎面一人一骑疾驰过她们身边,又折回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说道:“末将奉王爷之命,回到王府送呈捷报,不想路遇王妃,王爷到了边境后经过几日筹谋,一出兵就大胜昭苏,迫得昭苏一退三百里......”
霜华看了看这个顶着大太阳着一身黑衣的人摆手说:“知道了,这些小事日后不用再到王府禀报,本王妃还有要事在身,你去吧。”
说着话脚下也不停步,接着往前走,静以不明白王妃为何走着出行,也不知道王妃口中比战事更重要的事是什么,挠挠头上马往驿站方向而去。
王府的马车追上霜华,车夫气喘吁吁停下来请求王妃上车,看霜华点点头,才松了口气,霜华身后跟着的人也放下心来。
霜华坐在马车中让绿梅掀起车帘,抬目往外面观瞧,江南的景致与北方大不相同,一切都要柔和些温润些,道路两旁绿树成荫,隐隐有淙淙的流水声传来,远处青山如黛,青天中时而有飞鸟掠过,伴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霜华慢慢展了眉头,前方渐渐有了人家,沿着道路走下去,青砖白墙的房屋鳞次栉比,转眼已到了热闹的街市,叫卖声说笑声鼎沸着升腾在空中,霜华让马车停下来,去了身上的钗环首饰,让墨菊为她挽了一个普通的发髻,笑问:“普通些了没?可招人注意吗?”
绿梅笑着摇头:“是普通些了,只是身上这衣裳......”
霜华盯着绿梅身上的衣裳直笑,绿梅连忙说:“白兰青竹快去店铺里为小姐买件普通些的衣裳,我可不想与小姐换衣,那么贵重的衣裳穿在我身上能像样吗?”
白兰青竹很快回来,霜华换了衣衫,下了马车兴致满满挨个去逛两旁的店铺,贵重的便宜的用得着的用不着的买了好些,跟来的几个婆子手里端着大小盒子一趟趟往马车上送,霜华正觉走得热时,迎面有一汉子推着一辆独轮木车叫卖糯米凉糕,霜华过去一看,滑嫩细软又冒着几丝凉气,馋得几乎要咽口水,又觉不雅,拼命忍着对绿梅说:“数数人头,一人一个买来吃。”
绿梅迟疑道:“小姐,小贩卖的东西哪能买了吃呢?这万一不干净闹了病,我们可担待不起。”
霜华央求道:“好绿梅,就吃一个,你也知道,我今日心里不痛快......”
绿梅只得点头去买,霜华拿了一块捧在手心里,几口就香甜吃下去,眼巴巴看着绿梅手里的纸包说:“你们几个是不是不吃,你们不吃我就再吃一块。”
绿梅赶紧招呼身后的人:“快过来,一人一块,没有多余的。”
霜华悻悻得瞅着纸包瞬间空了,又看见有卖凉茶的,绿梅忙指着前方:“小姐,孙府的绸缎铺到了。”
霜华这才收了心,打足精神进了绸缎铺,孙珍珠刚好就在铺里,掌柜伙计都忙着招呼客人,她瞧着进来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青春貌美的夫人,虽是衣饰普通却气度高贵文雅,笑着过来说道:“这位夫人请进,伙计们都忙着,如不嫌弃,我叫珍珠,就由我来招呼夫人,夫人脸色有些发赤,大概是太阳底下走得累了,先到后面坐着喝口茶,再过来看衣料不迟。”
此话正中霜华下怀,霜华笑道:“还真是又热又渴,多谢珍珠小姐。”
二人到后屋坐下,霜华喝着茶不露痕迹得观察珍珠,体态略丰腴些,脸若皎月眸若水杏肤若凝脂观之可亲,霜华心里赞了一声,倒与沉默寡言英气十足的林诚挺般配,珍珠也觉霜华不俗,并不提半个字的绸缎,只是闲话些家常,笑着说说:“这六月天真是孩子脸,说变就变,昨日六月六过节是个艳阳天,三餐都配了爽口的凉菜,家家忙着翻晒被褥冬衣,今日呢,一大早就是瓢泼大雨,雨后那彩虹可真美,这会儿呢,大太阳晒出来,地上的湿气一起,可容易中暑呢,夫人喝的茶水中有放了藿香和佩兰,治湿热最好,喝几盏可去湿防暑。”
珍珠说话间,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已麻利得为霜华随行的人倒了茶,笑着个个招呼,霜华笑说:“多谢珍珠小姐想得周到,来到这铺子里的客人可真是有福气。“
珍珠心里喜爱霜华言行举止大方脱俗,笑着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凉茶倒是一入六月就备上了,可叹人们来去匆匆,没有几个肯停下脚步喝几盏茶再走,也有小心谨慎的,生怕喝了茶欠了我人情就非买衣料不可,死活不肯进来呢。”
众人就笑,霜华喝着茶看看门外的太阳说道:“哎呀,瞅这日头是不是快到午时了,该回府用午饭了吧,我们也该走了。”
说着站起身,随行的人呼啦啦簇拥着就往外走,珍珠送她出来说道:“夫人慢走,有空再来喝口茶。”
霜华瞅着她并无一份愠色,心里感叹其行事大度,毫无商贾之小器计较,随手指着一匹浅蓝色云绢说道:“这一匹云绢我都买了,正好给府里的小姐们做裙子穿,夏日里蓝色瞧着清凉。”
珍珠忙阻拦道:“夫人今日来得匆忙,不曾仔细看过,别因为喝了几盏凉茶过意不去就随意买一匹回去,府内小姐们样貌身段性情个个不同,再说了,都穿一样的看着也单调,还是等得了空再来仔细挑过再买。”
霜华笑道:“我可是过路客人,这次来了,说不定过个三五年都不会再来。”
珍珠也笑:“相逢即是有缘,夫人进来喝茶说笑,珍珠觉得一日爽快,还要谢过夫人才是。”
霜华点头与珍珠别过,马车一路快行回到府中,王太妃正等着她一起用饭,霜华告了罪,用过饭王太妃问道:“上午车马管事过来,说是霜华对自己的马车不满意,可是他们不用心,那儿做的不好?”
霜华低了低头忙说:“母亲,不是的,马车很好,因今日我想起去街市上看看,觉得那马车太华贵太张扬,怕惊扰了百姓,所以......所以......”
王太妃笑道:“霜华想得周到,如此甚好。”
霜华又说:“上午时候不早了,一时着急忘了和母亲禀报......”
王太妃笑道:“你跟前那个叫绿梅的想得周到,早派了小丫头跟我说了,以后这些小事不用跟我说,今日天气热,霜华快回屋歇着去。”
霜华因走路多些天气又热,回到屋中睡得酣甜不提。
静以路遇凤阳王妃将捷报递送驿站驿丞,快马回军营复命,一路狐疑王爷为何不直接送交边境驿站,却非要他来回奔波,三日后见到凤林岐,凤林岐满面喜色问道:“王妃听到捷报是不是很高兴?”
静以低着头将王妃的话说了一遍,凤林岐从书案后站起身问道:“她说这是小事?”
看静以点头,又问:“你碰见她的时候,她正走在路上?”
静以还是点头,他拧着眉问:“她可戴着本王送的玉佩?”
静以摇头:“末将不敢盯着王妃看,所以没有看清楚。”
凤林岐又问:“那王妃当时神色如何?”
静以想了想:“王妃先是奇怪得瞅了末将一眼,神色颇为不耐烦,说着话脚下也不停步。”
凤林岐捏了捏拳坐下想着,难道她嫌我没有写家信?她不象那么计较的人,她不也没有写信给我吗?她自是怕打搅了我......提起笔又放下,站起身说:“你再回淮扬一趟,看看王妃有没有戴着本王的玉佩。”
静以愣了愣,略有些不满说道:“王爷,宁远不在王爷身侧,静以身担保护王爷重任,本来捷报可以通过驿站传送,可既然王爷有令,末将就得遵从,可今日......今日这任务,静以无法奉命。”
凤林岐挑了挑眉,静以在他身边十年,从来是令出必从,今日竟然......他刚想发作,又觉自己确实有些过分,就为了让霜华高兴,让静以来回千里,看霜华不把他放在心上,又令静以再回去,他自嘲笑了笑,摆手说:“静以反驳得好,本王一时糊涂了,这样吧,设法让宁远来一趟。”
静以毫不客气:“王爷此话更不妥,宁远要带人保护王府众人安危,他若离开,暗卫无人统领,万一有事怎么办?”
凤林岐无奈叹气道:“静以说的都有理,下去歇息吧,你这十年加起来,也没有象今日这么多话。”
静以一抱拳:“王爷这十年也从没有下过如此荒唐的命令。”
凤林岐扯扯嘴角,荒唐,是啊,是有些荒唐,再想说什么时,静以已闪身出了帐外,他来回踱步思忖,霜华为何步行出府?听到捷报为何不为他高兴?她为何说这是小事?她为何不耐烦?她是不是觉着退敌三百里不值一提......
第二日,军中主帅号令将士,全体出击,再退敌军五百里......
20、王爷更为反常...
这日霜华正和王太妃说着林昆的婚事,属意的是淮扬府宋同知家的大小姐月莲,其余官宦人家也有合适的,只是因凤阳王府目前处境不明,都婉言推拒了,宋同知和已故凤阳王交好,媒婆上门时满口应承,王太妃问这宋府的月莲怎么样,霜华笑说:“我看好,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日,我带人去慈云寺进香,这月莲小姐正好也在,人如其名,真如月下莲花一般,安静得站在那儿,瞧着楚楚动人,削肩细腰,肤色白得透明,柳叶眉丹凤眼,我也打听过了,性情极温柔和顺,正是林昆喜欢的性情。”
王太妃点点头:“长相比孙家的珍珠如何?”
霜华笑说:“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王太妃沉吟道:“听起来这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娘家的名声也好,只是孙家是商贾人家,刘姨娘呢极要强,她比周姨娘晚两年进府,相貌也好过周姨娘,嘴又不饶人,处处压周姨娘一头,可周姨娘肚子争气,比她多生一个儿子,如今若是林昆娶了官家小姐,林城却是商贾之女,只怕她又要闹腾。”
霜华微微笑道:“母亲才是林昆林城的嫡母,这亲事照理该是母亲做主,没有姨娘说话的份,只要母亲订下来,刘姨娘又能怎么闹?大不了背后说几句闲话,我倒是不怕的。”
王太妃这才点头,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林羽和林媛林璐笑着进来,霜华和她们说笑了一会儿,就告辞出来。
刚要回自己院子,有婆子过来说有一男子求见王妃,正在堂屋候着,霜华进去时瞧见站着一位身形矫健目光锐利的男子,朝她躬身施礼说:“末将宁远,刚刚接到驿站抄来的捷报,王爷在边境再次迫退敌兵五百里。”
霜华坐着淡淡说道:“知道了。”
宁远看霜华神情淡淡的,仿佛事不关己,乘着霜华不注意,迅速打量她一番,告辞走了。
霜华不知为何听到王爷这两个字就心里焦躁,从堂屋出来正好路过紫茵住的院子,里面似有吟唱之声,霜华蹙着眉头身形一顿,绿梅示意一个婆子进去,唤了院子里的小丫鬟出来,小丫鬟见着王妃忙跪下磕头,绿梅问道:“是何人在哼唱?”
小丫鬟回说:“是紫茵姑娘,紫茵姑娘说平日里弹琴唱歌惯了的,本来让奴婢把她的琴拿到院子里来,奴婢问过福婶,福婶说她做不得主,王妃又日夜繁忙,不能拿这种小事去打扰王妃,紫茵姑娘说手痒痒,就敲着盘子边歌边舞,倒是唱的挺好听的,舞得也好看......”
霜华绷着脸也不停步只往前走,三个丫鬟忙跟上去,只留了白兰站着,小丫鬟不敢再往下说,跪着不也敢起来,白兰笑笑说道:“先起来吧,既然你是伺候紫茵姑娘的,就该劝着她点,进了这王府,就该言行有度,这敲盘子敲碗可是叫花子的行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府收留了要饭的。再说了,王爷在边境征战,府里的人应该烧香念佛为王爷祈福才是,整日哼唱这些靡靡之乐艳俗之音,成何体统?”
霜华在前面听着,等白兰跟上来微微笑说:“白兰越发机灵了,等忙过这阵子,让你去趟普陀山,你不是一直想去那儿为你的娘亲求个开过光的佛像供着吗?”
白兰高兴得嘻嘻直笑,绿梅青竹墨菊不住叫屈,这些话我们也会说,不过她素来巧嘴,就让她说去了,早知这样,我们一起说去不就行了?青竹说道:“小姐不就是看这紫茵不顺眼吗?再不行我去打她一顿给小姐出出气,小姐忘了?我哥哥可是在少林寺呆过些年的,也教过我几下,要不我走路能比她们快吗?”
霜华被她逗得开怀,笑说:“我本来想着等王......为何要等他回来?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出家日,你们跟着我去趟普陀山普济寺拜佛,顺便看看海岛风光,有句诗云,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飘渺间,那儿一定很美。”
回到屋里,四个丫鬟高兴得笑闹起来,霜华笑看着她们,等她们不闹了才说:“紫茵我自不放在眼里,今日王太妃应了林昆林城的亲事,本来我心中高兴,偏偏又派人来说什么退敌五百里,关我何事,可人又不在眼前,心中这股气出不来,偏巧就走到了那个院子外。”
青竹说:“我怎么觉得那个紫茵满肚子都是心计,小姐还是要当心些。”
白兰也说是,霜华笑道:“女子再有心计,若没有男子心猿意马,自是无处施展。”
四个丫鬟连说有理.....
这会儿紫茵听到小丫鬟传的话,忍着气问道:“是王妃吩咐的?”
小丫鬟低声说:“王妃一句话没有说,脚下也没停步,是王妃跟前的丫鬟......”
话音没落,紫茵铁青着脸说了句下去,看小丫鬟出了门,挥手把面前的盘子扫在地上,只觉得这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她在玉琼苑身为教习,即便有些姑娘笨拙些,她也从来是和声细语不厌其烦得教她们,姑娘们也对她极为敬重,她妆容精致进退有度,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多少男子对她一见倾心,可她心里知道,她竭力绽放自己,只为了心中那个明眸璀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子。
可他对她从来都是一样神情一样语气,淡淡笑着目光中看不清喜怒,既无欣赏也无不屑,看了她精心排练的歌舞总是啪啪击几下掌,随意得说:“紫茵这次排练的歌舞甚好。”
仿佛她是摆在他面前的一簇鲜花,眼光偶尔瞟过来看到,说声这花开得真好,目光就转到别处去了,甚至连停步嗅一嗅花香都不肯,紫茵每次想到这些都绝望得流不出眼泪,所以,逸郡王那次因贪玩头一次到了玉琼苑,痴痴看着她时,她就拿定主意,她对他若即若离欲擒故纵,她让这位少年纯真的双眸中浮上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