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嘻嘻怪笑不已,众人跟着笑起来,霜华不自在得跟在凤林岐身后,回到屋中为他系了五彩缕,拿出日前学刺绣时缝的一个香包给他挂在腰间,凤林岐攥住香包,看看上面的牡丹花笑问:“霜华做的?这个是牡丹没错吧?”

霜华不理会他的戏谑,一本正经点点头,这只香包是为他做的,不过后来又不想给了,今日是他生辰,若不是王太妃提起,阖府上下竟无一人挂记着,霜华心中为他叫屈,是以又拿了出来。

凤林岐拉霜华坐在床边,头枕着双手躺下,声音低低得说:“霜华,昭苏已经下了战书,姑母根本不愿意见我,她此次发誓要进军中原,皇上的条件是让我挂帅领兵。”

霜华惊得看向他:“朝廷那么多武将,为何偏偏逼着你去?”

凤林岐拉过她的手:“姑母名叫凤熙婉,十八年前她一十五岁,昭苏民风彪悍好勇斗狠,屡屡犯我边境,当时的圣上不堪其扰,提出议和,昭苏大王趁机提出要一位公主和亲,圣上想起凤阳王府的婉郡主,下旨封她为公主,令她嫁到昭苏,姑母与当时管家的儿子褚天青从小一起长大,一颗心早给了他,自然不肯答应,父王一怒之下,将褚天青赶出王府,后来姑母提出见褚天青一面就前往昭苏,父王下令寻找,找来的确是一具尸体,姑母性子刚烈,父王又不肯认错,凤氏族人害怕抗旨殃及自身,无一人替姑母说话,姑母去昭苏前,发誓与凤家一刀两断,要将凤家赶尽杀绝。”

霜华听到天青这个名字,心中疑惑,凤林岐接着说道:“从那以后,每隔三年昭苏都会下战书,要凤氏男子前往应战,每次战争都以牺牲一位凤氏男子的性命为终结,我有三位作战勇猛的叔父都先后丧命于昭苏大王之手,直到崔相国主政,才与昭苏立下停战合约,如今姑母已是昭苏的王太后,国师和丞相都听她号令,姑母那会儿常带着我游玩,本想她会顾念旧情,谁知她不肯见我,还是下了战书,条件依然是要凤氏男子应战,皇上选中了我,让我必须让昭苏从此以后俯首称臣。”

霜华拧眉道:“打仗的事我不懂,可是皇上这不是让你前去送死吗?而且大裕兵多将广,难道会惧怕昭苏吗?”

凤林岐摇头:“大裕以天朝自居,正是为了表示对昭苏不屑,才懒得增派兵将,皇上认为是凤氏惹出的麻烦,自然该由凤氏自己去了结,如今昭苏出兵,正好给了皇上机会,他看我碍眼,虽不想我死,却巴不得我打了败仗,垂头丧气回来,好挫掉我的锐气。”

霜华坐着默然无语,好半天才说:“既然命该如此,受着就是,我信你能平安归来。”

凤林岐再未说话,过一会儿霜华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看过去时已睡着了,霜华一叹,起身去厨房看做了那些吃的,原以为是海味珍馐,却是一桌子家常饭菜,霜华想起翠姨说过他自小在山上的辛苦,心中又是一叹,净了手亲自为他做了一碗长寿面,霜华在北阳王府时,家中只要有人生辰,她都会做一碗长寿面,是以做起来非常拿手。

凤林岐醒来时,桌子上已摆着爱吃的几样菜和满满一大碗长寿面,他笑道:“还是到母亲那儿......”

青竹笑道:“都半下午了,王爷这一睡就是三个多时辰,早都吃过午饭了。”

凤林岐漱口净手后挑起碗里的面条惊讶道:“这碗里竟然只有一根面条,青竹好手艺。”

青竹笑道:“奴婢可没这等能耐,这碗长寿面是小姐亲手做的。”

凤林岐吃着分外香甜,问道:“她人呢?”

青竹朝厢房呶呶嘴:“正和她们几个为王爷缝制新衣呢,说是王爷的千秋要穿新衣服的。”

凤林岐笑笑站起身:“我到书房去,今夜不过来了,青竹和王妃说一声,明日上午就要动身出征,王太妃那儿就说是有事出远门去了。”

青竹追出门去,早不见了凤林岐的人影,黄昏时霜华缝好新衣,青竹有事出去了,还没来得及转告凤林岐交待的话,霜华拿起新衣就奔书房而去,到了门前里面传出福伯的说话声:“老奴知道王爷对女子不太在意,可不该怠慢王妃。”

凤林岐一叹:“告诉福伯也无妨,省得我战死沙场,霜华也不知我的心思,只是我的话等我死后才能对霜华说,我对她是越来越在意,所以我要离她远远的,一旦皇上知道我有了在意的人,势必要拿她要挟我,也许会殃及北阳王府,北阳王好不容易才做了逍遥王爷,我不想让霜华恨我怨我。”

霜华身形一僵,福伯又说:“王爷上次回来竟先去玉琼苑,实在是不应该,我看王妃自那日后心就冷了,虽然该操心的还是操心,该忙碌的还是忙碌,笑容却一日比一日少了。”

凤林岐一笑:“那日非去玉琼苑不可,福伯信我就是。”

霜华心下一动,转身走了,她本想为他穿了新衣,趁着他高兴让他今夜就宿在书房,省得共处一室彼此尴尬,这会儿又不想说了,还是回屋等他,夜里回来再试新衣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夜二人会发生什么,亲们猜猜看:)

15、春风一度良宵...

青竹见霜华回来上前说:“王爷走时嘱咐过,夜里宿在书房,就不过来了,明日上午动身,王太妃那儿就说有事出趟远门。”

霜华点点头,过会儿翠姨过来传王太妃的话,说是夜里就别过去了,让霜华在自己院子里用饭,好早早歇息。

霜华红着脸应下,本想让人去请凤林岐过来一起用饭,想到他定有许多事要上下嘱咐,一个人默默吃了些,让丫鬟们备好兰草汤,沐浴后低低唤了墨菊过来:“墨菊去书房请王爷回屋来,就说是我吩咐的。”

本来青竹腿快白兰巧嘴,可霜华怕这二人打趣她,知道墨菊寡言,是以叫了墨菊过来,过一会儿墨菊回来说:“王爷说今日乏了,就宿在书房,请小姐早早安歇,明日不用去送了,免得太大阵仗,惹王太妃疑心。”

霜华轻蹙着眉问:“他......他这会儿在做什么?”

墨菊说:“逸郡王在陪他喝茶说笑,王爷似乎兴致很高......王妃既惦记着,何不亲自过去看看,王妃要亲自过去,王爷能不回来吗?”

霜华噘了噘嘴懒懒说:“今日这节过得可够累的,我要歇着了。”

看墨菊走了,躺下去又翻来覆去睡不着,枕边就放着那件新衣,生辰都快过了,他也没穿上,想着墨菊的话,要不我给他送去?可都让人去请他了,还是不回来,难道要我厚着脸皮去找他吗?霜华想着他给福伯说的话,想去却又拉不下脸面。

霜华戌时三刻躺下,听着远远的更鼓敲了亥时,又敲了子时,她从床上起来,中衣外披了披风也不叫人,拿了新衣向书房走去,走了几步又慢下来,万一他戏谑着问,霜华怎么来了?莫不是想我了吗?那可如何是好,看了看手里的那件衣裳,打定主意迈开脚步,这子时过半他的生辰可就过了,这新衣怎么也得穿上一会儿,来年图个吉利。

书房的门开着,里面却黑漆漆的,霜华关上房门,借着星光绕到屏风后,凤林岐正躺在床上,呼吸有些粗重,霜华轻轻推了推他,凤林岐突然伸手拉她倒在床上,紧紧抱住了她。

霜华惊慌得去推,感觉触手处热的发烫,抚上他额头柔声问:“这么烫手,是不是生病了?我这就找人请大夫去。”

凤林岐紧抱她在怀中,埋头在她颈窝处喃喃说道:“是你吗?霜华,我心里有些糊涂,有些难受,不过你来了就好。”

说话间呼吸更加急促,双手去扯霜华的衣衫,霜华想要推开他点亮灯烛,却怎么也推不开,他的双臂紧紧箝住她,让她挣脱不得,霜华无奈停止挣扎,攒足力气在脚尖上,向他的致命处踢去,凤林岐是功夫高手,下意识一躲,捉住她的脚脱去鞋袜,裹在掌心里再不松开。

霜华羞窘之下,拔下头上的凤钗朝他手上刺去,凤林岐猝不及防叫了一声,混沌中闪过一丝清明,愣愣松开了手,霜华飞快跳下床燃起灯烛,端了过来看着凤林岐,他露在衣衫外的皮肤赤红,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淌,眼眸里布满红丝,混乱得看着霜华,霜华想要夺门而去,看到他手掌上的血,却挪不开脚步,手里紧握着那支钗问道:“凤林岐,你到底是怎么了?”

凤林岐突然夺过那支钗往手臂上刺了一下,鲜血涌出来,他喘着粗气急急说道:“乘着我这会儿明白,你快走。”

霜华看着他手臂上触目的鲜血不肯,安抚他说:“你别急,我这就叫人找大夫来。”

凤林岐吼道:“我是被人下了迷药,你再不走,我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霜华这才明白过来,她隐约听说过这种让人发疯的药,此时无暇顾及是谁给凤林岐下的药,她只知道这一切大概是天意,来的路上她已经想过了,既然和他拜堂成亲,就要和他成就夫妻之实,让他在战场上拼杀时知道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那个人盼着他平安归来,和他共度一生,如果他再回不来,也许老天垂怜,会给她一个他的孩子。

霜华放下烛台去解披风,凤林岐喊道:“快去,先用冷水浇醒我,然后将我浸在水中,就会好的。”

霜华的披风滑落在地上,凤林岐又举起金钗去刺手臂,霜华吹灭灯烛走过来抱住他的腰,软玉温香在怀,他残存的理智瞬间崩塌,霜华动手去解他的衣衫,他身体里的火焰叫嚣着炸裂开来,似要焚毁一切......

纵然烈情如炽,听到霜华咬着嘴唇喊疼的声音,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下来,压抑着狂躁双手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待云雨初歇,霜华靠在他怀中,听着他疲惫的酣眠声,不由为刚刚的大胆羞愧不已,害怕面对他醒来时睁开的双眼,轻轻拨开腰间的手臂,忍着身体的疼痛,起身穿了衣服披上披风,开了门轻手轻脚离去......

清晨微微的亮光透进来时,凤林岐笑着醒来,大大伸了个懒腰,身旁有人燕语莺声娇怯怯叫了声王爷,凤林岐不置信得看向身旁,只穿了亵衣的紫茵涨红着脸羞怯得看着他,凤林岐笑笑说道:“昨夜是紫茵啊,本王还以为......算了......”

紫茵拿被子遮掩着慌张穿了衣服,跪在地上说:“王爷饶命,有一日奴婢喝多了酒,和逸郡王说心慕王爷,逸郡王昨日深夜到玉琼苑,说是想让王爷出征前纵情快活,在王爷的茶中下了药,说王妃和王爷不睦,让奴婢前来服侍王爷,奴婢本来不敢,可是又怕王爷伤了身子,只得硬着头皮来了,奴婢......王爷......王爷恕罪。”

凤林岐穿了衣服淡淡说道:“瞧你语无伦次的,好像天大的事似的,你的心思本王知道,只不过怜你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象她们是风月出身,本来想给你许个好人家,你也知道,跟了我只能是做妾,一辈子做个奴婢......”

紫茵跪着说:“奴婢的性命是王爷给的,别说做妾,就是做牛做马奴婢也愿意。”

凤林岐笑看着她:“瞧瞧,自轻自贱了不是,本王也不乐意有人在本王面前做牛做马。”

紫茵仰头看向凤林岐,凤林岐瞟了瞟床上一抹殷红笑道:“你大概听说了,本王今日要上战场,你自回玉琼苑去,教她们练好歌舞迎接本王归来。”

紫茵只得起身一福告退,心里忐忑着出了书房,脚步却越走越慢,似乎想碰上什么人似的,怎奈王府内此时静悄悄的,出了书房的院子,才见着早起的下人们匆匆来去各自忙碌,竟无人看她一眼,她也不敢走王府大门,虽然那儿能碰上的人多些,想到凤林岐笑容后的戾色,那是在玉琼苑里有人坏了规矩惹了麻烦才会有的,她绕到偏门出了王府,回玉琼苑去了。

林逸一大早就坐卧不安,昨日他借着看赛龙舟,偷偷去玉琼苑找紫茵,紫茵知道哥哥要出征的事,哭得涕泪涟涟,他心疼之余生出豪气,拍着胸脯说:“怎么做才能帮到紫茵?紫茵尽管说,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到。”

紫茵摇着头只是哭,再三追问之下,林逸才知道原来哥哥从来没碰过紫茵,紫茵一颗芳心无处寄托,如今哥哥娶了嫂子,依嫂子的性子,又有母亲从旁相助,哥哥怕是很难纳妾,林逸叹息着说无能为力,紫茵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说:“这个不会伤害王爷半分,只是让他暂时糊涂些,我也是被逼无奈,如果王爷出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林逸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看着紫茵楚楚动人的泪眼头脑一热答应下来,黄昏时分去哥哥书房和他喝茶说笑,凤林岐再聪明狡诈,也不会防着一母同胞的弟弟,在他眼中,林逸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毫无心机又从无害人之心,日日除了读书练功就到处闲逛,他愿意让弟弟清闲度日,不想他象自己一般整日算计奔波。

昨夜相谈甚欢,他在心里感慨弟弟长大了,回来后也许该让他承担一些事,可从早上到出发也没见着林逸,也许是想送伤感,不见就不见吧,为了家里的人,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想着朝自己和霜华新房的方向望了望,霜华,他心中一动......

他依然象往常一样只身单骑到了城外,他的队伍金戈铁马整装待发,正要挥手号令出发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那喊声异常陌生,是娇羞的一声林岐,却让他血脉喷张,他下了马大踏步往回走,城门内驶出一辆马车停在道边。

他掀开车帘进去坐在霜华身边,霜华低着头不敢看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饰,凤林岐抓着她手笑问:“霜华专门来送我的?手里是什么?”

霜华脸扭向一边,将那个玉饰飞快挂到凤林岐脖子上,低低说:“这个是我从小一直戴着的,上面是我的属相,后面刻着我的名字,我小时体弱,父亲请有道高僧开过光,可保平安驱邪祟。”

霜华说着话又从身后抽出一个包袱,打开来将披风披在他身上,指着里面的新衣说:“昨日给你做好的,本来是庆你的生辰,夜里本想送给你......”

凤林岐看她扭着脸绞着手不停说话,伸出手一点点抚过她的脸庞,轻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强行让她面对着自己,霜华的目光仓皇躲闪着,没防备他突然低头含住了她的双唇......

16、马车中话别离...

马车外大队人马候着,凤林岐本想浅尝辄止,怎奈幽香在怀,索性含住霜华的唇瓣肆意而为,霜华慌张的推拒,只是让他搂在腰间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人向他怀中贴得更紧。

凤林岐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悄悄探进霜华的衣襟揉捏,霜华迷离中轻颤着摇头,怎奈他毫不理会,情急之下牙齿用力一咬,凤林岐这才松开,舌尖传来的血腥味让霜华一愣,忙伸手抚着他的唇,急急问道:“可咬疼了吗?”

凤林岐委屈得说:“疼,疼死了......”

霜华忙抚着他的唇看着,一边看一边埋怨:“让我看看,真是的,昨日明明还在书房说要离我远远得,怕拖累了我,今日就忘了吗?外面那么多人,你就在车上毛手毛脚......”

凤林岐忍着笑一本正经得说:“我本来是那么想的,可霜华非追着来送我,我这一去上了战场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今日带着将士们离别故土,心里正伤感呢,霜华就来了,那么亲密叫我林岐,我一听骨头就酥了,我知道霜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害羞,所以上了马车,这一上车,霜华又是玉佩又是披风又是新衣的,我心里一感动,本来就喜欢霜华,昨夜强忍着才没去咱们院里找你,霜华说说,能怪我毛手毛脚吗?那个男人在这种时候面对娇妻能忍得住?”

霜华双手扭着衣襟红着脸说:“依你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凤林岐瞅着她说:“可不是吗?我知道霜华对我恋恋不舍,可也该忍着,不该来送我......”

霜华噘着嘴说:“你莫要自作多情,谁对你恋恋不舍了......”

凤林岐突然脸色一沉道:“刚刚霜华说什么?在书房外偷听我和福伯说话,这可是犯了大忌的,你可知道,按照家法要怎么责罚你?”

霜华一瞬间慌乱后镇静下来说:“那也不能怪我,我是给你送新衣去的,无意中才听见你和福伯说话,你的卫士那么厉害,那日书案上的奏章一眨眼就不见了,既然你和福伯说的话不能让别人听见,就应该安排人守着,如果没有派人,那就是你考虑不周,如果派了人还是让我听到,那就是守卫之人失职......”

凤林岐忍不住笑道:“好个霜华,总之都不是你的错,听到不该听的又不躲避,我对霜华很失望。”

霜华甩开他的手说:“我后来不是走了吗?我还对你失望呢,你去昭苏国,我以为遭了皇上算计,日夜为你担忧,可你呢,回来后先去了玉琼苑,你不管我还罢了,可还有母亲呢,你也不先回府问安,再说了,那个玉琼苑奢华无度,那些女子又个个绝色,你如此耽于享乐,我对你不只是失望,简直是厌恶......”

凤林岐又捉住她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其中内情就不对霜华细说了,这么说好了,那儿只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幌子,霜华能明白吗?”

霜华点点头:“昨日你和福伯一说,我就明白了。”

凤林岐捏捏她脸:“那霜华昨夜怎么不理我?”

霜华忸怩道:“不是让墨菊去请你回屋了吗?是你不回去的,再说,后来我......”

凤林岐轻抚着她头发低低问:“后来霜华怎样?”

霜华局促着又不说了,眼角余光扫过他的手臂,凤钗刺的两处伤口处血迹已经凝固,看来并无大碍,霜华本来正忐忑着怕遭他戏谑,如今看来他并不知道,不由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凤林岐看着她的笑容哑声说:“霜华既不怪我了,又舍不得我,不如我们在这马车中把夫妻间该做的事都做了吧?”

霜华身子往后一缩,靠在车厢一角摇头说:“不行不行,外面那么多人,羞死人了,等你回来......”

凤林岐的手轻抬起她的下巴瞅着她笑问:“等我回来做什么?”

霜华垂下眼帘:“不理你了,快走吧,外面的人该等急了。”

凤林岐的唇停留在她睫毛处:“让他们等着去,哪个又敢不等......”

他的唇扫过她的睫毛鼻头停留在她唇边,外面有人带着哭腔喊着哥哥,凤林岐坐直身子看着霜华,霜华急急说道:“是小羽的声音,你出去吧,我这就回去,你一定要珍重,打不过就跑,千万不要逞英雄以命相搏,知道吗”

凤林岐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笑着笑着猛然伸出双臂抱住她,低头攫住她的唇舌,舌尖温柔得慢慢引导着霜华,直到她开始试探着回应,两人难解难分得厮缠间,凤林岐将腰间玉佩解下缠在霜华手腕上......

林羽又在焦急喊着哥哥,凤林岐意犹未尽放开霜华,低低在她耳边说:“我答应霜华......”

说着话掀开车帘跳出马车,霜华愣愣看着犹在微微晃动的车帘,听见马车外响起府中少爷小姐们叫哥哥的声音,看来他们都送他来了,他该高兴了吧?林羽哭着说:“哥哥,都是我不懂事,害得哥哥要去打仗,我一定老老实实等哥哥回来。”

凤林岐笑道:“这不怪小羽,总得有人去解决昭苏的争端,哥哥是凤阳王啊,哥哥不去谁去?”

凤林岐与弟妹们一一别过,众人都在,连最年幼的弟弟林斐都来了,独不见林逸的身影,他向城门口望了望,摇摇头翻身上马振臂一呼,将士们拨转马头随他而走,霜华透过车帘看着他的背影,马蹄扬起的尘烟迷了她的双眼,刺痛着淌出两滴泪来,静悄悄落在缠绕在手腕间的玉佩上......

霜华吩咐马车回府,到了府中在屋中怔怔发呆,四个丫鬟看着她直笑,绿梅悄悄说:“如今只盼着王爷打了胜仗平安归来,小姐这心啊才能跟着回来。”

白兰上前拿过霜华手里的玉佩,黑色丝涤配着金线穿好了,为她戴在脖子上,青竹瞅了瞅说:“看着倒是贵重,只是小姐那块是从小戴在脖子上的,王妃说小姐自戴了那玉,身子才一日日好起来,怎么说给人就给人了,昨夜都不回屋给小姐赔不是,要是我才不理他。”

墨菊为霜华散了头发,一边梳着一边慢条斯理说:“这头发怎么就乱了呢?你们不知道,姑爷虽没回来,可小姐去过书房了......”

三个人呆愣愣看着霜华,霜华急得回身一拍墨菊的手:“你这么个老实人也会胡说八道。”

墨菊一本正经说:“我对天起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亲眼看见的。”

霜华涨红了脸,青竹哈哈笑道:“怪不得,怪不得这过了一夜就不同了,原来假夫妻成了真夫妻......”

霜华又羞又恼,四个人都看着她促狭得笑,这时门外有婆子说:“伺候逸郡王的小厮墨玉求见王妃。”

墨菊忙为霜华盘好发髻,霜华正了正色抬头说了声让他进来,墨玉手里拿着一封书信递给霜华说:“这个是逸郡王今日一早留下的,说是一定要给王妃亲自看过。”

霜华拿出书信,逸说他做了件事有愧于嫂子,觉得无颜见她,所以要出去闯荡一番,请嫂子勿要挂念,并在母亲那儿代为周旋。霜华放下书信直叹气,原来给林岐下药的是他的亲弟弟,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他一不在家,他的弟妹总要惹事。想着吩咐墨玉请福伯遣家将去寻找,只是不能让王太妃知道,就说他看如今春夏之交天气极好,突然起了游玩的兴致,离府游玩些日子就回来。

凤林岐带着队伍到了淮扬与徽州交界处,命令扎下营寨,夜间歇息前出帐四处巡视,到了营寨入口处,听见有吵闹声,身边的副将过去问是何事,原来有一少年人执意投军,凤林岐吩咐副将道:“过去问他家中父母可安在?是否独子可否成亲?今年多大年纪?为何要投军?”

副将过去问了回报说:“少年人家中父丧母在,家里有哥哥弟弟,今年一十六岁,投军是为男儿豪气热血疆场。”

凤林岐摇头:“如果是家境贫寒倒可赏他口饭吃,既是出于少年意气,请他回去吧。”

副将过去说完,那少年大声喊道:“我一片热血前来投军,将军还请成全了我。”

声音顺着风声传来,凤林岐想起逸来,也是一十六岁,脸上总是带着明朗的笑容,只是今日早晨却没见着,命令身旁的人说:“让他过来,本王和他说。”

凤林岐远远看着那少年被带过来,待看清时脸色一沉,转过身去说:“此人擅闯营寨,先打二十军棍,不可容情,打完再让他来见我。”

说着转身进了营帐坐在书案前,拿过一张书笺,刷刷写了几行字,用火漆封了,喊了一声静以,帐外进来一位男子一抱拳,凤林岐将书信递给他说尽快送回王府给王妃,静以点点头风一般出了大帐。

凤林岐坐下拿过一本书看,那少年领完二十军棍,跟在副将身后一瘸一拐进来,副将眼看着凤阳王倒拿着书看得津津有味,也不敢说话。

17、道有晴却无情...

霜华一夜辗转,她倒不是为凤林岐担忧,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能化解一切难处,她担忧的是林逸,十六岁的少年,在哥哥呵护下长大,脸上总带着毫无心机的笑容,这一离家万一遇上歹人怎么办?凤林岐对他的爱护之情霜华看在眼里,可以想象万一他知道弟弟离家出走,该有多担忧。

第二日起来眼圈有些发青,绿梅过来伺候她洗脸,微微笑着说:“这打仗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回来的,小姐呀还是放宽心,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就算一夜不合眼到天亮,王爷一时半会儿怕也回不来。”

霜华啐她一口:“你们越发没大没小了,净取笑我,我是担心逸。”

这时青竹手里拿着封书信跑进来:“吓死我了,刚站在院门外看婆子们洒扫,眼前突然刮过一阵风,一个黑影眨眼间不见了,手里多了这封信,上面写着小姐的名字。”

霜华瞧着那字迹,遒劲有力中夹着些漫不经心,想起他书房中的那副对联,花开堪折只需折,得逍遥时且逍遥,知道是凤林岐的字,抿嘴一笑打开来,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林逸在军营中,勿念!

霜华抚着胸口,连说了几声阿弥陀佛,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逸在他身边有他保护就放心了,接过绿梅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起身去王太妃处请安,进去时林羽也在。

用饭时提到林昆和林诚说亲的事,王太妃笑说:“霜华自吩咐人去做就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如今小羽总算安生了,虽然林逸贪玩,过几日回来就是,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正想着好好歇息几日,林昆林诚一定要找门当户对的媳妇才是,最好是嫡出的小姐,才能配上我们这样的人家。”

霜华笑着答应下来,回到屋中让人请福婶和翠姨过来,和二人仔细商量过,吩咐她们去找了淮扬府两个有些声名的媒婆,将淮扬府地界内官员士人适龄女儿的情况都打听着,过半个月呈给她看。

夜里林昆林诚回来用过饭,有婆子过来说王妃有请,二人头一次直接面对这个新过门的嫂子,心里把她当凤阳王那般敬畏着,忐忑着过去,进门待要躬身行礼,旁边翠姨和福婶早拦住了,霜华请他们坐下笑道:“请两位弟弟来没别的事,只有一件,王太妃惦记着你们的亲事,嘱咐我替她操心,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可有中意的合适女子?或者在外面听到过哪家的女儿不错,嫂子一定差人上门为你们说亲,如果门第相当性情又好八字相合,今年定要让你们娶得美娇娘进门。”

林昆林诚听着都红了脸低了头,霜华笑道:“还害臊吗?如果没有想法,嫂子可就做主了。”

翠姨笑道:“昆少爷诚少爷,若有心思一定要说,再不说没机会了,这也就是多亏了王妃心细,为着你们好。”

福婶也在旁边说:“是啊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没定下来之前呢,有心思就尽管告诉王妃。”

霜华心中感叹,她倒不是对林昆林诚好,都是为了他,他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对弟妹可是呵护有加,如果他的弟妹过不好,他怕是要寝食不安吧?霜华也知道小儿女的心事做不得准,可总得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娘子。

林昆性情开朗善于言谈,想了想朗声问道:“嫂子,商户家的女儿行吗?”

霜华看着他沉吟,林昆指着林诚说:“我并不是为我,我是为了诚弟,他爱慕淮扬府丝绸商人孙耀堂家的小姐珍珠。”

林诚忸怩着搓着手,耳朵和脖子都红了,没想到二哥能知道他的心思,就是那个常常咯咯笑着说他是呆子的珍珠,不知怎么就住到他心里去了,霜华点点头说:“知道了,如果诚弟弟和珍珠八字相合,王太妃又中意她们家门槛,自然是可以。”

林诚高兴得就要给她磕头,霜华笑道:“等成了再谢不迟,昆弟弟呢?就没有中意的女子?”

林昆摇头:“我没有诚弟那般福气,一切听嫂子的就是,只是性情要温良文雅些。”

霜华心中有了盘算,等着两个媒婆的消息,周姨娘和刘姨娘又来过几次,有意无意提起林媛和林璐的事,霜华见刘姨娘依然不死心想让林璐入宫为妃,笑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们凤家的女儿,以前怎么样我管不着,只要我在这王府一日,她们就不能入宫,都要配了好人家的少爷公子,我才心安。”

刘姨娘不得已打消了念头,见着林璐少不了说她:“你倒是机灵点,常去王妃那儿走动说笑着些,三个人一般年纪,有了好的夫婿先给谁说,不就是王妃一句话吗?”

林璐性烈如火,气呼呼说:“又来挑事不是?虽是同岁可我最小,不是该让着两位姐姐吗?再说了,有大哥在,他能让自己的妹子嫁得不好吗?”

刘姨娘撇撇嘴说:“你倒一门心思与别人一家人,你可知道隔着一层肚皮呢,能一样吗?”

林璐就轰她走,回头和林媛去说,林媛只笑不说话,她们两个说得来,但都不怎么理会林羽,林羽性子要强不让人,又仗着是嫡出,从小就欺负她们,林璐倒不在意,林媛却都记在心里。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霜华把府中事务放心交给福伯福婶和翠姨,自己只是早晚听听他们禀报,倒觉比在北阳王府时悠闲,无事就苦练烹茶刺绣,日子一晃而过。

六月初六是姑姑节,民间风俗六月六请姑姑,各家各户都要请回出嫁的老少姑娘,好好招待一番再送回去,霜华心中挂念家人,婆子送来弟弟夏伯阳写来的家信,说是家人都安好,霜华看他写字行文都有进步,一整日都带着笑。

夜里梦见凤林岐回来了,轻轻抱住她笑说:“霜华,我打胜仗了,回来后再不走了。”

霜华从梦中笑醒,却再也睡不着,一会儿想着梦由心生,他走后也没怎么正经思念过他,大概今日过节,思念亲人顺带着在梦里想起他来了,一会儿又想人都说梦是反着的,难道他有什么事吗?一会儿又埋怨他怎么也不写信来,一会儿又替他辩解,忙着行军打仗定是没空,一会儿又埋怨自己怎么也没想过写封家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