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闻言微默,似乎是接受了她的解释和判断。

“不是把柄。”他沉沉地道,眼底弥漫着浓烈的杀气和寒意,“主子母亲的遗骨被皇帝烧成了灰,骨灰盒现在在皇帝的手里,若主子不妥协,他便要骨灰撒在西陵皇城的街道上,任由来往的行人和铁骑踩踏。”

此言一出,空气骤然凝结。

紫陌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影一,皇帝居然龌龊卑鄙到了这般地步?

惜嫔,曾经不是他最爱的女人吗?他就是这般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

不怕遭天打雷劈?

九倾嘴角轻抿,眼底凝聚着寒色,周身清晰地散发出逼人的气息。纵使她素来冷静而理智,此时也无法不为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感到震怒。

她显然也没料到,事情竟会是如此…骇人听闻。

一个深爱自己母亲的儿子,若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的骨灰被撒在路上遭人践踏,只怕终此一生,他都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他心里的痛苦都将夜夜凌迟他的心扉。

九倾捏紧了手,白皙的手背上隐隐冒出了青筋。

将自己爱过的女子挫骨成灰,已经是一个男人无法原谅的大恶,还要以此来威胁自己的儿子,来满足自己心里那般肮脏的念想,西陵皇帝夜惊鸿…

丧尽天良,不配为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九倾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透着蚀骨的冰冷,“我进宫一趟,紫陌,你留在王府。影一,你先去宫门口找个隐蔽之地藏好自己。”

影一没多问一个字,转身离开。

“小姐,你要亲自去啊?”紫陌大吃一惊,“不能让三哥去救瑾王吗?”

“我自己去。”九倾说着,转身走进了内室。

等她再出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一件纯黑色的大氅,头上所有的发饰全部拆了下来,一头黑发柔顺地散落在肩膀脊背上。

看起来少了几分高贵脱俗,而更多了浓重的寒冽之气。

第177章 何时能学着温顺一点?

缓缓系上了大氅前面的黑色衣带,紫陌上前帮九倾把头发梳了起来,很快扎成了高高的一束。

只做了简单的改变,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雌雄莫辩的味道。若是在黑夜里,惊鸿一瞥之下,大概谁也不会看得出她是个女子。

紫陌安静地看着她走出了静心苑。

她知道小姐问影一那些问题的用意,她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夜瑾骄傲也敏感,强大却也脆弱,他无法接受自己心里那些不美好的东西,如此赤果果地摊开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

而她家小姐,要维护瑾王的骄傲和自尊。

旁观者清。

紫陌不自觉地锁了眉心,瑾王对她家小姐明显有着不一样的情意,而她家小姐,对瑾王的在意似乎也有点超出了该有的限度。

万一小姐真对瑾王动情了,该怎么办?

瑾王府到皇宫,九倾并不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在影一以轻功抵达宫门口的时候,九倾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宫门。

皇帝的寝宫在正东方,名为雍和宫。

自打过了不惑之年,皇帝就开注重身体的保养,每晚处理政务到亥时三刻,便准时在贴身总管的服侍下就寝,若是当晚有兴致宠幸嫔妃,则会提前半个时辰离开御书房,摆驾侍寝嫔妃的宫殿。

此时离亥时还有半个时辰,帝王寝宫里却已经是灯火通明,皇帝贴身内监喻大总管没有在内殿服侍,而是沉默地守在殿外,犀利的眼神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阴冷。

雍和宫周围的大内侍卫被遣退至三十丈之外,不得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宫灯将殿内照得明华如昼,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靠窗的位置,翩然而立,风姿卓然,褪去了红衣张狂夺目,一身纯净雪白色轻袍更添几分出尘绝世之感。

耳畔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他却径自沉默地看着窗外,目光透着蚀骨的冰冷。

“这些日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带着让人作呕的关切,“朕原本打算让杨太医和昊儿去瑾王府替你诊个脉,了解一下你的身体恢复状况,可惜杨太医刚出了宫门就被人刺杀了,此时重伤在身,朕便只能亲自召你一见了。”

夜瑾眸心骤冷,让长皇兄陪着杨太医一起去瑾王府?

又想拿长皇兄威胁他?

“那刺客来得倒正是时候,可惜没能一剑结果了他。”夜瑾讥诮着开口,嗓音冰冷,透着刺骨的寒意。

“瑾儿,在朕面前,你何时能学着温顺一点?”夜惊鸿站在他的身后,眼底弥漫着幽暗的光芒,微一抬手,不知何时握在了他手里的黑色长鞭,点上了夜瑾的白色衣衫,“褪了。”

声音沉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做梦。”夜瑾头也没回,只冷冷嗤了两个字。

话音刚落,一记尖锐的破风声骤然响起,带着凌厉的气息,嗖的一声,甩上了他的肩背。

啪!

从肩膀到腰际,长长的一道血痕划破了白色的轻袍,纯净的雪白色迅速被染红。

第178章 身体里住着一只狰狞咆哮的兽

夜瑾闭了下眼,指尖急促地颤了一下,唇角抿成了一道苍白的色泽。

“非要朕把你打死,你才能屈服?”

夜瑾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你可以试试,就算打死了我,看我能不能屈服?”

啪!

更重的一鞭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同时贯穿了他左肩到右腰,两条血痕在雪白的背上形成了一个交叉的图案,鲜艳的红色缓缓晕开成妖异的红莲。

夜瑾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窗外,双手缓缓握紧,极力克制着心头浓烈的杀意。

“杨太医上次留在瑾王府的药,用完了没有?”

夜瑾不说话,瞳孔却骤然缩了一下。

杨太医留下的药…原来,真的是他动的手脚。

“瑾儿,朕的耐心有限。”夜惊鸿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愤怒的眼底隐藏着异样火热的炽芒,“你母亲的骨灰你到底还想不想要?”

夜瑾咬牙,森然冷笑,“我想要,你会给吗?”

“只要你顺服于朕。”夜惊鸿慢慢走近他的身旁,大手伸向他的腰间,声音里流露出一种蛊惑和清晰的渴望,“瑾儿,只要你顺服,朕什么都答应你——”

“如果你的爪子还想要…”夜瑾目光微垂,充满恨意的眼神定格在落在自己腰带的那只手上,“真敢再逾越一步,我剁了你的手。”

啪!

夜惊鸿难堪之下不由震怒,毫不手软的一鞭再度挥下,“过半月你的弱冠礼就到了,朕的耐性将终止在那个时候,到时候你若还是不肯屈服,朕一定让你后悔——”

“如果你真敢乱来,我一定让整个西陵皇朝为我母亲陪葬!”夜瑾终于转身,注视着夜惊鸿的眼底,流露出清晰刻骨的冰冷,恨意,以及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夜惊鸿,如果你不在乎你的江山,不在乎夜氏皇族的存亡,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你在威胁朕?”夜惊鸿眯眼,握着鞭子的手蓦地指向案桌,“过去。”

夜瑾阴鸷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走了过去,双手僵硬地搭在桌沿,背对着他,眼神空洞。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夜瑾跟九倾说的这句话并非夸张,这个人在很多人眼中是个圣明的帝王,懂得帝王心术,用人为善,近贤远佞,若臣子无才无德,即便是太后亲族,他也绝不多看一眼。

没有人会否认他是个明君,然而,也同样无人知道,他的身体里住着一只狰狞咆哮的兽。

怒火之下他会疯狂,虽然有幸见识这种疯狂的人只有夜瑾。

求而不得之下,他会生出最残忍的毁灭之心,恨不得亲手撕碎了敢反抗他的男子——可他终究又不舍,不甘。

因为心中的冷酷与疯狂,他会尽情地发泄,恨不能将夜瑾活活打死。

而因为那一点不甘和不舍,他身边最亲近的喻大总管便会在最准的时间里走进来,救下奄奄一息的夜瑾。

从十三岁到如今,整整七年,他已经习惯。

然而今晚,喻总管却不再有机会进来阻止皇帝的暴行,一缕夜风随着悄然打开的宫门轻拂进来,皇帝瞳孔骤缩着倒在了地上。

意识已渐渐模糊的夜瑾,被人裹进了一件温暖的大氅之中。

第179章 没有人能再伤害他

无声无息地出了宫,九倾在黑夜里打了个响指,隐蔽在宫外某处的影一飞快闪了出来,从九倾手里接过陷入昏迷中的夜瑾,“夜瑾有马车,无寂守在那里,把他放到马车上送回王府。”

影一低低地应了声是,没说任何感谢的话,恭敬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着马车往王府里的方向行驶而去,九倾淡淡道:“玄三。”

话音落下之际,青衣男子很快出现在面前,无声地单膝跪下。

“皇帝被我伤了经脉,你去用些手段,找出夜瑾母亲的骨灰盒。”九倾淡淡吩咐,“在找到骨灰盒之前,让他也卧床休息一段时日——以清醒的方式。”

“是。”玄三躬身应了,沉默了须臾,低声道:“主子今晚有些心急了,若是被人察觉到,只怕就要暴露了身份。”

心急?

九倾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

“…是。”玄三低头,“属下逾越了。”

九倾没有再说话,径自举步前行,黑色身影很快融于了朦朦夜色中,消失了无痕迹。

玄三抬头,看向前方只剩下一片黑暗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站起身,他转身入了宫门。

宫门口值守的禁卫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对宫门内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身姿站得笔直,眼睛却毫无焦距地注视着某个方向,任由玄三来去自如而没有一丝反应。

回到瑾王府,九倾直接去了昭宸殿。

昏迷的夜瑾被放在了床上,无寂和影一皆沉默而焦躁地站在一旁,九倾穿过屏风走了进去,看见两人皆是一脸苍白之色。

皱了皱眉,她淡淡道:“夜瑾好歹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之身,区区一点受点皮肉之苦而已,至于你们如此?”

影卫闻言,脸色微变,垂首不语。

“若只是一次两次,我们当然不至于如此。”无寂说着,视线定格在夜瑾那身被血染红的白色轻袍上,脸色越发苍白如纸,“可整整七年,主子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是最后一次。”九倾声音清淡,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语气中的坚定却不容置疑,“以后没有人能再伤害他。”

九倾说着,走到一旁拿过了自己的药箱,取出里面的剪刀和一片雪白的柔软轻纱。

听出了她话里意思的无寂,不敢置信又满怀希望地看着九倾,“九倾姑娘说真的?可皇上…皇上怎么会放过主子?”

九倾没说话,用酒将轻纱沾湿,细细地擦拭着夜瑾背上与血液粘在一起的白衣,然后以轻薄的剪刀将白袍一点一点剪开,直到褪至腰际。

白皙的背上那一道道血痕,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出下手之人的狠辣冷酷,九倾眼神微暗。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已经两次看到这样的画面,第一次时可以无动于衷,而这一次…

却已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无寂,影一。”九倾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记着,今晚是喻总管自己把夜瑾送回了王府。”

第180章 小姐去晚了?

此言一出,无寂和影一都明显有些诧异。

为什么?

明明是九倾姑娘将人从宫里救了出来,怎么会是喻总管送回王府来的?

“如果是我进宫救的他,那么对于宫里发生的事情,我若说不知情,他显然不会相信。”九倾淡淡解释了一句,垂着眼,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夜瑾背上的伤痕上,“夜瑾是个骄傲的人,不会希望将如此狼狈的一面呈现于人前。”

话音落下,无寂和影一对视了一眼,齐齐沉默了下来。

九倾说得淡然且含蓄,但是无寂心里却还有些不解,他在想,主子身上的伤痕已经被九倾姑娘看到了,就算夜瑾不知道是九倾救了他,但此时给他上药,还有上次从宫里回来的那一次,这些伤痕九倾都是看在眼里的,还有什么比这更狼狈的吗?

而影一心里却明白,九倾所说的狼狈指的并非夜瑾身上的伤痕,而是皇帝对夜瑾的心思。

若夜瑾知道九倾前去救他,那么极有可能就知道了皇帝对他所怀有的龌龊心思,那才是让他觉得不堪的原因。

想到这里,影一点了点头,“多谢姒姑娘,属下代主子谢谢姑娘。”

说着,竟是撩袍跪地,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无寂见状,也忙不迭跪下,“多谢姒姑娘。”

“不用谢我。”九倾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尽好自己的本分,守好瑾王府,是你们唯一的职责。”

“是。”影一应完,转身就退了出去,

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人是无寂,他身为龙影十三卫,职责不是守在内殿,而是守护瑾王府。

“等等。”

正要走出屏风拱门的影一闻声转头,恭敬地道:“姒姑娘有事但请吩咐。”

“三日后,你去静心苑找我。”九倾道,“夜瑾母亲的骨灰盒,到时候由你负责找到,然后交给夜瑾。”

影一愣住。

三日后,他负责找到…惜嫔的骨灰盒?

这怎么可能?

他们暗中查探也有数年,却始终连一点踪迹都没摸着…三日后,怎么可能就就找到了?

这个疑问刚闪过,影一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反应过来了九倾的意思。

她是说…她会找到惜嫔的骨灰盒,但是由他交给主子,并把功劳记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

这个问题九倾不会再解释,影一也应该能想得通,就如同隐瞒她救了夜瑾这个事实一样。

“小姐,你回来了呀?”紫陌一进屋子,看到影一和无寂,眉眼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很快转头看向夜瑾,眉心一蹙,“小姐去晚了吗?瑾王殿下怎么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去得不晚。”九倾说了一句,却没打算解释,只道:“你来得刚好,去煎碗药送过来。”

“煎药?”紫陌讶异,“现在?”

“嗯。”九倾点头,“快去。”

紫陌哦了一声,很快又转身离开。

九倾给夜瑾上完了药,收拾了药膏,转头朝无寂道:“接下来交给你了,守着他,直到天亮。”

无寂点头,“是,姒姑娘。”

第181章 皇帝被刺,宫廷大乱

天未亮,宫里就乱成了一团。

皇帝在寝宫遭到刺杀,喻大总管护主不力,被刺客废了一只胳膊。

皇帝受了重伤,卧床不起,太医院所有医术精湛的太医第一时间赶到了雍和宫,却对皇上的伤势束手无策。

太后急急赶来,大惊之下,责问了所有当值的侍卫,然而竟是无一人能说出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太后大怒,直接下令处置了雍和宫外所有值守的大内侍卫。

而喻大总管在殿门的玉阶上昏迷了一噎,被嘈杂的声音唤醒之际,眼前闪过一道黑衣如鬼魅般的身影,那样快到诡异的速度,那样平静到让人发寒的眼神…

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毛骨悚然,身上出了细密的冷汗,费力地站起身之际,右臂却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剧痛。

喻成海心里大骇,身为一个高手,即便没有太医来诊脉,他也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右臂的经脉已经被废了。

而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个鬼一样。

“喻成海。”太后见他醒来,厉声质问,“究竟发生了何事?皇帝在自己的寝宫怎么会被刺杀?你的武功不是很高吗?怎么还能如此轻易让刺客得手?!”

喻成海何曾受过这般不客气的质问,当下心里恼怒,然而皇上被刺杀,兹事体大,弄不好他们全部的人都得陪葬。

所以,他面上却不得不恭敬惶恐地回道:“皇上有些累了,奴才要服侍皇上就寝,然而刚回到寝宫,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身体酸软无力——”

“酸软无力?”太后惊疑,随即怒不可遏地质问,“皇上寝宫里被人下了药?堂堂皇帝寝宫,守卫如此森严,怎么就如此轻易地被人下了药?“

“奴才也不得而知,此时还需要彻查。”喻成海低着头,苍白憔悴的脸色加上惶恐的态度,让他的话无形中多了几分可信度,“刺客从外面飞身闪了进来,招招犀利欲置皇上于死地,奴才与他过了几招,初时还能应付,后来手脚不听使唤,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人事不知了。”

“简直胆大包天!岂有此理!”秦太后厉声说完,猛地转身,拖着长长的凤袍走进内殿,看着皇帝还躺在龙床上,脸色白得透彻,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让他清醒过来,不由心里愈发焦灼,“皇上怎么样了?啊!皇上养着你们太医院,不是让你们来这里发呆的!快想办法救治!你们这些废物!”

虽然平时与皇帝有诸多争执,然而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真的出了事,做母亲的自然忧心。

况且她的荣华全系在皇帝的身上,若是皇帝出了事,现在储君未立,朝上定然会陷入一片争权夺势的混乱,下面的皇子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这个太后能镇住大局吗?

秦太后心里焦灼难耐,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居然会真的在眼前发生。

“来人!传睿王!”她暴怒地下令,“让京畿营封锁皇城,抓出刺客,碎尸万段!”

第182章 让他没机会说话

“宫里已经是一片大乱,太后最先赶至雍和宫,发了一通怒火,下令让睿王彻查此事,并封锁了宫廷内苑和皇城城门,然后皇后和后宫嫔妃也匆匆赶到,再然后皇子们也都进了宫,雍和宫里一片凄惨的痛哭声。”

玄七将宫里的清醒简单地回报了一番,末了补充了一句,“太后质问了喻大总管,那位大总管似乎并不想让太后知道皇上召见瑾王的事情,编了个谎言,对于瑾王进宫一事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紫陌皱眉,“皇上召见夜瑾的事情,太后不知情吗?”

玄七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

紫陌道:“但是皇帝的圣旨传到了瑾王府,宫里知道的人应该不少,太后稍一盘问,还能瞒得住?”

玄七淡淡道:“喻成海是个老狐狸,这些年皇帝召见瑾王的事情,除了皇帝和他之外,任何人都不知内情。太后只道皇帝对瑾王过分宠爱,因此常常恼怒在心,绝不会生出特殊的想法。”

紫陌皱眉,不会生出特殊的想法?

玄七续道:“若是太后当真问起,喻成海只要随意编个理由,太后也不会起疑,毕竟这些年宫里无人不知皇帝对瑾王宠爱有加,刺杀一事,怎么也不可能与瑾王有关。”

似乎有点道理。

紫陌沉默了下来,心里第无数次咒骂皇帝是个龌龊无耻的变态,然而又庆幸这些事情宫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污了瑾王的名声不说,皇帝被刺杀的事情,太后也一定第一个联想到瑾王。

“接下来宫里还会乱上一阵子。”九倾走出了药房,将屏风拉过去掩上,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皇帝重伤,无法理政,玄七,你觉得他会让谁暂代朝政?”

玄七想了想,“论威望,论能力,都当属睿王,但是皇帝不一定会让他掌权。”

“那就让他没机会说话。”九倾淡笑,“皇后和金贵妃争斗厉害,他们各自的皇子对储君之位都有觊觎之心,不管让谁代理朝政,另一方必定都不会同意。而翎王刚刚得了战功,母亲又是四妃之一,同样对皇位有威胁,太后绝对不会眼看着他掌控朝政大权。”

紫陌点头,“这么说来,只能由睿王暂时摄政了。”

“既是众望所归,背后又没有支撑的母族背景,就算暂时掌握了朝政大权,对于秦太后来说,睿王也不足以成为威胁。”九倾慵懒地靠在榻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朝臣支持,金贵妃和皇后对此也不会太大异议,可谓皆大欢喜。”

玄七皱了皱眉,“若是皇帝沉睡时间太久,太后和朝臣兴起立储君的想法,又该如何?”

储君和摄政王爷不同。

储君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除了金贵妃的儿子,秦太后一定不会同意由其他任何皇子来做储君。

“稍安勿躁。”九倾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秦太后没还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能决定储君的归属。”

玄七闻言,不由沉默了下来。

“姒姑娘。”无寂恭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醒了,想让你过去一趟。”

第183章 好姑娘是不会撒谎的

昨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夜瑾被打至重伤昏迷,喻总管被废了一条手臂,皇帝被刺成重伤,也同样昏迷在床。

经此一夜,西陵的朝局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九倾到了昭宸殿。

无寂留在了殿外,殿内只有夜瑾和九倾两人,经过一夜的昏睡,夜瑾的脸色相较于夜里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好看了不少,不过还有些苍白。

看见九倾进来,他趴在床上,淡淡道:“听说昨晚是喻成海把我送回来的。”

“嗯。”走到几案旁,九倾取盏倒了温水,走过去送到夜瑾唇边,“喝点水。”

夜瑾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就着她的手喝了半盏温水。

九倾将茶盏搁在一旁,在床头的梨花木雕花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语气温和地道:“感觉如何?”

“能有什么感觉?”夜瑾嘴角淡勾,一抹清淡的嘲弄掠过,“皇上给我用药了吗?”

“没来得及。”九倾说完,看着夜瑾状似不解的眼神,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喻成海把你送回来之后,皇帝又命太医院的顾太医送了药过来,要给你上药,药被无寂留下了,顾太医被赶出去了。”

话音落下,夜瑾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表情平静的九倾,看的九倾挑眉,“怎么?”

“好姑娘是不会撒谎的。”夜瑾轻笑,笑容却仿佛雨过天晴一般,阴霾尽散,眼底流动着清风朗月一般温润的光泽,“姒九倾,虽然你说的话毫无破绽,但是我也不是个愚蠢迟钝的人。”

九倾微默,须臾,淡淡道:“殿下在怀疑我?”

“本王不是在怀疑你,是在质疑事情的合理性。”夜瑾调整了个姿势,将两手横放在头下,下巴轻轻抵在手臂上,偏头看着九倾,“昨晚我去雍和宫的时候,看到了案上摆放着一盒忘忧。”

九倾眉心微动。

“皇上原本应该是想亲自给我上药的。”夜瑾说着,冷笑了一下,“可惜他的如意算盘遭人破坏,如果我所料没错,他此时应该非死即伤,对不对?”

九倾不说话,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她的确有些疏忽了,当时看着他伤重,只顾着救人和掩盖真相,倒是忘了案上还防着一盒忘忧,没想到仅仅一盒药膏,就能让夜瑾对事实的经过产生了怀疑。

夜瑾见她不说话,不由挑眉,“你不是很能编故事吗?怎么不说话了?”

编故事?

这句话是讽刺,还是嘲笑?

九倾蹙眉,心里生出些许异样之感,淡淡道:“或许是皇上忘了给你用,事后又命顾太医送了过来。”

说到这里,她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盒药膏,“不信你看,是不是这一盒?”

这七年来,夜瑾受伤所用的药膏不计其数,药膏是同一种药膏,药膏的盒子自然是一样的,但是夜瑾其实很想说,他方才说的才是假话。

皇帝案上根本没有这样的药膏,那个人就算要亲自给他用药,药膏也绝不会随意摆放在案上。

第184章 皇帝重伤,是睿王的一个机会

但是夜瑾此时看着这盒药膏,嘴角却微微扬起,“你说是就是吧,看着是有点像。”

柔和灯光下,他黑色的眸心似乎有流光轻漾,只是太过深邃,因而让人无法准确地探知,那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九倾打开了盒子,放在他的鼻翼下,“里面有忘忧的成分。”

夜瑾很配合地嗅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虽然本王对药理不怎么懂,但闻着,似乎的确跟以前所用的药膏是一个味儿。”

九倾默然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话里有些别样的意味。

“姒九倾。”夜瑾微微抬眼,注视着她清丽出尘的容色,“本王前天早上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没忘吧?”

九倾微默,随即淡淡道:“嗯,我记性还不算太差。”

“那本王想问你一下,皇上遇刺和喻成海被废了胳膊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他眸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眼,似要将她整个人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