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盼着夏子安幸福,因为,这是她不能给予的。

但是,分明是这样想,心里头却怎么那么难受?

秦舟的落寞伤感,落在了壮壮的眼中。

壮壮今日也显得很高兴,但是没有贪杯,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不喝酒了,怕酒后露了思绪,怕蚀骨相思一发不可收拾。

她最能理解秦舟心里的苦楚,爱而不得。

甚至,秦舟比她会更苦一些,因为,秦舟是个女子,她所想的那些,是为世不容的。

壮壮盼着,秦舟的这些心思,藏得好些才好啊,若让人知道了,子安的名声也得受累。

子安喝得半醉,心情越发的好,看向胡欢喜,面容一怔。

她看到胡欢喜拿着手机在拍着大家喝酒的场面,拍了之后,还拿着手机不知道写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走到胡欢喜的身边。

胡欢喜问道:“怎么了?”

子安揉揉眼睛,却发现胡欢喜没有拿着手机,手里拿着是一杯酒。

错觉?

“没,我想跟你喝一杯!”子安脚步僵硬地转了一下,手里空荡荡的,没带酒杯。

她刚刚是过来做什么的?

“子安,子安…”

她觉得自己仿佛踩在棉絮上,耳朵尽然是嗡嗡嗡的声音,四周都是雾霾,她看不清楚任何人,又似乎听到有人叫她,她下意识地回答,眼前有人影晃动,头很晕…

有人抱住了她,她看到老七着急的脸,她也听到自己说:“我没事,老七你怎么了?”

子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还是前生,在队里执行任务,她被派遣到金三角地区,要找一个毒枭。她在金山角的大山里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忽然起火,火势很大不断地往她身前逼过来,她使劲地逃,使劲地逃,跑了很久,跑得筋疲力尽,但是,逃亡的路是没有尽头,无论她怎么跑,都跑不出大火的

包围。

她看到很多人死了,身边不断倒下的都是烧焦了的尸体,她听到柔瑶在喊,她回头,却见满身鲜血的老七站在她的身后,冲她苍凉一笑。

“老七!”她跑回去,但是大火迅速吞噬了老七,老七整个身子都着火了,他痛苦地喊着她的名字,子安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场。

很痛,痛得她尖声大叫,她看不到老七了,老七在哪里?

她在地上打滚,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像一个火球,马上就要爆炸了。

“老九,找到安然老王爷了吗?”

夜王进来,颓然地摇头,一脸的疲惫。

慕容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三天了,子安昏迷了三天了,每天都在梦里大哭大喊,却怎么都叫不醒来。

这三天,他也没睡,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安亲王和萧枭已经于今天抵达京城,如今都在宫中,今晚就是庆功宴。

屋中都守满了人,秦舟虽不能守在她的身边,但是,这三天也在王府没有离去,子安每一次的尖叫,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没有别的出色的大夫吗?”秦舟抓紧了拳头问道。

“御医都束手无策,说她压根没病。”陈太君道。

“没病怎么就醒不来?是那些御医无用。”慕容桀像一只狂怒的狮子,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

夜王安慰道:“七哥,我已经素月楼的人去找,找到老王爷,就马上带回京中。”

“三天了,本王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这三天,只能灌米汤…”慕容桀喉头腥甜,急怒急乱,气血翻涌。

“她显然是在噩梦里…”壮壮想了一下,“要不要,请个法师来看看?”

她也不是特别信这些,但是,这不是中毒也不是有病,忽然就这样,太奇怪了。

“请,去请!”慕容桀也是没了办法,但凡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一下。

壮壮即刻便去办,请了当朝得道的高僧过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高僧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王妃的命格,似乎在去年便发生了改变,老衲也无能为力。”

去年?去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在子安的身上。

高僧走了之后,子安倒是沉静了许多,没有再继续尖叫,但是,还是惊悸不安。

“七哥,今晚是庆功宴,我们还有事要办,是时候入宫了。”夜王道。

慕容桀哪里还有心情?但是,救夏霖是子安最想做的事情,若夏霖救不出来,即便她醒来,还是每日忧心忡忡。

慕容桀对壮壮道:“今晚你不要去,留在这里看着。”

“我知道!”壮壮愁容满面,“你放心去。”

胡欢喜却道:“不,公主你去吧,我和柔瑶柳柳在这里,且伶俐也在,今晚萧枭回来,你们许久没见,去吧。”

壮壮摇头,“他回来了,我要见他,随时都可以,子安这样,我也没心思去。”

秦舟是不想去的,但是皇帝邀请了她,她不能不出席。

梁王已经早早入宫打点了,因为今晚是要三皇子报信,所以梁王对三皇子也再三叮嘱,教他怎么做,怎么说。

孙芳儿那边,在子安昏迷的第二天,柔瑶便入宫见过了她,也跟她通过气。

柔瑶跟孙芳儿说,如果能救出夏霖,姐妹两人,冰释前嫌。

孙芳儿虽然嘴上不在乎,但是心底却很重视和柔瑶这份姐妹情。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庆功宴

庆功宴并不算隆重,一则是因为今年皇太后才刚大去,还在服丧期间。

二则,是因为皇上的身体这几日也不太好,因此吩咐了内府,宴会简单一些便可。

因着是庆功宴,诸位亲贵大臣自然是要列席的,五品以上都得出席,但是不带家眷。

庆功宴和其他宴会不同,只为表彰有功之臣,同时庆祝大周获取大胜。

安亲王和萧枭回朝之后,就马上入宫见皇上,皇上龙颜大悦,留下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酉时左右,天色还没暗沉下去,设下庆功宴的万寿殿便灯火通亮,自打子安之前管理后宫,削减开支之后,宫中着实有一阵子节俭,但是自打胡欢龄做了皇后,再封了袭太妃为皇太后之后,奢华之风又开

始盛行。

确实,人胡欢龄的陪嫁也不少呢,这些陪嫁,她自己挑了一部分留在身边,其余的,一并给了皇上。

胡欢龄是善解人意,贤惠大方的,最重要的是大方。

胡家有的是钱,富甲天下,丝毫没错。

她陪嫁的这些银子,足足叫皇上龙颜大悦了三天。

因着心情好,皇上今日也格外开恩,特赦了南怀王,准许他入宫参宴。

南怀王已经沦为笑柄,他曾给京中营造了压力,就像是夏日的暴雨来临之前,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到最后,一滴雨都没下。

有些粗鄙的百姓,更形容他是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气,到最后,只蹦出了一个屁,还不响。

而且,他的未婚妻孙芳儿,最后成了贵妃,南怀王是从脚板底一直绿到了头顶,说起他,大家都掩嘴一笑。

今晚他很早便来了,一身王爷礼制蟒袍,消瘦了许多,神情畏缩,见人也没点大方气,一味躲闪,显得很可怜。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若说一个人气焰高涨的时候,很多人会看不顺眼,可一个高位者忽然堕入泥尘里,卑微得像只丧家犬,同情心就会油然而生。

或许,不是同情心,就是想表现出自己虚化若谷和大仁大义来。

不少大臣,竟过去跟他打招呼,且宽慰几句。

南怀王表现出十分感激的态度,连连作揖,一点皇家王爷的气派都没有了。

慕容桀来的时候,南怀王正与户部侍郎说话,南怀王低着头,专心聆听,时而点头,时而露出卑微的微笑。

反观户部侍郎,却是骄矜自豪,一副施恩的态度,到之后竟然拍拍南怀王的肩膀,有种高位者教诲低位者的傲然。

慕容桀只当瞧不见,被众人拥簇着进来。

他一进来,南怀王那边顿时就没有人围着了,纷纷上前,对着慕容桀说一些恭喜的话。

慕容桀全程黑脸,这和他一贯的形象相符,大家也见惯不怪了,若他忽然很好心情地跟大家说说笑笑,大家反而害怕。

南怀王犹豫了一下,也上前见礼。

“七哥!”他卑微地拱手,背微微驼着,慕容桀近距离瞧他,竟发现他鬓边的头发有些微霜。

他今年,才二十多年啊。

“嗯!”慕容桀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喉咙有些声音也作响,他极力摁下。

他从来不是一个卑微恭谨的人。

即便面上是,骨子里都不是。

庆功宴,后妃出席的不多,皇上只带了皇后胡欢龄,宜贵妃和孙芳儿。

孙芳儿今日穿得很素净,石青色暗云纹绸缎宫裙,没有任何的绣花,迎风走来,叫人觉得形销骨立,且面容又是极为苍白。

她目不斜视,跟在胡欢龄身后,和她并排走着的是宜贵妃,宜贵妃今日倒是穿了一件绯色绸缎百褶裙,绣着精致的芍药,梳堕马髻,云鬓慵懒,说不出的风情。

胡欢龄着正装,一袭皇后礼制朝服中规中矩,绣着精致飞凤刺绣,鹅蛋脸淡施脂粉,眉目端庄,头上带皇后礼制宝冠,说不出的雍容华贵,若不说,谁知道她是商贾出身?

皇帝穿着明黄常服,行动有些迟缓,脸色也比前几天差了一些,但是因着心情好,眉目里都染着笑意,因此,显得人也精神。

跟在皇帝身后的,是大将军萧枭和安亲王。

两人皆是银甲未换,风尘仆仆,面容是清洗过,但是沧桑之气难掩。

安亲王脸上有些伤痕,已经痊愈,只是留下淡淡的痕迹,倒是和昔日的温秀清隽有些差别,显得疏狂霸气。

萧枭依旧是沉稳内敛的,但是因着战气未散,是以总叫人觉得凌厉。

皇上在他们两人进入京城的时候,就马上宣旨让他们入宫,不让他们私下跟任何人见面,甚至连府中都不曾回过。

如今两人见了慕容桀,也只是微微地点头。

百官叩见,三呼万岁,气氛一度热烈。

皇帝含笑请大家入席,且给功臣祝酒。

平定了鲜卑,北漠那边也算是暂时停战,皇帝心里头着实是放松了许多,也觉得之前做的事情有些偏颇。因此,酒过三巡,他拉着慕容桀的手,一脸欣慰地对百官道:“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便对老七赞誉有加,说他聪敏大气,心怀贤德,是大将之才,日后可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如今,老七果然不负先帝所望,

为朝廷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场部分的老臣子,乃至皇家年长一辈,例如粤东王等人,却知道先帝对慕容桀确实是青眼有加,而且,一度动了心思,要立慕容桀为太子。

当然了,慕容桀不是嫡子也非长子,立他也没有先例,加上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也是十分出色,先帝便没有坚持。

皇帝激动之下,道:“有朕一日,便绝不猜疑摄政王,也不撤摄政王之位,他将与朕一同,治理大周的江山。”

慕容桀听了这话,面容恭谨,但是,眼底微凉。

把他捧得这么高,是要做什么?携手治理大周的江山,不撤摄政王,可能吗?

南怀王今晚一直都没做声,喝酒的时候喝酒,皇上说话的时候,他静静地聆听,就跟一个隐形人似的。

皇上的情绪越发的高涨,正要传舞姬的时候,却听得外边传来惊慌喧闹之声,隐约能听到三皇子喊道:“夏霖死了,夏霖死了。”

皇帝猛地起身,神色大变。

众人看过去,只见三皇子已经瘫软在地上,一脸的苍白,口中胡乱地嚷嚷,“好可怕啊,我去探望他,他说着两句话,忽然就吐血死了…”

他身边的奴才,使劲地捂住他的嘴巴,要把他拖走。

但是,三皇子像是受了惊,死命地挣扎,大哭大喊。皇帝身边的路公公疾步走过去,怒道:“还不赶紧把三皇子带回去?脑袋还要不要?”

第七百二十七章成功救出夏霖

慕容桀惊疑地道:“他说的可是夏霖?夏霖怎么了?”

皇帝本想掩饰,但是夏霖对他很重要,若真的出事了,他必须要马上宣御医过去。

因此,也顾不得其他了,道:“摆驾!”

慕容桀和梁王夜王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都跟着过去。

安亲王也站起来要跟过去,他知道,丹青县主如今在熹微宫里,他要见她。

因夏霖是慕容桀的妻弟,皇帝不可能阻止慕容桀过去的。

但是,因着秦舟在,他吩咐夜王和梁王两人照顾宾客,他去去就回来。

他心中着急,一时也没探究夏霖怎么会忽然出事,銮驾起的时候,他下令道:“去传御医,所有的御医,都给朕叫过去。”

一行人到了熹微宫的门口,便听得丹青县主的哭声,皇帝心中一沉,马上道:“把昭贵妃也叫过来。”

“是!”路公公急忙使人去请。

进得夏霖的寝室,便见丹青县主一双眼已经哭肿了,夏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了声息,嘴唇边上,有擦拭过的血液痕迹,床边,也是有一滩殷红的鲜血。

袁翠语见皇帝进来,哭着跪下来,“皇上,求您救救霖儿。”

皇帝见她哭得凄惨,心中一沉,嘴唇竟也有些哆嗦了,走过去,夏霖面容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御医呢?御医呢?”皇帝疾声喊道,心中已经乱了分寸。

御医几乎是禁军提着过来的,所有的御医都来了,院判也在,上前一诊治,都白了脸。

院判嘴唇哆嗦了一下,道:“皇上,夏公子已经…已经断气了。”

袁翠语闻言,又掩面痛哭。

皇帝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眼底狂怒顿生,“一群废物,你们之前不是说他无恙,只需要休息几日吗?怎么忽然就没了?”

“这…这之前夏公子确实是气血亏损,将养数日便会好,脉象…脉象显示,他是并无大碍的,不曾想…”院判额头渗出细碎的汗珠,在皇帝狂怒的眸光之下,他的声音越发的小。

孙芳儿及时来到,她疾步过去,瞧见此情此景,也是面容陡变,声音都哆嗦了,“怎么会这样的?”

她摸着夏霖的脸颊,嘴唇,鼻息,再扣脉,大惊失色,“天啊,皇上,快找夜王来。”

“夜王?”皇帝一怔。

孙芳儿道:“唯有夜王能找到安然老王爷。”

安然老王爷的医术已经是出神入化,有人传他可起死回生。

皇帝精神一振,连忙道:“请夜王。”

那边,安亲王扶起袁翠语,袁翠语仍兀自痛哭,好不伤心。

夜王迅速赶到。

“九弟,那安然老王爷如今何在?能否请他马上入宫?”皇帝的声音已经掩不住慌乱了。

“回皇上,安然老王爷如今在寒山,来回一趟请他,花费时辰,还不如,直接把夏霖送到寒山上,或许能抢回一条命。”夜王道。

皇帝略一犹豫,“送到寒山上?”

“是,安然老王爷确实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是,也是有讲究的,先前听他说过,若死亡超过六个时辰,则神仙难救。”

“此去寒山,若快马加鞭,再命几名武功高强的禁军送上山,应该来得及。”慕容桀道。

寒山路途不算遥远,只是攀登上山耗费需时。

皇帝听得是由禁军送上去,便沉思了一下。

夜王急道:“皇上,需早做决定,耗费多一刻,夏霖便少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皇帝还是做不出决定,片刻,他问道:“若派人去请,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多少时辰?”

夜王道:“一来一回,就算赶得及,但是,若没有寒山的寒池,怕也是白行一次。”

“寒池?”

“对,寒山上的寒池,池水千年积雪滴下而成,老王爷说,这池水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是起死回生的关键。”

“安然老王爷,真能起死回生?但是他对朕的病,并没有办法。”皇帝不禁心存怀疑。

夜王轻声道:“皇上乃地上帝君,岂容一个王爷更改命数?安然老王爷并非是没有办法,只是不敢。”

皇帝便有些不悦了,“莫非,上天的旨意是要朕死么?”

“皇上,您的命数,是由上苍和您自己决定的,您能改变,旁人却未必能改。”

夜王这一番神棍理论,看似荒唐,但是却入了皇帝的心。

孙芳儿见他似有动容,便福身道:“皇上,能否移步说话?”

皇帝墨色的眸珠定定地看着孙芳儿,眼底,有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片刻,他转身出去,孙芳儿急忙跟着出去。

出了殿外,孙芳儿屏退左右,凑上去道:“皇上,夏霖的血至关重要,若他死了,皇上纵然能用蛊毒去病,但是终究会被蛊毒反噬。”

“便无其他办法么?”皇帝问道。

“臣妾不力,着实想不到其他办法。”孙芳儿一脸无奈。

皇帝瞧着廊前羊角风灯,眼底的火焰也是一明一灭地跳跃。

终于,他松了口,“送上去之前,能否再叫神虫吸一次他的血?”

孙芳儿身体慢慢地放松,但是完美的掩饰过去,“可以!”

“你去办,办好之后,让夜王迅速带走。”皇帝道。

“是!”孙芳儿福身告退。

屏退了所有人,孙芳儿迅速拿出蛊虫,瞧着夏霖那张苍白的脸,轻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之后,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真的只是个孩子。

孙芳儿心里,竟有些不舍,夏霖是她在熹微宫唯一的一丝温暖,他走了之后,这熹微宫纵是在夏日,也叫人觉得寒冷无比。

夏霖被夜王迅速送出了宫,皇帝派了禁军跟随,所以,人是必须要送到寒山上的。

所幸,路上便可给解药,因为,夜王的人行得较快一些,禁军只是跟着,并不能见到马车里的夏霖。

上山的时候,夜王亲自背他,禁军是跟不上的。

到了山中,他会告知禁军,老王爷不许任何人进入寒山地界,他们要么回去,要么在寒山下等着。

人只要救了出去,便再不可能送回去的。要从他夜王手中抢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除非,胡欢喜来。

第七百二十八章交换条件

宫中庆功宴还在进行,但是皇帝已经没了之前高涨的情绪。

夏霖如果真的死了,他知道,自己也不能活太久。

孙芳儿说过,蛊毒是会反噬的,就算蛊毒能暂时治愈他的病,可他最后还是会死于蛊毒。

不知道内情的大臣,见皇上因为夏子安的弟弟死了,便这般失魂落魄,都十分不解。

就算皇上再重视摄政王,也不可能为了他的妻弟这般失落啊?

再进了几杯酒,皇帝便以身子不适为由,首先离席。

皇帝走了,这庆功宴自然也就散了。

萧枭几乎是立刻起身,战袍一卷,人就已经出了万寿殿。

慕容桀追上来,道:“壮壮在王府。”

萧枭眉眼一锁,“为什么在王府?”

“子安出事了。”慕容桀眸色暗沉,“走吧,路上说。”

“安亲王呢?”萧枭问道。

“他在熹微宫。”慕容桀补充了一句,“皇上走的时候,他就跟着走了,应该是去熹微宫的。”

数月分别,相思之苦,哪里是见一面就能缓解的?

“皇上…怕是不会让他见。”萧拓凑上来,道。

萧枭望着萧拓,用比较严厉的眸光。

萧拓一向怕这个兄长,如今见他眸色冷厉,脑子里顿时飞速转动起来,他最近做错了什么?没啊,一则没看良家妇女洗澡,二则没有偷鸡摸狗,于是,腰背便直了起来。

萧枭却是道:“你不跟去寒山在这里做什么?”

萧拓顿时矮了半截,“夜王有很多人…”

“你也该跟去,禁军多少听你的话。”萧枭道。

“我这就去!”萧拓灰溜溜地走了。

两人正欲转身,便见秦舟也跟上来了,秦舟身边跟着万年木头脸阿景。

“王爷,回府?”秦舟问道。

“是的,郡王爷。”慕容桀想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一起?”秦舟问着,但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萧枭挑眉,“秦大将军?”

“萧大将军,久仰!”秦舟瞧着眼前这个锋芒毕露的战将,一身冷厉气息,着实是个出色的人物。

“久仰!”萧枭简短地道。

“仰够就走吧。”慕容桀背着手,已经走出了几步。

一行人,都去了王府。

壮壮一直守在子安的身边,慕容桀走后,子安又开始陷入噩梦,一直冒冷汗,惊悸不安,双拳紧握。

壮壮试图灌点汤,但是这一次却灌不进去,都从嘴角里流了出来。

“哎,这可怎么办?”壮壮眼泪直落,看向胡欢喜。

胡欢喜一向是足智多谋,但是,这一次,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她也坐在床边,听着子安说的梦呓,旁人许是听不懂,但是她能听懂。

除了她嘴里叫着老七之外,还夹着一些前生的事情。

“高僧都无能为力,柔瑶,你可有办法?”胡欢喜又求助柔瑶。

“若有办法,我早便用了。”柔瑶坐下来,又疲惫又心焦。

小荪疾步来报:“公主,王爷回来了,大将军也来了。”

壮壮抬头,见小荪一张脸红彤彤的,巴巴地看着她。

众人也都看着她,用鼓励的眼光。

大家心里担心着子安,却都替她高兴。

壮壮站起来,脚步有些浮软,她胡乱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裳,走了出去。

夜已深了,月华如练,风细细,吹得树梢洒洒作响。

子安病倒的时候,慕容桀便着人点亮了院子里所有的风灯,树上挂着灯笼,他说要这和煦院子和白昼一样光亮,那么,子安就不会惧怕噩梦和黑暗。

所有的光芒,投进壮壮的眼帘,泪水模糊了光线,梦中的那人,徐徐走来。

她几乎看不清楚,但是,知道是他。

瘦了许多,黑了许多,沧桑了许多,老了,却难掩其狂傲气度。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郎,已经快三十了。

身边有许多人,但是她只看到他。

高大的阴影笼罩住她,光影在他的身后,如落日余晖般朦胧。

“我回来了!”他说。

声音,低沉,温柔,缱绻,像是穿越了时光,倏然来到她的面前。

“嗯!”她说。

声音哽咽,便再挤不出一句话来,四眸相对,都染了湿意。

两人未哭,倒是叫看的人落了泪。

胡欢喜与柔瑶转身,擦去眼角的泪水,与慕容桀秦舟等人一同进了屋中,把时间空间都留给他们。

生离死别,本以为此生不见。

他们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了。

但是,就在慕容桀等人转身进去之后,却见王俊疾步进来。

他快步走到慕容桀的身边,道:“王爷,南怀王来了。”

慕容桀神色有片刻的冷凝,随即道:“不见。”

王俊轻声道:“他带来了一个人,说能让王妃醒过来。”

慕容桀眸色陡然一闪,“什么人?”

“是他身边的商丘。”

“是他?”慕容桀眯起眼睛,寒光尽露。

秦舟道:“既然有人能救醒子安,请进来啊!”

柔瑶道:“对,能让子安醒来的,不管是什么人,都先往里请。”

慕容桀沉声道:“请他们进来。”

“是!”王俊领命而去。

壮壮和萧枭走进来,他们在门口就听到了,壮壮进来便道:“怕不怕有诈?”

慕容桀道:“几双眼睛盯着,不信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倒是,只是,这商丘有点…叫人猜不透,之前离京的时候,他们主仆吃过一次亏,这一次是反击?

不管是什么,总归不会是好心。

猜测间,便见王俊领着南怀王与商丘进来。

南怀王走到壮壮的面前,恭谨行礼,“见过小姑姑!”

“嗯!”壮壮盯着他,一段日子没见,他消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