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轻轻叹息,放下陶罐,“罢了,我不强迫你,你不说便罢了。”

说完,她转身,“你好自为之吧。”

“慢着!”孙芳儿出声喊住她。

子安没回头,但是眼睛精光尽露,“放心,我不会揪着你不放的。”

孙芳儿藏好白玉观音,然后抱起陶罐,道:“我告诉你,大那是,我没有办法带他离开皇宫,我只把方法告知你。”

子安慢慢地转身,恳切地道:“谢谢!”

孙芳儿指着旁边的一块石头,“到那边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说完,她便自己先过去了。

她把陶罐放在地上,然后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往石头外边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粉末发出一种幽香,香气是十分细腻的,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子里。

撒了白色粉末之后,她慢慢地打开陶罐,陶罐的盖子十分严实,要很使劲才能扭开。

扭开之后,她就放置在原地,然后与子安退到石头上,坐了上去。

子安看着那陶罐,只见一条条的毒蜈蚣从里面钻出来。

这些蜈蚣很粗壮,每一根都有拇指粗大,长度有二十厘米,足很长,通体黑色,黑得发亮,头尾的触须很长很尖锐。

一放出来,它们就开始爬行,动作十分灵敏。

子安虽然见了不少的毒蛇,但是,这些蜈蚣还是叫她觉得恶心,瘆人。

“你的宝贝…多大了?”子安问道。

“五岁了!”孙芳儿神情有些伤感。

五岁,子安知道蜈蚣的寿命只有五六年,也就是说,再多明年,孙芳儿的这些宝贝儿就得死了。

孙芳儿怔怔地看着这些蜈蚣,看着它们抓毒虫,身段灵敏矫健。

子安看到有两条蜈蚣追着一条青竹蛇,青竹蛇很毒,这些蜈蚣竟也浑然不怕。

“这些年,它们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它们只有我,我也只有它们。”孙芳儿喃喃地道。

子安没做声,用毒物来作伴,真不知道说是可怜还是可悲。“所以,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样样不如我,却比我拥有多很多,你有亲人,有朋友,有夫君,每一个人对你都死心塌地,我呢?我有什么?我亲人容不下我,朋友没有,夫君?皇上吗?不过是要我的血罢了

。”孙芳儿苦笑。

子安笑了笑,“我样样不如你,这个样样,都有哪几样啊?”

“家世,容貌,用毒,你哪样比得上我?”孙芳儿反问。

子安失笑,“你真是很自信啊,但是也别拿你的长处和我的短处比好吗?”

“你有什么长处?”孙芳儿问道。

子安想了一下,“没有。”

孙芳儿幽幽地道:“其实,我就败在自私两个字上,但是,谁不自私呢?做人不是该自私吗?”

“做人肯定会自私的,谁都是先为了自己着想,但是,总不能因为自私而害了别人,不是吗?”子安并不想和她讨论这些问题,但是,她显然真的很孤独,想找人说话。

孙芳儿道:“我不是存心想害人,我只是想出息,想叫人知道,即便是庶出,也可以比嫡出更有能耐。”

她抖了一下衣裳,摇摇头,“算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不说了,若是胡欢喜在,或许她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那说说夏霖吧。”子安好不容易听到她终结话题,精神顿时一振。

孙芳儿见她这个态度,反而又有些不悦了,“听我说话,很为难你吗?”

“不是。”子安蹙眉,“只是,我不擅长安慰人。”“我也不需要你安慰,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你便听听都不行么?”孙芳儿白净的脸上尽然是不悦,眼底的孤独和失望也一览无遗。

第六百九十四章孙芳儿献计

子安见她这样,只得耐着性子道:“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担心霖霖,并非不愿意听你说话,好,你想说,我陪你说说。”孙芳儿看着她,张张嘴,搜肠刮肚却又说不出来了,只得道:“算了,算了,你既担心夏霖,我便跟你说吧,其实之前我便跟你说过,让想办法带他走,那时候,皇上只是刚知道他的用毒功夫厉害,并没依

赖他,若那时你能想到法子带他走,便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子安也很是愧疚,“是我做得不好,我没及时带他走。”

那时候,也乱成一锅粥,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带走夏霖。

孙芳儿嗯了一声,“你大概也能猜到,皇上的病为什么会好转得那么快,确实是用蛊毒来治病的,这些蛊虫,除了要服食毒物之外,还要吸取我的血才能治疗皇上的病,五天一次…”

她挽起袖子,子安看到她的手臂上竟有数不清的微红的小孔,其中有好几个还在发炎。

“这些蛊虫对你没伤害吗?”子安倒抽一口凉气。“没有,它们是伤害不了我的,只是吸取我的血来为它们提供营养。但是,这种方法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这些蛊虫虽然能治病,但是同时也带着一种毒素,慢慢地这种毒素会侵入皇上的身体里,快则一年

半,慢着两三年,皇上会中毒而死。”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天,我在喂养蛊虫的时候,刚好被夏霖撞门进来见到,他说,我如果继续这样,会死的,我把他赶了出去,他竟跑去跟皇上说,让蛊虫吸取他的血,因为,他的血可以解毒,这样

的话,皇上便不会被毒死。”

“然后,皇上便用他来替换了你?”子安听得揪心极了。“不,皇上还不至于完全相信他的话,那时候,我便知道他有危险,也在皇上面前说过,蛊虫不认他,不可能用他的血来取代我的血,我这样做…其实不是为了他,而是,蛊虫是我的仅有,夏霖的血有解毒的功效,蛊虫慢慢地就会失去毒性,再不能发挥作用,如果要持续有效,我便要服用毒药或者是经常带蛊虫出来吃毒物。皇上开始是信了我的话,因此,我也跟你说他暂时不会有危险,只是,只是没想

到,后来皇上晕倒了一次,竟铁了心要试试夏霖的血,他不敢让蛊虫直接从夏霖身上吸血,而是叫他放血和我的血融合在一起,喂养蛊虫,想达到治病又能解毒的功效,最后试验了几次,竟然成功了。”

她叹气,一脸的无奈。

子安想起夏霖说要回家,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的,“除了这个,皇上还强迫他做了什么?”

孙芳儿看着她,道:“皇上现在要让毒虫直接吸他的血了,他很害怕蜈蚣,毒蛇都不怕,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蜈蚣。”

子安也不知道,他是用毒的人,之前见过他掏出一大堆的毒虫,也没见他害怕的。

“蜈蚣咬人是很痛的,他是怕痛。”子安忽然想到。

“这…这点痛算什么?”孙芳儿怔了一下。

只是这样说,她又回想起第一次养蛊虫的时候,被蛊虫咬,她哭了一个时辰。

“他只是个孩子啊!”子安连连叹息,心疼得不得了。

孙芳儿道:“如果他不死,皇上是不会放他出去的。”

“你方才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子安问道。

孙芳儿道:“我师兄有一种假死药,服下之后,人会出现假死症状,你去找他要这个假死药。”

“你师兄是谁?”子安连忙问道。

孙芳儿神色有些异样,“我也没见过他,但是,只知道他年前入了京,一直留在京城,想找我为师父报仇,但是,他接近不了我,你去找他,说可以帮他杀了我,问他要假死药。”

子安皱起眉头,“你没见过他?”

“是的,师父收我的时候,他已经出师了,之后…更没见过。”

“叫什么名字?”

“梁汉文,吉州人士,你去官府查一下,应该能查到他的地址,外地人来京居住,必须在官府登记在册的。”孙芳儿道。

子安看着她,“孙芳儿,希望你没骗我。”

孙芳儿有些恼怒,“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子安站起来,“好,如果这一次成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我夏子安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说完,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蜈蚣,提起灯笼便要走。

孙芳儿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子安走出很远,她忽然喊住了子安,“等一下。”

子安转身,提高了灯笼,照着她。

孙芳儿滑下石头,慢慢地走向她,眼底有些难堪,“对不起,我骗了你。”

子安没生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假死药,我有。”孙芳儿泄气地道。

“那你让我去找这个梁汉文,什么意思?”

孙芳儿咬了咬嘴唇,“他要杀我,我希望你能找出他在哪里。”

“就这样?”子安盯着她,好生窝火,“我说过我们可以谈谈交易,你帮了我,我自然会帮你,你若只是叫我查这个人,我可以帮你,何必骗我?多拖一天,霖霖就多一分危险。”

“我…”孙芳儿别过头,苦涩地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帮我,我…你们都不喜欢我。”

子安看着她那张十分委屈的脸,哎,长得好看就是有这个好处,谁能对这张绝世倾城的脸生气?

“算了,你的假死药,可靠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孙芳儿摇头,“我不知道,没用过。”

孙芳儿连忙解释,“这个方子是师门独方,我虽然没用过,但是师父用过。”

“怎么用?你能给我一颗吗?”子安听得有人用过,也放心点,但是,始终是很危险的,她想拿回去研究研究。

“我没带在身上,你明日入宫,想个法子去熹微宫,我把假死药和解药给你。”孙芳儿说完,脸色红了一下,“顺便,你试试分量,我不知道该下多重的分量。”

“…”子安瞪着她。

孙芳儿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了吗?我没用过。”

子安也无语了,“算了,我明天入宫去,我不去熹微宫,会惹皇上生疑,我明日入宫去找皇太后。”

“但是明天不是请安的日子啊。”“不打紧,她不是要赐几个姬妾给老七吗?我去说这个事情。”子安没想到这个反而成了她入宫的借口。

第六百九十五章摆摆架子

孙芳儿看着她离去,轻皱眉头,苦笑道:“一个痴傻儿,也有人极力营救,谁又会来救我?谁想过帮我?”

她的声音本是极轻极轻,但是子安却一字不漏地听到了,或许是这林子太静。

她依旧走出几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然后又走回头,道:“对了,有一件事情忘记跟你说,找到柔瑶了,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回京。”

孙芳儿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哆嗦了一下,“真的?”

“真的,老七会带她回来。”子安望着她,她眼底盈满了激动的泪水。

孙芳儿这个人,子安不知道怎么下定论,很自私,也很可怜。

“谢谢,谢谢!”孙芳儿躬身,喃喃地道。

子安复杂地看着她良久,终究也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梁王和伶俐走出来,随着她身后走,梁王追问道:“说了吗?”

子安道:“说了,我们先收拾下山,路上说。”

连夜下山,一路把孙芳儿说的事情告知了两人,最后,还把孙芳儿自怜那一句也说了。

梁王神色也有些复杂,“孙芳儿其实也没坏透,否则,柔瑶的母亲也不会还关心着她,只是,救她,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子安知道,要救孙芳儿比救夏霖艰难得多。

但是,孙芳儿那句话,却反复在她心头回荡。

翌日,梁王探听到孙芳儿在中午的时候回到了宫中。

子安也马上便入宫去,因为孙芳儿出宫礼佛,按照规矩,回宫之后是要给皇太后请安的。

这会儿去,便能“顺理成章”地与孙芳儿碰头。皇太后对于子安今天入宫显得有些诧异,但是,听了宫人禀报了子安的来意,她便得意地笑了,对身边的人说:“都说这个夏子安做事稳妥淡定,如今却忽然不淡定了,可见也是个心胸狭隘,嫉妒容不得人

“太后娘娘见不见她?”如容问道。

皇太后淡淡地道:“着急什么啊?先叫她在外面等着,晾她半个时辰再见她,挫挫她的锐气也是好的。”

“是,只是,昭贵妃也在殿外,也一并晾着么?”如容再问。

皇太后冷笑一声,“那小毒妇如今有皇上撑腰,晾她不起,只是,打发了去吧,便说哀家知道她的心意了,她一路辛苦,着她回去休息。”

顿了一下,她又冷道:“你出去传话的时候,也顺带说几句给夏子安听,刁难她一下。”

“是!”如容说完,退了出去。

殿外,子安和孙芳儿在候着,两人见面的时候,也互相见过礼,孙芳儿许是出宫一趟辛劳,上石阶的时候步伐不稳,子安还扶了她一把。

只是,孙芳儿显然不接受子安的好意,站稳之后,便随即拂开子安的手且退后几步,与子安保持距离。

子安对这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女人,也没太在意,只是冷冷一笑,“贵妃娘娘凤体金贵,保重啊。”

孙芳儿恼怒地瞧了她一眼,但是没做声。如容出来的时候,便见两人神色不对付,分开站得老远,她素知两人昔日有些旧怨,心里暗笑了一声,上前对孙芳儿道:“贵妃娘娘,太后午歇刚起,正梳妆打扮,说念贵妃出宫礼佛辛苦,着您先回宫里休

息,改日再来请安。”

孙芳儿眉目不抬,微微福了福,“劳烦转告太后娘娘,臣妾告退!”

说完,连看都没看子安一眼,便转身走了。

子安也傲然别过头,一副不屑她的样子,只是双手笼在袖子里。

“王妃,您得再等一会儿,太后娘娘正在梳妆呢,梳妆完毕之后,还得服了养身汤,再处理一会儿事情才得空见您呢。”如容气定神闲地看着子安说。

子安道:“那我岂不是打扰了皇太后?”如容淡淡地笑道:“皇太后管理着诺大的后宫,大事小事都得她老人家劳心,今日又不是入宫请安的日子,所以,皇太后并未余出空暇来见您,只是,百忙抽空,也总归能抽出点闲余来,就是得劳烦您多等

上一会儿,或许,半个时辰不定,一个时辰不定。”子安便知道她有心刁难,所幸今日入宫的目的也不是要见她,便道:“皇太后如此辛劳,我不能帮衬着点反而一直添乱,实在是不懂事,便请姑姑转告太后娘娘,我便不耽搁她的时间了,等请安的日子再行

入宫。”

说完,她对着殿门略一福身,转身大步而去。

如容本是奉旨刁难她一下,没想到她竟会就这样走掉。

怔了一下,连忙喊着,“王妃请稍等。”

子安却置若罔闻,出了门便右拐,如容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恨声道:“这摄政王妃好大的脾气啊!”

她回殿,皇太后还在细细地看着镜子里的妆容,对妆容的浓淡很是不满,如容进来,禀报道:“太后娘娘,王妃竟走了。”

她陡然抬头,眉目凶狠,“走了?”

“可不是?嘴上说是不打扰您,但是分明是不愿意等。”如容说。

皇太后一拍桌子,妆台上的铜镜兀自一震,几乎跌落,如容急忙上前扶着,“皇太后息怒!”

“怎么息怒?”皇太后霍然起身,“她好大的胆子,哀家叫她等,她竟敢不等?莫非真以为哀家不敢往王府里送人么?”

如容道:“她今日巴巴入宫,说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但是,却半刻都不愿意等待,可见架子是极大。”

皇太后气难平,越想便越觉得愤怒,“看来,哀家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真不会把哀家放在眼里。”

如容进言道:“皇太后,这王妃处处顶撞您,请安的时候态度也十分倨傲,自打她回来,无论是宫妃还是命妇,对对您怠慢了许多,陈家那老太君,一直托病不入宫请安,可见也是受了她的撺掇。”皇太后更加的愤怒,“没错,便是她回来之后,那些贱人的态度都变了,陈家那老婆子算什么东西?哀家准她入宫请安,是抬举了她,她却仗着昔日龙太后对她的看重,没把哀家放在眼里,她也不看看,如

今后宫是谁在做主,还是龙太后么?”

如容趁机道:“皇太后,您是该振一振您的威风了,若长此以往,只怕谁都没把您放在眼里。”

皇太后点头,斟酌了一下,“你去叫内府的总管过来。”

之前摄政王曾拿下了一批贪官,贪官砍头之后,女眷一律赏赐下去,有些没入了奴籍,用以日后赏赐。挑几个人,赏到摄政王府,也算是对王爷功绩的一种肯定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赏赐下来

子安刚回到府中不到半个时辰,宫中的赏赐就来了。

这不是皇太后的赏赐,而是皇上的赏赐。

因为,慕容桀已经先一步着人快马加鞭回京,禀报了此次从北漠带回来的好消息。

北漠和大周,正式停战,这对皇帝而言,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而以此同时,也收到了安亲王的捷报,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对鲜卑夺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鲜卑投降,且上了投降国书,以后成为大周的附属国,每年进贡,永远不敢再言兵。

鲜卑人狡猾,说什么永远不敢言兵,皇帝自然不信,但是,解决掉鲜卑,确实值得开心。

鲜卑这一次大败,是败在了军心散涣上。因为之前鲜卑是和北漠联手要攻下大周,只是,楚敬玩了一手好把戏,之前也没跟鲜卑通气,鲜卑以为楚敬真的大败,再无法抵挡大周,他们想到,北漠丧失战斗能力,大周必定倾尽全力去对付鲜卑,鲜

卑只是一个小国,哪里抵挡得住大周铁骑?

心理上先输了一层,加上安亲王用兵如神,竟然比预期提前了五天的时间,抵达战线逼得鲜卑步步败退,最后,安亲王兵临城下,鲜卑国王和朝臣们用了半个时辰去商议,迅速投降。

鲜卑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民族,有空子可钻,打几枪,打不过,投降,横竖没吃亏。若说楚敬率领的主战派是一头恶狼,那么,鲜卑就是一只狡猾的黄鼠狼,偶尔来偷只鸡,也不大闹,之前一直都是这样,大周丢了一只鸡,觉得事儿不大,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去抓捕黄鼠狼,可总那样便像

狗皮膏药那样,怎么都甩不掉,这一次,安亲王当场把这只黄鼠狼拿住,至少,大周的鸡舍,这两年是安全了。

皇帝得两个天大的好消息,龙颜大悦,不等慕容桀回京,便先赏赐了一批下来。

自然,也给安亲王府赏赐了一批,安亲王不在府中,便先压下来,等他回来再送过去。

皇帝此举,也鼓舞了百姓,都纷纷称赞皇上有功必赏的主政方式,且对皇家一片和乐表示了极大的信心。自然也平息了前阵子的流言,前阵子民间便有所谓的先见之明人士在说,若这一次慕容桀立功回朝,皇上必定惧他功高震主,会想方设法削弱他的威望,那时候,百姓便隐隐担心,怕外乱止息,内乱又起

如今,皇帝这个举动,安定了许多人的心,也安定了一些原本就支持摄政王的朝臣的心。

只是,有看得透彻的人,还是隐隐担心。

担心皇上此举,是先行麻痹王爷,等王爷骄矜自大,再挑其错处。

立功回来,又得这般泼天恩宠,谁不会膨胀?

皇上的赏赐下来没多久,皇太后的赏赐也来了。

皇太后的赏赐倒是有些精彩。

三匹素锦绸缎,说是如今还在服丧期间,王妃的衣饰过于色彩斑斓,特赐了素淡的绸缎让王妃做几身衣裳。

三根银点翠镶白玉簪子,说是王妃的头面太过华贵,不适合服丧期间佩戴,特赐了几款简单的饰物给王妃出席各大场合。

三本佛经,一本金刚经,一本心经,一本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且特意嘱咐王妃多念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用以救赎父亲和祖母,因为,他们死得惨。另外,还有两位罪臣之女,个个长得花容月貌,说在宫中教导过,懂得规矩,且本就出身大家,性子贤淑,能帮忙持家,更是断文识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后也可以陪着王爷出席宴会。且,因本身涵

养极好,日后若诞下孩儿,也不至于会举止粗鄙。

因是罪臣之女,所以,原本的名字已经被夺去,皇太后还特意赐了新名字,让她们好生伺候王爷…和王妃。

皇太后赐了一个叫婉慧,一个叫婉静,赐了林姓,让她们双木成林,日后为王府诞下一片树林。如容略带了嚣张的神色颁布了旨意,然后对子安道:“王妃,皇太后对您可是一番的良苦用心,希望您不要辜负了她的好意,这两位美人如今还没位分,且等王爷回来,皇太后会跟王爷说晋她们侧妃之位。

言下之意,这两人日后都是有位分的,你可不要欺负人家啊。

子安看向两人,容貌确实是出色,尤其那叫婉慧的女子,容貌细致,皮肤白皙细腻,柳叶眉下的丹凤眼那么悄悄一飞,便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至于那位婉静,眉目端正,姿色比不上婉慧,却也是个美女。

“两位小主,上前见过王妃!”如容道。

两人便莲步上前,在子安面前矮了一矮身子,“奴婢参见王妃。”

“妾参见王妃。”

见礼的时候两人的自称不一样,婉静说的是奴婢,而婉慧则自称妾。

子安淡淡地应了一声,吩咐小荪,“带她们下去,回头再带来见我。”

“是!”小荪应声,敌意地看着两人,道:“两位,请跟我来。”

小荪没有自称奴婢,她可不愿意把这两个女人当做主子,分明就是敌人。

如容冷冷地笑了一声,“王府的规矩确实不严格,看来,王妃该好好拾掇拾掇了。”

子安微微一笑,眸色却冷漠似刀锋,“是么?皇太后宫中的规矩都不严格,我怎敢严格?”

如容依旧冷笑,反驳道:“王妃此言差矣,皇太后治理后宫…”

子安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道:“严吗?一个宫女也敢肆意指责本妃,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改天本妃倒是要好好地问问皇太后,她宫里的规矩是不是这样?做奴才的,可以随便挑剔主子。”

如容一怔,还想辩解,子安却已经一扬袖子,“不送!”

转身就率人走了回去。

如容气得牙痒痒,恨声道:“难怪都说这个摄政王妃嚣张,果真如此。”

她也气呼呼地带着送礼的人回去了。

子安知道她回去必定得编派一番,但是也不打紧,得罪不得罪她,她都没打算给自己好日子过。

两个婉被安置在蓝婼阁,子安把皇太后赏赐的那四个奴婢春夏秋冬都分了过去伺候她们两人。安置好了之后,两人去找给子安请安,但是子安没见,只是吩咐她们先行回去休息。

第六百九十七章只有两个时辰

因着知道老七要回来了,子安心情很好,也懒得去计较这些事情。

两个婉暂时还是很懂事的,不敢闹什么幺蛾子,子安让王俊找两个人去看着她们,不许她们乱跑,到底是罪臣之女,又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若在这个欢喜的日子里出点什么事情,麻烦可就多了。

处理好这些事情,子安便对王俊道:“你命人去抓几只老鼠过来,我晚点要用。”

“老鼠?”王俊瞪大眼睛,“王妃要老鼠做什么?”

还是晚上用的。

“有用!”子安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王俊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只是见子安要找老鼠觉得诧异才问了一句,如今听她说有用,也就不再问,领命下去。

傍晚的时候,王俊果真提着一个铁笼子过来,里面装了好几只老鼠,灰白的皮毛,在笼子里活蹦乱跳。

“行,放那就行。”子安指了一下墙角,道。

“好嘞。”王俊放下老鼠,轻轻地踢了一脚笼子,“还很活泼呢。”

“要的就是活泼。”子安道。

打发了所有人出去,子安单独留在房间里。

孙芳儿给了她三颗假死药,还有三颗解药,另外附有一张说明书。

孙芳儿的字写得十分娟秀,排列有序,收笔也十分干脆。

子安自己斟酌分量,把一颗假死药磨碎,用指甲挑了点儿,拌饭喂了一只老鼠。

然后,如此类推,接下来的老鼠都以此添加多一点的分量,开始计时。

第一只老鼠,吃了饭之后,大概一个个时辰,便开始不动了。

其他那些,都在一个时辰之前进入假死状态。

孙芳儿这里写着,假死之后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若十二个时辰之后不服下解药,就会变成真死。

所以,翌日午时,子安陆续喂下解药,分量都把握得十分仔细,只是,所有的老鼠都没有醒过来。

十二个时辰不到,喂下解药老鼠都没有醒过来,要么是她下假死药的分量太重,要么是解药无效。

傍晚的时候,老鼠还是没有醒过来,子安只得命人把老鼠全部扔出去,然后再抓一些老鼠回来。

这一次,她缩短了时间放解药,喂下假死药之后,她分别在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四个时辰下解药。

而一个时辰和两个时辰服下解药的老鼠都醒过来了,三个时辰和四个时辰的老鼠都没醒来。

这意味着,假死药不是像孙芳儿说的那样,十二个时辰之内服下就可以解开,而是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发现夏霖死亡,皇上一定会传御医过来看,这中间起码耽搁了半个时辰。

证实死亡之后,皇上不会立刻下旨送他出宫,因为,他会全面调查夏霖的死因,这一耽搁,可就不是一两个时辰,而有可能是一两天。

那样霖霖就会从假死变成真死了。

两个时辰,如何能在两个时辰之内让皇上送霖霖出宫?

她是不可能去接的,因为,霖霖是突然“死亡”,在此事还没公开之前,她是不可能从正规的途径收到消息。

因此,她也不能入宫。

想得脑子打结的时候,小荪进来说大长公主来了。

子安只得收拾好心情,出去见壮壮。

壮壮今日显得特别开心,带着琴之和琼华进来,满脸的笑容。

见到子安,她皱起了眉头,“按照脚程,老七他们应该在今天抵达,你这个做妻子的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啊?”

子安勉强扬起笑脸,“哪里有不高兴?”

“你看你,笑得多勉强?怎么了?”壮壮拉着她的手进去,“因为皇太后的赏赐吗?”

子安笑了一下,“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她大张旗鼓地往你府里塞人,谁不知道?”壮壮哼了一声,“她这个恩典啊,还真叫人生气,你也是,怎么就收下了呢?”

“我是懒得跟她闹。”

壮壮见她愁眉不展,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啊?”

子安吩咐小荪把门关上,然后把孙芳儿给的假死药计划说了她听,也把自己研究的结果都说给了壮壮听。

壮壮听了之后,不禁生气,“他是真的疯了不成?”

“为了自己能活着,牺牲一下别人又有什么要紧?大概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心思,自己的命总归是比别人的命重要的。”

“两个时辰,怎么可能把夏霖运送出宫来?若耽误了时辰,可就是死路一条了。”壮壮也愁了起来。

“我都想过好几个方案了,但是不可行。”壮壮想了一下,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夏霖假死之后,两个时辰之内,皇上肯定是看过他了,确定他死了就不会再看他,就算调查,也不会看着尸体调查吧?那样便可以让孙芳儿偷偷地把解药灌下去,服

下解药之后夏霖醒来,但是依旧装死,直到可以运送出宫,你觉得怎么样?”子安摇头,“你说的这个我自己也想过,但是不可行,一个人若没死,便会有呼吸,怎么也得有声响和动作,加上霖霖是不擅长伪装的,若露了马脚,反而不妙。而且,宫中处理尸体的一定是熹微宫里的人

,这些人都是皇上的心腹,糊弄不得也收买不得。”

“你觉得,梁树林能不能帮点忙?”壮壮问道。

“我也想过,他若能帮忙,是有一定的胜算,但是,此事总不能只经他一人的手,若露了马脚,莫说他的官职,大概是连人头都不保,你觉得,梁树林会愿意舍弃身家性命来帮霖霖?”

壮壮摇头,“那倒不会,上次放过伶俐,是因为没有损害他的利益。”

“就是,上次他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两人苦思毫无结果,最后,壮壮道:“要不,先等老七回来问问他有什么办法?总胜过我们两人在这里想得脑袋都破了。”

子安忧心忡忡地道:“我只怕,他在宫里多一天,便多一分的危险。”

壮壮心头也十分愤怒和担心,在子安去北漠的这些日子里,他们虽然见过面,但是,都只是淡淡地点头,没多说过一句话。

想起那些欺骗,她只觉得心头说不出的憋闷和锐痛。

一直,她都劝说自己,算了吧,他所做的这一切,也不尽然是为了他自己。

但是,每当夜阑人静的时候,往昔那些锥心刺骨的痛楚又会浮现出来,提醒她,亲人之间,甚至比陌生人还要淡漠。不痛过的人,怕是不知道其中滋味。

第六百九十八章终于回来了

慕容桀直到晚上亥时左右,才回到府中。

他是先把秦舟安置在皇宫西苑才回府。

皇宫西苑,是专门招待国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