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看到他们两人,总想起本相与翠语在一起的时候,多无忧的岁月啊。”夏丞相笑道。
梁太傅听到这里,便明白过来了,这老狐狸是要借此要挟太子娶夏婉儿。
他很不高兴,但是眼下也只能敷衍着,“丞相还年轻,不比老夫,说起来,太子也该成亲了,老夫今日也要入宫去,也得跟皇后提起此事。”
夏丞相扬起唇角,“太傅为了太子可真是殚精竭虑,太子日后登基,还真不能忘记太傅的功劳啊。”
梁太傅听了这话,便知道他已经同意了,当然,前提是要旨意下来,赐婚太子与夏婉儿。
第一百章大战前夕
皇后对此事大为震怒,“这老匹夫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以此要挟与本宫?那夏婉儿算什么东西?本宫不能把太子妃的位子给她。”
梁太傅看着皇后那张铁青的脸,淡淡地道:“你这般激动做什么?夏槐钧这个老匹夫是必须要拉拢过来的,太子妃是谁也好,都没有区别,最要紧的,是能相助太子。”
“父亲是不知道那夏婉儿的娘亲是什么货色。”皇后想起那玲珑夫人就觉得恶心,要娶这个女人生出来的女儿,她一千一万个不情愿。
梁太傅轻责,“皇后鼠目寸光,如何能成大事?
皇后其实也知道如今夏丞相的支持必不可少,不过也是发发脾气,对夏槐钧老奸巨猾感到愤怒而已。
她喝了一口茶,缓缓地冷静下来,如今夏丞相若不拉拢过来,南怀王便会出手,到时候得一朝丞相的支持,他的胜算会高出许多。
她忍住一口气,道:“父亲,告诉夏槐钧,本宫会向皇太后请旨,下旨赐婚。”
“只怕口说无凭,这老匹夫不会相信。”梁太傅道。
“你只管跟他说,本宫一言九鼎,若他不信便罢。”皇后看着梁太傅,“有时候,对付这种人,不能一味迁就,得以身份压一下。”
梁太傅道叹息一声,“女儿啊,这江山谋,不是说你用身份便可以压得住的,没有利益,谁跟你打拼?要知道,这一旦输掉,便是全家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他只要一个太子妃的位分,给他就是,若没点甜头,如何能笼络得住这一群胃口巨大的人?你以为爹爹这些年都是靠着太傅的身份压着他们逼迫他们跟从吗?你错了,你是不知道爹爹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啊。”
皇后感激地道:“父亲,女儿知道您为了太子的事情,愁白了头,这些年奔走劳碌,才为他打下的这片屏障,若没有您,他只怕早就被人从储君的位子上拉下来了。”
梁太傅看着她,眼睛深若黑洞,“你能体会父亲的一番苦心就好,这旨意,你看着去求吧。”
皇后道:“不必了,凤印在本宫这里,这道赐婚的旨意,由本宫亲自下,下了之后再去回禀老太太,她不至于推翻,多少还得顾念我这个皇后的面子。”
赐婚的旨意下来,玲珑夫人与夏婉儿可高兴坏了。
夏婉儿依偎在玲珑夫人身边,娇羞地道:“虽然说这事是迟早的,但是,由皇后娘娘亲自下旨,可见对我的看重。”
玲珑夫人哼了一声,“若是皇太后亲自下旨,才是对你的看重呢,不过,确实如你所说,你和太子都这样了,这婚事若再不定下来,一旦你怀上,外面的话可就难听了。”
夏婉儿不高兴地道:“谁敢说我便把他的嘴巴给撕下来。”
玲珑夫人实在是高兴,她终于要和皇室对亲家了,以后还有谁敢说她半句不是?日后等婉儿嫁过去,再跟太子求一个封号,自己便是诰命夫人,在府中也不需要惧怕老婆子了。
再把袁氏那贱人解决掉,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相爷夫人,谁还敢轻慢她?
“爹爹呢?”夏婉儿问道。
“在你祖母那边,不知道说什么。”玲珑夫人有些不高兴,“这样的喜事,他不来与我们庆祝,倒是一味去了那边。”
“祖母深谋远虑,父亲多听听祖母的意见也是好的,母亲不可这般小气。”夏婉儿掩不住眉间的雀跃欢喜,便说话也带着几分太子妃的架势。
玲珑夫人抱着她,“真好,婉儿你出息了便是母亲出息,母亲盼着这一天,都盼了好久了。”
夏婉儿骄矜地笑了起来,却又瞬间阴狠地说一声,“我还真盼着夏子安这个贱人没死,让她看着我风风光光地嫁入东宫。”
玲珑夫人道:“话说,这小贱人如今去了哪里?外面传闻说她带走了摄政王的尸体,这是不可能的。”
“哪里是她带走的?应该是萧拓带走的,夏子安有可能被太妃处死了。”夏婉儿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玲珑夫人问道。
“是太子说的。”夏婉儿冷笑道,“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的医术?让她好巧不巧治好了梁王,然后不知天高地厚地去给摄政王治疗,结果治死了,贵太妃便处置了她。”
夏婉儿说着,便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我们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她,都让她逃过去,没想到她自己最后自寻死路,也算是省了我们的事。”
玲珑夫人嗯了一声,“是啊,之前听说她要嫁给摄政王,我还担心了一阵子。”
相比起这对母女肤浅的庆祝,老夫人与夏丞相两人,可就没那么乐观了。
对于夏婉儿说给玲珑夫人听的消息,老夫人与夏丞相也有所耳闻,但是老夫人一针见血地道:“摄政王就算真的死了,其势力依旧叫人心惊,他们会不找出杀害慕容桀的凶手?不可能的,他们必定会死死地揪住太傅不放,但是,眼下除了南怀王的人在筹谋之外,不见摄政王的人有任何动静,甚至,你看萧拓与苏青都没有在京中活动,同时不见了这两人,连带忽然懂得医术的夏子安都不见了,你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
夏丞相道:“母亲,假设摄政王还没死,假设夏子安懂得医术,但是,其医术比御医高明?这不可能吧?从表面上看,夏子安与摄政王的失踪大有关系,但是,到底是谁亲眼所见夏子安带走摄政王的?当然,您说的是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性还很大。但是会不会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萧拓带走了摄政王,然后得知贵太妃杀害了夏子安,便营造出一种假象来,所谓的神医与王爷一同消失,给人一种摄政王还有活着的猜测,萧拓与苏青的故意不出现,便是给这种假象加上笃定的证据。”
“你这个推断也很合理,但是,根据孙府那边传来的消息,孙侧妃已经回府哭过了,她说贵太妃也很伤心,每日垂泪,还说贵太妃是亲眼看着摄政王断气的。”
“那母亲您分析的这些,觉得摄政王到底死还是没死?”夏丞相问道。
“难说,但是必定是受了重伤,老身只是觉得,夏子安与此事无关,她应该死了,死在太妃的手中,且等等吧,若老身没有料错,明日使者入宫,便是一场大战的开始。”
夏丞相深以为然,明天,使者入宫,所有人都会抓住这个机会,夺取那主政之位。
第一百零一章使者入京
六月初九,在摄政王“尸体”失踪后的第八天。
北漠使臣入京,来的正是北漠的祁王爷。
他是代表北漠来续订与大周的盟约,双方在十五年前签下了停火以及和平协议,每隔三年,续订一次。
摄政王死了,接待使臣的重任自然是落在皇太后的头上,皇太后早早便令礼部侍郎与尚书省的崔大人一同到城门接人,再由礼亲王带着安亲王在宫内设宴款待。
这些年,安亲王不管朝政之事,但是与这祁王爷是旧识,所以安排他一同接待是最合适不过的。
使者入京,又是签订和协的,所以,京中百姓都一片欢腾。
北漠盛产骏马,所以这一次祁王爷带来了一百匹品种优良的马,且还能改良为战马。
北漠是好战的民族,却在十五年,被安亲王率领的铁骑打败,逼得当年的北漠皇帝不得不投降。
但是,北漠的百姓却不憎恨安亲王,因为,北漠皇帝的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生产不济,当时国内几乎所有成年的男子都被征召入伍,导致出生率下降,北漠在之后的好些年,男女比例失调严重。
安亲王的铁骑北下,征服了北漠皇帝,也征服了北漠的男儿,北漠的男儿一向是崇拜能人,所以安亲王在北漠,竟成了英雄一般的存在。
自然,这个英雄只在民间,北漠的皇室中主战派对安亲王还是很忌惮和憎恨的。
祁王爷是属于主和派的,当年签订和平协议,两人惺惺相惜,只差点没结交异姓兄弟。
宫中设宴的时候,也宴请了群臣,那些跪在皇太后宫外的人,也都纷纷列席作陪。
南怀王没有出席,皇太后已经着人邀请了他,但是没有回复,人也不见来。
皇太后以为他要陪着贵太妃,便不为难他,横竖有这么多皇亲国戚与臣子陪着,也够了。
太子身穿一系黄色太子朝服,四爪真龙盘踞在胸前背后,贵不可言。
他今晚是春风满面,在北漠的祁王爷入宫之前,他便已经先到了,且以主政者的身份亲自下石阶迎接。
祁王爷与太子见过一面,但是,那时候太子是躲在皇帝的身后,不大起眼,后来与他交谈过一次,发现他见识浅薄,人也十分肤浅,不由得大为失望,觉得非结交之人。
但是,碍于礼节,他没有表现出来。
祁王爷是刚到大周,所以还不知道摄政王“薨逝”的消息,所以见过太子之后,便下意识地去寻找摄政王的身影。
安亲王上前,他便问安亲王:“怎不见摄政王?”
安亲王神色黯然,道:“摄政王薨了!”
祁王爷大为震惊,“怎么会这样的?这太可惜了,天妒英才啊。”
祁王爷是真的惋惜,也难过,他每年都会来京一次,和安亲王与摄政王谈话,两人的交情也不浅。
他连连叹息,“怎么会这样的?是急病吗?之前本王与他详谈数次,他知识渊博,且懂得治国之道,是安邦定国的好君主啊。”
一旁的梁太傅听得此言,淡淡地道:“祁王爷,我大周朝的皇帝还在,摄政王慕容桀只是暂代监国之职,你以君主来称呼他,不妥。”
祁王爷连忙道歉,“是,是本王失言了,太傅恕罪,恕罪!”
梁太傅道:“北漠的国情与大周不同,王爷不知也情有可原,我朝太子也是大度之人,不会与王爷计较。”
祁王爷诧异地抬头,看向太子,心中有些疑惑,梁太傅这话是不是意味着太子主政?但是太子…
大周朝不该有这样的决定啊,虽说太子迟早都是要登基的,但是,太子至今气候不成,不是君主之才,最起码也得雕琢十年八年。
这话也落入了皇太后的耳中,皇太后甚为不悦。
皇后一直看着皇太后的神情,见她露出这般表情,便知晓她心底所想,冷冷地笑了一下,她果然没有想过让太子主政,看来,父亲拉拢这么多人,是有必要的。
安亲王听了梁太傅的话,淡淡地道:“太傅着急什么啊?太子自然不会跟王爷计较的,我们也不会,不知者不罪,再说,王爷也并无恶意。”
皇太后发话道:“好了,都别站着,请王爷入席!”
祁王爷看向皇太后,才想起还没拜见,急忙便上前去,“北漠使臣参见大周皇太后,愿皇太后凤体安康,福寿康宁。”
皇太后笑道:“王爷快快起来,你啊,就跟自己人一样了,都别客套,快快请坐。”
祁王爷坐下来,看着黑压压的人头,今晚这声势,可比当日皇帝亲自接待还要大啊。
他心里隐隐觉得,今晚这一场款待宴,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城外京郊。
从今天中午开始,子安便感觉到不对劲了。
之前外面布防的侍卫是从来不进来的,但是今天来来去去,都进出了几拨人,而且,每一次侍卫来的时候,她都不可以在场。
萧拓与苏青也没了之前的轻松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做晚饭的时候,苏青也没进来帮忙,而是在屋中与慕容桀萧拓两人在商讨。
她进出的时候,隐约能听到调动兵马,拦截之类的话,而且,慕容桀还签发了军令。
子安心里有些不踏实,他们是要回去了吗?但是没事前跟她说过。
慕容桀的伤势还没好,如果再动武导致伤口再度爆裂,那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前。
做好饭之后,她进去敲门,“可以吃饭了,你们谈好没?”
苏青出来开门,伸伸懒腰,“有好吃的了?今晚还有生鱼片吗?”
子安摇头,“没有。”
她看向慕容桀,慕容桀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神情十分悠闲,一点都没有大战前夕的紧张与肃穆。
子安又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他们是要布防日后的事情吧?
作为一名大夫,她是真的不建议慕容桀现在就离开这里。
慕容桀似乎感受到子安的目光,他睁开眼睛,深黑的眸子锁住子安,伸伸手,“过来!”
子安移开脚步走过去,“王爷,有什么吩咐?”
慕容桀看着她,“一会吃了饭,你帮本王把比较深的伤口包扎起来,包得好一些。”
子安呼吸有些停滞,“王爷,您的伤势还没痊愈,不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慕容桀睨着她,“按照本王的吩咐做就是,又不是去打仗,不过是包扎得好一些,让本王出现在诸位大人面前,能显得威风凛凛一些。”
第一百零二章定亲信物
子安顿时无语,一个死了的人忽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不用包扎都能威风凛凛,且还能吓死人。
萧拓偷偷地看着子安,又看看慕容桀,“你们看什么?夏子安你担心王爷?”
子安连忙别过头,“他是我的病人,我担心我的病人有什么问题吗?准备开饭。”
萧拓怔怔地看着她,“你脸红了?你为什么脸红?”
苏青端着菜进来,对萧拓道:“行了,这事情你又不懂,问那么多做什么?开饭。”
萧拓诧异极了,“你懂?那你说说。”
苏青没好气地道:“开饭。”
子安迅速出去,连看慕容桀一眼都不敢了,出去之后,又懊恼自己的懦弱,她好歹是现代来的人,被萧拓说几句就不好意思,至于这么矫情吗?
他说她担心慕容桀就是真的了?就算担心不也正常吗?为了救他,她可是差点连命都给搭进去的。
萧拓问慕容桀,“这个夏子安好奇怪,你觉得吗?”
慕容桀懒洋洋地道:“不知道,反而是你,这两天显得特别奇怪。”
萧拓又是一怔,“我奇怪?我奇怪吗?”
“事情平息之后,你去见见陈家小姐。”摄政王长腿一伸,站了起来。
萧拓脸都绿了,“休想。”
那陈家小姐虽这个世上最恐怖的女人,打死他都不会去见的,二十岁还嫁不出的老女,心理有毛病。
吃饭的时候,话题还围绕着陈家小姐,萧拓几乎都吃不下饭了,全程黑脸。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慕容桀让苏青去收拾,然后留下子安谈话。
萧拓见慕容桀留下子安,他也坐下来,看着慕容桀,等着他开口。
慕容桀漫看了他一眼,“您老人家还有事吗?”
萧拓看了看子安,这呆头鹅总算明白慕容桀是要留下子安谈话,而不是他一起参加谈话。
他站起来,“行,我老人家没啥事,我出去还不行吗?”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出去,苏青见他生气,问道:“怎么了?”
“他们说秘密,不给我听。”萧拓道。
苏青可怜地看着他,“你确实是要去见陈家小姐了。”
萧拓一拳打过去,暴怒一声:“你还说?”
屋中里,子安坐下来看着慕容桀,神情寂然,她已经知道他今晚是要去涉险的,没有办法保持心平气和,因为,他的伤还没好,骑马都不可以。
她自然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只是单纯地回宫。
回到宫中,自然可以一切都平安,但是这回宫的路,真的那么容易走?
但是,她知道无法阻止,因为,他们选择今晚回京,必定是情况紧急不得不走了。
在这里四天的时间,是她来古代之后,过得最舒心的四天,远离了一切的是非争斗,远离了一切的阴谋算计,每天只需要为今晚吃什么而烦恼。
她多希望,日子可以停留在这里,永恒不变。
“子安!”慕容桀看着她,褪去眼底原有的冷寒之色,取而代之是一种无比的平和。
“在!”子安轻轻应答,努力不去看他的眸子,即便他显得多么平和亲近,但是今晚之后,他又会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她不能让自己适应眼前的这个他,否则以后她会很失望的。
“今晚,你与本王一同回宫,这一路,或许会有些危险,但是,本王会全力护你平安,回宫之后,若一切顺利,今晚将会宣布你与本王的婚事。”
子安抬起眸子看着他,脸上的伤痕因充血而明显了一些,“王爷,娶我,是…”她很想问娶她是因为皇太后下旨还是因为他觉得她还有那么丁点的可取之处?
但是,问不出口,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吞下去,“娶我是皇太后的意思,您大可以反对的。”
“反对的理由?”慕容桀淡淡地问道,眸子里的平和之色已经消失,逐渐地浮上一抹危险的蓝光。
“您可以跟皇太后说,夏子安此生都生不出孩子,名声太差,琴棋书画无一精通…”
“本王是说你反对的理由。”慕容桀打断她的话。
她微怔,“我反对的理由?”
“你不同意嫁给本王,是吗?那么你反对的理由呢?”慕容桀问道。
子安摇头,“不,不是,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还有,她不希望在牵涉进皇权的斗争了,一旦嫁给摄政王,成为摄政王妃,便意味着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不愿意这样。
慕容桀盯着她,眸光若火,“本王认识的夏子安,是个倔强固执,脾气又硬又臭,下手狠辣,绝不会妄自菲薄,你不是本王认识的夏子安。”
子安面容微变,这固执倔强可以说得过去,但是下手狠辣…他是什么意思?
慕容桀仿佛能看到她的内心,淡淡地道:“阿发是你杀的,不是吗?”
子安大吃一惊,他怎么可能知道?杀阿发的时候,他没有在宫里,那天晚上,他已经和倪荣出去了。
子安心头骇然,一个当朝的摄政王,就算他多么的仁慈,都不可能容忍有人在后宫杀人,挑战他的权威,尤其他和仁慈这两个字压根都不沾边。
慕容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脸上残留的伤痕,粗粝的手指触摸在肌肤上有刺痛的感觉,子安心尖微颤,丝毫感觉不到温柔,只有说不出的恐惧与威胁,他的声音冰冷得仿佛从雪上来的空气,“对付伤害自己的人,绝不心慈手软,你有资格成为摄政王妃,从今往后,你便站在本王的身边。”
子安本以为他要说些威胁的话,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我杀了人。”子安鼻头有些微酸。
“本王杀过的人,比你多很多。”慕容桀收回手,眸光依旧冰冷,“可你不杀,别人便会来杀你。”
“我之后还得杀人。”子安想起原主的死,无论如何,这个仇她都要替原主报。
她既然取代了原主活下去,她就要尽一切的方法,为她报那杀身之仇。
“你有本事,便杀吧。”慕容桀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她,“这把匕首,是当年父皇送给本王,是玄铁铸造,锋利无比,便送给你为定亲的信物。”
子安吸吸鼻子,接过匕首,“人家送定亲信物,多半是金银珠宝,哪里有送匕首的?”
“不要的话拿回来!”慕容桀伸手去抢。
子安倏然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第一百零三章宣布喜事
慕容桀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自然不是因为和女子的亲密接触,只是,她像猫一样埋在他的胸间,让他的心有片刻的动荡。
但是,这感觉,玄妙中带着舒服。
刚伸出手,想抱住她的时候,她却已经移开,然后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最后只能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针包和一条手绢,且手绢很脏了。
她有些尴尬,又摸摸发髻,只有一根簪子固定,若取下来,头发便松散。
但是,她还是取了下来,把针包放好,然后把手绢和发簪摊在手心上,“你看你要哪样?”
慕容桀看向她的手,看向夺魄环,“这指环…”
“这不行,指环不行,很重要,很有纪念价值。”子安吓了一跳,连忙把手藏起来。
慕容桀知道这个指环有些特殊,见过她为梁王施针的时候,用指环抵住的。
“本王是说,这个指环很丑,本王不要。”他拿过簪子,为子安把头发盘起来,盘得很丑,但是尚算能固定,“你不用送本王什么礼物,若硬要送,给本王绣一个香囊吧。”
买一个还比较快,她不懂得绣,不过,也难不倒她,到时候回去找杨嬷嬷或者是小荪帮忙。
屋中的气氛,变得很温暖,子安竟觉得他粗鲁的动作也十分舒服,虽然帮她盘发的时候,起码拉断了有十根头发,疼得她呲牙咧齿,可,感觉很好,尤其见他偷偷地把断发扔掉的时候,他脸上竟有一种讪讪的表情。
这刚盘好,就听到门被敲得“咚咚咚”作响,伴随着萧拓便秘般不耐的声音,“你们谈什么?谈好了没有?马上就要出发了。”
子安手中的匕首出鞘,又迅速收回去,强忍住杀了萧拓的冲动,走过去打开门,面无表情地道:“可以出发了。”
萧拓看着她手中的匕首,咦了一声,诧异地看着慕容桀。
慕容桀起身道:“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看都没看萧拓一眼,任由萧拓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
萧拓却暗自嘀咕,这把匕首是先帝所送,他一直视若珍宝,舍不得沾染半点血腥,现在却送给了夏子安?
不过,救命之恩大于一切,送把匕首也没什么的,萧拓这样想。
宫中夜宴。
夏丞相这一次是姗姗来迟,且他带着袁氏和玲珑夫人母女出席。
袁氏今晚打扮得很是高贵大方,一身绯红色的百褶缎裙裹住纤秾合度的身子,淡施脂粉的脸有波澜不惊的神情,身上没有太多的首饰,耳垂上依旧以翡翠玉钉装饰,显得简单大方,又说不出的高贵。
她与玲珑夫人夏婉儿三人一同走进来,美貌与气度竟把年轻的夏婉儿比了下去,玲珑夫人更是不消说,纵然满头珠翠,又是最名贵的绸缎衣裳,穿出了富贵,却穿不出贵气来。
因太子与夏婉儿的婚事定下来,所以,今晚夏丞相特意带着母女二人入宫,让她们在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面前露露脸。
袁氏的出现,吸引了许多关注的眸光,这个消失在众人眼前十几年的才女,像是在画中走出来一般,让在场许多人都想起十几年前京城才子贵人追逐着她跑的时候。
安亲王自从袁氏出现,眸光便不曾离开过她的脸。
祁王爷就坐在安亲王的身侧,轻声道:“袁大小姐竟和以前没有什么分别。”
两国交战的时候,安亲王与祁王爷便开始来往,虽然当时是敌对的身份,但是,重英雄识英雄,安亲王倾慕袁氏的事情,祁王爷也是知道的。
这一段感情最终无疾而终,他当时也表示过惋惜。
夏丞相看到众人的关注点都在袁氏身上,心里很满意。
今晚他带袁氏出席,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用袁氏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在出发之前,他已经教下了袁氏,一会在主政方面有争议,她会站出来为太子说话。
他深深知道袁氏的影响力,袁氏能有这样的名声,不仅仅因为她是个才女,更因为她当年曾得皇上允许,设下论坛议论朝政,这个论坛就连皇上都亲自列席,且她发表的政见让在座的人惊艳不已,连皇上都是赞口不绝的,说翠语若生为男子必定是朕的左膀右臂。
玲珑夫人与夏婉儿见到袁氏抢尽了风头,心中着实不悦,本来以为她们会成为焦点,因为,皇后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夏婉儿觉得今晚会成为贵女们嫉妒的对象,但是,她压根不知道这道旨意下得隐秘,就连皇太后都还不知道,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
宫中后妃自然也是要列席的,梅妃与宜妃虽然坐在一起,但是宜妃却对梅妃十分冷淡,梅妃好几次想主动跟她说话,她都别过头不理睬。
梅妃心里实在是窝火,又见三皇子与七皇子在一起玩耍的时候,被宜妃呵斥退下,她几乎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祁王爷带来的使者团大约有十余人,这夜宴的规模大得很,偌大的殿宇竟也显得有些拥挤。
传膳的宫人穿梭其中,手里捧着精美的碟子,碟子里是精美的菜肴,酒香弥漫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觥筹交错间,笑语连连,仿佛今天就是一个盛大的喜宴。
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却各怀心事,所有人都知道,这夜宴一旦吃完,就是重头戏的开始。
太子好几次给祁王爷敬酒,彰显大家风范,太子举杯,梁太傅便急忙附和,邀大家一同举杯,敬祁王爷也敬太子。
对于梁太傅的举动,一些保持中立的皇亲与大臣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要推太子上位。
酒过三巡后,夏丞相站起来,手里捧着一杯酒,笑着说:“今日这么多皇宫大臣们济济一堂,又有北漠祁王爷在场,下官敬大家一杯,也顺便宣布一个好消息。”
所有人都停下来,好奇地看着夏丞相,这会儿宣布好消息?不妥当吧,虽说是设宴款待使者,但是,摄政王薨逝,本该是举国哀痛的,有什么喜事都不宜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宣布。
皇后的神色有片刻的凝滞,此事她还没禀报皇太后,想着等今晚事情了结之后在禀报,没想到这夏丞相竟如此心急,乱了她的计策。
皇后不明白,夏丞相不是心急,他和玲珑夫人不一样,以为皇后亲自下旨是重视,这道旨意,应该是皇太后下的才是,所以,他怕的是皇后事后不认账,所以要当众宣布,好让皇后没有反悔的余地。
皇太后听到夏丞相的话,面容微沉,这个时候宣布好消息?真是大周朝的好丞相啊!
她想出言阻止,孙公公却道:“太后,这会儿您阻止不得,容后再说。”
第一百零四章风起云涌
有不知情的大臣笑着问夏丞相,“丞相,有什么喜事您倒是说啊,别光举着杯子等,我们可心急了。”
夏丞相环视了一下众人,脸上的笑容加深,“是这样的,皇后娘娘已经下旨,正式为太子与小女婉儿赐婚。”
这话一出,现场有片刻的凝滞,然后开始缓缓地响起有人祝贺的声音。
“恭喜丞相,恭喜太子,恭喜二小姐啊。”
纵然是多么后知后觉的人,也知道夏丞相这个时候宣布太子与夏婉儿的婚事,便是等同宣布自己的站队了。
不过,大多数的人心里却在想,皇后跟相府,还真是有牵扯不断的关系啊,首先是大小姐悔婚梁王,然后便是太子娶二小姐,这其中的玄妙,不言而喻啊。
不管如何,这道喜总是要的。
皇太后一张脸都黑沉了,发作不得,只是冷眼看着皇后。
皇后不安地看了她一眼,这会儿不是请罪解释的时候,她只得保持沉默,心里却对夏丞相多了一分憎恨。
玲珑夫人得意地看了袁氏一眼,这一刻,她们母女终于成为焦点了,无人再关注她袁氏,这种感觉,真爽快。
只是,看到袁氏仍旧波澜不惊的神色,她心里的痛快便减轻了一些,袁氏竟看起来毫不在乎,好,且等你女儿的尸体被人找到送回来的时候,看你能否这样平静。
玲珑夫人恶毒地想。
道喜的声音落下之后,皇太后皮笑肉不笑地道:“这真是喜事啊,皇后也是,该提前跟哀家说一声,好歹太子也是哀家的亲孙子,他要娶太子妃,哀家竟也不知道。”
皇后讪讪地道:“母后,这事儿决定都仓促,本想延后再宣布,毕竟王爷出了事,这会儿宣布不是好时机。”
这解释,苍白无力,皇太后听了,也只是怪笑一声。
在场的人见状,便知道这所谓的皇后赐婚是怎么一回事了。
祁王爷见气氛陷入僵持中,头皮一硬,看来今晚局势不好,还是早早办妥了事情出宫去吧。
于是,他站起来,冲皇太后躬身,“太后娘娘,谢谢您热情的款待,也谢谢诸位娘娘,亲贵大臣的赏脸列席,小王这一次来,是奉我北漠皇帝的命令,续签和协,这份和协,关系两国百姓,协议不签,小王这酒也喝得不踏实,不如,便先续订了和协,小王再敬皇太后和诸位亲贵大臣一杯,可好?”
所有人都知道,好戏开锣了。
签订和协是必须的,但是,如今主政的摄政王不在,谁负责签订这份协议?
签下之人,盖上宝印,几乎可以默认了主政的身份。
因为,盖上了此人的印鉴,和协里的条款便由此人做出保证,且施行,所以,只有主政者,才有权力签下。
太子对于夏丞相宣布他与夏婉儿的婚事,是一点都不在意,接受着百官的祝贺,显得十分平静若素。
但是,祁王爷这话一出,他便紧张了起来,眸光在皇亲与百官的脸上巡梭。
礼亲王站起来,看向皇太后,“这和协是要签的,关系两国的百年大计,友好邦交,只是,如今摄政王下落不明,该由谁来签订这份和协?”
现场这么多人,没有一点的声音,连呼吸都似乎是故意屏住,等待皇太后的回答。
太傅一党,严阵以待。
就连一贯轻松的梁太傅,神色也渐渐肃穆凝重起来,他与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后显得很紧张,轻轻地握住手绢。
皇太后环视着众人,然后,眸光落在尚书省崔大人的脸上,“崔大人,你以为呢?哀家想听听你的意思。”
崔大人站起来,感到压力逼迫自己的身上,但是,他倒不是说爱惜羽毛或者是过于重视自己官途的人,他直言道:“皇太后,签订和协的人,必须要对这份协议做出保证,不可违背,所以此人必须要能够代表我们大周,是大周的主政者,如今主政监国的摄政王下落不明,新的主政人选还没确定,臣建议,请北漠使者暂留几日,容新的主政人选出现后,再签订和协。”
这是折中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
皇太后为什么会让崔大人说话,一则知道他处事公正,不是太子党的人。二则,知道他思想周密,且统领六部,他的意见,可以作为一派的意见先搁出来让有意这样做的臣子与亲贵跟随,如此,就算太傅提出要太子主政,也有一派可以反驳。
崔大人的话音刚落,梁太傅便道:“臣反对,方才崔大人也说,和协是关系两国的百年大计,我们与北漠这些年商贸繁荣,互换物品,经济发展前所未有,所以,臣认为,此事不容再等,须尽快落实,免得横生枝节。”
安亲王淡淡地道:“我们与北漠交好十余年,再等几天,能生出什么枝节来?太傅危言耸听了。”
梁太傅反唇相讥,“非本官危言耸听,是王爷不懂得居安思危,纵然今日祁王爷在场,本官还是不得不点醒在场诸位亲贵大臣们一句,那就是北漠的主战派一直都没有熄灭,有人蠢蠢欲动,相信祁王爷心里也明白,这一次他前来是背负了多重的压力,因为,有臣子已经在北漠的朝堂上,向北漠的皇帝建议撕毁与我大周的邦交,趁着这次和协到期,便不再续订。”
说完,他看向祁王爷,问道:“祁王爷,本官可有说错?”
祁王爷神色有些不好看,“太傅多虑了,就算有这样的臣子,我北漠皇帝也绝对不会听取他们的意思,与大周的友好邦交,贸易往来,让我北漠前所未有的繁荣,没有人愿意再打仗。”
梁太傅道:“北漠的皇帝不会听取他们的意思,是现在,而不是以后,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王爷心里也明白,此事宜紧不宜松,否则王爷何必快马加鞭地入京?要知道,和协是在一个月后才到期的。”
北漠的形式,梁太傅早就了解过了,祁王爷加快入京续订和协,就是因为主战派的人已经提出要与大周断了邦交,继续兴兵南下,侵吞大周土地。
而北漠的皇帝,也有些动摇,虽还没采纳,但是正如梁太傅所言,保证了现在,保证不了以后,所以,祁王爷才会提前来大周签订和协。
和协签订之后,单方面撕毁,便会引得周边邦交国家的不满。
第一百零五章忽略了什么
见祁王爷无言以对,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份和协是必须要趁早签订。
但是,谁签?
吏部尚书站起来道:“太后娘娘,臣建议,不如由太子暂代监国一职,签订和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