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齐鉴现在一腔闷气,找不到地方发泄,真想直接背过身去一走了之,可是想到张汤大人在自己来之前交代的事情,他又不好说些什么了,张汤说务必要互得这乔夫人的安全。那个时候张大人的表情很难说……
总之齐鉴现在是刀山火海也得去了,他认命地走上去,看上去齐鉴比那莽汉瘦小得多了,可是当他握住那莽汉的手腕要他停下来的时候,那莽汉竟然就直接被他拿住了。
齐鉴叹气道:“抱歉,我家夫人有事要跟你说。”
那莽汉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陈阿娇,虽惊于陈阿娇美貌,却完全不明白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这可就有令人遐想的空间了。“哟,这么美,难道是——”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却直接被齐鉴一拳揍到下巴上,不得不闭上了嘴,已经是满口的鲜血了。
齐鉴眼神中带着厌恶,“什么东西!”
陈阿娇却一摆手,淡淡问道:“方才是你扔了酒坛子出来砸到我前面的吧?”
那莽汉满嘴是血,本来想跟齐鉴动手,可是看到齐鉴那凶狠的眼神,竟然直接怯了场,想到方才齐鉴一招制住自己的手段,心知自己是打不过陈阿娇的,当下便赔笑道:“是小人不懂事儿,冲撞了夫人了,我错了,您能让他放开我吗?”
旁边掌柜的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莽汉是长安出了名的恶霸,谁都不敢招惹,怎么到了这夫人和她手下人面前就乖巧得像是小绵羊一般了呢?
这莽汉虽然是立刻就服了软,却让陈阿娇立刻皱眉,这莽汉看着心思粗,却不想如此懂得变通,是个奸猾之辈,她挥手让齐鉴放开他:“我原以为要废些唇舌,倒是想不到你还懂事儿,直接给我道歉了,也算你识相,滚远些吧。”
她真是自己找不到事儿干了才跟这些腌臜东西计较,当下只觉得自己是奇怪了,言语之间便是让那莽汉滚开些。
齐鉴才是真的惊诧到了,开什么玩笑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过了这混蛋?
看着齐鉴那瞪大的眼睛,陈阿娇没好气地甩了他一对白眼,“用得着那么惊讶吗?”
那莽汉看着主仆二人开始谈话,竟然悄悄地就跑出去了。
陈阿娇眼看着时间已经晚了,日头偏西,大约已经是申时末,应该回去了。
本来料想出来就不能看太久,现在遇到这一桩子事儿倒是浪费时间。
回去的时候齐鉴左右想不通,忽然又看到那紫衣青年,他看到了,陈阿娇自然也看到了,令人想不到的是,在看到紫衣青年的时候,陈阿娇也看到了一个熟人——郭舍人!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忙一拉自己身后的齐鉴,转身背过去,道:“回头!”
齐鉴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却不敢不从,他精习武艺,听力过人,待人走了之后他才对陈阿娇道:“走了。”
陈阿娇眉头紧锁,郭舍人怎么会跟那紫衣青年说话?
齐鉴又说道:“我看夫人方才进酒馆就是想知道那紫衣青年的事情吧?”
“这个时候你倒是聪明了。”陈阿娇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刚刚到底是在心慌个什么啊,“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听到那个人似乎叫那紫衣人桑什么……”
“桑弘羊。”
陈阿娇笑了一声。
齐鉴的目光一下就变得古怪起来,“你怎么知道?”
就是那样的一种感觉而已。
桑弘羊,又是名臣啊,不过他会在汉武帝身边待二十几年的侍中,真正受到重用已经是而立之年,现下这个时代,还是张汤受刘彻的信任。这个人陈阿娇还是有那么几分印象的,不过很模糊,齐鉴一提到“桑”字,她才立刻想起来。
桑弘羊乃是洛阳贾人之子,本来应该算是从商的天才,他出现在那小酒馆,还真是奇怪了。
陈阿娇下了决定,以后每天都来这个小酒馆坐坐。
酉时初回到自己的院里,食盘都由阮月呈上来,陈阿娇举箸一试,知道这是赵婉画做的,口感都很不错,只是味道上差了些,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丰富的调料,以后还有得自己指导的时候呢。
她多喝了几口酸汤,然后叫阮月将东西撤了下去,出来本来是想看看李氏等人,却才发现不见了齐鉴,正要问人去了哪里,这个时候齐鉴却鼻青脸肿地从外面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
齐鉴委屈极了:“我就是出去揍了今天在酒馆里遇到的那地痞街霸一顿……”
陈阿娇抚额,“结果你被别人揍了?”
☆、第十七章 阿娇的打算
陈阿娇忽然开始怀疑张汤把齐鉴放到自己身边来纯粹是给自己添麻烦的,看看这混小子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了吧,竟然又跑出去跟人打架,还把自己搞成这样回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没好气地直接让李氏给他上药,自己干脆地什么也不管直接进了内室,点了盏灯,就在灯下看起东方朔留下的那些竹简来。
其实她未尝没有过那个疑虑——自己一个HR难道真的是来古代大展雄图的?
咳,政治上是没戏,商业上还是能够解决的。
现在汉代还没有实行盐铁官营,也没有酒榷制度,就连货币都可以私人打造,这简直就是一个发财的大好年代,陈阿娇只要一想到这就觉得心头火热。
任何事情都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
这是一个酒风盛行的时代,酿酒业已经很是发达。
“酒者,天之美禄……天下之会,无酒不行……”
陈阿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地笑了一声,想到自己在驿馆的时候喝到的那些酒,只觉得入口微甜,本来是不足以让她喝醉的,只是大约那个时候适合喝醉而已,如今一切已经过去,现在再让陈阿娇去喝那种低度数的甜酒,大约是千杯不醉。
脑中不期然地就想起了傍晚时候看到的那经营不善的酒馆,细想起来真的是疑点重重,桑弘羊此人,后世虽然出名,可是受到重视却比较晚,说起来,还是在张汤死后……
张汤。
她忽地直接将竹简放下了,摔在案上,却有很响的一串声音。手掌抚摸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陈阿娇心中复杂极了,她是猛然一惊——桑弘羊是将来会名留青史的名臣,不管对方对那家酒馆抱着什么奇怪的心思,她也不该出现在那里,这也算是汉武帝刘彻身边的能人,走近了是没好处的。
关键时候还是要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才好。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陈阿娇抬头,心情恢复平静,纤细的手指压在竹简上,问道:“谁?”
“夫人,李夫人嘱托过,说一定要夫人您早些就寝,不要看东西到大晚上熬坏了身子……”外面是阮月的声音,听上去很舒服,是劝陈阿娇别熬夜呢。
她一笑,最终还是将这一卷竹简重新滚做一起,应声道:“你且去忙吧,我知道了,马上便睡。”
阮月在外面答了声“是”,便自己走了。
陈阿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现在肚子还没大,也看不出什么来,只不过李氏毕竟是个有经验的人,她的建议听听总是没错的,也许日后还要隔段时间便请个大夫来看看,她对怀孕这件事——始终是抱着那么几分惶恐的心思的。
她现在还不要阮月照顾,也不想别人入侵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还是自己睡下,不需要太过小心翼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竟然难得地一夜无梦,只是迷迷糊糊总听见有人唱些悲悲切切的歌,也听不出歌词,只记得那曲调,醒来了一听,却像是长门赋。
她习惯性地唤来了阮月伺候自己穿衣,等到阮月来了,她才想起自己竟然真的习惯了那种宫廷之中的生活,竟然连穿衣吃饭都习惯别人的伺候了,赵婉画上了早上的吃食,是精致的米粥,李氏从隔壁院落过来,带了食盒来,忙笑道:“这是我家那口子从宫里带回来的糕点,很精致,想着我们左右也吃不着,便也带些给夫人来,您尝尝?”
陈阿娇一愣,拿着汤匙的手顿住,那木质的勺子落在碗边,带出一声轻响,她拿了帕子擦擦嘴角,然后坐正,“宫里的糕点?那还真是稀罕,你放下吧。”
李氏是眉开眼笑,忙将东西放了下来,然后打开盖子,将一盘做工精细的紫芝饼端出来,陈阿娇看着却是顿生感慨。
她拿起一小块儿尝了一口,看着李氏那期待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人其实也实在,至少算不得很精明,不过胜在容易拿捏把握,如果这样的人当自己的下手,不必担心她过于拔尖冲撞自己,这种人也就是“平庸”二字,既不会出现什么“功高震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张汤挑人倒也算是有眼光的。
她点了点头,表示对饼饵的认可,宫中有汤官和导官,也分了三个方面,主膳食、主饼饵和主择米,皇宫里什么没有啊……
陈阿娇压下那其他的一切心思,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紫芝饼甚是难得,还要多谢你让我尝了尝这宫里的味道,说起来还没问过你家的情况怎样,你方才说你夫君是在宫里做事的?”
“他啊也都是那样,他在宫里吹吹打打,是个乐师,有时候也到侯府中去,我看着他混着混着也就是那样,他是没那个花心的本事的……”
李氏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嗔怪,看上去却还带着得意,虽则她长得实在算不上漂亮,但是乍然做出这样的一副表情来,倒是很好地取悦了陈阿娇。
原来是个乐师,她没在意,复又问道:“家中还算安宁吧?”
“早育有一子一女,不过我儿还好,也就是平庸了些,爱跟他父亲一样玩儿些诗乐,对司马相如是崇拜极了,不过我女儿便——唉……”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阿娇听到司马相如的名字,脸色古怪了那么一瞬间,这人风流之名果然是不浅,说起来《长门赋》便是出自他手吧?他所写的曲赋常由房间倡伶人谱曲,常能传唱一时,风行洛阳,李氏之子爱乐,追捧司马相如也是平常。只是她女儿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我女儿体弱多病,常日缠绵病榻,出门也要纱巾蒙面,现下年纪大了,却是难言嫁娶了。”
李氏说着说着竟然举袖拭泪,陈阿娇没有想到她还有这般苦衷,想来为人父母者一提到自己的骨肉,便有些情难自已吧?
她伸手下意识地按在自己的腹部,触手衣料柔软,她笑了一声:“难为你了,我这边没什么事儿的时候,你多回去照料几分也无妨的。”
“多谢夫人。”
这一顿早饭吃的时间比较长,她吃过了之后出门,站在自己房间前面的台阶上恣意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低眼一看,院落边上齐鉴拿着剑指着墙,却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她方才的动作十分不雅一般。
陈阿娇不是不懂礼仪,只是在宫里受了那么多的束缚,现在到了这坊市之地还要她恭谨谦良,简直做梦!
当下她一扬下巴,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齐鉴闷闷地扭过头去,开始练武。
陈阿娇乐笑了,她不爱跟小鬼头计较这么多,绕着这院落走了一圈,却又到了厨房门口,看到赵婉画正在窗台上研究什么,她走过去,喊道:“婉画,还在看什么呢?”
赵婉画没有想到陈阿娇一下出现在自己的背后,吓了一跳,转过眼来看了陈阿娇一眼,又连忙低下头,低声道:“在看夫人跟我说的苦荼,不过……”
她一说陈阿娇就明白了,将窗台上那只碗拿过来,陈阿娇拈了一些苦荼的原叶,是在被碾成粉末之前的干枯叶子,只是轻轻用手指一碾便已经碎成了渣,用来泡茶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东西无用,你去找一些特殊的树叶,只要那上面的芽尖,在采下经过初步的阴晾之后翻炒,然后拿出去晒晒,大约就能够成了,至少不会一碾就成为粉末,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别急。”
陈阿娇拍了拍自己的手掌,轻描淡写地说着。
可是赵婉画却愣了一下:“热豆腐?”
这下轮到陈阿娇发愣了,她这才想起,这时代哪里来的豆腐?后世常有附会说豆腐乃是淮南王刘安那边发明出来的,不过史家们不以为然,豆腐的来处陈阿娇是不知道的,不过她知道现在没这东西,她不知不觉就说了些不合适的东西。
看看这什么贫瘠的时代……连豆腐都吃不成……
她自己笑了一下,赵婉画却不知道她是在笑什么,很是迷惘。
陈阿娇没准备多解释,却问道:“我今天早上吃的米粥味道很不错,还炖了肉食,你心思细巧,可还会做些其他的?”
“夫人过奖了。”赵婉画的脸红了一下,虽然她皮肤比较黑,那道疤看上去也吓人,但陈阿娇还是看得出来。赵婉画迟疑了一下,才说起来,“别人会的我大概也会,出了庖厨之外,酿酒、女红……大概便是这些了吧……”
这个时代的女子,的确算是比较幸运了,酿酒这个行业,女子酿酒也算是占了个大头。赵婉画虽然没说自己会到什么程度,可是陈阿娇吃过了她做的饭菜,也算是明白赵婉画其实会的不少,只是大约是因为长相问题比较自卑,这才是真正的贤良淑德未来妻子的典范,不像她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如今赵婉画说自己会酿酒,那还真是让陈阿娇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婉画,你说我要是开个酒馆,你能帮上忙吗?”陈阿娇开门见山地说道。
赵婉画微微张着嘴,大眼睛看着陈阿娇,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您、您要从商?”
虽然说现在没怎么压抑商业,可是秦时就有重本抑末之说了,士农工商,商居末位,陈阿娇看着便是位贵人,怎么想着从商呢?
陈阿娇点头,“我手上还有些余钱,放着也没什么用处,开个酒肆,也好有个营生,如今算起来,其实也只有这个可以开……”
她如果真开了这样的酒馆,可就不准备这样简简单单地,现在陈阿娇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设置坊市的限制,有的时候酒食是分开的,喝酒能上几盘下酒菜几乎是少有,她若是要开,却一定要来个能吃能喝的,还要上正餐,至少自己就喜欢吃喝,人生在世,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那还有什么乐趣?
只是毕竟现在根基太薄,需要慢慢地做起来。
今早起来陈阿娇就盘算过了,她需要先盘下铺面,才能够做生意。
这边的赵婉画其实还没遇到过陈阿娇这样的人,她疑虑极了,却只是说道:“酿酒我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要是帮着看店,我还是可以的,全凭夫人做主就是。”
“夫人,原来您在这里啊。您到处走也不说一声,倒是让我好找——”阮月在那边廊上望见两人,忙踢着裙裾过来,很是着急的模样。
“怎么了?这么着急的样子。”
“齐鉴又出去了,我怕他是出去找别人麻烦去了!”
陈阿娇顿时头疼,张汤那个死人脸天生跟自己过不去,这齐鉴到底是什么人啊?!
☆、第十八章 酒馆买卖
“你看到他往哪里去了?”
陈阿娇头疼之余却只能往外走,这齐鉴根本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虽然告诉自己要跟张汤划清界限,可是他留在自己这里的人怎么这么不靠谱?
三个女人倒还好些,很好拿捏,可是这齐鉴简直就是一刺头,看样子张汤这死人脸看男人的功夫不怎么样,看女人倒是能耐的。
她不着边际地想着,便听阮月道:“我问他的时候他说出去吃酒,想着坊市那边去了。”
陈阿娇一听“吃酒”两个字就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该不会是这小子去了昨天那家酒馆?
她本来不想管齐鉴的事情,可是因为有张汤的人情在,下属出了事情,她这个上司如果没什么表示的话必定会导致其他下属寒心,陈阿娇可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不得力不忠心,想着左右待在屋子里也不过是看看东方朔留下来的那三千竹简,还是出去看看齐鉴吧。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她带着阮月顺着大道往西边走,沿路却听人说匈奴跟大汉似乎又有什么摩擦,说是要开始选大将了,这一打仗,民生怕是又要艰苦了。
“唉,这世道谁知道呢,要我说啊,打仗也不是坏事,要那匈奴好看!”
“你这话就不对了,以前我们不都是一和亲,什么事儿都没了吗?要以和为贵,不过是派个公主过去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大功干戈多不好?”
“大男人的事情非要女人去解决,没骨气的东西!”
“你这人怎么骂人呢?!”
“我又没骂人。谁听着急了,那可不关我的事!”
……
陈阿娇本来是从这一家酒肆外走过,却听见里面有人争论,这声音颇为熟悉,阮月站在她身后一点的位置,低声道:“听着像是齐鉴公子的。”
陈阿娇此刻做妇人打扮,本来进出这些地方也不必过于避讳,当下由阮月陪着进去,这家酒肆就在昨日那酒肆的斜对面,倒是离得不远,不过这一家的生意明显要好得多,她进来的时候看着里面很热闹,几张漆案挨着墙帘摆,人们就坐在那儿饮酒,不过此刻那竹帘前面的两个人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因为这两个人几乎要闹得面红耳赤了。
齐鉴正坐在那竹帘前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嘲笑地看着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酒客,“看你那样子倒像是要吃了我一般,不服气吗?”
“反正你看着吧,陛下英明,怎么可能会穷兵黩武?”
不过是匈奴之事,这怎么传得到处都是?
陈阿娇一步一步走进来,阮月打发了那老板,也跟着过来,齐鉴看到陈阿娇,一口酒还没喝进去就喷了出来,连忙站起来,讷讷道:“夫人。”
陈阿娇淡淡道:“你出来。”
酒馆里正在观看两个人争论的人都很奇怪,这怎么出来个贵妇模样的人,这方才还高谈阔论的小子就直接蔫了呢?
出来之后的齐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些心头发虚,也许是因为陈阿娇看着自己的眼神太高深莫测?
“你倒是很悠闲?”出来之后,两个人站在了街边人流不多的地方,陈阿娇笑问他,“不知道张汤让你来是干什么?”
“你不是问过了吗?”齐鉴一听到张汤的名字就开始皱眉。
“我不喜欢给我惹事的下属,你呢——完全不符合我的用人要求,我喜欢婉画那样会做事的人,改天我还是修书张汤,让他把你带走算了。”
“哎别别别——”齐鉴一下就急了,“张大人说了我不能被你……”
“怎么不说了?”
陈阿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方才在酒肆里不还滔滔不绝吗?我也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齐鉴没脾气了,“张大人说我要是完不成任务就给我上大刑……”
陈阿娇“噗”地一声笑了,不过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太夸张,看样子这孩子是被张汤拿住了软肋啊,正要说什么,却看到前面的道上奔来一匹马,速度极快,在闹市之中竟然也敢跑这么快——齐鉴连忙拉着陈阿娇往后退,一直到街边上,那马上是一名看着过于俊秀的公子模样的人,眉目清雅,只是两颊带着很自然的胭脂红,唇角带笑,目光看着前方,倒像是急切地盼望着什么一般。
以陈阿娇的眼光,这一下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来,一看那模样,她愣了一下,这不是淮南王的三女儿刘陵吗?她堂堂一个郡主怎么女扮男装?
陈阿娇顿时皱眉,野史传这刘陵跟张汤之间有一腿,还不知道真假呢。不过——在匈奴与大汉很可能和亲或者是开战的时候,她作为皇家一员,郡主之尊,单身驰马来长安,还真是奇怪了。
齐鉴看着刘陵远去的背影,皱着眉头,对这种当街驰马的行为很是不忿。
“齐鉴,你我之间约法三章如何?”陈阿娇伸出了三根手指,笑看着他。
齐鉴道:“夫人请说。”
“第一,我知本朝酒风盛行,所以允许你饮酒,只是你年纪毕竟还小,以后等我开了酒馆,你也不必到外面喝酒了。”说完一段,陈阿娇看着齐鉴,她这句话包含了两个意思,第一,允许他喝酒,但是不允许喝太多;第二,她其实要自己开酒馆。
齐鉴也不是什么蠢笨的人,这个时候自然听到了她的弦外之音,当下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
反正张汤也没说过禁止陈阿娇怎样,他只是说不要让她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也说了如果陈阿娇试图到皇后那一带去的时候便要通知他,其余的却是没什么限制。
“第二,不可以随便乱走,不要求你在我身边形影不离,可是至少你去什么地方必须保证让我知道。”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补了一句,“就算是你要回去跟张汤说些什么内容,也请先告诉我,我知道张大人不会害我,所以也不会防备他,你可以放心。”
这一条齐鉴却有些犹豫了,他沉默了许久才道:“这个……那你不能跟张大人说。”
于是陈阿娇差点被暗中笑死,这孩子还学会阳奉阴违的一套了啊,不过换了是别人,没有自己方才那般的说辞,他也不一定会答应陈阿娇。再说了,张汤安插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怕也没想过不会被自己发现吧?让他知道也好。
“那么,就剩下最后的一条了。以后你得给我低调一些,像是昨天找人打架那种事情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够做。”
陈阿娇做HR很久,深通用人之道,要做到高位,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刚刚升任上层的人喜欢自己手下有能够被自己压得住的下属,上司的能力决定了他应该任用什么样的人,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能力还不算糟,可是在这种多事之秋,她希望自己的下属都比较低调,不要过于出挑,阮月、李氏和赵婉画就是很低调的人,她不担心他们热什么事情出来,可是齐鉴就不一样了。
这孩子大约还在叛逆期。
齐鉴想了半天,本来一点也不想答应,可是一触到陈阿娇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就发憷了,丧气地一点头。
现在算是初步搞定了齐鉴,陈阿娇一挑眉,招呼身后的阮月就准备回去,不过眼角余光一撇,却看到斜对面那酒馆竟然关了门,有人正在跟老板说些什么,她心思一动,对齐鉴道:“你上去问问那酒馆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那酒馆这是要关了直接把地方卖给别人吧。”齐鉴语气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