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再次言明:“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医你不图任何回报。”
那病妇恳切地对沐月求道:“我知道您乐善好施,可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你说。”沐月见她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瓜已经猜到她所求之事九成有两个孩子有关。
那病妇将两个孩子的身世一一道出:“小雨和小草都是孤儿,小雨五岁丧父后就被后娘虐待,整个后背没一块儿好地方,全是烙铁烙过的伤疤,他好不容易逃出家门。而小草是个弃婴,不知父母是谁,我拣到她时她已经饿得哭不出声儿了,我只能挨家挨户的去乞讨,用米汤喂她。
恩人,他们都是身世可怜的好孩子,跟着我这几年吃了不少苦。本来我是想把他们送给那些想要收养孩子的大户人家,可他们都不愿意离开我,非要跟着我过苦日子,我知道这俩孩子重感情,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好受。
我给不了他们任何东西,没银子送他们去学院读书,自己又是白丁一个也教不了他们识字。我求求您收留下他们,别再让他们跟着我流落街头靠行乞行骗为生了!…小雨、小草,你们快来跟我一起求恩人啊!”她这么一整,两个孩子听话的都跪在了沐月的面前。
若是在北嵩碰到这种事,沐月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可这回她来南沧是要报仇的,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实在不便把他们带在身边。
沐月先是扶起他们来:“都起来,快别跪了!我也有难言之隐,实在不便带你们在身边,我看不如这样,你们暂且在这锦祥楼住下,我跟掌柜的说说让你们留在这里帮工,让他包你们食宿,以后再每月给你们一两银子,供小雨和小草将来去学院启蒙读书之用。”
那三人欣慰接受了沐月的提议,沐月让掌柜的上来把他们带到后院安置。
慕容佳等到他们都走后坐下来追问沐月:“你刚才提到有什么难言之隐快跟我说说,我帮你解决!”
“那件事谁也帮不了,我必须亲自去完成。”沐月的语气非常坚定,更加引起了慕容佳的好奇心:“到底什么事啊?”
“杀夫之仇。”沐月的眼神骤冷。
慕容佳来南沧数月倒是见过那容哲(夏侯哲),可当初她与夏侯烨不对盘,三番两次栽在了夏侯烨和齐洪两兄弟手里,纵然知道夏侯烨六年前战死在沙场上,也没特别在意。
现在乍听沐月的话便以为她要找容哲报仇去,想到她当年冒险救下自己的姨母和两个表弟又照顾他们这些年,念着沐月的好,慕容佳想要劝她放弃报仇,毕竟那个容哲阴得很可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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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 敏若
慕容佳之所以没去动容哲,主要是她不想掺和夏侯家兄弟间的仇怨,她觉得梅姨娘母子是被禹源皇帝赐死而并非容哲直接杀害,故而才没跟容哲死磕,也没透露自己的亲姨母与将军府有关。
至于容哲离家之时梅姨娘还没进将军府,他从未见过梅姨娘,更别提了解与她相关的人了,他当然也不认得慕容佳。
“夏侯夫人,那个容哲如今不仅是南沧的郡马还是武卫将军,你要杀他恐怕会冒很大的险,你要三思而行啊!万一你在南沧出了什么事,那夏侯家的那些人可怎么办啊?”
当年沐月在得知慕容佳是梅姨娘的亲外甥女后便没再追究她绑架自己和齐蕊的事,但从未没有这么推心置腹的谈过话,她们俩人顶多也就算是认识而已。现在突然听到她好心提醒自己不要贸然去找容哲报仇,心里当真是感到有些意外。
“多谢慕容姑娘的关心,此番来南沧之前我心里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过祖母和父亲那里我已安排妥当,就算是我回不去了,只要梅姨娘跟他们在一起就会过着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
面对如此固执的沐月,慕容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试想换成是自己,杀夫之仇不共戴天,肯定也会不死不休的。在她的印象中沐月是养尊处优的贵妇,却不怕死的支身来南沧报仇,不知不觉中她对沐月倒是心生佩服起来。
“既然如此,那你万事小心。对了,敢问现在我姨母身在何处?我娘这些年来一直为当初没能及时赶回卞京救下姨母和表弟而深感难过,若是她知道了姨母还活着,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去看姨母的。”
沐月对慕容佳这个人并不是很了解,便没坦言相告:“他们的栖身之所甚为隐秘,一般人是找不到地方的。你放心,等我办完了正事,无论我是否活着都会留一个手下带你们去见梅姨娘。”
夏侯家的人好不容易过了六年的安稳日子,绝不能轻易对外人泄露他们的行踪。沐月见慕容佳一脸探知的模样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慕容阁主怎么会让慕容姑娘一个人在南沧都城呢?莫非你们重操旧业来这里为雇主办事儿?”
“这…这个说来话长。”慕容佳看上去似是有难言之隐:“当初娘带着我回去解散魅影阁,娘为了安置阁里的兄弟费了好些时日,对于一些不愿改行的娘也没勉强他们。一个月前阁里原来的一个堂主遇到了大麻烦被人扣在南沧,他的妻儿回禹源求娘出手相救,娘便带我来了南沧都城,却没想到会遇上我爹。”
“你爹?慕容阁主不是早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沐月可是记得当年梅影亲口说过慕容柏被仇人杀死的,现在听慕容佳说见着他爹,心里有所疑问。
慕容佳怕她误会忙解释道:“我们没骗你们,只不过爹出事的时候娘并不是亲眼所见,娘也是听爹身边的人所说。当年爹得知娘怀了我后非常高兴也很紧张,生怕带着娘东奔西跑的有什么闪失,便把娘留在阁里养身子。
听阁里的老堂主说爹那次出门办事遭仇家暗算,身受重伤后还在拼死突围,谁知背后有人放暗箭,爹中箭后掉进万丈悬崖。娘醒后也亲自顺着藤绳下到崖底去找过,却只见到破碎的血衣和满地的血迹,像是被野兽…”
说到此处慕容佳想到娘这么多年来每到爹忌日那天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心痛垂泪的样子便语带哽咽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娘不相信爹死了,可是苦苦等候很久也不见爹回来,娘为了我才苦苦支撑下来,将爹的血衣装进棺裹下葬。
这么多年过去了,打从我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是个没爹的孩子,娘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却没想到爹根本就没有死,他在南沧活得好好的。要不是娘认出他来,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爹是他!可他忘了娘,不认娘,说娘是骗子,他伤了娘的心,娘一气之下便回了禹源。”
沐月对慕容佳所述之事颇感意外,看来那个慕容柏还真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梅影一个人带着女儿苦撑下来还肩负起魅影阁照顾他的手下,如此有情有义的女人却痴心错付,实在令人为她不平。
“既然梅阁主回禹源了,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呢?”当着慕容佳的面又不好说慕容柏什么话,毕竟他们都是父女。
听到沐月这一问,慕容佳轻轻地抿了抿唇道:“我…我想让爹娘和好,所以才留在爹身边!”
“可是你爹…”沐月想说什么,却被慕容佳打断了:“虽然爹忘了娘也不记得了魅影阁,但是他并不排斥我,而且爹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我想或许是当年爹掉落悬崖后撞到了头才会失了忆,他并不是故意忘记娘的。”
对慕容柏的事沐月不好去评断什么,只是对慕容佳说道:“一家团圆固然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可慕容姑娘还是要多为梅阁主着想才是,不要为了父亲就伤了母亲的心。”
“恩,我明白。”慕容佳心里虽渴望父亲多年,但在她心里母亲的份量远远超过父亲,只是她更盼望父母和好,一家团圆。
沐月与慕容佳从锦祥楼分开后便回了驿馆,北堂雪一见她回来了忙拉着她追问:“我说你去哪儿了?怎么没叫上我?还有你叫人送来午膳太好吃了,晚上咱们就去那家吃吧!”
“你问这么多我要先回答哪一个才好呢?”沐月坐下来微微笑着。
吉雅便给两位主子上了两杯茶,对自家主子道:“公主,侯爷带晚膳回来了,看那菜色跟中午的一样。”
北堂雪想到午膳的美食不由得惊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她虽贵为公主,但北嵩御膳房的厨子实在是做不出来鹤祥楼饭菜的那个味道,故而这几年她经常携家带口的到沐月府上蹭饭。
“快告诉我,你这大半天是不是去找容哲了?”北堂雪可不是只顾美食不顾朋友的人,她怕沐月报仇心切去冒险。
沐月明白好友关心自己,便饮了口茶放下杯盏道:“没有,咱们初来南沧总得看一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也不枉费大老远跑这么一趟来!再说你刚到这里就水土不服,我总得出去给你寻些好吃的来开开胃呀!”
“月儿,我再郑重地跟你说一次,你要报仇我不拦着,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如果你去冒险,就必须得带上我一起去,我可是答应过正儿要把他娘好好带回去的。”北堂雪担心沐月会出事。
沐月自然是不可能带上她的,北堂雪在南沧一天,沐月便不会对容哲怎么样,她不能连累北堂雪在南沧有任何的闪失,必须要等北堂雪离开南沧后,她才会要容哲的命,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现在只不过是熟悉一下这里好方便日后动手罢了。
“好啦,我记住了!看你的精神好了许多,饭菜该热好了,走,咱们用晚膳去!”沐月哄着北堂雪去吃饭。
国师府里,叶怀恩跟南沧国师正在书房里说话,一位贵客突然来访,使得叶怀恩很不自在。
“臣等拜见公主!”
“师叔如此多礼这是要折煞敏若吗?您和怀恩又不是外人,快快起身,咱们坐下来说话,切莫拘束。”
来者正是南沧长公主敏若,一身淡蓝色金丝牡丹浣花雨丝锦裙,两肘间一条白色绣着荷叶边的挽纱。虽然她相貌平平,但举手投足间高贵典雅自有威仪,语气和缓待人谦和,又给人亲切感。
国师遵从敏若之意坐于下位,敏若见叶怀恩还站在那儿不动,便走到他面前,并未让他坐,而是关心别的事:“师公的身子可还好?”
叶怀恩点头应声:“恩。”再无旁的话。
“多亏你这几年留在山上陪着他老人家,要不然师公一定觉得寂寞。”敏若在没话找话聊。
叶怀恩却是懒得应付,对国师说道:“师叔,从雾灵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侄儿颇感疲累,若是没有别的事,我想先告辞回去歇息。”
南沧国师还没应声,旁边的敏若却是抢话道:“那你快回去休息吧!这两天养足精神,祭海大典你还得帮师叔的忙呢!”
叶怀恩拱手一礼便退出了房去,敏若看着他的背影,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笛使劲地攒着,眼睛微眯着前方问身后的南沧国师:“师叔,他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了?”
“应该不会。”
“可自从他去雾灵山后就没再听过我的笛声,你看他刚才对我冷冰冰的态度,我怕他…”敏若担心叶怀恩想起过去。
南沧国师走到敏若的身侧对她说:“公主放心,有师傅看着怀恩,他不会想起过去的。”
“真的吗?”身为当今小皇帝的亲姐,一向自信的敏若竟然在叶怀恩的身上没有把握,她侧头看着南沧国师,希望从他身上得到肯定的答案,南沧国师安慰似地对她点了点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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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两盘金元宝
次日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尤其两个小家伙昨天真是睡过头了,天没亮就醒了。
夏侯正昨晚梦到了沐月,起来之后由于想念他娘,用早膳的时候一直闷闷不乐的。
叶怀恩看着夏侯正拿着筷子却不夹菜吃便问小家伙道:“正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这早膳不合你的味口?还是下人们给你脸色看了?告诉师傅,我给你做主。”
听他这话还挺护着夏侯正的,很少见到叶怀恩如此在乎一个人,刚到膳堂外面的南沧国师站在门口稍稍顿了一下,正要抬脚进屋时府里的管家就跑了过来。
“小姐找到没有?”南沧国师不等管家先开口,自己就着急地问话了。
那管家跑得急,喘着粗气儿,用袖子匆匆抹了一把汗,摇头回道:“没有,小的派人在都城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小姐的踪影。”
南沧国师想到女儿一夜未归便深锁着眉头对管家吩咐道:“你马上去城门口问一下昨晚和今天的守卫,有没有见过与小姐?”
管家忙应声是后马上转身离开,膳堂里的叶怀恩听到南沧国师与管家的对话便放下筷子走了出来:“师叔,您不是从来不用早膳的吗?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还有这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小姐出来?”
南沧国师没打算瞒他:“走,咱们去书房说。”
叶怀恩叮嘱膳食侍候的下人照顾好两个小家伙,便跟着南沧国师去了书房。
“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南沧国师说完叹了口气,叶怀恩虽好奇但并没打断他,听他继续说:“一个月前在都城里我与她们娘俩偶遇,那个女人非说我是她相公,可我对她根本一丁点印象都没有,本来我认为她是骗子,但是当我看到女儿那与我如出一辙的五官容貌真是像极了!
而且她的后颈下正中也有我家传的胎记,爹和我身上同样的位置上都有这个。还有她们母女的武功路数与我如出一辙,那个女人说是许多年前我亲手教她功夫的,而女儿的功夫由她亲传。这种种不由得我不相信她们娘俩可能曾经与我有关系,只是那个女人见我并不完全信她,便一气之下离开了南沧。
我懒得理会那个女人,好在女儿懂事,留在了我身边,经常跟我说一些她小时候的事。从女儿口中得知那个女人一个人带大女儿也很不容易,我本想等到祭海大典过后亲自去禹源找她谈谈的,谁知女儿昨晚彻底未归,我担心她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派人在外面寻找,可到现在也没个信儿,于是我想她可能回禹源去找她娘了!”
叶怀恩听到此处,似乎是有感于亲情,心里莫名地就想到了夏侯正那个千里寻母的小家伙,又想起自己六年前刚醒过来时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便问道:“师叔也不记得过去了吗?”
南沧国师微微一点头回道:“是啊!我当年跟你一样受了重伤,醒过来的时候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见叶怀恩若有所思的模样,怕他有所怀疑,南沧国师便赶紧岔开了话题:“听我女儿说她们娘俩以前是混江湖的,那孩子从来没跟她娘分开过太久,可能是想念她娘就回去了,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我问看你对那个小家伙挺上心的,你的眼光不错,秦厚正救了皇上,太皇太后定会记他一功。”
听南沧国师提到了夏侯正,叶怀恩面具下的脸不知不觉中柔和了神情,唇角弯起说道:“那孩子临危不惧,眼看马蹄踏于面前,他却一把将皇上推开,自己直接面对危险,够机灵够仗义,我很喜欢。”他没说出口的是感觉那孩子很像自己。
“难得收一个自己中意的徒弟,我看那孩子确实不错,你就好好教导他吧!”南沧国师不知为什么总是对叶怀恩有一种怜悯之情。
长公主对叶怀恩的情愫早在六年前求醉仙翁救叶怀恩之时就表露无遗,叶怀恩如今没有任何回忆全是拜她所赐。
南沧国师很欣赏叶怀恩,但并不会为此而帮助叶怀恩想起过去的事。毕竟醉仙翁是他的师傅,长公主的母亲也就是南沧的先皇后又与他师出同门,当年他受重伤也是被先皇后所救,醉仙翁和先皇后都对他有恩,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而与自己的恩人做对。
他认为叶怀恩是一个寂寞孤独的人,从来不对荣华富贵假以辞色,处事冷静果断待人却十分冷淡疏远,对长公主更是敬而远之,若能有一个亲近的徒弟倒也不错。
“说起正儿来,我想求师叔帮个忙。”叶怀恩答应过夏侯正要帮找娘亲的,只是他长年不在都城,在这里没有人脉,只好求助于人。
“哦?什么事,你说。”国师在南沧的地位超然,只要他一句话,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叶怀恩便将夏侯正千里迢迢来找娘亲的事告诉了南沧国师:“…师叔,这事儿就拜托您了!”
南沧国师却是凝眉看着叶怀恩道:“这南来北往的人甚多,要找那孩子的娘怕是要费些功夫。这样吧!找个画匠来按照那孩子的描述绘出他娘的画像来,这样找起来会方便许多。”
叶怀恩点头应好,回去就跟夏侯正说了此事,小家伙想到沐月是来南沧为父亲报仇的,实在不便张扬,便思量了一下对叶怀恩说:“师傅,我娘是来南沧观看祭海大典的,你能不能带我去看典礼呀?我想到时候就能见到我娘了!”
“这个好办,不过你要先答应我,到时候你可要紧紧跟在我身边不准乱跑,即使在那里见到了你娘,也要等到祭海大典结束再去找她,千万不能扰了典礼,否则我就不带你去。”叶怀恩在南沧这几年非常清楚每年渔季的祭海大典对于南沧的渔民来说是多少重要,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夏侯正点头应道:“恩,师傅放心,徒儿一定谨记师傅的嘱咐。”
画匠来了夏侯正敷衍过去,只说他娘是全天下第一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拥有倾国之姿、倾城之貌,却没说一句具体的五官长什么样儿,弄得画匠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自己想像中的美女。
画像出来后便直接交给了管家派出去找人,叶怀恩看到那张画像时觉得怎么看都不像小家伙口中所说的他娘。
午膳过后,叶怀恩随南沧国师去了祭坛察看准备事宜,随后一道皇帝口谕便将夏侯正和紫茉宣召入宫,乘着宫里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到了南沧皇宫里。
两个小家伙下了马车站在龙衍殿门口听传,太监进去回话,不一会儿他们便被宣召进去,一入殿中便见到龙袍加身的南沧小皇帝眉开眼笑地看着他们。
“草民参见皇上!”夏侯正以前经常随着沐月出入北嵩皇宫,知道见到皇帝该行什么礼,紫茉见夏侯正叩拜,她便跟着一块儿行礼。
南沧小皇帝一见到他们抬脚就想上前去扶他们起来,可身旁一个沧老却饱含威仪的声音响起:“皇帝!”使他顿时老实的站在原地,对着跪在面前的夏侯正和紫茉抬手说道:“你们曾经救过朕的命,无需多礼,来见过朕的皇祖母。”
两个小家伙转头望去,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的美妇正襟危坐于龙椅旁边,那大红金丝绣的凤袍以及周身的珠光宝气显得她雍容华贵,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眼角和额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云髻峨峨中也有些许银丝,但好在她气色红润,再看她的目光清明有神,想必她不是简单的人物。
夏侯正和紫茉再向南沧的太皇太后行礼,这老太后看上去虽然挺严肃的,但好在没有为难他们,一句平身就让两个小家伙起来了。
“听皇帝说这次他出宫遇险幸亏得你们二人相救,这份忠义哀家记下了!”老太后手一抬,身旁的老宫嬷让两个端着银盘的宫婢往前一步,将盖在银盘上的锦缎掀开:“这是太皇太后赏赐给你们的。”
夏侯正和紫茉看到那每个银盘里都整整齐齐的摆满了金元宝,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看到这么多金元宝肯定会当场愣住甚至两眼冒光盯着看的,可夏侯正打小就见过比这多得多的金银财宝,他娘到底多富有他不清楚,但是这两盘金元宝他还没放在眼里。
“草民不敢领受娘娘的赏赐!皇上和草民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一起落在了人贩子手里,逃跑的时候彼此有个照应也是应该的。”夏侯正对那银盘里的金元宝都不正眼瞧,只是非常有礼貌的婉拒赏赐。
南沧老太后见到这样的夏侯正不由得高看他一眼,头一回进宫见着她这老太婆,难得有这么一个目光坦然不见丝毫怯懦的小不点,心想难怪自己的皇孙会喜欢他。
小皇帝忙抢话道:“厚正,你就别推辞了,昨天你毫不犹豫地推开朕却将你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滴水之恩尚且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你于朕是救命之恩。这两盘金元宝只是皇祖母的一点心意,你姑且收下。朕知道,你最着急的是想要找到你娘,朕一定会帮你。来人,传宫中画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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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齐聚南沧
夏侯正不能拒绝南沧小皇帝的好意,只好像在国师府里敷衍画匠一样来应付宫中御用画师,结果出来两张截然不同的画像,小家伙还一个劲儿的说像,弄得画匠和画师都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居然只凭夏侯正三言两语的粗略形容就能画出来。
南沧老太后早在小皇帝回宫之时就仔细审问过小折子,了解到夏侯正冒死救下了小皇帝,又听说夏侯正拜了叶怀恩为师暂时住在国师府里,这才同意小皇帝召他们入宫见驾的,毕竟国师府的人是信得过的。现在亲眼见到两个小家伙,尤其是夏侯正目光坦然,回话大方得体,并无不妥之处,便放心地先行离开,好让孩子们相处得自在些。
小皇帝见老太后一走,马上就恢复成了小孩本性,从龙椅上跳下来跑到夏侯正的身边,带着他和紫茉俩人参观自己的皇宫,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的说着这是哪里那是哪里的,很开心的样子。
夏侯正和紫茉很守规矩,并未东张西望显得有多好奇,只是跟在小皇帝身后,小皇帝指哪里他们就附和地看一眼便收回视线,也不会多嘴问东问西的,无疑他们的表现事无巨细的都被沿途宫里的眼线传回老太后的耳里。
南沧的皇宫没有北嵩的恢宏壮阔,但雕梁画栋间处处体现出自己的细腻特色,尤其南沧水源丰足,这皇宫之中好几处静心小湖,而且一条自宫外引进来的水系贯穿整个皇宫。
要说夏侯正和紫茉唯一比较感兴趣的就是南沧皇宫水池中的金鲤了,尤其是紫茉看到金鲤时喜欢的不得了。
北嵩偏旱,气温又低,要是在水池里养鱼到了冬天一定会冻死,普通人家根本不会养鱼供赏,故而也就只有皇宫里以及王公贵族家里专门设有暖池来养鱼。当然沐月的逍遥侯府里也有,只是夏侯正小时候淘气,把池里的鱼都捞出来玩,结果鱼都死了,沐月便下令以后不再养鱼。
南沧小皇帝在前面自顾自的说着话,突然发现没人应声了,一回头才发现两个小伙伴竟然趴在水池边看鱼呢!
“这金鲤我宫里有的是,你们若喜欢,我送你们一些便是。”小皇帝见夏侯正和紫茉的样子似是挺稀罕鱼的,便大方的相送。
这时夏侯正一改刚才的拘束,转过身抬眼看着小皇帝问道:“真的吗?”
“当然,朕可是一言九鼎的皇帝,君无戏言。”南沧小皇帝扬着下巴很是自豪的应道。
夏侯正和紫茉对视一眼,同时对着小皇帝拜谢:“谢皇上赏赐。”
这回南沧小皇帝亲自扶起他们来:“哎呀!都跟你们说了不必多礼的,再说皇祖母也不在,你们随意些。”
“是。”夏侯正和紫茉毕竟也是七八岁大的小孩子,在严肃的南沧老太后面前顾忌着规矩,但这一看到金鲤便松懈下来,乐呵呵的点头应声。
南沧小皇帝见他们终于不再拘谨了,便愉悦地吩咐小折子去捞鱼给他们,这时候龙衍殿的执事太监来报说长公主进宫面圣来了。
“我皇姐入宫了,走,我带你们去见她。”小皇帝赶紧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宫殿。
一进龙衍殿,就见到长公主仪态端庄的站在殿中,听到太监通传的声音,长公主忙恭身向小皇帝行礼:“敏若参见皇上。”
南沧小皇帝跑上前攀着长公主的胳膊咧着小嘴笑着说:“皇姐,你这一个月都干什么去了也不进宫来?我都想你了!”
长公主比小皇帝年长二十岁却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她是寡妇自己唯一的女儿在两岁时夭折了,她对小皇帝的感情既是姐弟又像母子,她疼弟护弟,为了弟弟她毅然站出来跟对龙椅虎视眈眈的大皇伯较量。
“姐也想你呀!不过,我一入宫便听说了你偷跑出宫外遇险的事,你可不乖哟!”长公主帮弟弟整理耳边垂下来的飘带。
她与小皇帝之间姐弟感情非常好,平时说话时也就没那么讲究规矩,什么朕呀臣呀你呀我呀的,都是串着称呼。
南沧小皇帝挠了挠头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理亏的嘿嘿笑着。想到站在门口的夏侯正和紫茉,忙岔开了话题:“对了,皇姐,这回我在宫外遇险幸亏他们二人救了我,尤其是那个厚正,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哦?是吗?”长公主转头用打量的目光投向两个小家伙。
夏侯正和紫茉马上走进来一起向长公主行礼:“草民拜见长公主殿下。”
“看着倒像懂规矩的,行了,都起来吧!”长公主审视着两个小家伙,就如之前南沧老太后一样:“皇上仁义,念在你们救过他的份上,特意宣召你们入宫来,你们出去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别在宫外乱说话,知道吗?”
不等夏侯正和紫茉应是,南沧小皇帝就抢话道:“皇姐,你放心好了,他们在南沧人生地不熟的,不会跟别人瞎说的。”
长公主犹疑地盯着两个小家伙问道:“你们不是南沧人?那你们从哪里来的?”
夏侯正箭眉微挑,从容地回话:“回长公主的话,草民兄弟来自临近北嵩边境的谯郡。”
“谯郡?那儿离都城可是很远,你们的父母呢?”长公主的语气很像是审问。
“草民的父亲早逝,母亲为了养家糊口,便做起南沧与北嵩的鱼货生意,此次母亲来都城是为了与来参加祭海大典的渔老大议价定货的。我们想念娘亲,便从家里偷跑出来,没想到会落到人贩子手里。草民兄弟有幸与皇上结识也是意外,皇上待人宽厚仁义,草民等自会在宫外谨言慎行。”夏侯正如是说。
长公主听着倒没什么可疑之处,又想到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讨生活也不容易,尤其这孩子长得英俊又像个小大人似的很讨人喜欢,便缓和了语气。
“听说现在你们住在国师府,还拜师于叶师弟,是吗?”她在想昨天去国师府怎么没见着他们,而且也没听叶怀恩提起。
而在夏侯正看来这个女人一定在宫里也有自己的眼线,要不然怎么对他们的落脚之处了解得如此清楚呢?不过提起叶怀恩来,小家伙纳闷地弯起两道箭眉来抬头看着长公主:“师弟?!”
长公主点头对他说:“没错,我是叶怀恩的同门师姐,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师伯。”
“师伯?!”夏侯正郁闷了,老实说他可不喜欢眼前这位南沧的长公主,他当初拜师的时候只是单纯想跟叶怀恩学功夫而且他喜欢叶怀恩这个人,却没想到会多出一位讨厌的师伯来。
长公主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笑着言道:“好,你们救皇上有功,本宫另有赏赐,稍后会派人送到国师府的。”随后她又对小皇帝说:“我得去拜见皇祖母,你们聊吧!”
她离开后,夏侯正松了一口气,感觉这南沧宫里的女人真是不好相处,一个个的疑心都重。
南沧老太后的凤阳宫内,长公主请过安后便坐在了皇祖母的右侧座位上。
“那个糟老头儿抱着酒坛子整天没节制的喝,身体不出毛病才怪呢!”老太后说话时叹着气。
长公主抿了口茶后放下杯盏,安慰着老太后道:“皇祖母放心,师公现在有叶师弟相伴,不会有事的。”
老太后摇着头怨怼的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那个臭脾气,他岂是别人能看住得的?我只是担心他能医不自医,都几十年了,他对当年那个狐狸精还是念念不忘。”
长公主低头不语,她不好对老一辈人的事妄加评断。
老太后察觉到自己在孙女面前说多了,便岔开了话题:“对了,醇亲王府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长公主这才抬起头来回话:“大皇伯一向是不省心的,今年的祭海大典是皇上头一回主持,大皇伯怕是会捣乱。”
“他敢!”南沧老太后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板着脸道:“你给我盯牢他,要是他敢破坏祭海大典动摇皇上的威信,务必要阻止他。”
长公主很气馁,看来老太后还是要留着醇亲王的爵位,她不甘心,更何况弟弟还小,她不想弟弟随时面临这样一个大威胁,便言道:“大皇伯一直觊觎皇位,他筹划多年,我只怕咱们是百密一疏啊!”
老太后自是明了孙女话中之意,醇亲王虽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她答应过早年先逝的皇帝夫君,无论如何都要留醇亲王一命并保他爵位,当时几位朝廷重臣都亲眼见证了这事儿,她实在不好对那人下杀手,给人诟病。
醇亲王本是先帝元配的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可惜先皇后不贤不德,嫉妒成狂,残害皇嗣,故而先帝盛怒之下将她贬为庶人送进庵堂苦修赎罪,孰不料这位皇后性格刚烈,死也不进庵堂,竟然在庵堂门口撞墙而亡。
先皇后的娘家父兄得知此事后非常愤恨,认为先皇太无情,他们竟然兴兵想要扶皇长子也就是现在的醇亲王登基为帝。这样一来,醇亲王受母后和外公舅舅的牵连就失去了太子之位。
后来先帝又立了新后,也就是现在的老太后,她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小皇帝和长公主的父皇,而醇亲王则是他们的大皇伯。
老太后的儿子当了皇帝,醇亲王万分嫉妒弟弟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尤其老太后给他一闲散王爷当,政事军务一概不让他接触,久而久之他心里愈发的不平衡。
十一年前与禹源的一战,当时南沧处于十分不利的境地,主帅被当时禹源带兵的夏侯墨和夏侯烨父子所俘,南沧朝堂一片哗然。于是醇亲王主动请缨上战场获得了兵权,并且招降了夏侯哲用了卑鄙的法子取胜。
本以为自己立了功会被重用,却没想到班师回朝后,老太后让先皇收回了他的兵权。醇亲王气坏了,当庭顶撞了先皇,念在他刚刚立了军功便只象征性的罚俸一年。
从那一天起,他天天诅咒弟弟,谁知老太后的皇帝儿子一年前还真就突然驾崩了,醇亲王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自然是不服现在的小皇帝,一心想要夺回皇位。
而老太后和长公主祖孙俩为了保护年幼的南沧小皇帝与醇亲王斗智斗勇,偏偏现在南沧朝中无良将,醇亲王的儿子虽不才是个废物,但他的小女儿品荣郡主的夫君容哲可是一员猛将,六年前带兵重创了禹源,实力不容小觑。
“你盯紧就是,毕竟他现在还未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来,咱们也不好先发制人。皇上这一阵子总是念叨你,不如你就留在宫里住几日,你们姐弟好好说说话。我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你以后要替我多照顾皇上啊!”
长公主明白老太后的顾虑,没再相劝,点头应是。
龙衍殿那边,夏侯正从南沧小皇帝口中得知他父母双亡顿时觉得他比自己还可怜,至少自己还有娘亲在。
“皇上别难过,我曾祖母常说人的命天注定,人是斗不过天的,咱们只能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先逝的亲人安心。”见小皇帝两眼泛红,善良的紫茉拍着小皇帝的肩膀劝慰着他。
不成想这位小皇帝愈发地伤心,竟然抱着紫茉大哭起来,惊得周围的太监一阵紧张,小折子见主子难过他也跟着落泪。
这时唯独夏侯正注意到小皇帝那双肉乎乎的爪子搂着紫茉,他那脑袋搭在紫茉的肩膀上,哭出来的鼻涕都滴到了紫茉的身上,令他眼睛直突突,于是抬手将紫茉拽出来,自己上前掏出帕子来帮小皇帝擦鼻子:“我娘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都是男子汉,不是小孩子了!”
南沧小皇帝抽泣着慢慢安静下来,小折子很懂事的去给主子打了盆水洗脸。
夏侯正和紫茉在晚膳前出宫的,他可不想和老太后、长公主一起吃饭。
叶怀恩见到他们回来用晚膳还觉得这小皇帝还真是小气:“怎么皇上没留你们在宫用膳吗?”
夏侯正贴着叶怀恩的腿边拍着马屁:“有啊,皇上本来还想留我们在宫中住一宿呢!可我怕师傅您心里惦记着徒儿,便婉拒了皇上的好意回来陪师傅用晚膳。”
叶怀恩捏了捏夏侯正的小嘴头:“你呀!”随后抱起他来:“走,吃饭去!”
紫茉跟着他们前脚进了膳堂,国师后脚也到了,他们四人便一起用晚膳。席间两个孩子没再像昨天那样狼吞虎咽的吃相,今天一看就是非常有教养的。小家伙虽然活泼好动,但他吃饭的时候基本不说话。
醇亲王府里,容哲和品荣郡主用过晚膳后,容哲便随岳父到书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