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阳国究竟是不是遗址目的地,容棱不得而知,临亲王耗费心机,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所作所为又是否能取得收获,同样是未知之数。

可是机会在眼前,容棱再三权衡后,咬牙决定延迟返航,与边海军临亲王的船取得联系。

搬出汝绛王府的头衔,对方只得接纳他。

而容棱搬出的借口也相当不走心,他说他的船本来是要去保州,结果船走到一半,迷路了。

这个理由一说出来,边海军与临亲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边海军那边的态度倒是模糊,大概是觉得,这什么容督军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保州在南边,这船往东走,你能走到保州,我把这船给你吃了。

临亲王倒是眼神微妙,看那意思,估计是以为汝绛王也查到了遗址在真阳国,所以派了人往真阳国去。

三方各有心思,但都未点破,貌合神离的同行了两日后,遇了海浪。

这下好了,五艘船都被困在了海,四面都是水,雨还一直下,最近的岛是贫瘠的门石岛,岛没有驻军不说,连岛民都少的可怜,估计他们五艘船的人岛,岛连给他们暂住的房子都不够。

可没有办法,这样的天气,船再走下去必然会翻,所以他们唯一的选择,也只剩下门石岛了。

不过当靠近门石岛附近时,容棱便根据地图与坐标,看出这里离大江县的旧址非常近。

……

夫妻二人一番喋喋不休,说了近半个时辰才勉强说完。

柳蔚不知容棱在她离开后,竟去了来城县,还带着全家都去了,有些后怕:“丑丑年纪这么小,外祖父又年纪这么大,让他们长途跋涉,实在是太难为了。”

容棱握紧柳蔚的手,道:“我有分寸。”

柳蔚私心还是信任容棱的,她知容棱既然这么做了,必然会设想周全,路也会安置妥当,但这有老有少的,难免让人分心。

容棱看柳蔚只是叹气,并未生气,不禁试探性的问了句:“想骂我吗?”

柳蔚愣了一下,而后失笑:“你有你的想法,且也照顾好了大家,我为何要骂你?别说得我像个不懂事的泼妇。”

容棱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真的不骂?”

柳蔚摇头:“不骂,我想你了,只想抱着你,靠着你,像现在这样……”

她说着,抬手又环住了容棱的腰,身子与他的贴的紧紧的。

容棱面无表情的瞧着妻子含笑的侧脸,半晌,幽幽的吐出一句:“那你别后悔。”

柳蔚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

容棱突然道:“丑丑养了一条蛇。”

柳蔚疑惑:“什么?”

“叫阿碧。”

“……”

“毒蛇。”

“!!!”

“她能与蛇说话。”

“???”

“还能与别的动物说话。”

“………………………………”

长久的沉默后,是柳蔚越发难看的面色。

容棱感受到柳蔚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越箍越紧,攀着自己后背的手指,越抠越深。

微弱的窒息感开始明显。

容棱咽了下唾沫,小心翼翼的将妻子往外推了一点,道:“你先冷静。”

柳蔚缓缓抬头,双眼蓄着暴风骤雨,她看着容棱。

容棱赶紧撇清关系:“你要搞清楚,这是遗传的你,与我无关。”

柳蔚:“…………”

……

容棱与柳蔚吵架了。

钟自羽本来正在喝粥,他病还未好全,现在吃东西很娇气,半碗粥,拿勺子喝了大半天都没喝完。

柳蔚突然吼容棱时,声音太大,把他给吓着了,手里的碗一滑,掉地了。

灶房里正在帮着婆孙二人烧水的小黎听见了,急急忙忙跑出来,看到窗户下,自家爹娘正在推搡。

娘要走,爹把她拉着,娘去推爹,爹还是把她拉着。

也不知这是闹得哪一出,小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钟自羽回过神后,慢慢的蹲下身收拾粥碗,小黎不敢贸然进入战圈,去帮钟自羽收拾,同时问他:“我爹娘怎么了?”

钟自羽摇头:“不知。”

小黎皱眉:“你不是一直在这儿吗?你没瞧见?”

“没。”

第1619章 这个家,毕竟还是柳蔚做主的

小黎没办法,只得去问坐在桌边的白发青年。

“您瞧见了吗?”

白发青年低头摩挲着手里那颗翡翠石,一边照着翡翠石的纹路在干纸描绘,一边拿着半干不湿的古籍,对照自己画出的纹路,进行标注,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是马,这位圣女的标志是马,扬蹄的马,代表什么?”

这位国师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从来城县出发开始,一路都抱着一袋子珠宝与几本古籍册子对照翻阅,谁叫都不听,跟陷进去了似的,让人十分费解。

小黎看白发青年不理自己,估摸着这位又入定了,怕是也没看见爹娘因何吵闹,只好自己壮着胆子前,想去劝架。

哪知他刚走两步,还未说话,屋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推开,门外,落汤鸡似的年男子火大的咆哮:“柳蔚!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这人有没有良心!”

正在和容棱争执不休的柳蔚一愣,回头,对魏俦气鼓鼓的脸,她滞了一下,眨了下眼。

钟自羽在此时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想起来似的道:“哦,我是说忘了什么,魏俦找你去了,找两个多时辰了。”

魏俦浑身滴水的站在门口,看看柳蔚,又看看钟自羽,气成了河豚,谁劝都不好使。

柳蔚回头瞪了容棱一眼,警告道:“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然后走到门口,给魏俦递了张干布。

魏俦不依不饶,一边擦脸,一边撒泼:“你知道我把山都翻遍了吗?我还非要那些岛民跟我一起找,他们都恨我了!我感觉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他们肯定嫌我烦,想把我推下水淹死,我差点死了!我跟你说柳蔚,我死了也是因为你,你内疚一辈子吧!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魏俦发了一顿脾气,柳蔚为了哄他,说了许多好话,魏俦不听,柳蔚给了他五十两银子,魏俦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柳蔚又加了十两,这回魏俦没吭声了,悄悄把银子放进自己的包裹,藏在夹层里。

有了魏俦打岔,之前的事便告一段落。

其实柳蔚也知道,丑丑突然冒出这么个天赋,不是她或者容棱任何一个人可以左右的,但她不能理解的是,有一条用心歹毒的蛇,口蜜腹剑的诱导她的女儿,进入敌人的射程范围,险些命丧当场,但容棱,却没把那条蛇剁成碎肉当花肥,还让那蛇继续呆在女儿身边?

柳蔚满身火气的进了里屋,看到外祖父与师父正在桌前说话,而丑丑则睡在床,小小的女娃脸颊红红的,右手拇指含在嘴里,睡得分外香甜。

看到外孙女进来,纪南峥道:“没有发烧,也没咳嗽,已经睡着了,大略是累狠了。”

柳蔚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的确不烫,便松了口气,轻轻给女儿掖了掖被角。

然后她感觉,被窝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滑动。

柳蔚额头青筋立刻冒了出来,她掀开被子一角,一闪而过的碧绿色生物稍纵即使,但柳蔚眼快手更快,猛地一掐,一条小蛇的七寸,便卡在了她拇指食指指尖。

纪南峥见状,解释一句:“哦,这蛇是……”

“我知道。”她冷飕飕的打断,盯着小绿蛇的目光,恨不得把它碎尸万段。

纪南峥见外孙女面色阴冷,有点害怕的沉默一瞬,回头去找容棱。

容棱站在门口,对着老人家摇了摇头。

纪南峥登时明白出事了,马去看祝问松,让他想办法。

祝问松素来老成持重,但现在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表情非常凝重。

三个男人在后面挤眉弄眼,打眼色时,柳蔚已经把小绿蛇打成结,团吧团吧,打算直接扔锅里。

而小绿蛇也在遭到一系列凌虐后,着急忙活的开始求救。

“嘶,嘶……”

还没喊两声,嘴被捏住了。

柳蔚狠狠的按住小绿蛇的头,让它别说求救,屁都放不出一个。

然后回首,看向一言不发的三人,沉着脸问:“你们都认为,让这蛇靠近丑丑,没问题?”

房间里一片寂静,三个男人安静的低首,并不表态。

“外祖父?”柳蔚点名。

纪南峥肩膀抖了一下,犹豫的抬起头,看着冷冰冰的外孙女,小声气的指向身边的祝问松:“他说,没事的……”

柳蔚皱眉,看向祝问松:“师父?”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祝问松急忙辩驳:“我是最先发现丑丑有猫腻的人,我是功臣!而且这蛇本来是放在笼子里的,是……”祝问松结巴了一下,小小的撇嘴,瞄向门口的容棱:“是你相公让丑丑撒了两下娇,同意把蛇放出来的……我当时都不在船舱,不知道的……”

柳蔚眯着眼,又看向容棱。

两个老人家都是长辈,这锅到底是谁的不重要,反正最后肯定是晚辈背。

容棱长叹一声,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能安排起来:“我去摘葱,炒蛇段吧。”这个吃法简单,晚饭前能做出来。

食谱定下后,柳蔚愤怒的情绪得到明显好转,她将小蛇丢给容棱,自己坐在床边,摸着女儿的头发,眼里满是心疼。

纪南峥和祝问松不敢在里屋多呆,两人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直接去灶间,拉住容棱:“你真要宰了?”

容棱一手拿蛇,一手拿刀,已经打算手起刀落了。

纪南峥急道:“丑丑醒来找不到这蛇要哭的。”

真相是小绿蛇本来放在笼子里,但是丑丑要摸,找太爷爷说情,纪南峥不舍得曾外孙女难过,便让祝问松去容棱的衣服里偷钥匙,然后二人一起把笼子打开。

之后容棱发现了,找师父要钥匙,祝问松一不做二不休,当着他的面,把钥匙扔江里了。

现在纪南峥又怕外孙女生气,又怕曾外孙女伤心,拦着容棱时,动静不敢太大,还得态度强硬,弄得容棱也举棋不定的。

当太爷爷的,当爹的,当师祖爷爷的,哪个不是将家里最小的女娃娃视若珍宝,谁舍得让小丫头掉一颗泪?这蛇要真宰了,小丫头醒了必然不依,可柳蔚的命令又言犹在耳……

这个家,毕竟还是柳蔚做主的。

第1620章 小黎轻轻一笑,深藏功与名

三人一时都犯难了,小黎站在旁边,听出了前因后果,他倒是机智,轻笑一声,自信道:“我有办法。”

三人同时看向他。

小黎一脸神秘:“解铃还须系铃人。”说完,端着一碗热水,走进里屋,三人远远地,听到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娘,喝口水吧……哎呀……”

“哐当!”

三人一同走去,看到里屋门口,小黎打翻了热水,碗掉在地,摔成了八瓣。

而被这巨响一惊,本来睡得好好的丑丑,揉揉眼睛,醒了。

小黎表示自己没有烫到,并且主动的去拿拖把来拖地。

柳蔚的注意力便集到了迷迷瞪瞪的小女儿身。

丑丑陷在被子里,望着床畔的娘亲,短短的小手往伸。

柳蔚将她抱起来,半搂着问:“还难受吗?”

之前丑丑下船时淋了雨,一路山都面色不佳,进了屋子后脸开始发烫,现在睡了一觉虽说没有继续发热,但柳蔚还是怕她头晕胸闷。

丑丑把脸贴在娘亲胸口,摇了摇头,说:“不难受。”

嘴里说着不难受,身子却没骨头似的赖在娘亲怀里,动都不肯动。

柳蔚只得继续抱着她,两个月不见,她也想这丫头得紧。

小黎这时进屋将地拖了,离开前,杵着拖把杆,笑了一声:“丑丑没生病真是太好了,丑丑你是没瞧见,方才你晕晕乎乎的,娘可担心了。”

丑丑闻言,小脸红红的,短胳膊往够,够住娘亲的脖子,牢牢的攀住,一脸依恋。

柳蔚也微笑起来。

小黎又问:“丑丑想娘吗?”

丑丑点点脑袋:“想。”

“那丑丑有什么话想对娘说吗?”

丑丑呆了呆,看看哥哥,又看看娘亲,胖胖的手指揉了揉后脑勺,似乎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

小黎提示她:“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有趣的事,丑丑不想说给娘听吗?”

“想的。”丑丑立刻回答,然后振奋的从娘亲怀里坐起来,看着娘亲的眼睛,道:“娘,我交了一个好朋友,它叫阿碧!阿碧可厉害了,阿碧什么都知道!”

柳蔚:“……”

小黎看丑丑已经道了,便提着拖把扭头离开。

出门后,见到门外还站着的三位长辈,小黎轻轻一笑,深藏功与名。

晚的炒蛇段没有如期桌,碧绿的小蛇被放进了另一个铁丝笼子里,这笼子是柳蔚去找岛民借的,钥匙她亲自保管。

丑丑并不知道大人们因为阿碧,白日曾发生过一场革命,她只是很话唠的拉着娘亲,把过去的两个月,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出来说了一遍,说得天黑透了都不想睡觉。

柳蔚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出了房间,看堂屋里,没有容棱的身影。

婆孙二人的小木屋只有三间房,一间堂屋,两间寝房,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借宿,屋子肯定住不下,最后大家商议后,成年男性在堂屋打地铺,老弱妇孺分开两边睡寝房。

堂屋里没有容棱,柳蔚去院子里找,逛了一圈儿,才在后院的井旁看到他。

此时天的雨已经停了,空气弥漫着黏腻冰凉的湿气,天边时不时还有闪电划过。

柳蔚知道,现在的停雨只是短暂的,最迟明天早,这场雨又会继续下起来,到时候情况又会变成什么样,现在没人知道。

容棱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柳蔚拢着一件薄衫,双手环臂走过来。

待到走近时,容棱朝她伸出手。

柳蔚盯着他那截手臂看了半晌,才一脸不乐意的牵住,任由容棱将她拽到井岸的石墩,坐下。

“你对现在的情况,是什么看法?”

坐下后,柳蔚便直奔主题。

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是个关键,她现在有些想法,但需要结合容棱的看法才好实施,她不知道容棱是否有别的打算,如果是,他们需要协调。

容棱侧眸看着她,将她的手牵住,握在掌心,十指紧扣。

柳蔚出言催促:“容棱。”

“你决定吧。”容棱随口说着,而后抬眉看她一眼:“你不是有计划了吗?”

柳蔚被他这笃定的眼神看得一乐,不愿意笑,但还是被逗笑了,她点点头,不再卖关子:“这雨不对,风也不对,白日我特地与师父谈过了,还问过国师,他们都觉得,这天气的确是有问题的,这两日,我想,会有强台风袭来。”

容棱尽管不太理解台风的构成,但也“嗯”了一声,目光看向前方:“我们要走吗?”

“走不了,附近只有门石岛一块陆地。”

“那你欲如何?”

柳蔚坐直了些:“等。”

“等什么?”

“等台风过境。”

容棱似乎明白柳蔚的意思了:“你想赌一把?你认为,这场风雨,能助我们回青云?”

“怎么可能?算假设我们真的可以如来时一般,通过海难回到青云国,但也不是这场强台风。”

容棱挑眉:“哦?”

“这是两回事。”柳蔚看着对方道:“第一,我根本不同意通过这种不确定的诡异方式穿梭两国,在我眼里,这个操作存在了太多不确定因素,这不是赌博,是赌命,我们都只有一条命,赌不起。第二,你我,包括外祖父,师父,所有人来到仙燕国时,都是通过魔鬼海进入,随后抵达两江,靠近西进县,但我们现在所在的是大江县附近,大江县与西进县一北一南,我们想要用同样的方式回去,那第一前提,坐标已经错了。所以这场强台风算真的刮过来,对于我们回国,也没有任何价值。”

“那你要等什么?”容棱问。

柳蔚抬眸,看着山下,悠远黑暗的江水:“等大江县出现。”

容棱沉默起来。

柳蔚道:“大江县已经被淹没了,整个县城消失在水底,但我相信,只要存在过,痕迹无法磨灭,我和你都找不到确切的大江县遗址位置,我们所看的地域古志最早的也是一百年前,而门石岛是距离当时的大江县最近的陆地,这是我们全部的线索,可这其实是不够的,所以,我打算在这里等着,等到台风来临时,我要看看,看看这附近,哪里能浮现出大江县的旧影。”

容棱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觉得大江县会浮起来?”

“当然不可能。”柳蔚怪的看着容棱:“我看着像这么不切实际的人吗?”

第1621章 只需等到风力最强的时候

容棱没做声。

柳蔚叹了口气:“风与水的关系是很妙的,台风过境,寸草不生,强烈的气流伴随着降雨、惊涛,会在这片海域掀起翻覆骇浪,平整的海域会遭受漩涡,龙卷侵袭,而这个时候,如果哪块海域的海底有巨物存在,那块海域的附近,龙卷的幅度势必变小,这是气流遇到阻力所造成的情况。”

“哪里的阻力大,哪里是大江县沉沦的地方?”容棱说道。

“对。”柳蔚仰起头,看着前方夜空:“我今日在山走了很久,东南西北四面我都踩好了点,选好了位置,现在,只需等到风力最强的时候,安排四个人在四个点观察,其后,一切便能有答案了。”

容棱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柳蔚这个计划。

柳蔚又说:“其实原本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我不放心魏俦和钟自羽在台风天山,台风的摧毁力太惊人,房子都可能吹倒,这种时候还要去室外,无异于自寻死路,一开始,我是打算一个人去。”

容棱皱起了眉,他原本不知道什么是台风,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否定柳蔚的计划,可现在听她说台风这么恐怖,他退却了。

柳蔚拍拍他的手背:“我肯定是有自保的办法,我今天在山走了很久,路径都研究透彻了,原本我还以为,我要辛苦的,一个人跑四个点,但现在你来了,我想,你能为我分担一部分。”

“你说。”容棱直接道。

柳蔚指了指北面的山坡:“明日天亮我带你去走一圈,山树木茂密,阻力很大,放心,风没那么容易把你刮飞。而且台风也不一定会转到我们这儿,台风过去,岛势必会有一些损害,但不至于覆灭,依照现在的降雨看,这股台风并没严重到淹没一个岛屿的地步。”

容棱半信半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柳蔚这轻松的说辞。

说完台风,又要说临亲王那边。

容棱一开始是怀疑狼族遗址不在真阳国,而是在大江县,所以才特地来寻找大江县旧址,但在旧址附近,他偏又正好遇到临亲王与边海军的船,这让他不免多想。

柳蔚对此,倒是不太在意:“其实算大江县真是狼族遗址埋葬的地方,临亲王知道了也没用,整个县城都淹没了,他还能怎么办?”

水底开发需要潜水仪器,古代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所以入了水的东西,那是一辈子也挖不出来的。

容棱也不是忌惮临亲王什么,他只是好,临亲王是从什么途径联想到大江县的,他还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独家内幕吗?

“继续监视临亲王,务必榨干他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这是容棱与柳蔚最后达成的一致共识,临亲王已经给他们带来这么多现成的线索了,那不能浪费,继续吧。

夫妻二人依着之后的打算,嘀嘀咕咕的说了小半宿,柳蔚也提到了自己一开始对大江县起疑的原因。大江县淹没,仙燕帝将真阳县送给了木拉族,这对柳蔚来说是不可理解的,一个国君,无论任何原因,都不该轻易割裂自己的土地,所以,她想要调查这背后是否还有什么别的隐情,而关于两江海域的任何秘密,或许都与回青云国有关,故此柳蔚宁杀错不放过,追到了门石岛。

两人说到后半夜,天又飘起了小雨,须臾之后,小雨变成了大雨,最后是暴雨。

柳蔚看着雨幕估算,按照这个速度,最迟两日,台风会过来。

她与容棱对视一眼,容棱捏着袖子替她擦了擦脸颊的雨珠,随后低头,在她唇落了一吻,缱绻的道:“回房睡吧,不早了。”

柳蔚含糊的“嗯”了声,轻咬他的下唇,道:“晚安。”

夫妻重逢,却不能同房,多少有些遗憾,但条件如此,也不能抱怨,毕竟特殊时期。

……

雨,又接连下了两天,这回柳蔚估算失误了,两日后,除了雨水,台风并没有来。

岛民们一边嘴里嘀咕,说这次的暴雨为何迟迟不停,这水都快淹到半山腰了,一边嘴里不说,心里各种嫌弃白吃白喝的边海军与临亲王。当然,他们不知道那是临亲王,只以为是京城里的某个官。

边海军总兵卢大人一开始跟岛民说好了,雨停走,可现在雨一直不停,他们只能一直赖在这儿。

虽说两三天的借宿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因为一直下雨,岛民们无法打渔,多少户人家都是坐吃山空。

以前屋子大,一家几口住着,都是自家人,吃得也刚刚好,自自在在的。

可现在每家每户都收留了几个边海军与临亲王的手下,这人口来了,屋子还是这么小,大家不乐意了。

尤其是这些外来人没粮食,吃的可都是他们家自个儿的粮食。

当然,卢大人是统一给了钱的,算是伙食费。

可说实话,门石岛的岛民缺的也不是钱啊。

门石岛是两江的孤岛,岛民们大多都是自给自足,吃喝都是一日日辛苦劳作出来的成果。

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什么都能买到,但岛民几年都无法进城一次,有钱也没地方使啊,所以在岛民们心,钱真的没有粮食重要。

借宿给柳蔚一家的婆孙俩是个例外,因为老婆婆需要攒钱,给家里的小孙孙当束脩,过两年孩子长大了,送到城里去念书,但整个岛,也只有老婆婆一家是有这个需求的,其他岛民一看卢大人拿钱出来,脸色不好,钱他们真的不想要,他们想这些人赶紧走,别把他们家的余粮都吃光了!

临亲王好歹是个王爷,虽然没有实权,却身价不菲,自小锦衣玉食。

在岛住了两日,可算让临亲王体会到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了,最让临亲王无法忍受的是,这些岛民都有毛病!这些岛民做的食物非常难吃,他吃一口吃不下去了,便命人倒了,这有什么问题?他没给钱吗?他一百两银子拍在桌,这些乡下人却看都不看一眼,盯着他倒在潲水桶里的整鱼看,回头还瞪他,凭什么?这么难吃的鱼,一百两还嫌不够?你以为你是御膳?

第1622章 吃这么多难怪你这么胖

临亲王心里不舒服,想出去散步。

可外面大雨漂泊,刚走到门口,他止住了,灰溜溜的又往回走。

这一回头,对借宿给他的这家屋主的女儿,这是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姑娘,身形康健,手有些粗,但五官端正,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可爱。

刚住进来,临亲王多看了这小姑娘两眼,心思忖着,若是投缘,临走时倒也可以把这姑娘带,纳回府做个妾室也可。

可两日接触下来,他才发现,这姑娘是个瞎子!

不是真正的瞎子,而是眼不瞎心却盲。

她居然嫌弃他吃得多!

第一日的晚饭有两条鱼一碗肉,临亲王觉得肉太老,鱼不鲜,一样只吃了两口,命人倒了。

回头这姑娘看到空碗,问他是不是都吃了,他说是,这姑娘一脸不可置信的问:“你怎么吃这么多?是不是肚子里有虫?你知道三样荤菜,我们一家五口,可以吃三天吗!”

临亲王无语了,但又觉得这小丫头没见识的样子有些招人,便炫耀道:“本官往日府膳食,一顿便需三百白银,菜荤十二,素七,糕点三四,你若愿意,本官回去后也可来接你,让你也跟着尝尝鲜?”

这话临亲王说得暗含深意,看这小姑娘的眼神也露骨张狂。

原以为再傻的女人也能接收到信号了,却不防眼前这个是个蠢的,她竟说:“吃这么多难怪你这么胖,脑满肠肥,我爹说你这样的面相,活不到四十,而且你头发都没了,因为大鱼大肉吃多了,要吃点素的才行,不然你跟狗吃了盐似的,只会越来越秃。”

临亲王都要气冒烟了,他哪里胖了,哪里秃了,怎么短命了?你骂谁狗呢?这乡野山民会不会说话?这要不是本王的兵马不足,天公不作美,本王非把这一家五口都拉出去腰斩不可!

临亲王从这之后,看到这黑姑娘扭头走,但今天,他又倒了一盘鱼,这姑娘看样子是找自己,又要骂他了。

临亲王眼看着那姑娘走过来,已经要张嘴了,他心里一狠,扭头,竟不顾外头狂风骤雨,直接冲了出去。

后面的小姑娘呆在门前,看雨幕的身影越走越远,撇了撇嘴,回头跟还在为糟蹋了整条鱼而捶胸顿足的爹娘说:“那胖子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么大的雨,回头他要病了,正好有借口把他撵去住草棚,祖母身子弱,可不能让他给拖累出病气。”

临亲王一路冒雨前行,冲到了卢大人借宿的人家门口。

卢大人正在吃午膳,见临亲王来找他,正要起身询问,便听坐在他对面的屋主小儿子问:“大人的馒头还吃吗?不吃我吃了。”

卢大人连忙坐下,紧紧抓住自己的馒头,道:“吃,当然吃。”

小儿子有些可惜的看了那馒头一眼,伸手去把桌最后一叠青菜夹了两根。

卢大人见状,忙也去夹,怕晚了,菜汤都没有。

临亲王在门口等卢大人,隔着窗户,看到卢大人吃个饭,跟在抢猪食似的,非常看不,随即他又想到自己借宿的那家的破事,整个人都阴沉了。

正在他独自生闷气时,右边传来一道男音:“临亲王。”

临亲王回头去看,见一头白发的青年卷着袖子,正在隔壁邻居家的前院舀水,而刚才这声呼唤,是对方跟自己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