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娘把发边的乱发重新包起来,看见褚守成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敲了他一下:“还不快些去把秧苗送过去,就这会儿工夫,只怕他们的秧苗都已经用完了。”
这么快?褚守成急忙把担子挑上肩,嘴里还不忘问一句:“那么多呢。”芳娘白他一眼:“二十亩地呢,总要快手,不然时间长了还没插完秧,不就误了农时?”褚守成觉得她这样的嗔怪煞是可爱,昏头昏脑地把担子挑上,往大田那边去。
芳娘蹲下重新拔起秧苗来,拔的差不多了,用稻草把秧苗扎好,扔在一边等待着褚守成来把它们挑走。旁边秧田里有人唱起歌来,芳娘觉得嗓子也痒了,跟着他们合起来,这歌声传进已经走的很远的褚守成耳里,他能听出里面有芳娘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变大一些,肩上的担子也觉得没那么重了,腿上也更有劲了,一步步往大田走去。
秧苗一栽下去,农家换来了几日暂时的歇息,给短工没结掉工钱,又请他们吃了顿好的,芳娘又预备接下来的事情。
看芳娘拿出不同的农具来,褚守成皱眉问道:“后面还有些什么活?”这话让一边看书的秦秀才笑了,秀才娘子也抿唇一笑,唯一没笑的是芳娘,她拿起一把长条锄:“你当把秧苗一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等到秧苗渐渐长大,要除草除虫,还要上粪,等到稻穗长出来,渐渐灌饱浆了,那鸟雀也就来啄吃,那就要有人成日守在那里赶走鸟雀,不然这一年的辛苦就被他们糟蹋的差不多了。”
原来还要这么久,秦秀才把书放下,拢着手上来说:“不过姐姐,大哥这样的,也做不来那些细活路,到时只要去赶赶鸟雀就行了。”赶鸟雀在这乡间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褚守成虽不知道这里面的窍门,听了这个也红了脸,原来以为自己是什么事都会,可是现在才知道,自己会的在这家里面是半点作用都不起。
秀才娘子已经补好了秦秀才的衣衫,见褚守成被他们姐弟两人说的面上红绯绯的,上前把衣衫递给秦秀才,笑着说:“相公你们也别说大哥了,大哥他毕竟是城里人,不会做我们这乡下的活计也是正常。”
秦秀才自己在那瞧着补丁打的可好,芳娘倒点头:“你说的是,要真让我进他们褚家,那些事我也不会做,旁的不说,光管理那些下人就够头疼,更别提还要每日安排他们各自做什么。”
芳娘这两句话让褚守成觉得找回来了一些面子,呵呵笑着说:“我还以为天下事没有你不会的呢,原来你也有不会的。”这个人啊,真的像个孩子,芳娘瞅他一眼:“是,这些事我是不会,可我敢担保,我没几天就能学会了,你呢,你在褚家十八年,你也会这些吗?”
褚守成的脸登时就红了,但还是不肯认输:“我,这管家本就是女人的事,男子只要在外挣钱就好。”芳娘点头,话里大有深意:“哦,男子只要挣钱,那你可挣来了吗?”
褚守成一张脸顿时更红,瞧见春儿过来,忙抱起春儿道:“走,我们出去瞧瞧有货郎来了没。”春儿这些日子和褚守成已经极熟,被褚守成一抱就露出一口小牙笑起来,看不见褚守成的身影,秦秀才才叹道:“姐姐,难道你真的?”
芳娘摇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继续检查起那些农具来。秦秀才迟疑半响才小心翼翼开口:“姐姐,人非草木,难道你这些日子就半点也不动情。”芳娘把手里东西放下,瞧着他很认真地说:“阿弟,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该知道,有些时候是不能动情的。”
秦秀才竟不知道怎么来劝姐姐,面前的女子不过刚刚二十四岁,正是一朵花盛开的年龄,可说话时候的口气竟似经历过无限世事的老人。她的青春年华,仿佛随着父亲的去世就此终结,再没来到。
门被轻轻敲响,接着少女的声音响起:“就是这家了,姐姐,你们在家吗?”这话问的简直是废话,芳娘抬头,看见喜鹊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打扮的人。不等芳娘问喜鹊已经笑了:“姐姐,方才我出门,正好遇到这位,她说是来寻你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正经的种田文啊。
晋江,你到底好了没,呜呜呜。
35
35、道别 ...
喜鹊说话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上前,她一眼就看见芳娘,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东西,接着就对芳娘行礼:“见过大奶奶,奴婢是大爷身边的…”说到后面一句女子停住,接着很快把那句盖过去:“奴婢要出嫁了,当日在大爷身边服侍时候也曾受过大爷的照顾,特来向大爷辞行的。”
她说话时候芳娘一直在瞧着她,肌肤雪白、眉清目秀,说话时候低眉顺眼的,唯独只有在提到褚守成的时候眼里会有那么一丝亮光,这样打扮、这样年龄,就该是褚守成提过的阿婉了吧。
果然很温婉,芳娘在心里下了结论,可惜就是这么个温婉的女子,被褚守成这个败家子给糟蹋了。芳娘不由一叹,对阿婉点一点头:“你先坐吧,这里比不得褚家那里,不用守那么多的规矩,阿弟,你去外面寻一下。”
秀才娘子已经进屋去倒茶,喜鹊倒咦了一声:“姐姐,大哥不在家吗?”芳娘瞧她一眼:“是啊,他才带春儿出去外面看有没有货郎来,怎么,你没遇到吗?”喜鹊脸上闪过一丝微微的懊恼,接着马上就笑出来:“姐姐,妹妹我又不是专门来找大哥的,只是看见大哥不在,又有人来寻大哥,多嘴问一句,难道姐姐连问都不能问吗?”
左一句姐姐,右一声姐姐,听的芳娘觉得耳朵都起腻了,只是笑一笑,眼并没有忘记看向阿婉,阿婉虽依旧低眉顺眼地站着,但那手已悄悄地握紧帕子。
秀才娘子端着茶出来,芳娘收回看着阿婉的眼,招呼她和喜鹊坐下:“来,难得空闲,坐下歇一会儿。”喜鹊已经坐下,阿婉还站在那里:“不,大奶奶,奴婢还是站着伺候。”芳娘拉了她一把,把她按着坐了下来:“伺候什么啊,你方才不是说再过些日子就出嫁了,出了嫁就不是下人了,快坐吧。”
这话顿时让阿婉心里生出酸涩来,出嫁后就再不是褚家人了,原来有的那些美好念头,统统都要抛开,接过秀才娘子倒好的茶,阿婉又起身道谢,又被芳娘按着坐下去。
阿婉手里拿着茶,眼悄悄地打量着这座小院,院子收拾的很干净,也算宽敞,可是从打开的堂屋门可以看出屋里的摆设很普通,连这待客的茶杯也不过就是稍好些的白瓷而已,这茶更不用说,不是什么好茶叶,稍微有点茶味而已。
大爷他从小锦衣玉食地,哪里能受得了这个苦,一想起来阿婉心里就多了几分酸涩,太太也真是狠心,这样的婚约,毁了就是,哪能把大爷送来这种人家吃苦?阿婉觉得自己的眼里又要有泪水出来,悄悄地把茶杯抬高,让眼里的泪滴进茶里。
喝了一口茶,阿婉把杯子放下,怎么还不见大爷回来,总有小半年没见了,也不晓得大爷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是瘦了还是黑了,没有了下人的服侍,这位大奶奶看起来也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他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阿婉心里万股柔肠,只是在那牵肠挂肚,若不是碍于礼仪规矩,只怕看芳娘的眼里就要有怒火了,大爷这么好的人,谁嫁了他就是福气,只有哄着的,哪有不好好服侍的?
芳娘和喜鹊说几句,既然阿婉不开口说话,她也不去勾搭,只是偶尔瞧她一眼,阿婉眼里偶尔闪过的怒火芳娘并不在意,她是褚家下人,又是褚守成的贴身丫鬟,自然在她眼里,褚守成就是千好万好,自己这样的女子是怎么都配不上的。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褚守成和秦秀才走了进来,褚守成怀里还抱着春儿,春儿手里拿着个纸风车在那玩,看见褚守成进门,阿婉和喜鹊的眼顿时都亮了,只是阿婉在仔细瞧了褚守成的装扮容貌之后眼里就有了泪,站起身竟不敢上前,一副近乡情怯的样子。
喜鹊已经快走一步迎了上去,伸手去接褚守成怀里的春儿:“来,春儿,给姑姑抱抱。”春儿不认生,况且喜鹊他也见过,伸开手就扑上去,喜鹊接过春儿的时候嘴里已经在问褚守成:“大哥这风车真好看,货郎来了吗?”
褚守成并没看见阿婉,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春儿递给喜鹊,用手捶几下胳膊,笑着道:“是啊,货郎来了,春儿要风车我还没带钱出去,幸好阿弟出来,才买了这风车。”
这样几句话听的阿婉心里更酸涩,那纸风车一看就只有几个铜板,大爷他什么时候为几个铜板犯过难?再瞧他身上穿的是粗布,脸被晒黑很多,若不是那双桃花眼依旧像原来一样,阿婉真的不相信这就是自家那个风流倜傥的大爷。
再见褚守成用手轻轻捶着胳膊,阿婉的心里更疼,走前一步想像以往一样服侍,又想起芳娘还在旁边,只得后退一步看一眼芳娘,见芳娘在和秦秀才说话,这才叫了声大爷。
这声大爷让褚守成抬头,瞧见面前的阿婉,不由笑了:“阿婉?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王婶子让你来瞧瞧我?”这样的问话让阿婉心里又是一酸,这小半年来,自己为他牵肠挂肚,可他呢,哪有一点记得自己?
芳娘察言观色,晓得阿婉有话要和褚守成说,招呼秀才娘子道:“我们进去做饭吧,阿弟,你抱着春儿,喜鹊妹妹,你家也该是做饭的时候了。”喜鹊本打算和褚守成多说几句,可是这平白冒出来的阿婉竟不让自己和褚守成说话,不由讪讪地把春儿交给秦秀才,嘴里笑着说告辞,可那眼没有离开阿婉身上。瞧瞧她穿的戴的,那料子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一看就是滑溜的,还有那首饰,头上的虽然简单,可伸手出来竟戴了一个金镶宝的戒指,那双手也是水葱似的,哪像自己的手,娘再不让自己做活,可是那手心还是有些粗糙。
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贴身侍女,瞧着比原先在王家庄的时候,族里最富的大伯家的嫂子还要气派些,不过大伯家也就只有两房下人,两个丫鬟,平日里嫂子们还要轮流做饭,听说这大户人家的贴身侍女连饭都不用做,有人专门服侍她们。
要是…喜鹊瞧一眼褚守成,想起要来秦家前四叔交代的话,不由咬一下唇,眼里越发水汪汪的,这动作让阿婉心里有了不满,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就那样,穿着也轻狂,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勾引大爷,要是在褚家,她就,
想起这不是在褚家,旁边还有位大奶奶,阿婉才把心里的念头给压下来,对褚守成道:“大爷,奴婢要出嫁了,求了太太的恩典,让奴婢来瞧瞧您。”出嫁?褚守成不由皱眉看向阿婉,这皱眉让阿婉会错了意,急忙道:“大爷,是太太的意思,说奴婢和阿如她们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在褚府一直待着,这才寻了奴婢的爹娘来,给奴婢定了门亲,奴婢也…”
阿婉的声音越来越低,喜鹊见褚守成不瞧向自己,芳娘他们又进去了,自己再站着也是白费,只得和褚守成说句告辞就往外走,临走还甩一下鬓边用红绳扎的小辫,可是不管这个动作在喜鹊心里是怎样的有风情,褚守成也看都没看,只是自顾自坐下:“出嫁,出嫁也好。”
这句话让阿婉肛肠寸断,瞧着褚守成忍了半日的泪水终于下来了:“大爷,只要您一句话,奴婢就不嫁,奴婢是您的人,哪能随便再跟了别人。”阿婉一哭褚守成就有些慌了手脚,手搭在阿婉肩头,想安慰她几句,阿婉顺势跪了下来,抬头看着褚守成,说出的话很温柔:“大爷,奴婢从跟您的那一日就不愿再跟别人了,您要给奴婢一句话,奴婢就回去求了太太来服侍您。”
这话要是前几个月说,褚守成是一定应的,可是今日,褚守成的眉微微皱起:“阿婉,我晓得你对我好,可是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况且你也瞧见了,这家是什么情形,你来服侍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服侍我十多年,我娘一定不会随便把你嫁出去,那户人家定比这边强,你这些年也有些积蓄,再加上我娘给的嫁妆,日子一定比跟着我过的强。”
被拒绝的阿婉哭得更伤心:“大爷,您这话说的让人伤心,奴婢自来只懂得伺候大爷,再没有别的念头。”褚守成轻轻拍几下她的肩:“阿婉,我晓得你是个忠心的,可你虽然是个丫头,也要为自己打算,我这么个人,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这么个人?阿婉眼里添上茫然:“大爷,您在奴婢心里,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男子,怎么不值得奴婢这样对待呢?”天上地下最好的男子,之前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现在不这样了,褚守成轻笑出声:“阿婉,你不明白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褚大爷总算有进步了。
晚点送上第三更。
36
36、动情 ...
不明白?阿婉眼里的茫然变成疑惑:“奴婢怎么不明白您呢?您最爱喝醉香楼花魁酿的酒,最喜欢听万香楼晴儿姑娘弹的曲子,里衣一定要白绸的,还不能绣花。茶一定要雨前的龙井,您还不喜欢用香,说用香太不男子气。大爷,这些旁人都不晓得,可是奴婢一直记在心里。”
褚守成的眼变得很温柔,这样的温柔让阿婉想起了以前的日子,眼里多了憧憬,喃喃地道:“大爷,奴婢总是想着,这辈子就陪着大爷,服侍着大爷,以后大奶奶进了门,奴婢也绝不敢去争什么,还是像服侍大爷一样去服侍大奶奶。”
褚守成笑了:“是啊,这本该如此,可是阿婉你想过没有,我并不是你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男子,我不知道稼穑艰难,不晓得怎样家计,一味只晓得开销银子,甚至很容易被人欺骗,这些你知道吗?”
这话如同一道魔咒打碎了阿婉的梦,阿婉抬头,眼里多了很多惊慌:“可是大爷,褚家这么多的产业,就算不知道稼穑艰难,也有无数的管家们替大爷守着,又怎会…”真的不会吗?阿婉突然想到什么住了口,低头不说话,眼里又有泪水出现。
褚守成低头看着阿婉,眼神依旧温柔:“阿婉,这些你从没想过也不愿去想是不是?可是这些日子我明白了,明白了我其实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些艰难,吃了些辛苦这是应当的,你不要再想着我,欢欢喜喜地去嫁人吧,你这样的好姑娘,该嫁个好人的,而不是像我一样什么都不会,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会。”
褚守成越温柔,阿婉就更难过几分,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止住哭泣,站起身哽咽地道:“大爷,奴婢以后不再服侍您了,就给您再磕几个头吧。”说着阿婉就重新跪下,规规矩矩地行礼起来。
褚守成并没阻止她,风吹了过来,吹落枝头的桃花,花瓣落在阿婉的肩头,薄薄铺了一层,如同新娘子的云肩一样,褚守成不由笑了:“你瞧,这花也知道你要出嫁了,特意飞到你肩上。”
阿婉站起身,花瓣掉了一地,她并没像往常一样顺着褚守成的话笑着说两句,而是痴痴地瞧着他,过了好久才轻声道:“我走了,大爷,你以后要保重自己。”褚守成点头:“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要惦着我。”
阿婉觉得喉咙又哽咽了,头重重点下去,往后一步步退,想多看褚守成两眼,十来年的情分,最后只换来一句好好过日子。堂屋的门打开,芳娘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瞧见她,阿婉急忙收起眼里的泪,芳娘已经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去:“听说你也服侍了他十来年,要出嫁了我们没有别的好送,这里有点东西,就当添妆吧。”
这个荷包,阿婉眨一眨眼,认出这荷包还是自己做的,大红缎子上面绣了牡丹花开。我们,面前这个女子虽然不够美,不够温柔,不够体贴,可是只有她有资格和褚守成说我们,阿婉觉得荷包的红色刺的自己眼都发晕,从芳娘手里接过荷包,行礼下去时声音都是涩的:“多谢大爷大奶奶,奴婢愿大爷大奶奶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说完那几句阿婉就再也不敢看一眼面前这对夫妻,低头打开门出去。芳娘并没送出去,只是瞧着褚守成:“瞧,你让她伤心了,你这样的人啊。”褚守成奇怪地看着芳娘:“我怎么了,做了丫头难道不晓得规矩?服侍好我不是应该的吗?主人家遣嫁出去也是常事,哪有这样…”
芳娘屈起手,往他脑袋上凿了两下:“规矩规矩,你只知道规矩,做丫头的也是人,你当主人家说往东就往东,说往西就往西,又不是木头人,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你这样的,才不晓得人间还有情这个字。”
褚守成已经被芳娘说习惯了,可是听了这么两句还是嘟嘟囊囊地道:“我怎么不晓得情这个字,可是对丫头,只有主仆情分,哪来男女之情,好好地把她嫁出去,不就全了主仆情分了?”
这些话和褚守成是说不通的,芳娘笑一笑:“所以说啊,我是不会去你们褚家过日子的,连对谁有情,怎么有情都要限制住了,这种日子怎么过?”褚守成摸摸鼻子,眉头皱了起来,决定仔细想芳娘话里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冒出一句:“我知道了,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不吃醋,可是对丫头,有什么醋好吃。”他果然还没明白,芳娘笑着瞧他一眼:“算了,和你说这个是白搭,去吃饭吧,再歇两日又该忙了。”
褚守成歪一下脑袋,突然笑了:“我知道了,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妻子,我只能对你有情,若你…”褚守成说的很快,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若芳娘要另嫁,自己是不是能像对阿婉一样这么轻松?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褚守成觉得自己都吓了一跳,难道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对芳娘有情,而且想和她生活一辈子吗?看着芳娘走进厨房,不知道秀才娘子说了什么,芳娘笑了出来,这笑声听在褚守成耳里特别好听。
褚守成不由抱一下脑袋,不会的,自己怎么会对她有情呢?就算不得不和她过一辈子,也只是因为有了婚姻,芳娘怎会是自己能够动情的女子呢?她不温柔不贤惠,除了会让自己做事就是说些道理,和自己从小到大想要的妻子是半点都不一样。
这个问题萦绕在褚守成的脑里足足过了一日,晚间歇下时候,褚守成并没像平日一样倒头就睡,而是一直看着芳娘,朦朦胧胧中,芳娘睁开一只眼瞧了他一眼,接着就翻身睡去:“你怎么了,还不睡,明儿还要早起。”
褚守成觉得心一直在狂跳,跳的都要出了自己胸膛,看着芳娘的背,她只着了一件里衣,肩头很柔和,柔和的褚守成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试试吧、试试吧,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况且她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做这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褚守成鼓起勇气把手搭到了芳娘肩头,芳娘并没把他的手扒开,话里开始带有不悦:“睡吧,你折腾什么?”手搭上芳娘肩头的时候褚守成觉得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手心也越来越烫。
不光是手,褚守成靠近芳娘,终于伸手抱住了她。熟睡中的芳娘猛地睁开眼睛,褚守成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虽然这种事按理来说,他已经做的熟练至极。
虽然抱住芳娘时候心里竟生出一股喜悦来,这种喜悦和对旁的女子是不一样的,但褚守成不及细究,只觉得浑身开始僵硬起来,如同当年还好奇的时候,和阿婉初次尝试时候的那种僵硬。
芳娘先惊了一下,接着就道:“放手。”褚守成双手还是紧紧搂住芳娘,没有松开一丝。芳娘低头,伸手把褚守成的手扳开:“好了,我晓得今日阿婉来你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可是这样事情,总要两情相悦才行。”
褚守成紧闭着双眼:“可你是我的妻子。”芳娘微微嗯了一声:“是,我是你的妻子,可我们并不是两情相悦。”这话如同一道咒语,褚守成松开抱着她的双手,重新仰面躺下,眼看着床帐顶上,芳娘说这话的时候,褚守成心里竟生出失望。
芳娘用胳膊撑着自己坐起身来,看见褚守成这副失落的样子轻轻拍一拍他:“我曾问过你可曾对女子动情,你说没有,那我也没对你动心,你我这桩婚事不过是先人所定,既不是你心甘情愿,也不是我欢喜的,让它名至实归岂不是笑话。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你我秋毫无犯。”
褚守成看着芳娘,眼里满是惊讶,她的意思,是自己和她只做名义夫妻,可是想起一件事情,褚守成突然问:“那传宗接代呢?”芳娘噗嗤一声笑出来,用手点着褚守成的脑门:“连家都养不起,还传宗接代,真是笑话。”
褚守成的脸也红了,但还是硬撑着:“难道要等我能养的起家吗?”芳娘躺下:“等你可以养的起一个家了,那就随你去寻合你心意的女子,到时我绝对会给你出休书,绝无二话。”褚守成哦了一声,芳娘以为他已睡着,正要再次沉入梦乡时候听到褚守成问出一句:“你可有过对男子动心的时候?”
褚守成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芳娘的回答,传来的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如同每一个一起度过的夜一样。褚守成睁眼看看芳娘,给她把被子往上盖一些,自己也睡了,能问出这句,其实是自己有些动心了吧?
37、时光 ...
褚守成入睡后不久,芳娘睁开眼,看一眼身边的褚守成,光线虽暗,也能看出他原本白净的面皮在这几个月的操劳之中黑了很多,初见面时的那股傲气已经荡然无存,那种孩子气也少了很多,更像一个男人了。
想起方才他问的话,芳娘不由浅浅一笑,双手不自觉地抱上膝盖,情之一事,那是情窦初开时候还会想的事,后来就没有了,每日辛苦想着怎么吃饱肚子都是一件难事,还去想别的什么呢?
任凭桃花开了又谢,时光来了又走,曾经细腻柔滑的双手长出老茧。这颗心也变的渐渐坚毅,任何事情都不能动心。远处传来一声狗吠,接着很快停止,芳娘收回思绪,睡吧,还有比情爱痴缠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现在这位大爷已经改了许多脾气,可要看他能不能记住教训,记不住教训什么都是白搭,这一千两银子,果真是不好赚的。芳娘心里嘀咕着,闭上眼睛沉沉入睡。
每日还是那样劳累,褚守成却觉得这些日子没有平日那么睡的沉了,每到夜半总是会从梦里惊醒,看着身边躺着的芳娘,她睡着的时候面容很安详,那双时时会让褚守成心惊的眼闭着,那张总是灵巧的嘴紧紧抿着。
她的面皮比一般的村姑要白净些,眉目其实也很清秀,这样看起来其实她长得不差。这副模样在这村里也算是头挑了,还有,褚守成往下看去,脸不由红了,他阅女不少,自然能看出芳娘不是那种干瘪女子,如果、要是。
褚守成每每想到此处,都觉得无法压抑,可是当想伸出手的时候芳娘那句你我此时无情,又何必实至名归,往往就泄了气重新躺下,让深深的疲惫淹没自己,这样才能再次睡着,不让那些绮念再次发生。
这些念头芳娘当然不会知道,只觉得褚守成这些时日心事重重,还当他是接连被褚二爷成亲和阿婉出嫁被打击到,这日吃完晚饭又坐在灯下,芳娘不由开口道:“下个月就是端午节了,稻谷已经抽出了穗,剩下那些活也不重了,收拾一下我们去城里见见婆婆吧。”
又到端午了?去年的端午自己是在万香楼那里,听着晴儿弹琴,喝着醉香楼的花魁酿的酒,身边美女环绕,和那些朋友们谈天说地,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年之后会坐在这样乡下小院,身边是个普通女子陪伴。
褚守成把手里的书翻过一页,不由瞧芳娘一眼,院里的桃花已经谢了,她发边簪了不知从哪摘的石榴花,小小巧巧一朵在她发上,那石榴花的红和芳娘红唇相映,这个女子不是普通女子,是自己的妻子。
褚守成想到这里不由笑了,眼竟舍不得离开芳娘脸上,能做自己妻子的女子,怎会是普通女子?芳娘等不到褚守成的回答,又见他看着自己,不由咦了一声:“你是怎么了,太欢喜了吗?过几天我们就进城,也好让婆婆放心。”
芳娘把已经发困的春儿抱起来,轻轻拍着他,春儿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囔一下,头一点一点打算进入梦乡,褚守成见春儿这样如此可爱,不由放下书,伸手摸一下他的脸,芳娘啪一下把他的手打下去,嗔怪地瞧他一眼。
褚守成嘻嘻一笑,又拿起书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和芳娘之间已经不像原先一样,秦秀才倒放下了书,眉头皱了起来,如果,他的手指头轻轻敲着桌子。
芳娘把已经睡着的春儿递给秀才娘子让她把春儿抱去睡觉,拔下发上的簪子挑一下油灯里的灯芯,光一下又亮了起来,芳娘把簪子擦一下重新别在发里,见秦秀才看向自己,不由笑了:“阿弟,有些事定了就再改不了了,你知道吗?”
这话秦秀才明白,可是褚守成就不知道了,奇怪地瞧了瞧他们姐弟,刚要开口问话,芳娘已经打个哈欠:“好了,也差不多了,歇了吧。”秦秀才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打着哈欠往屋里走,褚守成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先进屋,而是瞧着芳娘,似乎欲言又止,芳娘奇怪了:“你今儿怎么了,是听说要进城很欢喜吗?还是怕这身进城被以前认识的人折辱?可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人要靠着自己才能立于天地间,而不是靠着别的。”
褚守成迟疑开口:“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和褚家有来往吗?为什么要让我进城呢?”芳娘伸手拍一下他的肩:“那总是你的娘家,再说又是过节,你不是一直都惦着你娘吗?”
提起自己的娘,褚守成不由低头,芳娘也跟着低下头,两人四目相对,芳娘笑了:“难道你还在怨着你娘,不想着你娘?”不是,褚守成急忙摇头,可是摇的太急,两人又太近,唇碰到芳娘脸上。
当唇碰到芳娘脸上时候,芳娘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碰触之处热热地流到心里,这和春儿他们这些孩子亲上脸不一样,褚守成当时就呆住,虽然芳娘身上没有那种闻之欲醉的香味,面上肌肤也不是那么柔滑,又只是轻轻碰触,可是就这么一碰,褚守成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心口。
芳娘已经后退一步站直,扭过头让自己脸上的红色不要落在褚守成眼里,等到脸上的热辣褪去才转头道:“既然你也想你娘,想去看你娘,那我们收拾收拾后日就出门吧,你娘一定很高兴的。”
褚守成哦了一声,眼在芳娘脸上流连,见她面色如常,心里不知怎么竟生出叹息,见芳娘拿起灯往屋里走,跟在她身后进屋,进屋之前往窗外一瞧,只见繁星满天,接着芳娘就关好了窗,像关上了褚守成心里的什么东西。
听说褚守成要进城,最欢喜的竟是喜鹊,一大早就借着托芳娘进城买东西的借口来了这边,一口一个大哥地对褚守成叫着,托他给自己带东西。今日进城,褚守成穿的和平常也不大一样,看在喜鹊眼里更是觉得他俊俏非凡,眼已经是粘在褚守成身上了:“大哥,你眼光好,帮我寻几朵红绢花好不好,过几天端午节好戴。”得到褚守成的回答后,喜鹊又问他城里有什么好玩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进城?
芳娘正在和秀才娘子收拾着要带到褚府的东西,喜鹊这样做作她怎么不知道,眼睛微微一抬就笑了:“喜鹊妹子,你这样想进城,不如跟我们进去吧。”喜鹊欢喜地啊了一声,再看见芳娘脸上的笑有些嘲讽,于是咬一下唇,眼里很快就有了水光,话虽对芳娘说,眼却看着褚守成:“姐姐你又取笑我,我不依了。”
芳娘把东西又清点一遍,拍一下喜鹊的肩:“怎么,想去就求你大哥啊。”喜鹊这下眼里的泪就快掉下来了,见褚守成不理自己,扭身跑了出去。听到身后传来笑声,喜鹊的脚步不由慢了很多,娘不是常说男子都受不了女子娇嗔流泪吗?可是这些日子已经使了娘教出的所有方法,那褚守成还是半点都没反应,难道说娘说的不对,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四叔说的?那几口箱子里的东西,难保不会被芳娘花了,说不定还会让秀才娘子拿回娘家。
喜鹊不由扯了路边的小草,看着褚守成和芳娘已经往村口走去,喜鹊摸一摸自己的脸,自己比芳娘年轻,又比芳娘温柔,这褚守成的眼是被什么蒙了,瞧不见自己的好处?
芳娘和褚守成走出村,芳娘才笑着说:“那个喜鹊,这三四个月来,每日只要逮着机会就在你身边转悠,今日我瞧她,收拾打扮的和平常不一样,怎么,你半点都不动心?”褚守成只是在想等见了褚夫人该怎么说,听到芳娘提起喜鹊,哼了一声:“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好不如三等的丫头呢,成日在那挤眉弄眼,以为自己有多少风情,看得人作呕罢了。”
芳娘笑了出来:“哦,不是听说你好色成性,怎么这时候会这样乖了?”现在提起旧事褚守成已经不会恼了:“好色,也要瞧是什么色,见到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那不如禽兽一般吗?”
这样的话很有道理,芳娘和褚守成一路说着话,走累了的时候就去路边的茶棚歇一歇,虽然走的很快,出门也够早,可等到了沧州城时,也已过了午时,瞧着那熟悉的城门,褚守成不由长呼出一口气,这城门越看越亲切啊。
芳娘静静地瞧着他:“等你成就了一番家业,搬进这沧州城也不是什么难事。”褚守成回头,只觉得芳娘的眼很温暖,点一点头,自己一定要成就一番家业,再不要别人说自己只是纨绔,什么都不会。
沧州城繁华依旧,夫妻俩顺着路往褚家走,经过一个小摊贩的时候,褚守成不由眼一亮,从摊子上拿起一根簪:“你瞧,这簪子好配你戴。”
作者有话要说:越来越有爱了,啦啦啦
也,前台看不到,伪更下看看能不能看到,晋江你再这样,我就拿小鞭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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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弟妇 ...
芳娘望去,见褚守成手里拿着的是一支银簪,簪身细长,簪头雕的不是常见的梅花荷花,而是石榴花,最出人意料地是,还雕出了两片花叶,在簪身处蔓延,这样雕工褚守成看得多了,但在这种小摊上见到,也算是稀奇的了。
见褚守成拿起簪子,小贩立即就道:“这位小哥好眼力,这簪子在我这摊上,也算个镇摊之宝了,你要,给五钱银子,就拿去吧。”褚守成手里拿着簪子,伸手就想别到芳娘发上,这小巧的石榴花最配芳娘了。
还没碰到芳娘的头发就听到小贩说出价钱,虽然五钱银子在褚守成眼里并不贵,可是现在自己身上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有些失望地放下簪子,手还没碰到那摊位的时候又往上收,把簪子递给芳娘:“芳娘,你带了钱的,不如买了吧,难得遇到这样合适你的簪子。”
这一句话让小贩那失望的脸色又重新亮了起来,转而对芳娘道:“这位大嫂,你们是来城里走亲戚的吧,戴了这么支簪子,见了亲戚也有些风光,况且这簪子又不贵。”
芳娘接过簪子,簪身细长、簪头精致,那两片花叶竟像能飞起来一样,不过芳娘面上并没露出喜悦之色,而是掂了掂,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一支铜包银的,这雕的花也不见得有多好,还要五钱银子,你去抢只怕更快些。”
嫌货才是买货人,小贩面上的笑容更加谦卑了:“您瞧瞧,虽说是铜包银的,可是这光泽这花色,要五钱银子也不多。”褚守成从来没和人这样讨价还价过,更何况是大街上,方才见到那根簪子的喜悦已经飞了,面上渐渐露出红色,悄悄拉了芳娘的袖子一下:“不就五钱银子,再说雕的不错,买了吧。”
芳娘回身瞪他一眼,把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握着簪子对小贩道:“拿着,三百铜板。”小贩虽见生意做成,但嘴上还要说两句:“哎,这三百铜板怎么行呢,您再添五十。”芳娘已经从荷包里面拿出钱挨一挨二数着,听了小贩这话就道:“三百铜板也是看在我男人喜欢这根簪的份上,不然换了我,两百铜板已经不错了。”
小贩喜滋滋地接了这三百铜板,把钱放在盖在摊位上的布下面:“这位大嫂您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可是这女人啊,总要有男人疼才会过好日子,一瞧您这男人就是会疼人的。”
短短一会儿工夫,褚守成在这小贩嘴里已经从小哥成了芳娘的男人,若是原先,褚守成会觉得被这样称呼是种侮辱,可是现在这个称呼听起来也很不错,再加上小贩说自己是个会疼人的男人,褚守成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几分。
小贩的好听话芳娘并没放在心上,拿着那根簪子芳娘就想插到发间,可是左别右别就是别不好,芳娘顺手就把簪子塞到褚守成手里:“给我戴上吧。”褚守成哦了一声,握住簪子却久久没有动作,芳娘等了会儿等不到,奇怪问道:“怎么了?”
褚守成不知怎么双颊竟然通红了:“芳娘,我们,”褚守成的吞吞吐吐倒让芳娘会错了意,她哎呀一声就道:“你比阿弟还小呢,我都是把你当弟弟的,难道弟弟给姐姐戴一下簪子也不行吗?”
哎,褚守成心里掠过一丝苦涩,看着芳娘还等在那里,褚守成把簪子插在她的发间,芳娘用手摸一下,端端正正的,那眉飞了起来,面上也十分喜悦:“别说,对这些东西你就是别旁人强,瞧,眼力都要好很多,以后有了空,你寻些女人用得到的东西拿去卖,保准比别人生意要好。”
像方才遇到的那个小贩一样吗?褚守成迟疑着想问出来,芳娘已经笑了:“不过你现在脸皮还太薄,连还价都不大好意思,要知道,讨价还价可是很要紧的。”这说到褚守成的短处了,脸不由更红起来,虽说褚家是做生意的,可褚守成从生下来就没接触过这些,成日只晓得风花雪月,锦绣堆里。
芳娘见褚守成的脸红起来,在阳光底下瞧着有那么几分孩子气,不由伸手拍一拍他的脸:“好了,不会就学着做,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
芳娘的手心有些老茧,远不如褚守成经历过的那些女子手心那么柔嫩,可不知为什么,褚守成却觉得芳娘的手放开的时候,自己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芳娘抽回手瞧着他:“好了,进去吧,难道你连自己家门口都不记得了。”原来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走过那繁华的大街,走到了褚家门前。
褚府大门还是和原来一样,门口有守门人,不过门房并没多瞧他们两个几眼,这门前常有那从乡下来的指点说这家子怎么这么气派,不理他们就是。等褚守成走上台阶,门房这才放下手中的小茶壶,勒一勒腰带,挺一挺肚子走上前:“你是要寻我们哪一房的下人,要寻他们去后面角门那里去,这里,不是寻下人的地方。”
褚守成看一眼门房,轻轻咳嗽一声:“我回来了,你们让开吧。”门房听着这话音有些眼熟,再一瞧人,好像也有点眼熟,仔细再瞧眼不由睁大:“大爷,您回来了,哎呀,瞧我这眼,竟没认出来,快请快请。”
说着门房就对身边的小厮说:“还不快进去往里面通报一声,说大爷回来了。”小厮啊了一声,瞧向褚守成的眼添了几分怪异,这是府里的大爷?怎么穿成这样,脸还晒的这么黑?门房见小厮不走就往他身上打去:“瞧什么瞧,这确是府里大爷。”
小厮又哦了一声,刚要跑进去就问道:“要向哪位通报,是大太太还是二奶奶?”门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自然是大太太,快去快去。”褚守成见小厮走了,也准备走进去,芳娘已经奇怪问道:“二奶奶?难道这府里现在二奶奶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