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迫在眉睫的,无误沙龙泥足深陷,江百果知道这坎儿她能过去,也知道要过去这坎儿,她恐怕得扒层皮下去。毕竟,无论始作俑者是何方神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但眼下,她面朝永无止境的瀑布,耳畔是大自然的永垂不朽,她在毅然决然地飞行了四千六百海里,即八千七百公里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后,第一次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不知道她的下一站是家,还是更远的远方。

直到池仁站到了她的身后,大概是唤了她两声,她都没反应,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好吧?”

江百果回过头,陷入了两难。

你还好吧?这个问题的答案无非两种。

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没有亲人,我学不会爱,我的心血岌岌可危,我三天没有洗澡,十二个小时滴水未进,我让你依靠了四个小时,但我自身难保。

然而,江百果习惯了第二种答案。她吸了吸鼻子,目送那制片主任的背影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连“我没事”这三个字都能省则省:“他带来的好像不是什么好消息?”

池仁默认,接着,目光落在江百果身后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却说道:“把鞋穿好。”

江百果这才接收到脚底的寒气,她蹲下身,眼眶胀到酸酸楚楚。

池仁没有低头:“百果,我接下来的话没有言外之意,说什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照做就是了。我和吴煜之间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但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你死我活,最关键的是,与你无关。我万分抱歉我几乎把你牵扯进来,至于吴煜,最后还是把你牵扯了进来,是他罪该万死。总之,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三个人之间真的有谁亏欠了谁,那也绝不是你亏欠了我。”

江百果仍蹲在池仁的面前,她知道他不是居心叵测,但就因为他让她“把鞋穿上”,就造就了这样一副她臣服于他的局面。

江百果将鞋带系了又系,像是他不让她平身,她就不能站起来。

而池仁打死也不肯低头似的:“再有,我拜托你将来不管在做什么事之前,还是要多动动脑子,你当这里是华北还是江南?说来就来?抛开你浪费的时间不谈,路上任何一步行差踏错你要怎么办?”

江百果埋着头:“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谁敢说我没脑子。”

瀑布声吞噬了江百果的抗议,池仁一低头:“别嘀嘀咕咕的。”

而这一低头,他才知道为什么他打死也不肯低头。一看到江百果,哪怕是看到她弓得像虾米一样的脊背,他喉头的那股腥味就又翻了上来,像有人攥着他的心,非要沥出些什么。

江百果站了起来:“我说我的脑子是有目共睹的。”

池仁对答如流:“所谓聪明人,是要多为自己着想一点。”

江百果一怔。以往,别人都是摇尾乞怜地求她多为别人着想一点,到了池仁这儿,截然相反。他当真是和别人不同。

那么她对他,当真是和对别人不同吧。

江百果回过神来,紧接着,又一怔:“你…该不会是要哭吧?”

池仁嗤笑一声:“你刚才站起来的时候,头撞到我下巴了,很疼的。”

“我没有。”

“我说有就有。”池仁走到溪流畔,捧了水洗脸,“不管怎么样,我和吴煜之间的事,在你这里到此为止。你说你来找我要一个答案,这答案我给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池仁滴着水回到江百果面前:“我这边还有点紧急事要处理,就不送你了。你回宿营地找刚才来找我的那个eric,我和他说了,你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会给你安排早餐,吃完你就出发。”

眼看池仁精神抖擞,连每一个毛孔都在水珠的折射下耀武扬威,江百果昏了头:“我要是和他说,我是吴总的一个朋友,早餐会不会更加丰盛?”

池仁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垂着,几乎遮住眼睛,让人抓不到把柄。

江百果一鼓作气:“他也是沈龙传媒的人吗?不知道那次的舞会他在不在场?要是在,一定会对我过目不忘。”

池仁单手将脸上的水抹干,又将额前的碎发拢到了脑后,整张脸露出来,不是让人抓不到把柄,而是没有把柄。他友好而戏谑地:“那也未必,毕竟你今天这副样子…让人不敢恭维。”

说完,池仁转身离开。

江百果两步跨到溪流畔,猛地撩了几把水狠狠拍在脸上。她那是在做什么?她说的那叫什么屁话?池仁摆明了在推开她,她却滑稽地把吴煜摆上台面,想让他嫉妒吗?想让他方寸大乱吗?到头来,自当是她丢尽了脸面。

而她再也不能留下。

她义无反顾地来帮他,而他谢谢了她的热心肠,那么,即便她不知道何去何从,至少再也不能留下。

她和他之间就像一首不被人看好的诗歌,每一句都短小,却未必精悍,时常停顿,却又屡屡另起一行,但即便洋洋洒洒,也不过就是那豆腐块大小的篇幅了。

沈龙传媒和那背包客的对决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战。

那背包客不惜毁约,拒绝和沈龙传媒“同流合污”。在他认为,沈龙传媒追求的浮夸,并不是他用生命在旅行的目的,甚至是对他的质疑。

制片主任告诉池仁,那背包客今天就要去登喀尔斯峰了,从南面上,北面下,不走回头路。换言之,他们这一次的拍摄,终于来不及开始,就要game over了。那炙手可热的背包客有的是人帮他擦屁股,但沈龙传媒的损失会不会算到他们几个的头上,制片主任光是想想,膝盖就打了弯。

第80章,他的大忌VS她的遗书

第080章,他的大忌vs她的遗书

池仁一路向南,追赶那背包客。

对沈龙传媒而言,这一部纪录片的拍摄虽远远没有和具象影业的战略合作至关重要,但也不容小觑。但对池仁而言,他虽从不口出“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的狂言,但这一次,他还当真不能失败。

不为别的,就为他向江百果夸下了海口,说这是小菜一碟,他也不能到最后交上一张白卷。

池仁在克莉斯汀瀑布追赶上了那背包客。在雷尼尔山,无数大大小小的瀑布或壮观,或秀美,均得以命名。可惜,他和江百果“共度良宵”的瀑布,却偏偏是个无名小卒。

斗了七天,池仁和那背包客也算知根知底,省去了开场白,对方直截了当,提出有什么话,不如等池仁和他一同登上了喀尔斯峰再说。

池仁一时间没有说话。一来,他的当务之急是阻挠沈龙传媒和具象影业的战略合作,哪来的时间拥抱大自然。二来,他知道那背包客的目的,无非是要让他在艰苦卓绝中领悟旅行的真谛。池仁不怕苦,但他自认为他是否领悟旅行的真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背包客拒绝接受市场的规则。

而这,才是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因为他所代表的沈龙传媒,从来不是谁的信徒,永远是市场,在决定他们的沉浮。

那背包客嗤笑一声,扭头就走。

“我们明天出发。”池仁不得不退让一步。

明天出发。

这样,他今天或许还能送江百果一程。

池仁回到宿营地时,是上午十点了。策划小姐给他留了早餐,面包虽又干又硬,但培根被热油一煎,嗞嗞地冒着丧心病狂的香气。池仁接过来,却顾不上往嘴里放,找了一圈,如他所料地,没有找到江百果。

制片主任看那背包客被池仁带了回来,双手合十,说了声谢天谢地。

“我…那位朋友呢?”池仁问。

“拿了行李,喝了口水就走了。”制片主任匆匆撇清自己,“留她留不住,说是赶时间。”

池仁点点头,端着早餐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一转念,又回过头来:“她是说是我的朋友吗?”

“不然呢?”制片主任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我的朋友?”

池仁似笑非笑,没再说什么。到底,江百果没说她说吴煜的朋友,这就足以了。像是他又赢了吴煜一局似的,但这不足挂齿的暗战,恐怕也就是他自欺欺人,自娱自乐的小把戏了。

至于沈龙传媒的那场舞会,制片主任和策划小姐等人均没有出席,那天,天晓得他们这群人在忙些什么,总之,他们并没有见过江百果就是了。而这真是万幸。毕竟,池仁对江百果的狂妄自大无能为力,他知道她说得对:谁要是见过她,一定不会忘记。

池仁回到自己的帐篷。

江百果取走了她的背包,却没有抚平背包在帐篷里压出的痕迹,那一块凹陷代表她真的来过。

她真的千里迢迢地,来过他的身边,终结了他的不眠不休。

这一天,池仁忙得不可开交。喀尔斯峰是雷尼尔山的最高峰,长年冰雪覆盖,自然也是登山爱好者和探险者的天堂,但每一年,葬送在这里的生命也不在少数。除了购置必要的装备,池仁至少还要掌握些登山的技巧和急救的常识。毕竟,他是要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是要去送死的。

就事论事,一天的时间也就仅能让他掌握些皮毛。那有去无回的可能性,仍令制片主任和策划小姐等人频频欲言又止。

而最后,他却连这一天的时间,都被大打了折扣。

午后,阳光渐好,天蓝得不遗余力。池仁的自娱自乐又推上了一个新高度,他忙里偷闲地摘了一朵紫色的野花,插在了帐篷的一角,像是再有人找他的话,也好一眼就认出他的领地。

直到,池仁听到有一对白人夫妇慌张地向宿营地的救援人员报告说,有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向喀尔斯峰方向去了。他们有试图阻拦她,但距离太远,她恐怕没有听到他们的声嘶力竭。

池仁踏着草甸,脚步轻悄悄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白人夫妇说,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能看出橙色的滑雪服是从游客中心租赁来的,所以,她势必是个不自量力的游客,那么,假如她一个人误入歧途,恐怕凶多吉少。

池仁一言不发,又全神贯注,像个无所事事的好事之徒,等救援人员询问了方位,这才转身离开。

他带上了新购置的全部装备,却将常识和要领通通抛到了脑后。连自保都做不到,还要救人?没有丁点对策,就斗志昂扬?与全世界为敌,所以单枪匹马?英雄主义爆棚,所以视死如归?却全然不顾他的死有没有丁点的价值。

对池仁而言,一切人事物,一向无外乎两种,一种是感情,一种是感情之余。但无论哪一种,以上种种大忌,他从未涉猎。

但今天,他把这些空白都填上了。

他不知道江百果是要归类于他的感情,还是感情之余,他甚至不知道那身处险境的女孩子,到底是不是江百果。

手脚并用,健步如飞的时候,池仁的脑海中闪过了“命中注定”四个字。他或许命中注定会葬身在这里,那与其死在那背包客的手上,还真不如为了江百果奉献他仅有一次的生命。

没错,池仁虽不知道,但却认定了那身处险境的,那愚不可及的,那该死的女孩子不是别人,就是江百果。

一定没错的。

许是因为距离天堂尤其的咫尺,又许是皑皑白雪蛊惑了人心,总之,雷尼尔山的夜幕降临得尤其的迟。但在黑白交替之际,江百果还是败给了绝望,以至于从背包里掏出了纸笔,在开篇的位置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遗书”二字。

关于喀尔斯峰,江百果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也就无所谓不自量力了。她不过是在告别了池仁后,说是漫无目的,却向着那云山雾罩的圣地进军了。

有好一会儿,她置身于那洁白无瑕,却又杀人不眨眼的世界里,觉得豁然开朗,像是在大自然的赏罚之下,没什么值得放不下的;觉得“人定胜天”是一句笑话,继而如释重负;她尤其觉得感谢,感谢她生命中的一切磨难,都有大好的风光相伴。

直到她如履薄冰,屏气凝神地左顾右盼,却四下无人。

或许,如履薄冰的“如”字根本是多余的,江百果根本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走在了一层薄冰之上。而眼下,冰面以她踏出的每一步作为中心点,发散着碎裂的低吟。

江百果平稳地,却也迅速地匍匐在了随时会四分五裂的冰面上,进退两难。

她有放声大喊救命,但喊出来她才知道,那音量甚至比蚊子的哀鸣好不到哪去。

但奇怪的是,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她并不陌生。当大限将至,那些痛哭流涕,不择手段,甚至屁滚尿流,通通可以算作人之常情。她自然也不例外,强大如她,冷血如她,淡漠如她,到了这一刻,还不是被打回了懦夫的原形。

这大概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的遗产,让她在这一刻至少能做到接受自己的失败。

但分明,分明她错过了父亲的最后一刻。十岁的她并不会混淆,当她来到父亲的身边,那双令她又爱又恨的大手分明都没有了温度。

那么,这样的濒死,她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托这千头万绪,却又找不到头绪的福,江百果随着碎裂的冰面下坠时,几乎来不及发出尖叫,直到砰地一声着了陆,她才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所谓喀尔斯峰,或许是指冰雪覆盖的交融,又或许,是指土石之基的陡峭,总之,江百果从它的冰雪之上,坠落到了它的土石之上,而在这两个层面之间,大概有两到三米的高度。

江百果浑身作痛,尤其右腿的膝盖首当其冲。她求生地站直身,但那两到三米的高度,像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企及的奢望。

那时,大概是午后三点。

艳阳高照下的冰层仍在江百果的头顶不停地消融,渐渐地,水帘洞似的如梦如幻,却仍暴露着杀人不眨眼的另一面。四十度角的坡度和三百六十度角的阴暗令江百果不得不坐以待毙,她想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冰窟窿大的蓝天白云之下,总好过在地底下转瞬间腐烂。

白日坚持了太久,一旦败下阵去,天色说黑就黑。

至此,江百果共计喊了上百次的救命,到了第一百零一次时,她放弃了计数。

她的“遗书”两个字写得歪七扭八,又一次揭露了她的贪生怕死。

她不再大喊救命,转而祈祷,也顾不上遣词造句,一句通俗的“我不想死”在心中话音未落,她听到了池仁的呼喊。她听到他喊她的名字,连名带姓,抑扬顿挫,而她的第一反应是,她听到了大自然对她最后一次的仁慈。

直到池仁近乎于咆哮的呼喊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江百果如梦初醒:“池仁!池仁!”这一次,她破了音,音色高亢而沙哑,沙哑而迷人,比蚊子的哀鸣要好上千万倍。

第81章,混账事我去做VS拉我一把

第081章,混账事我去做vs拉我一把

碍于头顶上的这一整片冰面都岌岌可危,不堪重负,在池仁寻声而至后,远远地,江百果又将他一声喝住:“站住!”

池仁刹住脚步,大自然的最后一丝光线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似的,说收,就收了回去。池仁从登山包中拎出照明灯,手有些抖,一个大概派不上用场的湿度计被带了出来,骨碌碌地滚下山,转眼没了踪影。

照明灯所及范围之内,如同白昼,但池仁仍看不到江百果,一口气喘得急了些,胸腔撑到刺痛。而江百果的千叮咛万嘱咐仍绵绵不绝:“池仁,你站住,别动,别过来…”池仁这才看到远处冰面上的黑洞。

找到她了。

即便一时间仍连她一根汗毛都看不到,他也知道,他找到她了。

“你来干什么?”江百果问。度过了比四个世纪还要漫长的四个小时,江百果反倒心静如水,甚至腔调有些冷冰冰的,像是吵架后还端着个架子,等人来哄。可翻回头想想,他们哪里有吵架?一切起承转合都是在愉快友好的氛围下进行的。

“你在那儿干什么?”池仁不答反问,并轻轻向着那黑洞移动了一步。

江百果坐着,左腿屈膝,受伤的右腿懒洋洋地伸着,要是光看她的举手投足,倒是看不出狼狈。她啧了一声,自嘲地:“本想着这地方我是不会再来了,四处转转也算不虚此行,值回票价。这下好了,这下真的不虚此行了。”

“有受伤吗?”池仁又移动了一步。

江百果动了动右腿膝盖,钻心的疼,嘴上却是另一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命大。”

池仁踏下的冰面迎来了它的极限,那咔咔声如同电流般从脚底畅通无阻地传入大脑。池仁知道,他正在经历的,势必是江百果经历过的,他血液中正在汹涌澎湃的恐惧,势必是江百果与之抗衡过的。昔日,他一直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是谁人,造就了江百果今时今日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殊不知,是他错了。

殊不知,一直以来,都是他错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扒开江百果的谈笑风生,剖出了她的不堪一击。在过去他们交手的八百个回合里,他怎么能把她当作刀枪不入,没心没肺?他怎么会和那些庸庸碌碌之流无异,被她拙劣的演技骗得团团转?他怎么会差一点就将她当作棋子,还问心无愧?他差一点就铸成大错。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命大。

可她明明是在哽咽。

她明明快要嚎啕大哭。

江百果捕捉到了斜上方冰面的千钧一发,她倏然坐直身:“池仁?”

“我在。”池仁又移动了一步。

“回去,”江百果不容置疑地,“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和我磨牙?还不回去搬救兵?我在这儿等着,哪也不去…”

可惜,江百果话音未落,伴随她斜上方冰面的坍塌,池仁连同他硕大的登山包,地动山摇地坠落到了她的十步之遥。那扑簌簌的冰天雪地,那豁然开朗的星空,那唾手可得的魂牵梦萦,无疑令江百果像被施了魔法般一动不能动。

即便她真的不要他陪葬,但人类自私自利的天性,仍令她在那一刹那,暗暗欢天喜地。

至于池仁,他为他这一次的“出场”打下了八十分的高分,相较于从帐篷里破壳而出,他这一次的从天而降既别出心裁,又惊险刺激,更何况他在着陆时,像扎根似的牢牢站住,毫发未伤。

但十步之遥碍于陡峭和坡度和湿滑的地质,令江百果仍像是远在天边。池仁用照明灯锁定了她,当她是猎物似的,一步步坚定不移地跨了过去。他看了她一眼,她湿淋淋地坐在水洼里,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幸免,裸露在外的脸上有泥,手上甚至有血迹。就这一眼,池仁没敢再细看下去。

眼看池仁一寸寸靠过来,江百果双手撑住身体,却向后挪了挪。她的出离愤怒战胜了她自私自利的天性:“你疯了吗你?”

“拉我一把。”池仁不硬碰硬,反倒在最后关头向江百果伸出了手。

只要她伸手,他就能来到她身边。

他脚下是一条半米宽的沟壑,虽地质湿滑,但只要她伸手,拉他一把,他就能万无一失地来到她身边。

但江百果却脱口而出:“回去!”

“回不去了。”池仁好言好语,“百果,混账事我去做,我去和小茹分手,等我们离开这鬼地方,我马上就去和她分手。你就当我先预支好了,我不是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了,我不用避你的手如蛇蝎了,所以,拉我一把。”

江百果有些混沌,她知道她在发烧,却不知道她是不是烧坏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