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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晚清的话,夏青转过头,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推开院门,领了她进去。

满院是青松苍翠,找不到一丝花草,给人一种十分清冷干硬的感觉。

这种地方,怎么看来,竟是有些像男人的居所,找不到半点女子的温柔之感。

来到正屋门外,夏青轻轻地道:“飞雪姑娘,凤夫人求见。”

“带她进来。”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从屋内飘了出来。

夏青听罢转身,摆手道:“夫人请!”

晚清淡淡回她一笑:“有劳夏姑娘了。”

“哪里的话,凤少夫人乃是贵客!”夏青有礼地道,脸上始终是一抹客气的笑。

不知为何,晚清总有种感觉,似乎夏青对她有些敌意一般,可是却又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

暗笑,看来,被凤狐这段时间的折腾,她都变得十分多疑了。

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才打开门,便有幽幽的夜来香扑鼻而至,淡中却郁,郁中却淡。

飞雪正斜靠在贵妃榻上,身上只着一件雪白长裙,腰间只以雪白纺绸结了个蝴蝶结,那长长的纺绸带子摇曳盘旋于地面,形成了一副极妖娆的景致。

一头长长的青丝未披撒在胸前,杏眼微睁,似乎刚刚睡醒一般,带着一种慵懒地绝丽之姿,望着她时,清冷的眼中全是淡淡的笑意。

只可惜,还是没能见到她的真面目,她,面上还是覆了一条轻纱。

不过这样的倾城之景,已足以让人喷血了!!

不知为何,晚清竟是不忍开口,怕一开口,打破了这样一个绮丽的美景。

“夫人请坐。”还是飞雪开了口,略带着沙哑的声音温和如春。

“谢谢飞雪姑娘。”晚清谢道,就这一旁坐下。

夏青见这番情景,这才开口:“你们慢慢聊,外面还有事要忙,我先去了,等会命人送茶水过来。”她说完便走,倒是十分利落的。

不一多会,就见一婢女奉了茶水过来。

晚清有些奇怪,这雪院似乎只有飞雪一人,静悄悄的,连个侍女也没有,奉茶也要在前院去叫,飞雪在这儿住岂非极不方便?

飞雪见晚清蹙眉而思,知道她的心思,却是施施然拿起茶盏,轻轻地以茶盖拂着茶面,问道:“夫人可是奇怪这雪园中竟是无一侍女?”

被飞雪一言点中,晚清有些羞涩,毕竟度人闲事是最不好的,脸上不由晕开了一朵红花。

不过却也没有隐瞒,诚实地点了点头:“晚清确实是心怀此想,倒是让姑娘笑话了!”

飞雪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可爱模样,有一瞬间竟看痴了,不过却还是缓了缓神,而后缓缓坐正了起来,姿态撩人地拂了拂那一头垂顺而亮泽的长发。

一个转身,轻纱拂过,已是浅尝了一口香茶。

晚清正在猜想着她面附轻纱要如何喝茶,谁知只一个眨眼,她已经喝过了,她露出丝丝遗憾之色,错失了一观美人的良机。

红书站在晚清身后,自刚刚一直观察着飞雪的举动,本想着剩着她喝茶之际能够一观她的真面目,也好回去给爷赴命,却不想飞雪也是习武之人,只是一个转头,轻纱飘过,已经茶水入喉,快得让她也是看不清楚。

飞雪看着她们,只是心中明了却但笑不语,举着手上的香茶,道:“夫人尝尝,今日这茶泡得极好,淡而甘香,入喉甘苦,却又回味无穷,喝后唇齿含香。”

“好。”晚清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浅尝一口。脸上露出了赞赏之色。

“这茶果然不凡,甘苦有味,却又不带半分涩味,如喉温中带着一丝冷冽,只怕不只这茶大有来头,连这泡茶的水也是大有名堂的。”

闺中时,父亲官拜侍郎,家中也算富裕,而且父亲为人也算小贪,于是便时不时有人送礼上门。

这茶礼也是不少,而且全是极品好茶,所以也养就她这挑剔的舌头,又因闲着无事,也常研究着泡茶的门道。

好茶,也要懂得泡,更重要的还是要有好的水来泡。

飞雪听罢眼中赞赏之意十分,于是问道:“那依夫人之见,这茶水,是用了什么水泡制的呢?”

晚清就着又浅尝了一口,而后徐徐道来:“茶味清香,略带着梅花的冷冽香气,茶水不含半丝杂质,晚清猜想,这水,必是以冬日清晨美化上的雪花化水而成的。”

说完转向飞雪:“飞雪姑娘,不知我说得可对?”

飞雪杏眸中赞赏之意更甚,笑着道:“果然不愧是当世才女,连这品茶之道也如此精通,真让飞雪佩服!!”

“飞雪姑娘过奖了,晚清这只不过是在班门弄斧罢了!!”晚清也是淡淡一笑,不知为何,与飞雪谈话,她竟然会觉得十分熟络,并不感到一点拘束。

“夫人才气可是举国有名的!”飞雪一笑,顿时有种风采万千之感,长发披垂,玉指轻卷起。

说罢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站了起来。

晚清这才发觉飞雪十分之高,竟是快高出她小半个头,身为女儿而言,这种身段,是奇高的。

之前她的那些撒花侍女看来都是特别选的,因为当时看着虽然觉得很高,却也不觉得高出许多。

可是她此时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才觉得,原来她竟是如此高挑。

可偏偏,如此高大一个人,却看起来,并不会觉得十分粗大而失了柔美之感。反而让人觉得十分颀长而优雅!!

“夫人可愿意陪飞雪四处走走?”她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问道,带着几分兴奋,倒显得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少许孩子气。

晚清一笑:“好啊!”

“那咱们走!”说着间已经牵起了晚清的手。

她的手也很大,似乎有种像男人的手之感,而且手底粗糙,也许是长年练武的原因,看来她不只是会轻功,剑法应当是不错的,因为她的手心,有着粗茧子!!

红书跟在后面,看到飞雪拉起夫人的手,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心中别扭,可是,究竟为何别扭,却又一时说不清楚。

毕竟,同为女子,互牵着手是十分正常的事情的,这并不出奇啊!!

可是她就是觉得十分不舒服,瞪着那个高大得惊人的颀长身段,还有那一双明显大了夫人许多的大手,她有种要去拉开的冲动。

谁知她看飞雪不顺眼,飞雪还看她不顺眼,一个砖头,杏眼微瞪:“这位姑娘,你家夫人有我照顾就行了,你就在这儿候着吧!别打搅了我们的雅兴!!”

好不客气的一番话!!

红书脸色一凛,就要发怒,晚清已经发言了,面色也带着几分尴尬,毕竟飞雪这话确实说得十分冲,可是,她与飞雪也不相熟,只是觉得她并无恶意,也不方便指责。

只好委屈十分地望着红书:“我与飞雪姑娘去一会儿就回来,好红书姐姐,你就在这儿等候着,喝会儿茶可好?”

“二夫人!!”红书有些无奈,二夫人一番话半带着撒娇味,让她想拒绝也不好拒绝,而且,二夫人一直郁郁不得解,难得遇上这个飞雪,虽说奇怪万分,不过看来对夫人还算是好的,而且夫人与她在一起似乎也是兴趣相投,看来相谈甚欢的样子,她也不忍心说什么。

蛇舞

于是只好为难地点了点头:“即是二夫人开口了,那奴婢就在这儿等着吧!”说完却不忘记瞪向飞雪,没好气地道:“好好照顾着二夫人!!”

飞雪却也不理会她,拉着晚清就走。

只一个纵跃,就来到了院后,依旧是一片青松苍劲,看来十分萧瑟,晚清转头望向她:“都说青松坚韧不拔、宁折不弯,飞雪姑娘如此喜欢青松,看来必也是此等高风亮节之人!”

“飞雪不过生性冷淡,对于俗世俗物不感兴趣,本想让这院落就这么清清静静的,却是夏青看不过去,非要种上点什么,后来再三妥协,才种下了这些青松。”飞雪轻轻地道,顺手拂了垂落在发鬓地长发,随看不见她的面容,却可以从那字里行间中,感觉到她的狂傲。

穿过青松,一路走进,却又是另一种景象。

遍地夜来香开得灿烂,才走得近些,便有着幽幽的香气扑面而至。

难怪银面与飞雪身上总是带着淡幽幽的夜来香气,看来,全是这一大片地夜来香的功劳!!

不过,闻到这味,晚清却是不敢走近了。

夜来香,夜里开花香气弥漫传万里,是蛇最爱的香气,只要有夜来香的地方,就有蛇的踪迹。

这一大片的夜来香,只怕蛇是不少的。

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害怕。

飞雪察觉晚清神色有变,于是问道:“怎么了?”

“我怕蛇。”晚清轻道,确实止步不前了,眼睛四顾相望,就怕从那里忽然窜出一条蛇来。

“原来如此!”飞雪似乎想不到她的回答是如此,眉眼也带了几分笑意,温和如春。

“这你就不用怕了,蛇这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不,应该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真正可怕的,只不过是心魔作祟罢了!!”飞雪说完,拉过了晚清的手。

沙哑的声音飞扬地道:“跟我来!!”

说完就将晚清轻轻带起,一个跳跃,直入夜来香的深处。

晚清脸也煞白了,尽管她知道怕蛇是心魔在作祟,可是,她却无法克服这个心魔,她就是怕见到蛇。

那黏糊糊,软绵绵,不停吐着信子的东西!!

每次看到那小小的眼睛恶毒地盯着她,不停地吐着信子的时候,她就掩不去心底的害怕。

飞雪却将她整个拥在怀里,而后几个跳跃竟是来到了夜来香林中的一个小池子旁的怪石上。

飞雪轻拉起裙摆,顺势坐在了上面,看来十分随意而熟悉,想必经常在这儿坐。

晚清却怎么也坐不下,眼睛左右四顾,全身已经冷汗流出了。看着遍地的夜来香,感觉就像是在看着遍地的蛇一般,头也开始晕眩了起来。

“坐在我身边。”飞雪道。

晚清却是脸也绿了大半,情绪开始焦躁地道:“飞雪姑娘,让我回去!”声音十分冷冽。

她不喜欢这个玩笑,飞雪太过分了!

明知她怕,却还不顾她的意愿硬是带了她来!!

飞雪没想到晚清反应如此激烈,有些错愕,不过却只是一眼,而后不再看她。

他心中自有想法,一个人,若是克服不了心魔,这个心魔,将永远是她身上的弱点,极易成为敌手攻击的点。更何况是怕蛇,更是让敌手轻易伤到。若是对方拿出一条蛇,她就已经无力反抗了!!

所以,他一定要为她去了这个心魔。

就见她手一弯,从旁边一个弯处摸出了一把琴。

这是她之前放在这儿的,有时闲来无事,便到这儿抚琴作乐,伴着他喜欢的夜来香,还有起舞的蛇,更是趣味无穷!!

轻轻地,琴声开始飞舞了起来,不同于那些婉约柔情或激烈而喧闹的曲子,这曲子,听来,应该不叫曲子,因为十分刺耳,而且带着一种利利的回声,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就见四处悉悉索索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而且越来越响说明越来越近。

这种声音,让晚清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了起来,太像是蛇穿过草丛的声音了。

可是这么多蛇,未免太过吓人了吧!!

她带着惊恐,向着四周望去,七彩的蛇群涌流而来。

长的、短的、大的、小的、红黄蓝绿可谓各色俱全。

这些蛇,都不知是如何会如此疯狂地向这里袭来!!

是音乐!!

晚清醒悟,眼睛盯向飞雪,手一扬,硬是要拦去她弹奏的手,却见飞雪一个侧身,她栏未拦住,却是踉跄地就要摔下。

“啊!…”震天的惊呼声响起。

却是一条白色雪绫自飞雪撒出,将晚清的掉下的身体层层缠住,而后卷了上来。

琴声不断,那些蛇,全涌到了她们的面前,却不知因何,全都止于她们的三步之外。

虽是如此,却已经够晚清惊吓的了。

只见她一张清颜白如雪,瞳孔张大,直直地盯着那一群蛇,眨也不眨,似乎怕一眨眼。

飞雪忽然空出一只手,将晚清整个人拥在一旁,那只修长的大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不必怕!其实世界万物都有她的美丽之处,端看世人如何看待,为何怕蛇呢?蛇根本就不坏啊!你若不去惊扰了它,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你的。这世上,比蛇还毒百倍地人比比皆是,依我看,那凤狐,比这蛇还要可怕百倍,你都能安然面对,无所畏惧,何惧这些细小的无足之物呢?”

暗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地叙着,却似一道凉泉,能够抚平人心间的毛躁一般。晚清只觉得心间的焦躁当真是缓缓地平息了许多,那恐惧感也淡了许多,不再如此惊骇着。

她望向了她,紧咬着已经发白的下唇,没有说话,却是重又向着那蛇望去。

的确,飞雪的话是对的,这些蛇,比起世人要好得百倍,可是她却是天性就怕着它那软呼呼的身体,还有那双小眼,那一根吐进吐出的信子。

“看!!”飞雪见晚清已经不再极度惊慌,于是一笑,手中琴风一转,如幽声轻跳了起来。

神奇的是,那些蛇,竟然随着琴声,上半身立了起来,而后摇晃着那小小的脑袋瓜子,跳起了舞来。

那情景,看来,竟是十分的有趣,而且画面也十分的震撼美妙。

看了许久,晚清渐渐在不自觉中放松了起来,眼睛盯着那些她以前十分恐惧的小家伙,缓缓地淡笑了起来。

神情安顺地望着它们的翩翩起舞。

飞雪见她已经不再害怕,于是长指一点,当的一声,群蛇又唆唆地向着来时路爬了回去。

待到所有蛇全都走光,晚清才回过神来。

全身的力气似乎是一下子全散尽了一般,刚刚的她,如经历了一场生命之舞一般,极度恐惧、极度震撼!!

眼神柔软地望向飞雪,是感激!!

“谢谢!!”声音轻轻地道。

“谢我做何,能够摆脱,靠的是你自己,不是别人!”飞雪道,而后将琴摆正,一曲清风醉落缓缓弹起。

晚清淡淡一笑,许多年后,想起今日一幕,却还是止不了那震撼。

是的,自这一次,她渐渐地,不再那么地害怕着蛇了。飞雪说得没错,蛇根本就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是人的心。

“你竟懂得以乐御蛇?”不由对她十分佩服。

“曾经遇过一个苗人,因为当时谈得来,于是便把这门绝技教了我,闲来无事,一人寂寞时,便邀蛇共舞。”她的声音清冷,听来,竟有一种与世相隔地寂寞,透过空气,缓缓地升腾着。

她说完转头问晚清:“你想学吗?”

“可以吗?”晚清问,如果可以,她是想学的,因为,这以乐御蛇之技,十分神奇。

“自是可以。”她道。而后站了起来:“我今日尚且有事,你若想学,改日便过来找我,我教你。”

“好。”晚清点头。

午后的风很暖,透过幽幽香气,竟是十分舒心。

“如何,可有查出蛛丝马迹?”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子声音在书房中轻轻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却更是诱惑着人。

“爷恕罪,奴婢无用,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红书定定地跪在正中,凛声而道。

“哦、、、看来她倒真的是极神秘的,竟然做到让人查不出半分蛛丝马迹来!!”凤孤手中把玩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玉雕狐狸,若有所思地道。

“是的,奴婢与二夫人去的时候,她就是蒙着轻纱的,根本就不以真面目示人,后来奴婢也将那屋中翻了个遍,可是她屋内除了日常的陈设外,连一些常用品也没有,简直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而且还连一个侍候的奴婢也没有!”红书将去后的所见一一禀报,其实心中也是疑虑许多。

因为这雪伶阁也是这几年才兴起的,而且势头极猛,更是神秘无比,尤其这个飞雪,根本无人知道她的来历,连行踪也无人能知,爷这两年也派了探子打探,却依旧查不出任何线索。

这个人,仿佛从来是凭空而生,凭空而失一般。

朱柔儿到来

凤孤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你刚刚说你将她的屋子翻了个遍?!”她是如何在飞雪的眼皮底下将屋子翻了个遍的呢?!!

“是的,奴婢彻底翻了个遍,也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红书又重复了一遍,说完后才惊觉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爷交代过要一直跟着飞雪与二夫人的,可是那时候二夫人让她别跟着,于是她便没有跟着。

赶紧叩头:“爷恕罪,当时她邀了二夫人一同去了后院,又不让奴婢跟去,于是奴婢便留在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