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思勰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都说了不要惹黎阳,黎阳发起火来,连宸王都不敢正面扛。

黎阳正在气头上,容思勰不敢说话,静静地装乖巧,这时容颢真吵闹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容思勰感激地给自己的同胞兄弟点了根蜡。

黎阳果然不悦地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都什么时候了,八郎还在外面胡闹,成何体统!把他给我叫进来。”

容颢真进来的时候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一看黎阳的脸色,马上怂了下来。

“儿给阿娘问安,阿娘唤我何事?”

“你都七岁了,每天疯玩像什么样子。七娘比你小都懂得勤耕不辍的道理,从明日起,你每日下午也须去书房看书,完不成任务不许出门。”

容颢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崩溃了,“阿娘!”

黎阳冷着脸,态度格外坚定,容颢真求助地看向容思勰,容思勰赶紧望天,假装自己不存在。

容颢真知道这件事情再无转圜余地,蔫蔫地说:“儿遵命。”说完后容颢真还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地试探,“阿娘,下午我不去书房,去校场练武可以吗?”

黎阳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小儿子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如果从小习武,也是一条出路。

这样想着,黎阳就没有把话说死:“此事从长计议,等你们阿父回来后我和他商议一下。”

容思勰非常无耻地跳出来窃取胜利果实,“阿娘,我也想去!”

黎阳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容思勰,容思勰露出最乖巧的笑容:“阿娘,反正我以后也要学习骑射,不如和八郎一起学,还能省一份束脩。况且有我看着,绝对不会让八郎胡闹。”容思勰拉长了声音,撒娇道,“阿娘…”

黎阳对待女儿的态度完全不同,小女儿软软地倚在身边撒娇,黎阳难得地心软了,“好吧,我和王爷提一提,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你们父亲的意思。”

容思勰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谢阿娘!”

容颢真对着容思勰撇了撇嘴,显然还在记恨方才容思勰毫无兄妹爱的举动,容思勰才不管容颢真在想什么,得意洋洋地抛去一个胜利的眼神。

大宣尚武,寒门子弟多苦读诗书,渴望通过科举跃过龙门,就此改变命运,而贵族儿郎却于诗书一途兴趣寥寥,他们多从小学习骑射,长大后受荫进入勋卫,走的是实权路子。而宣朝的贵族女子们最喜欢模仿郎君,男人做什么她们紧接着就能搞出什么,而且自古贵族都喜欢围猎,所以长安能骑善射的女子数量很多,站在阶级顶端的宗室女尤盛。

所以容思勰主动要求学习骑马射箭,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这个身份,不会骑射才是掉份。

容思勰此举的初衷非常简单,她要长个子,七八岁是潜力最高的时候,趁现在多学多动,以后会省很多力气。容思勰的目标是成为腰细腿长、貌美肤白的气场挂大美人,以后专走妖艳嚣张的女配路线,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的那种。这样想着,容思勰不禁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她身份够硬、家世给力、容貌底子够好,这样好的条件,不拉一波仇恨岂不是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周四要考试,今天的更新晚了,来不及捉虫了,对不起大家…顶锅盖爬走

第十三章☆、银色香薰

定下讨好老王妃的目标后,连着几天,容思青一有时间就往荣安堂跑。这一日,容思青从府学回来,先是回清辉园换了身衣服,向冬枝问了问府中动向,就马不停蹄地赶往荣安堂。

几日前容思青塞给平嬷嬷一根样式过时的金钗,平嬷嬷推辞了几回,到底没抵过财帛的诱惑,硬着头皮收下了。只要收下了东西,平嬷嬷就和她登上了同一条船,自然不会和黎阳汇报容思青近期的动作。容思青对平嬷嬷的识趣非常满意,但她也知道就算有平嬷嬷帮她掩饰着,清辉园的异常也瞒不了黎阳多久。容思青只能趁这段时间,将老王妃的宠爱抓到手里。有了老王妃的看顾,黎阳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这样想着,容思青攥紧了手中的银香球,顶着头顶热辣辣的太阳,快步在庭院中穿梭。

虽然已经进入九月,但是正午仍然闷热,可是容思青却不舍得停下脚步。时隔一世,她还能清楚的记起容思双,一位与她处境出奇相似,但结局却完全不同的宗室女。容思双是静安郡王府的庶长女,也是日后的成安侯夫人,与她类似,都是王府庶长女,都有一位善妒骄悍的嫡母,都在夹缝中求生。不同的是,容思青活的窝囊憋屈,最后嫁与破落勋贵,而容思双,风风光光地嫁到侯府,赢得成安侯的宠爱,更甚者得到襄平公主的青眼,一路扶摇直上。前世容思青死去的时候,容思双已经是长安最炙手可热的贵妇,她穿在身上的衣服隔天就会有人效仿,每一场宴会都以能请到容思双为荣,就连许多没有门路的寒门子弟都投奔于她,就是为了容思双能在襄平公主面前为自己美言两句。

襄平公主还曾在皇家宴席上笑谈,成安侯夫人的风光无人能及,偏偏闺名中有个双字,明明该叫“无双”才是。

自此之后,容思双便多了有个“无双夫人”的称号。

而那个时候容思青在做什么呢?她被萧条衰落的桐城侯府折磨到了无生意,而她的三弟媳还步步紧逼,几乎要吸光她的骨血。明明是同样的身份,却走出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她也想,走到容思双的那条路上。

容思青不敢奢求像“无双夫人”那样独占风光,但至少,要为前世的自己讨回公道。

现在她不能出府,无从讨好未来的皇后,只能尽快得到老王妃的青睐,如此才能顺利进行下一步计划。

只要能改变命运,忍受烈日蒸烤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走到荣安堂,容思青先在树荫处整了整裙裾,才缓步迈入荣安堂,老王妃身边最得脸的周嬷嬷见了她,很是惊奇,“这么大的日头,娘子怎么过来了。”

“我偶然听到一个可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配方,不敢耽搁,特地给祖母送过来。”

“娘子真是有心,老夫人知道指不定多高兴呢!外面太热,娘子赶快进来。”周嬷嬷笑容可掬地为容思青撩起琉璃帘,容思青口中说着不敢,硬是让冬枝接过周嬷嬷手中的帘子,这才进入正房。

大中午的,正房里不再像清晨那样人来人往,但能留下来的,都是真正受宠的。此时,二夫人、五夫人正围在老王妃身旁侍奉,二房、五房的嫡出姑娘也都凑在老王妃身边逗趣,两位刘氏表小姐回屋换衣服去了,过一会来陪老王妃用饭。容思青一进门,就能听到内屋银铃般的笑声。

满屋女眷都簇拥在老王妃周围,面上带笑,不着痕迹地说着恭维话。听到下人通传容思青来了,屋内谈笑的声音静了一刹那,但很快,众人便继续毫无异色地说笑。

容思青进门后,感觉到许多道无形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容思青忍住转身离开的冲动,端出最柔顺温良的笑脸,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对屋内众人说道,“儿见过祖母、二婶、五婶。”又给大娘行礼,“给大姐问安。”

大娘起身还以半礼,六娘本来不想搭理四娘,但大娘都起身了,六娘无法再装作没看见,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对容思青行礼,“四姐安好。”

待几个人问礼完毕,老王妃才开口问道,“四娘,大中午的,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容思青趁机把香球奉上,“儿机缘巧合找到一个香料配方,听说可以调理身体,益寿延年,儿就试着配了一些,给祖母送来。”

老王妃让丫鬟从容思青手里接过香球,拿近了细看,才发现整个香球纯银铸成,上面镂着忍冬花,可垂在床帐四角,也可系佩腰间,是一件新奇玩意。

这种香熏球是最近流行起来的新样式,香料在里面燃烧,无论怎样翻转,香料都不会倾洒,颇受年轻小娘子们喜爱。宸王府将宫中赏赐的御银烧熔,一共铸了十二个银香球,没想到容思青这么大方,将自己的那一份献了上来。

老王妃将银香球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兴致便散去了。以老王妃的身份,什么富贵东西没见过,香薰球又不是稀罕物,反倒是香球里燃着的香料,更惹人注意。

“这是什么香,倒与寻常香料不同。”

“回祖母,此乃蔷薇沉,是从蔷薇中提出来的新香,里面还混有草药,能明目提神,强身健体。”

听罢,老王妃抬头看她,眼神颇为探究。可是老王妃很快就将情绪波动掩平,笑道:“你这孩子,也不知从哪里得来这么多鬼点子,总能翻出新花样。也罢,既然是你的一片孝心,总不能叫你拿回去,秋菊,把四娘的香球挂起来吧!”

老王妃肯收下香球,容思青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秘方是她嫁入桐城侯府之后看到的,侯府的日子漫长的让人绝望,她唯有靠燃香配香来打发时间,反倒练就了一身配香绝技。心中这样想,容思青面上却表现出一派欢喜,她笑容满面地给老王妃行礼,“多谢祖母。”

老王妃满面笑容,挥手将容思青唤到身前。容思青顺从又乖巧地跪坐在老王妃身前,老王妃拉着容思青的手,仔细看着她的脸,过了一会,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看见你倒让我想起了王爷,王爷清俊儒雅,也爱摆弄这些香料。以前他还专门给我调过一味香,叫仙人酿,还说长熏此香能像仙人一样永葆青春…”老王妃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胡闹。”

容思青心里猛地跳了一下,老王妃话中的王爷,自然不可能是宸王,那便是…老宸王?听说当年老王妃颇为受宠,如果老宸王也酷爱调香的话,或许,这是她的大好时机…

容思青心思电转,二夫人也不好受。二夫人悠悠叹了口气,老宸王在的时候,她们过的何等风光?若不是老王爷走得早,现在府中,怎么会轮到那两个人嚣张?

其余众人没见过老王妃露出这样柔和,甚至还有些脆弱的神色。她们面面相觑,不敢随意接话。

容思青心里天人交战,但她最终下定决心,决意放手拼搏一把。她握紧微微颤动的手,低声对老王妃说道:“祖母,儿落水后曾做过一个怪诞的梦,梦中,似乎出现了祖父…”

老王妃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很难想象到这双浑浊的眼睛,竟然能迸发出鹰隼一样锐利的视线。老王妃一动不动地盯着容思青,厉问道:“你说什么?”

其余人也震惊地看向容思青,任谁也想不到,平时里隐形人一样的四娘,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容思青知道接下来这番话是她能否得到老王妃宠爱的关键,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定了定神,脸上适时露出茫然的神色,踌躇地说道:“回祖母,说来奇怪,那日落水后,我的神魂就像脱离了身体一眼,轻飘飘的,后来两个青面獠牙的官差用锁链把我套住,拉着我往暗处走。孙女当时以为再也见不到祖母了,拼命哭闹,想要回来再见祖母一面。就在孙女和官差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泛着金光的阿翁救了我,他在我的眉心点了一下,孙女就晕过去了。再醒来,便在清辉园的床上了。”

听了容思青这番话,屋内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吃惊不小,胆小的侍女已经吓得捂住了嘴巴。老王妃却没有被吓到,继续追问:“那你可曾见过救你那人的面貌?”

方才那番话是容思青依照上辈子看过的话本编的,她出生的时候老宸王已经死了,她哪里知道老宸王长什么样子。但容思青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她故意露出思索的神色,突然捂住了头,看起来痛苦不堪,“儿想不起来了…头好痛,一回忆那位阿翁的面容就头痛…”

二夫人和大娘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老王妃眯起眼,看不清眼中的情绪,她说道:“哦?这么巧,偏偏想不起那位男子的面容?”

容思青就知道老王妃不会这样轻易地相信她,于是颦着眉,装作头痛的样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儿也不知为何,就是想不起阿翁的面容,仔细想还会头疼。但是儿冥冥中有感应,那位便是祖父,是祖父把我从鬼差手中救了出来。”

老王妃依旧是不置可否的样子,容思青窥视着老王妃的神色,咬了咬唇,索性豁出去了,泪眼盈盈地说道:“祖母,孙女知道您不信我,但我绝对没有撒谎。那日落水后,我就像突然开窍了一般,从前怎么学都记不住的琴谱看一遍便能学会,脑子中还多了许多闻所未闻的香谱,调香闻香就像吃饭饮水一般,自然而然就会了。若是不是祖父指点,我怎么能无师自通,懂得这么多香料呢?”

老王妃面色沉沉,探究地看着她,屋内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突然老王妃笑了起来,亲热地把容思青从地上拉起来,“好啦好啦,祖母自然信你。你有这番造化,也是上辈子积了德,这才能得你祖父的保佑。”

听到老王妃的话,容思青心中狂喜,成了!

其他几位夫人娘子你看我我看你,也都纷纷上前说讨喜话。

既然老王妃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尽管四娘话中还有许多漏洞。

二夫人温和慈爱地看着容思青,笑着说道:“看来四娘是个有福的,竟然能得到父亲的看顾。”

大娘也笑道,“可不是么,怪不得四娘前几日琴艺突飞猛进,诗词也作的好,原来得到了祖父的指点,真是羡煞我等。”

老王妃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你们祖父在才学方面颇有造诣,调香、乐律、诗辞无一不精,看来他颇为喜爱四娘这个孙女呀!可惜,他走的时候四娘还没有出生,你们祖孙俩注定没有阳间缘分。”

其他人也应和着,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赞,容思青装作害羞,默默低下了头。也就不曾看见,六娘面带不屑,正要说话,却被大娘止住。也没有发现,五夫人眼中,看好戏一样的笑意。

夸完了容思青,老王妃亲热地拍了拍容思青的手,“四娘,今日便留在我这里用膳吧,不光今日,以后也留在荣安堂。”

容思青欣喜若狂地说道:“谢祖母厚爱!”

容思青努力按捺着心中的狂喜,直到此时她还有一些不敢置信,没想到她临时起意的计划,竟然进展地这样顺利,简直天助她也。此举可谓一举多得,既能将自己重生后性情大变的愿意归咎到老宸王身上,又能得到老王妃的看重,而且日后再没人敢质疑她的才学!

用饭时,刘五娘娉娉袅袅走了进来,看到容思青竟然也在,她拧了拧眉,再看到容思青居然毫无自知之明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刘五娘愈发气愤。但当着老王妃,刘五娘要保持乖巧的晚辈形象,不好发火。她求助地看向大娘,然而大娘仅是意味深长地笑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刘五娘越发疑惑,她不过在屋内小憩了一会,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容思青究竟做了什么?

另一边,嘉乐院的食案也摆了出来,宸王在朝廷用午膳,所以府里一直是黎阳带着几个孩子解决午饭。黎阳向外扫了眼,发现负责探查消息的绿幕正站在门口。

黎阳不动声色地安排丫头摆饭,钟墨魁站起身,悄无身息地离开了。

待孩子们都回房后,黎阳起身,走到内室换装。墨魁服侍在黎阳身侧,轻声说道,“王妃,昨日四娘连夜配好了一味香,据说有药用功效。四娘一片孝心,顶着日头送到了荣安堂。而且…”

墨魁低声将容思青在荣安堂的说辞一字不漏地转述给黎阳。

黎阳挑了挑眉,失声笑了出来:“亏她想得出来,这样拙劣的谎言,我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这是我的庶女。”

墨魁问:“那为何荣安堂做出这样的姿态?既然不信,何必把四娘捧这么高?”

“还不是为了恶心我。把大房的庶女高高捧着,反而我嫡亲的七娘处处被排挤,虽然伤不到大房筋骨,但恶心人是够了。”黎阳嗤笑,“四娘也是个拎不清的,若她不是大房的血脉,此时早被当作阴晦之物关起来了,哪能容她威风?”

墨魁沉吟道:“王妃,那我们要不要再派几个人盯着清辉园?”

“不必,让她继续上蹿下跳,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墨魁低头应诺。

“今日之事,一概不许外传,善后之事一定得做好了。王府树大招风,让有心人揪住此事,免不了又是一桩麻烦事。”黎阳吩咐完,问起另一个问题,“她在配香,怎么没听清辉园的人禀报?”

“平婆子说,四娘闺房严密了许多,除了冬枝和几个亲近丫头,寻常人靠近不得。四娘在内室一待就是一天,她几次想进去看看四娘在做什么,都被冬枝领着几个小丫头拦了回来,冬枝说四娘在屋里练字,不让闲人打搅。平婆不敢硬闯,只以为四娘真在习字,便没有回禀王妃。”

平婆婆是容思青的管事嬷嬷,也是黎阳放在容思青身边的明桩。黎阳也不要求平婆时刻跟着容思青,只要盯着容思青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定期向嘉乐院汇报便成了。

可是现在,平婆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了。

墨魁一边说一边偷看黎阳脸色,平婆的话漏洞太多,全然经不得琢磨,墨魁都能听出不对,何况黎阳。但是黎阳神色始终平静,在墨魁说完后,她漫不经心地说道:“继续盯着吧,我倒看看,她要做什么。”

第十四章☆、母女分歧

清晨,清辉园。

容思青已经起身,清辉园的侍女簇拥在她身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手上动作不利索,被容思青责罚。

这几日王府中形势剧变,从前透明人一样的四娘一跃成为老王妃跟前最得宠的姑娘,就连老王妃的亲孙女六娘都不及四娘的风光。曾经的清辉园人人避之不及,可仅仅一个月过去,清辉园便成了丫鬟眼里的香饽饽,人人都想调到四娘跟前伺候。

冬枝看着院里人来人往的盛况,越发觉得自己在做梦。几日前四娘从荣安堂回来,冬枝还没来得及打听发生了什么,荣安堂就拨来好些个丫鬟下人,说是奉老王妃之命,前来伺候四娘。紧接着,周嬷嬷领着一队下人,捧着妆匣宝瓶、香炉屏扇等亲临清辉园,口中不住说着好听话。冬枝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场面,当时便懵了。直到周嬷嬷离开,她都没反应过来。

连着过了几天,冬枝才确定了这件事情,她们家四娘,已经成为老王妃跟前最得宠的红人了。连带着冬枝,也成为众多小丫鬟奉承的对象。

这些天冬枝走路都在飘,但是心里却不踏实,总觉得四娘的得势来得太过容易,反而让人疑虑。不同于荣安堂的大张旗鼓,王妃至今什么动静都没有,这让冬枝愈发忐忑,冬枝小心翼翼地探过四娘的口风,四娘什么都没说,只说让她做好本分,冬枝也歇了打探的念头,更加小心地伺候四娘。

不知为何,面对四娘时,冬枝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畏惧感,不光是她,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这一个月来,四娘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非但在府学一鸣惊人,各位夫子众口交赞,而且还展露出高超的调香能耐,现在还得了老王妃的宠,府中人都说,内宅的天,要变了。

而这些变化,都从四娘落水后开始。冬枝压下心中令人心惊的念头,暗暗告诫自己,四娘是她的主子,四娘变得强势对她只有好处,府中那些怪力乱神的流言,只是嫉妒四娘得势罢了。

冬枝在心中默念了两遍,等自己都相信了这个说法后,才掀帘进入内屋。

容思青坐在中间,身周围着五六个丫鬟,小心地替她摆弄发饰、整理妆容。容思青眼角瞥到冬枝进屋,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她如愿以偿地得到老王妃的看重,前些日子在商行买下的香料涨势大好,容思青心里愈发得意,感觉诸事顺遂。她看着周围对自己规规矩矩的丫鬟,心中暗道,这才是她该有的生活。

容思青心中琢磨着下一步计划,她现在手上已有闲钱,可以着手收买王府的下人了,清辉园的下人便是她的第一把火。老王妃送来的下人中必然有眼线,但是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只要她展示出自己的财力和实力,不怕老王妃的眼线不倒戈,说不定还能成为她的暗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在最要紧的,是借着老王妃的手,把黎阳埋在清辉园的钉子拔了。

想到此处,容思青皱了皱眉,清辉园地方太小,而且里嘉乐园太近,到底不是长居之地,若是自己另开一处院子,那便可以放手筹谋了。想到黎阳几天前给自己许下的承诺,容思青不屑地笑了,她那嫡母心思恶毒、度量又小,怎么舍得给自己另外拨一处院落,恐怕此事还的靠自己谋划。

容思青正思忖着如何筹谋一个独立的院子,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容思青的脸马上就沉了下去:“是谁在外面?我不是说了,走路做事都不许发出声音来吗?难道你们那我的话当耳旁风?”

门口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主子,不是奴婢弄出了声音,是…”

“是我。”一个文弱秀美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四娘,不是丫鬟的错,你不要怪她。”

容思青看到来人,也沉默了下来。

“阿娘,你怎么来了?”

“奴来看看你,没想到在屋外被拦住了。”

容思青皱起了眉,狠狠瞪了那个不长眼的丫鬟一眼,打算待会再收拾她。如莺见容思青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四娘,你不要怪罪方才那个丫鬟。奴见过有规矩的人家,都是通传后才许进屋的,那个丫头也是为了你好。”

如莺的眼中浮起泪光,“四娘长大了,屋里也立起规矩来了,这样很好。”

她的女儿以后会是尊贵的王府娘子,像她曾在门后偷偷窥到的那些官宦贵女一般,风风光光嫁入高门做正妻,过上与她截然不同的人生。只要宸王府不倒,只要王爷还在,就没人敢欺负她的女儿。

这样真好。

虽然这一生,她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喊女儿的名字。

如莺低头拭去眼角的泪,“奴让娘子见笑了。”

容思青心中酸涩,抬起手指着坐塌,“阿娘,先坐下再说罢。”

如莺心中欣喜女儿和她的亲近,却只能苦涩地笑着摇摇头,“奴身份卑贱,不敢逾矩。”

容思青听到“卑贱”这个字眼很不舒服,她声音不觉带这些冷意,“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拘着。”

如莺知道女儿已经不高兴了,只好另找一个蒲垫,跪坐在容思青对面。

容思青心中长长叹气,只能由着如莺。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许久,如莺问道:“娘子,最近…可好?”

容思青眼睛眯了眯,阿娘这是听到了什么?

容思青故作不在意地说:“还是老样子,阿娘为何这样问。”

如莺叹了口气,她是安王府送来的歌姬,王府里没有人喜欢她,就连打探消息都格外艰难,但是和四娘有关的消息如莺都会格外留心。这些天听来的消息,结合上四娘这段时间的动向,让如莺心里浮起一股没来由的不安。

如莺斟酌着语气,尽量柔和地劝道:“娘子,奴斗胆直言,还请娘子不要嫌烦。王爷王妃与老夫人不睦已久,我们在王妃手底下讨日子,讨好王妃才是要紧,何必去…娘子得到老王妃的宠爱自然是好事,可万一王妃对你生了嫌隙该怎么办?王妃是名门贵女,向来大方,你去和王妃认个错,王妃不会与我们为难的。”

容思青心中冷笑,向来大方,不会为难?上辈子她谨小慎微地活了十七年,还不是转手就被塞给了落魄庶子,她可是宗室贵女,最尊贵的容氏女!她要是再不自强自救,只会落得一个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

如莺见容思青似乎并不相信,只好冒着被杖责的风险,继续议论主子是非,“娘子,别嫌奴说的不好听。说句大不敬的话,今后整个王府都是王妃的,为什么要惹得王妃不痛快呢?以前的事虽说娘子没有经历,但终归听说过。荣安堂固然要敬重,但是嘉乐院才是娘子的立身之本。”

“现在这些话和娘子说还为时过早,却确实是大实话。娘子过几年就要说亲、置办嫁妆,这些都得王妃出面周旋,就是嫁了人也要和娘家多走动,娘子没有亲兄弟,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还得让几位郎君出面。王妃家世高眼界也高,虽然不好亲近,但是娘子顺从些安静些,王妃还是愿意护住你的。娘子不妨多和郡主走动,郡主年纪小,心思纯粹,只要和郡主打好关系,王妃自然不会亏待娘子。”

“我不需要…”容思青心中激动,声音没控制住,有些尖锐,意识到她的反应过大了,容思青强制按捺住心中怒火,降低声音道,“我是宗室女,为什么要仰仗别人呢?现在我对她没什么用处,她自然会好吃好喝地养着我。万一哪一天出了事呢?她第一个把我推出去。我在她跟前孝顺多久都比不上七娘的一句话。没用的,讨好她根本没用,不依靠自己,我一辈子只能任人摆布。”

如莺惊呆了,她当然知道四娘口中的“她”是谁。什么时候四娘竟积了这么多怨恨呢,这些她从来没有察觉。

愣怔过后是后怕,这些话若是被王妃听到…如莺后背忽的就起了一身汗。

“娘子,这些话不可再提了,王妃是你嫡母,要时时刻刻敬重嫡母,不得生出其他心思!”

容思青也觉得自己草率了,现如今她还没有完全收服院子里的丫鬟,一时冲动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看来她的忍耐还是不够。

如莺越想越怕,王妃可以容下一个安静听话的庶女,但一定容不下一个起了异心的庶女,连带着她都不会善终。她死了没什么,可是四娘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没有享受过真正的荣华富贵就要陨落,她不甘心。

如莺不住地劝四娘,企图打消四娘不敬的念头。而四娘听着却很是烦躁,如莺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些安分守己、谨慎小心、讨好王爷王妃的话,为什么连亲生母亲都不站在她这边为她考虑呢?

“够了”,容思青忍不住出声打断如莺的喋喋不休,“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和祖母请安了。”

“四娘啊”,如莺都要哭出来了,“你为何总是执着于老夫人?去给王妃请安才是正理啊!”

容思青被如莺烦的没法,“好好好,我今日不去荣安堂,我去书房找父亲,这总行了吧!”

如莺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去和王爷多待一会也是好的。四娘,低调内敛方是长久之道,我们不争不抢,王爷王妃总会怜惜我们的。”

又是这样的言论,容思青都气笑了,她这懦弱又无知的母亲,除了劝她卑微劝她顺从,还能做什么?容思青心里不痛快,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我和你不一样!”

如莺愣住,逼着自己笑了笑,“是,四娘是尊贵的娘子,和奴自然不同。是奴聒噪了。”

如莺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看着容思青,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但如莺到底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退了下去。

看着如莺瘦弱的背影,容思青心中有些后悔,还有些委屈,为什么连阿娘都不理解她?

容思青不知不觉红了眼眶,突然又捂住自己眼睛,以后她只能依靠自己,不可以再哭了。一会还要去宸王面前扮乖女儿,红着眼睛能办成什么事。

过了一会,容思青收敛起情绪,向屋外走去。

去给黎阳请安?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说到底,内宅中地位最高的是老王妃,但王府中真正做主的是宸王。现在她已经得到了老王妃的看重,只要讨好了宸王,她便有了和黎阳分庭抗礼的实力,对付容思勰,愈发不在话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部分是过渡章,容思勰实力打酱油…

这几章主要铺垫容思青的心里变化,接下来就要走剧情了,时间线也会推动的很快

感谢ANAH 小天使的地雷~~

最后,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十五章☆、少女情怀

自从增加了习武任务后,容思勰一下子变得格外忙碌,就连听到容思青大出风头的消息,也无法分走容思勰的丝毫注意力,毕竟她要学习的东西那么多,哪有时间掺和内宅小姑娘的争宠游戏。

这段时间,容思勰每日上午府学,下午骑射,剩下的时间还要去外书房旁听经史子集和朝堂厚黑学,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要学习这么多东西,容思勰虽然苦不堪言,但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有事可做总好过无所事事。

府学效仿朝廷,每十日一休,今日便是府学放假的日子。考虑到长时间连轴转会使效率下降,容思勰便干脆在沐休日辞去所有的课程,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于是,容思勰今日睡到自然醒,然后优哉游哉地换好衣服,去荣安堂给老王妃请安。那日和容思青的谈话不欢而散,容思青依然坚持己见,每日去给老王妃请安。现在看来,容思青的坚持是有效的,这不,她马上成了老王妃力捧的对象。

但在容思勰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老王妃再和容思青亲近,还能越过自己的亲孙女不成?容思青莫名其妙成为老王妃眼前的红人,连大娘六娘都比不上容思青的体面,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这其中必然有诈。

容思勰想不通容思青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这么直白的陷阱都看不出来,还偏偏卯足了劲激怒黎阳。但容思勰凡事只提醒一遍,既然容思青不领情,容思勰也懒得再管她,每次都是自己一人去荣安堂请安,倒也落得轻松。

容思勰本以为这次请安会和以往一样,老王妃板着脸随便问两句,然后就把她晾在一边,和容思青联袂上演一出祖慈子孝的感人情景剧,专程刺激她。其实容思勰也是受宠若惊,没想到在老王妃和容思青眼中,自己的存在竟然这样重要,这两人忍着厌恶也要为她演戏看,容思勰真的很感动。

今日,老王妃例行“关心”过后,容思勰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准备看戏,没想到老王妃突然转到另一个话题上,“七娘,听说你最近在校场骑马?”

容思勰愣了一愣,拿不准老王妃的意图,于是模糊地回答:“是,七娘奉母亲之命学习骑术。”

老王妃并不在意容思勰说了什么,直接下命令道:“你初学骑射,想来也摸不到门道,正好你五表姐学过几年骑术,不妨让她指点你一二。”

容思勰被老王妃绕得更晕了,但听老王妃的意思,分明打算让刘五娘和她一起学骑马,容思勰心里不大乐意,委婉地拒绝道:“七娘虽然不才,但也不敢如此兴师动众。表姐是客,七娘未尽地主之谊便罢了,这么敢劳动表姐来指点我的骑术。”

“你们是表姐妹,计较这些做什么。”不出所料,老王妃并不关心容思勰的想法,她只是通知容思勰罢了,“那就这样定了,从明日起,五娘也去校场骑马,你有什么不懂的,问你表姐即可。”

话已至此,容思勰还能说什么,她虽然不满老王妃的□□,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低着头应道:“是,明日去校场时,七娘派人来知会五表姐。”

老王妃满意地点点头,说完正事,容思勰留在这里也没用了,老王妃便说道:“你表姐还要准备明日的行装,没有事情,你便退下吧。”

这种用完就扔的态度,容思勰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日的情景剧看不成了,容思勰顺着老王妃的意思说道:“是,七娘告退。”

容思勰虽然暂时摸不透老王妃到底想做什么,但傻子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第二日看到刘五娘和刘六娘时,容思勰暗道一声果然。

骑马自然要穿骑装,因为皇后丧期还没过,她们这些宗室好歹也要意思一下。容思勰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胡服,腰上系着同色腰带,一回头,就看到两位广袖长裙的美人团扇遮面,俏生生地站在树荫下。

她们就打算穿成这样骑马?昨日说好了收拾行装,就收拾出这么一身衣服?

容思勰心中一言难尽,本来骑术师父就是黎阳为她和容颢真两个人请的,突然塞过来另一个劳什子表姐就很让人不舒服了,现在这位表姐还穿成这样,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蓝衣如水的小郡主高高坐在骏马上,阳光从她背后洒下,刘六娘一时看不清容思勰脸上的神情。

只看到那个女孩往这个方向看了几眼,突然就抬腿翻下了马背,动作利索,一点都不像刚学骑马的新手。

看到容思勰越走越近,刘六娘适时地低头,和郡主正面交锋这种傻事,当然要交给她的好嫡姐来做。

容思勰走到刘五娘面前时,脸上还保持着明耀的笑意,“见过两位表姐,今日不是说好了骑马吗,表姐怎么没换胡服?”

这种时候自然是刘五娘出面,“我们自然从家里带来了胡服,只是衣服上的香气散了,我命她们重新熏香,这才没来得及换胡装。我们堂堂侯府,怎么会缺区区几套衣服。”

容思勰笑了,“表姐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问问表姐没换衣服的缘故,并没有说表姐没带胡服呀!表姐怎么会想到这里。”

刘五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她们从家里过来的时候,侯夫人想着她们姐妹二人在王府安安静静待着就行,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会来骑马,故而只准备了两套胡服以备不时之需。那两套衣服做工材质都仅是平平,刘五娘心里和容思勰卯着劲,怎么也不肯让容思勰看笑话,所以厚着脸央老王妃为她准备一套新衣服,而她先穿着襦裙应对两天。老王妃略微想了想就答应了,所以刘五娘换上了最华丽的襦裙来赴约,刘六娘看刘五娘没有穿胡服,自然也赶快换了衣服。

刘五娘虽说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长裙,但是总担心容思勰嘲笑她没有衣服,故而容思勰一开口,她就急急忙忙为自己解释,没想到这样做更显心虚。刘五娘心里气恼,暗恨容思勰心机深沉,害她丢脸。

容思勰才不管刘五娘在想什么,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这两位毕竟是她名义上的表姐,容思勰还得担起主人的职责,带着她们俩熟悉周围的环境。

容思勰引着刘五娘和刘六娘让练武场里走动,一边走一边给她们介绍各处的功能。刘五娘兴致缺缺地听着,脑中浮现起昨晚老王妃暗地交代给她的任务,刘五娘脸红了一红,她红着脸,还要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七娘,听说几位表兄也在这个校场习武,不知他们练武的地方在何处?”

容思勰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仔细地看着她。

容思勰突然想到,刘五娘今年十三,比容颢南还要大一岁,能被刘五娘称为表兄的,显然只有一个人。

容思勰已经脑补出一套表兄表妹的大戏了,容思勰仔细地打量着刘五娘,刘五娘到底是娇生惯养的侯门嫡女,皮肤娇嫩,妆容精致,确实是一位美貌的贵族小姐。

但恕她直言,刘五娘美虽美矣,但美貌值和容颢宗还是不能比的。容氏皇族别的不说,唯独相貌是出了名的好看。听说宣朝开国皇帝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当年乾宁公主也是艳冠朝野,宣朝开朝时,还曾出现过妃子没有皇帝好看的奇观。这么多年下来,不断有美貌的妃子改善皇室基因,可想而知,只要是姓容的人,无论男女,性格可能一言难尽,但相貌绝对都是清一色的好看,而且还是偏艳丽的那种好看。

容思勰的母亲黎阳有一半皇室血统,父亲更是纯正的容氏后裔,可想而知,她们兄妹几人都有一张漂亮的皮囊,其中容颢南的容貌是兄妹中最拔尖的。

当然这一点容思勰是不会承认的,容思勰总觉得自己还小,进步的空间非常巨大。

但饶是如此,容颢宗也是长安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容颢宗的容貌更像宸王,俊美冷淡,举手投足中自带上位者的威严,俘获少女芳心无数。

显然,刘五娘也是这些少女之一了。容思勰心里了然,怪不得老王妃突然把娘家侄孙女接来了,怪不得执意要把刘五娘塞来校场,怪不得刘五娘今日穿得这般隆重,原来是冲着她的两位兄长来的。

容思勰总算琢磨出老王妃的用意,也是,大兄容颢宗十五,二兄容颢南也都十二岁了,刘五娘正好十三,光论年岁,和哪一个都匹配。而听刘五娘的话音,她和老王妃的目标,分明是容颢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