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撰组异闻录上一章: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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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狻猊神秘的含笑,“她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甄莘莀嫣然,“不管是多美的女人,我都不会吃惊的,因为我不是美女。”
第二天.
刀家二公子造访金钱坊。
甄莘莀见过公孙朝夕一次,匆匆一面,只知道此人懒惰程度和她不相上下,其余对“人生祸福如朝夕”的这位奸商并不了解。他的妻子“江湖第一美人”萧守红却是大名鼎鼎,以冰清玉洁、高雅出尘、白衣飘飘和多才多艺驰名江湖。
这些优点她都没有,所以她倒是诚心诚意来看美人的,不管美人有多美,她相信她抱着虔诚的心态来参观,不至于大吃一惊。
但她看见萧守红的时候货真价实的大吃一惊,甚至吃惊得像在嘴里发现了一只苍蝇。
她一脚踩进金钱坊的大门,就听到门里河东狮吼:“公孙朝夕你给我出来!谁叫你把儿子放出去抓鸽子?儿子虽然是你生的但是我养的!快点把我儿子还来,否则我杀了你!”
河东狮吼的声音清脆好听,她身为刀二公子座前小婢,不得不怯怯的去通报,“神悟刀家二公子来访……啊——”她闪身避开从大门口飞出的三个苹果两个梨子,猛回头只听“朴朴扑”三声,那三个苹果刀狻猊抓住了两个,剩下的三个却都砸在刀二公子的马车上,汁水横飞,四面开花。她吓得花容失色,余悸犹存的看着苦笑的刀狻猊,两人面面相觑,只见公孙朝夕从屋里掠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门外误中流弹的贵客,“家里正在抓儿子,两位请进请进。”说着一道白影从屋里射出,吼道:“你快叫儿子回来……”她突然看清楚门外的“贵客”,突然噎了一口气,轻声细语斯斯文文的说:“啊,二公子,守红失礼了。”
这位闪身出来的女子高雅秀丽,气质犹如空谷幽兰,十分纤细动人,如果不是甄莘莀清清楚楚看见她变脸的全过程,杀了她头也不相信这么一位纤纤秀秀的绝代佳人居然能发出那么大的吼声,还连摔了五个水果打老公。斜眼看了刀狻猊一眼,她在肚子里大笑,这位“江湖第一美人”她喜欢!
公孙朝夕颀长飘逸的身形看起来也文质彬彬,笑得却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被他一笑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往自己身上四处瞧瞧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他赚了去。
刀狻猊把两个苹果抛回给公孙朝夕,苦笑道:“我来瞧你儿子,你儿子呢?”
公孙朝夕咳嗽了一声,“儿子啊,儿子被我不小心放跑了……”
“放跑了?”甄莘莀瞠目结舌,儿子又不是狗,怎么会不小心放跑了?
萧守红淡淡的道:“中午要抓来烤鸽子的鸽子飞了,他居然放儿子去给他抓鸟,你说这种亲生爹爹是不是该打?”
放儿子……去抓鸟?甄莘莀一向自认为不笨,却第一次听不懂,眨眨眼,“什么?”
刀狻猊也没见过公孙朝夕的儿子,“难道你生了一只老鹰?”
公孙朝夕瞪眼,“我生的明明是白白胖胖又漂亮又可爱的好儿子,你才生了只老鹰!”
刀狻猊被他骂得无趣的摸着鼻子,喃喃的道:“我觉得生老鹰总比生儿子好,我可是堂堂七尺男儿,要给我老爹知道我会生儿子,他会杀人灭口……”
正当争吵之间,天空扑啦啦传来翅膀的声音,还有婴儿的笑声,公孙朝夕眼睛一亮,“儿子回来了!”说着趾高气扬的瞪萧守红,“还说儿子不认识路,我生的儿子怎么会不认识回家的路?我放儿子出去遛遛,那是为儿子好!”
刀狻猊无暇听他们夫妻吵架,抬头去看,只见天空上缓缓下降一个穿着粉红肚兜的小婴儿,两眼圆圆乌黑明亮,十分纯真,背后展开一对翅膀,手里抱着一条裤子,笑得咿咿呀呀的往公孙朝夕身上扑。
顿时公孙朝夕惨叫声起,“笨儿子,我叫你去抓鸽子,不是要你去偷别人家绣花格子的内裤!”
那只小婴儿却不管,抓住公孙朝夕亲亲热热的往他身上蹭啊蹭,幸福得像一只千里跋涉终于找到主人的狗,亲得公孙朝夕满脸口水,大喊大叫的在院子里逃来逃去,却逃不过儿子热情的“拥吻”。
刀狻猊和甄莘莀同时大笑,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萧守红吹了声口哨,他们的“儿子”萧公孙乖乖的飞回来在她怀里睡觉,抱着她的手臂。她轻轻的抚摸萧公孙的头,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
“你快点……快点生个儿子给我玩……”甄莘莀拼命拉着刀狻猊的衣袖,对萧公孙羡慕得不得了,“实在是太可爱了,我也要!”
刀狻猊笑到一半突然噎住,要他看别人笑话他是当仁不让,要他自己生他是万万不肯的。“奸脸公孙,我要是生出这样的儿子,我爹会杀了我。”他谄媚的凑过去悄悄的和公孙朝夕咬耳朵,“有没办法可以不生?”
公孙朝夕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的肚子,“我听江湖第一神医官水水说,以你的武功,大概可以拖个两三年,生还是要生的,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先娶个老婆掩饰掩饰,否则你爹那关不好交代。”
刀狻猊一口拒绝,“我不要,我宁愿去找棵大树吊颈。”
公孙朝夕指指他前院的大树,“那棵大树又高又大,我从里面搬块椅子给你垫脚,三尺白绫我可以从不要的衣服上剪下来卖给你,价钱另算,刀二公子慢走不送。”
甄莘莀抿嘴笑,对公孙朝夕和萧守红这对夫妻她真是看得顺眼到了极点,“我们家阿刀肚子里的孩子,我会当作心肝宝贝好好的养住,他要吊颈先过我这关,从我的尸身上踩过去吧。”
萧守红眼睛一亮像看到了盟友,奔过去拉住甄莘宸的手,“这位妹妹,你看我家朝夕的宝宝。”她献宝似的把萧公孙拎起来抓猫一样放到甄莘莀怀里,“你摸摸他的肥胳膊肥腿,多可爱的肉啊,手感多好的皮肤,按下去还会弹起来,可以这样捏……还可以这样捏……”
甄莘莀双眼发光,萧公孙被萧守红捏得痛了,“咿唔叽布叽咕”的大声抗议,张开嘴企图去咬萧守红的手指,左边咬不到,右边咬不到,上面咬不到,下面咬不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母亲”欺负他的手指,虎视眈眈准备狠狠咬一口。
“哈哈哈……”甄莘莀看得大笑,“我也要玩,给我玩。”她抱过萧公孙,那一岁的小婴儿肥嘟嘟的抱在怀里十分稳当,看他好奇的抬起头一双纯真无邪的眼睛望着她,顿时让她想起了出生不久便离开母亲最终横死的女儿,她的女儿也有这么纯真的一双眼睛。笑容顿时黯淡,她的嘴角却向上弯,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意。萧公孙奇怪的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低下头咬住她的衣襟,含在嘴巴里对她笑,“呜呜……叽布叽咕……”
刀狻猊拍了拍她的背,戳了那肥嘟嘟的小婴儿一下,抬起手来的时候衣褶恰巧掠过甄莘莀的眼角,擦掉了她的眼泪,“你儿子怎么养的,肥得像头猪……”他一句话没说完,“呼”的一声突然往后跳了一大步,他刚才站的地方起了一团火球,振着翅膀的萧公孙不满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充满泪水,突然扑回萧守红怀里大哭,“呜呜呜呜呜……”
“你儿子居然会喷火……”刀狻猊喃喃的道:“可怕!真可怕……”
“你儿子生出来说不定也会。”公孙朝夕斜眼笑,“到时候咱哥们仗着儿子纵横江湖,横扫八荒六合,看不顺眼的人统统烧了,这就叫养儿有孝,防贫防老。”
刀狻猊只有苦笑,没面子的摸摸脸,喃喃的道:“我倒想问问君书生怎么样?难怪他跑到天山赏雪一去不复返,他要是敢在家里生个儿子出来,他老爹绝对会杀了他,然后自杀。”
“不管他打算怎么样,总之不过两年三年,你儿子还是要管我儿子叫大哥的。”公孙朝夕笑吟吟的说。
刀狻猊对他瞪眼,半晌说:“我要是生个女儿呢?”
公孙朝夕仰天长笑,“你如果生个女儿,就嫁给我儿子当老婆……”一句话没说完,刀狻猊袖中刀出,一刀往公孙朝夕脑上劈去,笑骂,“你还是幸灾乐祸,算盘打得精明!我告诉你,我女儿嫁给你儿子没问题,要是我生个儿子,你儿子倒也嫁给我儿子叫我声岳丈试试?”
公孙朝夕居然脸色都不变一下,笑嘻嘻的说:“我们的儿子都是昆仑山上不知道什么怪物寄养在咱们肚子里的,既然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到底是公的母的我也不知道,我儿子嫁给你儿子有什么问题,那叫物以类聚……反正我搞不清楚按照昆仑山怪物的分类,我儿子到底算公的还是母的……”
“公孙朝夕!”骤然背后河东狮吼再起,萧守红手指公孙朝夕,“儿子烧死你爹!他居然为了当刀家岳丈把你卖掉!”
萧公孙一张笑脸对着公孙朝夕飞扑,却不是对他喷火而是幸福的飞到他怀里蹭啊蹭,流口水。公孙朝夕手托儿子得意的炫耀:“看见了?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喂,不许你拿拍子打儿子!野乌鸦,你给我放下……”正当他得意之际,萧守红抄出藏在门口的一把巨型苍蝇拍,一拍往飞在半空的萧公孙屁股拍去,公孙朝夕一把抱住儿子,大喊大叫的往屋里窜。
甄莘莀和刀狻猊相视一眼,她看得大笑起来眼泪却顺腮而下,刀狻猊知道她想起了女儿和祝华风,他蒙住她的眼睛,微笑说:“想说什么?”
甄莘莀微笑,眼泪温润了他的手指,她的嘴角上扬,勾着一个娇媚动人的微笑,“你生个儿子给我玩。”
他吻了下她的脸颊,“只要你喜欢。”
她轻轻挣脱他的手指抬起头看他,眼睛含泪,但眼里是笑意,“我觉得,看见他们……就觉得和你在一起,将来也会有这样……幸福得不可思议的时候。”
他做了个刎颈的姿势,风流倜傥的笑,“只要你觉得幸福,就算是老鼠我也生了。”
她大笑,拉起他的衣袖擦掉眼泪,“只要是你生的,就算是老鼠我也养了!”
回到神悟刀家。
又过了几个月。
狮子堂。
刀狻猊舒服的躺在他的虎头大椅里睡觉,甄莘莀正在做乖巧女婢状,拿着块抹布慢腾腾的在屋里转,好像在擦墙,其实在伸懒腰。
脚步声响。
“二哥,爹叫你到娘房里,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刀狻猊睁开眼睛,“娘找我?”
来的人是他三弟刀峻樵,闻言点了点头,“好像是明玉君府君霜梨君姑娘的媒婆找上门来,明玉君府要和咱们联姻,大概选中了你吧。”
“哈?”刀狻猊目瞪口呆,甄莘莀转过身去捂着嘴偷笑,刀峻樵比刀狻猊更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是常去君府?”
“君书生什么时候有个妹子,我怎么不知道?”刀狻猊差点掐住自己脖子试试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听说是君无双君大侠早年和红颜知己生的,是个流落在外的好姑娘,前不久才认祖归宗回到君府,可能连君大公子都不知道多了个姐姐——她比君大公子年长两岁,不是妹妹,是姐姐。”刀峻樵一本正经的说。
“老夫人相请,二公子还是前去,以免耽误了终身大事。”一边腼腆温柔的红衣小婢“甄甄”细细的说,福了福,“二公子慢走。”
刀狻猊恶狠狠的瞪了那个可恶的女人一眼,一甩袖子大步往他娘房里走去。
君霜梨?就算是比萧守红更美像君书生一样幽雅或者比什么神仙更出色的女人,他也一概不要!
甄莘莀等刀狻猊和刀峻樵走了以后大笑,传说中门当户对的英雄美人的故事终于开始了。她非要搬块凳子坐看刀狻猊怎么处理这个名门之女不可,既然是君霜桐的姐姐,想必和那位温文尔雅气质高华的白衣书生差不多,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好儿子和风度翩翩从不让女人流泪的刀二公子,会怎么样?她躺在刀狻猊刚才躺的那块椅子上,舒舒服服的窃笑。
神悟刀家大夫人房里。
刀狻猊走进他娘的房间,整了整衣服,恭恭敬敬的给他娘请安,“娘。”
刀夫人慈祥得像尊观音,抬手让他起来,手里举着一副画像,“狻猊,你看这位君姑娘有才有貌,君府刚刚来提亲,你可有喜欢的姑娘?如果没有,娘觉得这位君姑娘颇为不错。”
刀狻猊肚子里说他早就有喜欢的姑娘,只不过那位姑娘是老爹眼里的妖女,他现在只敢把她藏在家里鬼混,还不敢也找不到机会娶她,嘴里不得不微笑说:“听说她是君书生失散多年的姐姐?”
刀夫人点头,举起那副画像,刀狻猊暗自翻白眼——长得和君霜桐一模一样的女人他怎么会有兴趣?娶了她不就和娶了他最讨厌的君书生一样?那种日子怎么过?咳嗽了一声,他说:“这位姑娘……”
“美吗?”刀夫人含笑。
刀狻猊噎了一声,“美。”
“听闻这位姑娘流落在外知书达理,女红书画精通,而且武功高强。”刀夫人详细的说,“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刀狻猊全然不认识这位君霜梨,想挑剔也不知道人家有什么毛病,只得苦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明天君姑娘就会过来拜访,你好好准备了。”刀夫人笑得像观音,在刀狻猊眼里却像阎罗,他唯唯诺诺的退下,一肚子不以为然。
第二天————
甄莘莀一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在大门口把仅有的几片落叶扫过来又扫过去,认认真真的扫地中。
“咿呀”一声大门轰然而开差点砸飞她手里的扫帚,侥幸的往后一闪,她心有余悸的看着一位脸庞长得和君霜桐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持剑而入——你来相亲,带剑来干什么?难道相亲不成要谋杀亲夫?她闪得远远,看刀望山和刀夫人面不改色的迎了出来,君家的大小姐,就算再踢烂三五块门板也没什么。甄莘莀深切的感受到了身为贫民的悲哀,正在感慨,突然看见衣裳华丽青袍新靴的刀狻猊走了出来,她心里大笑,捡回地上那根扫帚继续扫地,看着白衣美女一步步向青袍郎君走去,只见那位白衣美女冷冷的说:“你不必为了我如此局促,新袍新靴这般礼数,我已经知道了。”
刀狻猊差点笑场,他十天有八天穿的是新衣新靴,因为神悟刀家有钱——面子上他却含笑拱手,“君姑娘好说。”
白衣美女又哼了一声,“你不必讨好我,就算你对我再有好感,我君霜梨绝非轻易下嫁之人,要我服你为夫,先问我手中长剑答应不答应。”
这位美女从哪里来的信心说刀狻猊爱她爱得要死?甄莘莀支着扫帚暗笑得快要噎死,实在太好笑,娃哈哈哈……斜眼吊着刀狻猊,她发现他一双眼睛在往天边看,嘴里却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得含笑,“姑娘言重了,如君姑娘这般人才,刀某岂敢妄想?”
白衣美女唰的一剑架在他脖子上,一字一字的道:“你嘴上说没有,心里在想些什么难道我不知道?下场赢了我手中之剑,我便允你婚事,你赢不了我手中长剑,我一剑杀了你还我清白。”
是吗?他什么时候这么着急要娶她了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刀狻猊暗中白眼翻了无数,脸上迷人的微笑,“不敢不敢,刀某认输便是。”
白衣美女一怔,陡然听到刀望山厉声喝道:“君姑娘要和你比试,你岂可弱了刀家声望?下场比武,你若输了,不要叫我这声爹!”
……
刀狻猊遇到爹妈便是绊了两条老板娘的裹脚布,横也不是竖也不是,除了腹诽他也不敢造反,无可奈何的走到兵器架扛了一把厚背大砍刀,懒洋洋的站在君霜梨面前。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刀二公子善用三寸小刀,他抬出这么一把大刀出来不是对对手极端重视,就是对对手极端藐视。
刀望山还没来得及翻脸大怒,只见那白衣美女却不吭气,似乎并不觉得刀狻猊在应付了事,唰的一剑往他胸前刺去,剑到半途,她看了刀狻猊一眼,脸上微微一红。
刀狻猊想打个平手,即娶不到这个可惊可怖的女人,又不会被老爹剥皮,正当他反手平削的时候,那白衣飘飘的君霜梨嘤叮一声倒进他怀里,手中长剑落地,水汪汪的看着刀狻猊,嘴里却恶狠狠冷冰冰的说:“你赢了。”
哈?刀狻猊瞠目结舌,发生了什么事?连刀望山和刀夫人都是一愕,他们当然看出来君霜梨顺势倒在刀狻猊怀里,连打也没打,就这么认输了。她竟然是嘴上狠毒,心里对刀狻猊中意到了极点,竟然比武放水,没打就输。
如此一来,岂不是赖在刀狻猊身上他赢了就一定要娶她?他可没说要娶这个女人,输了就嫁是她自己说的,比武是他爹叫他比的,他比窦娥还冤,莫名其妙的一桩婚事赖在他头上。“君姑娘……”手里的女人全身重量都在他手里,他如果放手这女人肯定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女人一贯体贴的刀狻猊差点把她整个人从手里丢出去抛进后门的大阴沟,冷静了一下还是没扔,“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他正色说。
君霜梨低眉,“我不在乎娥皇女英……”
她居然要二女共事一夫——刀狻猊差点立刻把她从手里扔出去,嘴角抽搐的微笑,“这样不太好吧?君姑娘,你这样躺在我怀里,不怕闪到腰?”
这句话说出来君霜梨立刻站了起来,一双大眼睛瞪着刀狻猊,刀狻猊立刻确定这女人和君书生长得一点也不像,君书生那双眼睛多高雅多斯文,哪像这个女人满眼花痴吓死人不赔命。他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君霜梨变了脸色,冷笑道:“我是堂堂明玉君府的大小姐,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你当我明玉君府威震江湖几十年是假的吗?”
刀狻猊悠悠的说:“我是堂堂神悟刀家二公子,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你当我神悟刀家威震江湖几十年是假的吗?”
此话一出,君霜梨瞠目结舌,呆了一呆,突然把长剑拾起来再往地上一砸,砸出“邦啷”一声,她恨恨的拂袖而去,“不雪今日之耻,我不姓君!”
君霜梨表现到如此,刀望山和刀夫人对她的印象也是极差,摇了摇头,都在诧异君家名门,怎么会养出这么个仗势欺人惺惺作态的女儿?比之君霜桐,简直一个在地下的地下室,一个在天上的天花板。刀狻猊却送了口气,反正此后他娘不会再逼着他和某个女人成亲了,看了甄莘莀一眼,却发现她在咳嗽,忍不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怎么了?”
甄莘莀边笑边咳,悄悄的瞪眼:“笑到呛到。”
他笑着拧了下她的鼻子,刀望山在旁,她侧头避开,规规矩矩的站好。
刀狻猊和丫头“甄甄”打情骂俏自然看在刀望山和刀夫人眼里,刀夫人轻轻一叹,儿子风流倜傥,红颜知己无数,没一个他愿意娶的,看这个乖巧腼腆的甄甄,又是儿子招惹的一位了。
他不是没有喜欢的姑娘么?刚才说有,难道他喜欢的就是甄甄?刀夫人虽然少问世事,但对儿子的事,却是敏感得很。瞧了那“甄甄”两眼,她第一眼觉得这女孩笑得过于娇媚,第二眼觉得,那娇媚淡了,却像有一种包容和纵容的温情,自妩媚中,缓缓的散发。

瞒天过海

君霜梨气冲冲的回家,明玉君府君无双君老爷对这个迟归的女儿却宠爱有加,君家和刀家的护短程度不相上下,于是第三天,君无双和君夫人亲自过刀家,与刀家全家吃饭。
甄莘莀在吃饭的门外扫地,扫的还是那三五片树叶,她的目光自送过去的菜肴,微微一皱眉,那里面有一味药汤,里面掺了红花,那东西强健筋骨,不过有点……
屋里的武林泰山北斗正在详谈,君无双说刀狻猊两句话让君霜梨伤心欲绝,回家后三日不吃不喝,希望他能救女儿一命。刀望山却冷冷的道这种女人一不顺心就要死要活,娶过了门岂不是三天两头要自杀?他喝了一声狻猊,你什么人都娶得,就是君霜梨万万娶不得。
刀狻猊没有一次和老爹这么心意相同,连连点头。君无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变色说那他女儿的性命怎么办?
宴席上的气氛浊重压抑,刀狻猊在两边长辈之间不好说话,只得闷头吃菜,喝喝汤吃吃肉,偶然抬起头对窗外“扫地”的甄莘莀笑笑,煞是自得其乐。
渐渐的他觉得不太对劲,虽然不是想吐,却有点头昏,好像渐渐开始在发烧,然后肚子里的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的东西突然挣扎了一下,居然痛了起来。那种痛是无法想象的痛,他的微笑僵在脸上,一手按住小腹,肚子里的东西在不停的挣扎,他忍住,嘴角仍然挂着微笑。
甄莘莀的心一下子颤了起来——红花,那是堕胎药的主味,他喝了汤……手里握着的扫帚突然热了起来,低头才发现自己满手冷汗。刀狻猊……刀狻猊是她失去女儿之后最重要的东西,就像他说“没有你陪,我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如果他出事,她活着有什么意义?她本失去了所有,是他给了她希望和信心,认为在一起就会有幸福得不可思议的时候。所以他……不能出事……
刀狻猊支着手肘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的坐在君无双夫妇和老爹老娘中间,要是被看出来他暗怀鬼胎,他二十多年的名誉包括神悟刀家的名誉,都跟着一起灰飞烟灭……变成别人传唱的笑话了。可是那种疼痛实在不是他闷不做声就能忍耐的,很快他的呼吸不稳起来,急促的喘息,君无双第一个警觉转过头来想问,突然“轰隆”一声有蒙面人一脚踹飞大门,当面“唰唰唰”三柄飞刀直奔刀望山门面,刀望山以筷子一一击落,等到他神定气闲的击落飞刀,刀狻猊却拼尽全力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喊一声:“小贼看打!”冲了出去。
这踹门的小贼自然是甄莘莀,她抓住踉跄的刀狻猊飞身往她的侍女房里钻,刹那把他抓进自己房里,再出去外面乱跑乱跳引得一大群人往外追,她才匆匆回来,“你怎么样?”
刀狻猊在她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勉强笑笑,声音沙哑,“痛……”
她第一次伸手去按刀狻猊的肚子,那皮肤底下有个什么东西在也很痛苦的挣扎,她揭开他的上衣,惊异的发现他的肚子自己裂开了条缝隙,血液和清水正往外直冒。刀狻猊咬牙忍耐着剧痛,双手牢牢抓住她的被褥,突然“啊”的叫了半声,一个婴儿缓缓通过他肚子上的裂口,湿淋淋的滑落到她的被褥上。刀狻猊脸色死白,痛得他几乎昏倒,强撑着精神睁大眼睛看着他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
那婴儿长得也像个男孩子,背上没有翅膀,但背后有朵紫藤花一样鲜红纤细图案复杂的胎记,普通人的指甲是透明偏黄白的,这个孩子的手指脚趾都如白玉一般,非但没有丝毫透明,而且仿佛质地优良,十分冰凉沁人,漂亮极了。
甄莘莀看着这个也有点古怪的“儿子”,喃喃的道:“白玉指甲,他居然没有翅膀。”说到底,她嫌弃这儿子不会飞。
刀狻猊看了孩子一眼,满身血迹清水,人累得快要昏倒,神志还很清醒,“我现在不走,过会儿爹会找上门来……我走了……”
甄莘莀温柔的把他按到在被褥上,微笑,“你爹找上门来,我把你塞床底下。现在好好睡,恭喜你生了个儿子。”
刀狻猊斜眼看那个还歪着头看他不知道世界是怎么回事的小肉团,甄莘莀的发丝落到他身上,带着她的体温和气息。他突然觉得有份此生足以的感觉,有个女人会温情脉脉带着玩笑和纵容陪着他,无论时间如何,在什么地方,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她都会陪在他身旁,永远不会离开。他张了张嘴,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是:“儿子怎么不哭?”
甄莘莀以房里的汗巾慢慢擦去刀狻猊腹部伤口流出来的血液和清水,也擦干儿子,“你儿子看见你只会笑,哪里会哭?幸好这只儿子不会飞,不会从窗户还是哪里跑掉。”她管儿子算“一只”,拍了拍刀狻猊的胸口,柔声说:“你好好休息,我去找点伤药端点汤回来。”
他的冷汗渐渐停了下来,目光忍不住停留在那个和萧公孙一样肥嘟嘟的小东西上,喃喃的道:“真像一只狗……”
那个刚生下来的“儿子”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大大明亮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他爹,慢慢而且方向东倒西歪的爬到他爹身边,蜷缩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睡觉。
乖巧的儿子,居然一声不响。刀狻猊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摸了摸儿子的面颊,他本想回房间去换衣服,然后若无其事的说刚才的贼跑了,不过根本爬不起身,只得昏昏沉沉的躺在甄莘莀床上,眼皮沉重的往下滑,他实在累坏了。
脚步声响,门外刀望山的声音沉声喝道:“狻猊,你在里面吗?”
刀狻猊勉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苦笑,爹还真是会找时候啊……这个时候进来正好捉奸在床,连儿子带孙子一起抓住……他会到这里找儿子,想必甄莘莀进进出出的身影引起了怀疑。还没等他决定是出声,还是爬到床底去避难,大门已经穿出“咿呀”一声,刀望山要推门而入了。
刀狻猊从床上爬起来,勉强坐直,死就死吧,英雄就义也是死,缩头乌龟也是死,他不想死在床底下那么难看。正当他在转念头,床上的儿子突然翻了个身,眼睛看向门口,“咯拉”一声,本要轰然打开的大门上封了一层玄冰,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刀狻猊瞠目结舌,倒抽一口凉气看儿子,那小东西正对着他咧嘴笑,笑得口水直流十分白痴的样子——这只不足一尺长的狗狗,不,儿子,果然也是个不正常的儿子。接着他儿子笑得七分白痴三分可爱的慢腾腾的爬过来,抓住他的衣服,甜甜的睡去。
门外的刀望山本要踹开大门顺势进去,突然踹门受阻,他收势不住一头撞上门板,额头上起了个大包,脸色更黑了三分!“狻猊,你在里面吗?”他收到消息管家说甄甄厨房药房里里外外的跑,事有蹊跷。
刀狻猊听到门外老爹一头撞上门板的声音忍不住无声大笑,对儿子无限满意,只是甄莘莀人在外面,要是折返回来遇到老爹,她吃不了兜着走。突然门口封着的玄冰消失,他儿子睡着了——刀望山大步跨进门里,一抬头便看见刀狻猊怀抱婴儿,坐在床沿。
刀狻猊身上有血,刀望山却惊愕万分只看到那个似乎出声已有七八天的孩子。
哪里来的孩子?
“刀狻猊……”门外带着药物端着膳汤回来的甄莘莀目瞪口呆,差点失手把汤打翻在地,“老……老爷……”
刀望山脸色黑得像块石头,看了一眼甄莘莀,又看了一眼刀狻猊,狠狠一挥衣袖,落下一句话来,“你们两个,择日成亲!”说着他掉头而去,连一眼一分都不想在这房里多待。
“我们两个,择日成亲?”甄莘莀指着自己的鼻子,匪夷所思的看着刀狻猊,半晌说:“你爹想到哪里去了?”
刀狻猊大笑,这次他是真真正正大笑起来,笑得他捂着肚子的伤口哎呀,“当然……他当然以为……儿子是你生的……哎呀,笑死我了……”
甄莘莀“噗哧”一声笑出来,“我说刀二公子没胆子说要娶我,刀老爷倒是爽快。”斜眼看刀狻猊,她突然嫣然,“要不要嫁给你,我还没想好呢。”
刀狻猊正色:“刀老爷说择日成婚,你敢不听?”
她抿嘴笑:“敢。”
刀狻猊叹了口气,突然脸色有些黯淡,“你该和他去做个了断了吧?”
甄莘莀点了点头。
刀狻猊虽然没说是谁,但是甄莘莀知道他在说祝华风,无论她嫁还是不嫁,至少,她和祝华风现在仍份属夫妻,无论如何,都要做个了断的。
祝华风被刀狻猊救了回来,现在被关在刀家为严惩江湖奸邪特质的地牢里。刀望山打算今年武林大会之时交给武当派处置,甄莘莀打开地牢的门,原本风神俊美的郎君已憔悴得不成人形,她几乎快要认不出是当年那位抚养她长大的美男子。脚步停了停,她提着一罐当年祝华风最爱喝的竹荪汤走到他地牢面前,蹲了下来。
祝华风嗅到了竹荪汤的清香,恍恍忽忽抬起头来,牢门前妩媚微笑的女子就像当年一样,一身红衣,卓立眼前。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呆呆的看着她用钥匙打开牢门,把竹荪汤端到了牢房里来。她坐下,摆出了几样小菜,还有那一罐散发着几年前清香的竹荪汤,那一双摆放碗筷的手,一如往昔。
他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模模糊糊他脑子里没有了宝元秘笈四个字,突然想起了这个小女子嫁给他那一天,那一场红衣盛舞的喜宴,那是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喜宴,却幸福得仿佛就是全世界……
“华风。”甄莘莀夹了块鸭子给他,“好久不见了。”
祝华风泪眼模糊中露出一个凄厉的笑容,“你还在等我死……何必……如此……”
她也呆呆的看着他憔悴的脸,过了很久才微微一笑,“我恨过你。”
祝华风点头,眼泪掉下来,他说:“我知道,不后悔,要是重来一次,我不会让你烧了如花宝典,要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放弃宝元秘笈……”
她的眼睛模糊了,泪水在眼睛里转,“是……吗……”
他的身上的锁链“当啷”一声,他擦掉了眼泪,露出的是笑容,凄厉而又不悔的笑容,难看得像灵魂撕裂的伤。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了五年以来没有问出的问题,为什么温馨的三人之家还是不够,为什么非要天下第一的武功,为什么为了成为人上人,你要先做鬼中鬼?
他不答,她替他斟汤,手指在颤抖,调羹和碗轻轻的震响。
“因为我想……我想……女儿可以再生,只要委屈几年,我可以给你更好……更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有身份、地位、所有人的敬畏……”他说,没有眼泪,“我想要我们的家更好点。”
甄莘莀的眼泪掉下来,她把汤递到祝华风手里,“我可以不要那些。”她说得哽咽,深吸一口气再呵出,说得认真得哽咽,“我不要那些……”
祝华风缓缓摇头,突然短促的笑了一声,“你毕竟和我不一样,就算你是我养大的,也还是不一样。”他用尽力气推掉她手里的汤,刀望山封住了他的武功,“当啷”一声那碗汤翻倒在地,打得粉碎,“你善良。”他漠然说,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甄莘莀缓缓伸手去握他的手,被祝华风一把甩开,他面向墙壁,“你走吧,我养你十年,夫妻一场,杀你女儿,一切……一切……就这么算了。”
她突然颤声说,“我要嫁给刀狻猊了,如果你后悔……我……我……”
“我绝不后悔!”祝华风斩钉截铁,背对着甄莘莀,“你跟着我,总有一天,如果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还是会害你。”
那是他的本性,想要受到万众敬仰,想要受人拥戴,想要天下第一。
她摇了摇头,“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就算做了夫妻,也还是有各自的路要走。”深吸一口气,她对祝华风的背影微笑,“我要改嫁给刀狻猊了。”
“恭喜。”祝华风说,语气冷淡,“嗒”的一声一根珠钗从他身前抛到身后,“还你。”
她拾起那根珠钗,那是她十六那年,祝华风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她成亲的时候还给祝华风的鸳盟信物。“啪”的一声,她双手掰裂那根珠钗,一低头从牢房里走了出去,“华风,我想……我会比你幸福。”
她走了。
她关上了牢门,听那关门的“咿呀”一声,祝华风蓦然回首,泪流满面。
走出牢门的时候,刀狻猊在外面等她。他小腹的伤口已经仔细缠好,穿一身青鳞虎皮,阳光下看来俊朗神飞,她呆呆的看着他太阳下的模样,那一瞬间自惭形秽,他的的确确是高贵剔透毫无污秽的人,改嫁给刀狻猊,真的可以吗?对于她这样人生灰败的女人,是不是奢望得太过分了?
她一呆的时候,刀狻猊从背后提了一只穿着青色肚兜,肚兜上绣着一只小老虎的肥嘟嘟的东西出来。他拎着儿子后颈,就像拎着一只猫,她一呆以后忍不住大叫起来:“你儿子生下来才一天,你在干什么?”
刀狻猊没面子的摸摸脸,“他会咬人。”拎着儿子的脖子,他把他拎得远远的,那肥嘟嘟的小婴儿笑得像个白痴,对她张牙舞爪咿咿呀呀的比划,流着口水,没有牙齿的小嘴一览无遗。
“他饿了。”甄莘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急急抱过儿子,“我去厨房找米汤。”
刀狻猊讪讪的跟在她后面,这个时候她又觉得这个光芒万丈“高贵”“风流”的男人白痴懒惰得无药可救,突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头看了刀狻猊一眼。
他无辜的看着她:“干嘛?”
她嫣然一笑,“看傻瓜。”
刀狻猊故意问:“好看吗?”
她再嫣然一笑,抱着儿子直掠厨房去。
她那一笑,笑得全无芥蒂,是真真正正的、觉得幸福了吧?刀狻猊竟然松了一口气,她一直照顾他,一直让他依赖,也一直都不快乐,即使她常常在笑。但刚才她那样笑法,就是真的开始在享受他能给她的幸福,真的觉得陪在他身边是会幸福得不可思议的吧?

妖女持家

刀望山和刀夫人对于这种“公子”和“丫鬟”之间庸俗得不能再庸俗的情事自然是十分不满,但疏忽大意之下连儿子都生了,就算他们有一千条一万条不满意,也不愿神悟刀家落人口实说二公子使乱终弃。
刀狻猊的婚事,在仓卒之间举行,亲朋好友一概不通知,等孩子满月后补。一侧是因为根本来不及,二则是刀家还没有想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明刀狻猊仓促成婚的原因。
总不能说是因为刀二公子行为不检和女婢私通,先生了孩子后成婚吧?
刀望山头痛已极,对他的“孙子”厌恶已极,偏偏这时候刀狻猊和甄甄被刀夫人叫去问话,那孙子就交给刀望山照顾。
一个白白胖胖,眼睛乌黑浑圆,表情十分天真的小东西。
他把他放在桌上,小东西两只手在桌上拍啊拍的,摇晃着桌子,咯咯的笑,大眼睛老是看着他这位“爷爷”。
看得久了,刀望山忍不住想这个孙子还蛮可爱,长大以后定然又是个相貌出众的美男子。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如果刀狻猊不这么胡闹,要是和江湖上随便哪个名门之后,就算是扬州韦家韦大宝的孙女韦铜钱生个这样的孙子出来,他的面上也有光彩。堂堂刀二公子和府中女婢成婚,神悟刀家的耻辱啊。
正在发呆的时候,突然他眨眨眼,桌子上的孙子不见了,猛一转头——那肥嘟嘟的孙子却躺在他的床榻上揪着锦被在睡觉。刀望山目瞪口呆——孙子是怎么从桌子上消失又怎么爬到床上去的他竟然懵然未觉!就算是天下第一轻功高手要从他刀望山眼皮底下从桌上掠到床上他也不可能全然不知,何况他一直看着孙子:他的的确确就是突然消失,然后在床上出现。
这是他年老眼花,还是有鬼?
“呜……呜……咿唔……”睡觉的孙子翻了个身,摇摇晃晃的坐起来对着他笑,那笑容八呆七傻,好欺负得可笑。刀望山突然伸手去戳了一下孙子的脸,触手娇嫩柔软,孙子猛地一下低头去咬爷爷欺负他的手指,刀望山又戳了一下孙子的小肥腿,“哇呜”孙子又低头去咬他的手,咬不到,却在叽叽咯咯的笑。
他自己的儿子生下来的时候,他都没这么逗过儿子,难道是人老了,逗弄孙儿的心也就起来了?望着孙子傻笑的脸,刀望山突然觉得,其实刀狻猊娶了甄甄也不错,平平安安老老实实的娶个贤惠妻子,又生出个大胖儿子,也足以慰他老怀了。
刀望山幻想中的贤惠儿媳妇刚刚听了刀夫人长达两个时辰的教训,踏出刀夫人房门的时候正在愁眉苦脸的问刀狻猊他娘教她做好媳妇除了要绣花拜佛整天坐在房里修养身心以外还有什么?甄莘莀自认听得十分认真完全不敢跑神,但对于她这种野地里乱跑茹毛饮血从来不知道菩萨是什么东西的女人来说,她连织布都不会,何况绣花?不要说织布绣花这种高难度的事,她连刀夫人拜的那尊佛像是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刀狻猊答说:“每天早上起来要给我爹娘请安,然后陪我娘去做早课,中午回来和师父一起下厨,做了饭菜和大家同吃,吃完了午休,午休完了陪我娘去绣花,绣完花陪她做晚课……”
甄莘莀瞪眼:“我是嫁给你,又不是嫁给你娘,我为什么要陪她念经?”
刀狻猊叹了口气,“因为我娘喜欢淑女,偏偏你又装得有点像。”
甄莘莀噎了一口,喃喃自语,“我现在要是告诉你爹我是偷娘,你爹会怎么样?”
刀狻猊苦笑说:“他会把你绑起来关进地牢,点住你的穴道封住你的武功,然后在武林大会里叫卖,看有没有人要把你领回去报仇。”
甄莘莀寒了一下,“那你呢?”
刀狻猊摸摸鼻子,“我在你被绑进地牢的时候就被他押去列祖列宗面前自杀。”
甄莘莀同情的看着他,半晌说:“我开始后悔答应嫁给你了。”
刀狻猊微笑,“我家大门进了以后难受得很,如果不是你这打不死的野兽,我还真不敢把别人姑娘带回家……”他话没说完甄莘莀一脚横地就扫,笑骂:“你就看上我命硬死不了?”
刀狻猊拔身就逃,回头说:“哪有、哪有,我还看上甄丫头只要三两只老鼠野兔什么的就能养活……”
甄莘莀娇吒一声“看暗器!”她绣花鞋飞出打刀狻猊双眼之间,刀狻猊一把抓住她的鞋子,左手抓住她踢过来的脚,鞋子帮她套上,迷人的微笑,“我还看上你很有情。”
“有情?”甄莘莀反问。
“你是一个不会给人压力,温情脉脉的女人。”刀狻猊柔声说。
甄莘莀一怔,她是彻底怔住。
——她活到二十二岁,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总结她是一个温情脉脉的女子。
她玩世不恭,她喜欢搬凳子坐旁边看别人笑话,她不在乎世人对她评价如何,她经历过人伦惨变,却依然活得很健康。
她曾想过自己是个很有韧性的女人,似乎无论什么打击都能活下去。
如果刀狻猊赞她坚强,她一笑了之。
但他说她温情。
她有吗?有吗?有……吗……
她在反省反问自己的时候,刀狻猊一笑搂住她的腰,“咱们接儿子去。”
这一年的九月九日,这位名叫“甄甄”的贤惠丫头就这么嫁给了神悟刀家二公子。江湖上众女兴叹,早知刀二公子喜欢窝边草,我就是易容乔装卖身葬父都拼死去刀家打工。可惜为时已晚,刀二公子名花有主,再去就只有为妾为路边野花的份,幸好君大公子还是孤身一人,还在天山赏雪,还可以期待。
婚嫁过后,第二天。
甄莘莀准时去刀夫人那里报到,陪她念经。
她穿得整整齐齐端端正正迈着小脚步“挪”进刀夫人静坐的佛堂,天知道平时这段路她只走十步,现在她走了一百零三步,好几次差点左脚绊到右脚摔死。好不容易走到刀夫人身边,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她一本正经的陪刀夫人坐在那里面对着一尊不知道什么大佛,垂眉低目,宝相庄严。
一柱香时间之后,刀夫人突觉有异,诧异的往旁边看了一眼——身边端庄贤淑的儿媳妇背后靠着个椅子宝相庄严的盘膝坐着,脸上微露笑容,舒舒服服的睡着——睡、着、了!
刀夫人毕竟是名门媳妇,眉头抽搐三十下之后终于决定继续念经,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然后甄莘莀睡了一个半时辰,时间到她若无其事的爬起来,拍拍灰尘,擦擦口水,端端正正的给刀夫人行礼,她下厨去了。
刀夫人满面黑线,他们家狻猊到底娶的是什么媳妇?
厨房中。
甄莘莀拿着双筷子跟在刀家做菜的师父身后,绕有兴趣的看着他炒热这个,蒸熟那个。每一盘菜做出来刀二夫人先尝一口试试看,好吃就多赞两句,多吃两口,把从未得过主人赞美的苏大厨乐得心花怒放,她也吃得兴高采烈。
用餐时……
刀家的新媳妇恭恭敬敬的说她伺候大家用餐,她连椅子也不坐,给刀家二老端茶倒水,给刀狻猊夹菜夹肉,对刀家七兄弟祥加指点,这菜吃下去对什么什么好,那菜做得又是如何繁琐。习惯沉默按顺序吃饭的刀家顿然有些不习惯,刀望山本想斥责,但他嘴巴一张甄莘莀一筷子鱼肉就塞了过来,柔声说:“吃鱼肉对老爷身体好。”
刀狻猊一本正经的按照规矩吃饭,刀望山夹一筷子,刀俊殷夹一筷子,他自己夹一筷子……但他嘴角在抽搐的偷笑——刀望山碗里已经堆满了甄莘莀夹给他的各色菜肴鱼肉,要刀望山按照家规这么一筷子一筷子夹下去,他如果不夹,下面的人没菜吃,他如果夹了,碗里的那些怎么办?看着自己老爸微微抽筋的嘴角,刀狻猊闷头吃饭,没有菜吃就吃白饭了,他是个对菜肴很挑剔的人,但对白饭却并不怎么挑剔,听说白饭有分香米胭脂米猫牙米珍珠米……煮饭的水有山泉有井水有河水……可是刀狻猊对鱼肉鸡鸭挑剔之极的舌头却吃不出那些白饭有什么不同,这点让公孙朝夕大肆嘲笑说他没有淡雅的天分,彻头彻尾是个俗人。刀狻猊却俗得悠然自在,一点惭愧的意思也没有。
但他扮着乖儿子,刀俊殷第一个无视僵在那里的老爹,夹走了一块鸡腿。老大作榜样,其余的老三老四老五等儿子们纷纷效仿,刀家按长幼吃饭的家规一败涂地。
吃完饭刀狻猊问甄莘莀:“你不饿?”
甄莘莀侧一步落后他半个身体,笑吟吟的说:“我已经吃过了。”
“吃老鼠?”他故意问。
甄莘莀不以为忤,依旧笑吟吟,“你没发现那碗酱鸭少了两条腿吗?”
刀狻猊斜眼看她,“以后我要在厨房放老鼠夹抓偷吃的老鼠。”
甄莘莀娇媚温柔的笑,拂了拂衣袖,“,你确定抓老鼠的人不会被老鼠抓?我陪娘绣花去了。”
“不要扎死自己。”刀狻猊眼睛也不眨一下说。
“我尽量。”
经过念经和吃饭两件事,刀夫人已经对这位儿媳妇满腹疑窦,甄甄平日羞涩少言,胆小怕生,不料一嫁给刀狻猊就变得如此古怪。看着慢慢走路陪她走向绣花棚的甄莘莀,她从她生的那“孙子”就觉得这姑娘古怪,今天一天下来就觉得更古怪了。走到绣花棚坐下,她开始默默绣花,甄莘莀跟着坐下,托腮对着棉布发呆,坐了半个时辰,她终于拿起绣花针要扎下历史性的第一针,突然有个小婢上前通报:“老夫人,君家的大小姐到。”
刀夫人现在看儿媳妇是狐疑,看君大小姐是头痛,小婢刚刚通报完毕,只听佛堂外“啪啦”一声大响,君霜梨用长剑砍破刀家佛堂大门,冲了进来。
哇……甄莘莀护着刀夫人往后跳了一步,这位花痴加白痴的大小姐最好去换把柴刀,这柄剑看起来像君家的另外一柄名剑,和君霜桐“文柏沉渊”齐名的“鸣凤合歌”。这种虽然名气很大样子好看但是不知道好不好用的“家传宝剑”还是不要随便拿出来砍门——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刚好闪过君霜梨的第五剑,“当啷”一声君霜梨一剑斩在地上,“啪”的一声剑断。
刀夫人是个纯粹的名门闺秀不会武功,看着君霜梨持剑杀入吓得全身僵硬,符合闺秀标准的眼睛一翻仰后昏倒——她嫁给刀望山三十年,还没见过明晃晃的刀剑在自己身前划来划去的险境。
甄莘莀瞟了君霜梨一眼,这女人真的很奇怪,现在居然满面悲愤,全身发颤的来找她拼命。明玉君府的层次果然和神悟刀家一样差,君霜梨毫不怀疑的认为刀狻猊对她有意,在她惺惺作态以后刀狻猊应该痛哭流涕的来求她嫁给他,她再摆摆姿态,最后委委屈屈高高贵贵的嫁入刀家,这是君霜梨自己以为的过程吧?结果刀狻猊不但杀了他也没想到要去求君霜梨原谅他的无知无理,还闷不做声娶了她“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默默无闻的一颗小草”的刀家丫鬟甲,难怪这位认祖归宗之后趾高气扬的大小姐会神志失常,挥剑杀上门来。
她在心里为君霜桐惋惜,好好一个江湖名门,大好名声被这种白痴无聊女人毁得一干二净,以前她看君府用的是瞻仰的目光,现在她用的是同情的目光。正当她同情之间,刀家上下几乎同时抢到被打烂的佛堂,刀狻猊目光微闪,本想立刻冲上去动手救母亲和甄莘莀,突然一呆,上上下下打量起那位疯疯癫癫花痴白痴的君霜梨起来,咦……
君霜梨的武功其实很强,甄莘莀闪过她断剑第六下直劈已经心下吃惊,这么个花痴得弱智的女人居然武功练得很好,念头正在转,君霜梨突然一剑往昏倒在地的刀夫人身上砍去。围观的刀家公子们大惊,纷纷抢进门来,刀狻猊眼珠子一转一脚绊倒所有兄弟,自己也假装跌在地上起不来。甄莘莀没想到君霜梨势道凌厉真的要刀夫人的命,也没想到刀家兄弟居然会在门口跌倒滚作一团,这一剑她距离太远无可招架,情急之下大喝一声“让开!”
“倏”的一道白光闪过,寒意袭人刹那间弥漫整个佛堂。
刀俊殷骤然抬头,失声叫道:“苦寒勾!”
“当”的一声,甄莘莀袖中掷出的东西架住了君霜梨断剑一击,但她自己防无可防,被君霜梨欺到身前,“碰”的一掌击中胸口,横摔出去,口吐鲜血。苦寒勾临空架住君霜梨断剑之后自动飞回甄莘莀衣袖,看不清什么模样,但是这么三寸不到的小东西一掠竟然让四周宛如寒冬,不是苦寒勾,江湖上再没有其他东西有如此威力!
刀狻猊娶的妻子,侍侯刀家满一年的羞涩丫头甄甄居然就是“偷娘”甄莘莀!
刀家兄弟瞠目结舌,但是她为救刀夫人舍身拼命却是有目共睹,目下更是跌倒在地,生死不明。刀狻猊大怒,一跃而出抄起地上另外半截断剑一招“八云开四季”“啪”的一声断剑再碎裂成八块碎屑爆打君霜梨上下八处死穴,喝道:“你给我留下!”那刚刚展示绝世武功连伤两人的“君霜梨”转身往外就逃,刀狻猊如影随形追了出去。
刀俊殷和刀峻樵等几人面面相觑,抬起头来,却看见刀望山早已沉着脸在旁,似乎早已来了,扶起刀夫人,确认她只是受了惊吓,又按了按甄莘莀的脉门,他阴沉着脸:“还不快去请大夫救人?愣着干什么?”
“是,是。”刀俊殷心里最讨厌刀望山的家规,也最喜欢二弟这个古怪老婆,听老爹这么一吼他就知道甄莘莀舍命救刀夫人,虽然她曾经是刀望山厌恶至极的妖女,但现在查明武当静闲非她所杀,她又给刀家生了儿子,又舍命救婆婆,刀望山接受了她。
他为二弟高兴,老爹顽固成性冥顽不灵,这还是第一次没有“除恶扬善”。
刀狻猊追着君霜梨追出刀家大门,长得和君霜桐一模一样的君霜梨突然转过身对他拉开脸颊做了个鬼脸,笑眯眯的说:“我想砸烂你家的房子已经很久了。”
刀狻猊瞪眼看她,半晌说:“我居然一开始没看出来是你,想想君书生那样的气质,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猥琐的姐姐。”
“君霜梨”“嫣然一笑”,笑得刀狻猊直起鸡皮疙瘩,慢吞吞的说:“我是好心在帮你,这叫苦肉计,一呢,能试试看甄莘莀到底爱不爱你,二呢,你看她这样舍命救你妈,就算她以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你爹我伯父难道还能把她赶出去?”
刀狻猊望天翻白眼,“你不是耍了君无双又弄断君大老爷最宝贝的那柄破剑,找到借口砸烂我家房子,还顺便耍了我,玩得兴高采烈吗?”
“君霜梨”笑吟吟的撕掉脸上带的君霜桐的面具,露出一张同样俊朗潇洒,但比刀狻猊稍微俊美圆滑的脸,肤质白皙泛着漂亮的粉色,“我明明是为你好。”
刀狻猊哼了一声,这个易容惟妙惟肖,扮花痴扮得淋漓尽致的“君霜梨”就是“天下第一厨”桃如丑。
如果说轻薄和尚、公孙朝夕这些人都是些江湖上少了他们就会很无趣的妙人,那么桃如丑就是江湖上少了他轻薄和尚和公孙朝夕都会因为没有美食去吊死,因为过度无聊而闷死的妙人中的妙人。
桃如丑是一个传奇。
他本姓柳,叫柳梨花。
即使是认识他很多年的人也只知道他菜烧得登峰造极,武功也很高,改姓桃的原因是不想有有柳下惠那样的祖宗。
他喜欢三样东西:整人、恶搞、烧菜。
刀狻猊自认比之公孙朝夕桃如丑之流,他正常得多,简直是太正常了,是江湖子弟规规矩矩的典范。
所以他突然认出君霜梨就是桃如丑的时候他只能摸鼻子苦笑,当然他也认出桃如丑是好心帮甄莘莀光明正大轰轰烈烈的亮出她是偷娘的身份。但是显然,帮他一把只是附带,桃如丑这回整得明玉君府和神悟刀家鸡飞狗跳神鬼不安,那才是他心里最舒服最开心最享受的事。
突然刀狻猊想起一件事,昆仑山天下第一聚会,桃如丑也去了,不免他阴阴笑着看桃如丑的肚子,“你最近身体如何?”
桃如丑居然眉头也不皱一下,笑吟吟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当一个人不必讨老婆就能有儿子,那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事。”
刀狻猊苦笑,喃喃的道:“你这种人如果也能讨到老婆,莫约就是牛魔王转世变成女人了。”
经过甄莘莀舍命救人,刀望山没对甄莘莀的身份多说一个字。
刀夫人清醒过来,再也不叫甄莘莀陪她念经拜佛绣花什么的,倒是甄莘莀趁“重伤”之机拉着刀夫人话家常,说什么要养兔子养猫养狗啊……刀夫人不查她在储备“食物”的习惯,在刀家养了两对小兔子,结果几个月后刀家遍地兔子。
兔子多了以后刀望山想杀却又碍着善良的刀夫人不敢杀,刀俊殷弄了头狼回来想让它吃兔子,结果狼和兔子相处甚欢,兔子爬到狼头上睡觉,把刀望山气了个半死。自从家里有了许多动物,刀家家规皆悉被破坏,变成了早上起床全家带着兔子和狼上后山溜兔溜狼,吃饭的时候一半饭菜喂到兔子和狼嘴里,庭院的花草被吃光以后,刀峻樵突发奇想在家里种萝卜,于是神悟刀家一家投入了辛勤耕种萝卜的革命事业中去……
一年以后刀狻猊望着家里的菜地小猫小狗小兔小鸡小鸭……大灰狼等等挤在一起睡觉的东西,还有抱着宝贝儿子叫他冰冻西瓜来吃的甄莘莀,忍不住微笑:如果没有这个“野生”的女人,怎么能把“家养”养得已经傻掉的刀家,带到“幸福得不可思议”的世界?
她转过头来对刀狻猊微笑,举起儿子的手召唤他,“过来。”
刀狻猊大步走过去,见她把儿子高高提起,“笨儿子终于会说话了。”
他大喜,“他说了什么?”
甄莘莀惨叫:“他说:‘我不要。’”
刀狻猊愕然:“什么我不要?”
甄莘莀继续惨叫:“我叫他冰西瓜,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不要’。”
刀狻猊和甄莘莀看着笑得傻里傻气好像很好欺负的儿子,同时哀号:“那就是说以后叫他冰冻猪肉、冰冻蔬菜、冰冻水果什么,他不要?”
刀狻猊捏着儿子灿烂得一塌糊涂的笑脸,“儿子啊,冰西瓜!”
“我不要!”甄莘莀怀里的儿子傻里傻气可爱懵懂却清晰可闻的说。
“冰西瓜!”
“我不要!”
“冰西瓜!”
“我不要!”
……
后来刀狻猊终于明白,他儿子是什么样善良得一塌糊涂好欺负得莫名其妙,但坚持己见的时候在婴儿时期就能坚持和他如此对话一个时辰直至胜利的好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