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原谅我,但让我继续爱你,好吗?

我愿用我的一生,求得救赎,赎我的罪,并以自我拯救。(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心甘愿,才长久

爱和恨都同样是复杂的情感,有些人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情感,于是容易走极端,或如圣母一般原谅所有是非对错,或极端的还报爱与恨。叶峋就是不擅长处理情感的人,他的爱就是极端的,看似独占欲并不强,但那也只是他强克制住的结果。如果他能放纵自己,放下理智两个字,他真的能筑起一间小黑屋,把宋良辰永远关进去,不叫她见任何人,也不叫任何人看到她。

叶峋那样极端的情感,极端的人,除把宋良辰关起来外,他都始终无法获取到安全感,永远有种“我会失去她”的迫切危机。叶峋并不会把一切归咎于安全感三个字,他就是独占欲强,他就是习惯了用这样的手段去得到想要得到的,他不懂得如何表达爱,不懂得如何去爱。他以为爱就是在一起,爱就是拥有彼此,爱就是彼此之间再没有其他人掺和进来,纯粹干净没有杂质,这就应该是爱。

但现实是,所有的情感都是复杂多变的,叶峋付出他以为的爱,却没有得到相当的回应,于是他更加迫切地使出极端的手段,求得,求不被舍,求能够彻底拥有。

这样的反思在来到松林后,就没停止过,心理咨询师说,如果他想要的是天长地久,就必需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过错。强留是不能长久的,想要长久,必需是心甘情愿,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就是这个理。

叶峋的生日是在腊月,但他的生日临近生母的忌日,所以从他生母过世后,他就没有再过生日。多年前,他的生日都是在对生母的思念中渡过的。后来渐渐放下,却也再没有过生日的想法,就算继母曾经想给他过生日,也被他严辞拒绝。再到后来,他的生日就只有朋友发来的短信和老爷子宋良辰的“生日快乐”,以及芳姑的一碗寿面。

再到近几年,芳姑有点忘事了。再没人提醒。宋良辰和老爷子也都再没记起,朋友发来短信的日期并不是他真实的生日,所以这一天已经在他的刻意施为下被彻底忘记。所以。当叶泽拿着自己做的小贺卡给他,跟他说“爸爸,生日快乐”时,叶峋真的是半天都没反就过来。

直到吃过午饭。叶峋才抱着叶泽狠狠亲了一口,他是真的并不在意过不过生日。但被叶泽记起,并赠以贺卡时…幸福就像一首欢快的小圆舞曲,有无数小人在半空中随着舞曲翩翩,像是精灵。裙子洁白,头顶花环,翅膀上洒满阳光:“谢谢。”

“什么?”叶泽不明所以。

“谢谢你的生日贺卡。爸爸很喜欢。”叶峋将充满愉悦的眉眼平放到叶泽视线中,想要告诉他。他的心底正在演奏着一首怎样欢悦的歌。

“噢,爸爸好慢。”叶泽送贺卡是大清早,居然这时候才收到反馈,真是太慢了。

叶峋后来才知道,幼儿园的老师专门作了提醒,只要是班上有小朋友或小朋友家长过生日都会提醒,并和小朋友一起制作贺卡,叫小朋友送给家长。叶泽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叶峋心里,却有如拥有整整一个世界的满足。

阿姨听叶泽说叶峋过生日,特地在晚上给煮了寿面,还用宋良辰放在她那里用来买菜的钱订了个小的蛋糕,是叶泽一直说要吃的草莓慕斯。宋良辰最近在忙着九韶搬去工作室的事,所以中午并没有在家吃饭,晚上回家吃饭,上果一看,桌上有个插着蜡烛的草莓慕丝,甜美中逸出丝丝凉意。

“叶小泽,你又叫阿姨订蛋糕了,你真该改名叫叶小馋!”叶泽喜欢吃这些甜甜酸酸凉凉的甜品,阿姨每周都会订一个小的给叶泽解解馋,宋良辰就以为是叶泽嘴馋,前两天才订过,今天又订一个。

“才不是我馋,爸爸生日。”叶小泽分外认真地解释。

“啊?”宋良辰说着看了一下手机,她手机里会把每一年重要的日子都标记一下,翻到今天的日历,上边果然有标注“叶峋生日”的字样,但并没有设置提醒,只是标注了而已。往年叶峋都不过生日,今年居然有蛋糕,有生日蜡烛,待会难道还要唱生日歌?

没多久饭菜做好,一家三口并着阿姨落座,阿姨把蜡烛点着后,叶泽就扯开嗓子唱生日歌。阿姨也跟着哼,宋良辰见状,也跟着唱起来,叶泽用中文唱完生日歌,又用英文唱:“爸爸生日快乐,我爱你。”

“谢谢。”叶峋眼睛有些发涩,喉头发硬,被叶泽这几句生日歌一唱,感动得就差掉出眼泪来。

“许愿许愿,生日许愿会成功。”

叶峋依着叶泽的话闭上眼睛许了个愿,然后把蜡烛吹熄,叶泽悄悄问叶峋愿望是什么,叶峋笑着亲他的脸颊说:“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能成功了。”

“真的吗?那等爸爸成功了再告诉我。”

草莓慕斯里满满的草莓甜香,混合奶油的醇美鲜滑,叶峋从没觉得蛋糕也能这么好吃。

这天夜里,叶峋无论如何睡不着,大半夜爬到天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并不经常抽烟的叶峋在抽了半包烟后,停下来,看着深夜无人犹不静的深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几十年生日从没许过愿,如果生日愿望都是被施过祝福终能达成的,把这几十年的祝福都加持在这个生日愿望上好了,以后的也可以加上。”叶峋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里,仰面看天,半晌后幽幽吐出一句:“宋良辰,就是我最好的祝福,嗯,还有叶泽,拥有了他们,我又怎么会再奢求任何祝福。”

“妈,很多年前我跟你说过,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离开我,现在…原谅我当时年少无知。在你的祝福里,我活得很好,只希望我那些年对你的诅咒都无效,虽然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中二少年对抛下他一个人活在这世间的母亲,曾抱有深深的恶意,因为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但事实上,他一直过得不错。

人生永远前行,与其诅咒失去的过去,不如怀抱祝福向前。

“良辰,愿一切都祝福我们。”话音落下时,零点的钟声响起,又是新的一天。(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过新年,相聚欢

新年时,宋良辰总算想起应该回去一趟,不为别的,只为跟亲朋好友们拜个年,叫亲朋好友们看看叶泽。再有就是她的工作室,两年多没去看一眼,宋良辰想着去看一眼,看看现在成什么样了,从发过来的照片看,总觉得有点不足。

叶泽倒是一路兴奋不已,只是宋良辰一路上都是沉默的,叶峋多看两眼都想劝她,如果不想回就不要勉强,没必要这样。其实宋良辰哪是为这个,她是被回忆填满了而已,这座充满太多过往的城市一经踏足,过往就纷至沓来,像潮水一样瞬间就将她淹没。

老爷子高兴得很,叶泽一回来,就领着曾孙子四处显摆去,至于前两年没回的事,小儿女闹别扭嘛,老爷子坦荡得很。过年时,老爷子给叶小泽准备了许多新年礼物,连同前些年没给的份一起。除此之外,叶小泽还收了不少红包,陈昭阳和沈方行、王颖州他们一拨更是个个包着厚厚的一个红包。

鲜少这么热闹过的叶泽如鱼得水,每天不是被邀请去和小朋友玩,就是被老爷子带出去收获各种捏捏揉揉和夸奖羡慕。叶小泽看着还是挺唬人的,那聪明机灵劲,看着就不是一般小孩能有的,尤其是在数字方面,但…那也就只是看起来很美而已。叶小泽数字方面的天分只有数独上,而且人家现在玩得还是最初阶的,他们幼儿园的小朋友,好多都玩得不错。

这天早上起来,又逢老爷子把叶泽带出门跟老伙计们吃午饭,宋良辰起来时和阿姨说一声中午吃什么,就打电话给陈蕴楚和一干闺蜜。叫下午一起去唱个歌什么的。她电话才接通,叶峋就从外边走进来,披一身晴光白雪:“良辰,下午昭阳他们叫一块聚聚,你去不去?”

“我约了蕴楚她们。”

“叫一起吧,热闹。”他们这拨人就是加一起,再加上各自的家小。也就三十来人。

“那叫热闹?”宋良辰想想那一屋子孩子闹腾的样子。就觉得还是不出门好,过年已经够闹了,还要被一屋子小家伙折腾。简直要人命。

“好吧,那就改天再说。”叶峋也并不坚持,左右,他们就是出去。也基本在差不多的地方。比如说ktv,他们也就那两三家常去的。吃饭也是,撞上的机率很大。

午饭吃好,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宋良辰开着车先去了趟工作室。工作室初三就开门了,只叫一个店员守着。四处看了看,新添了点装饰的工作室看起来和她离开时差别不大。店员也还是她认识的。工作室后边的裁缝室变化倒是很大,不但扩大了。还重新装修过,比起从前要宽敞明亮得多,还添了不少绿色植物,甚至还有个大大的鱼缸,水草里有不少小鱼在游来游去。

“良辰姐,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她们,叫她们明天都来?”

“不用不用,大过年的,好好过个年,像这样过年的时候,你们开几个小时门就可以了,不必守太久,好好跟家人一起过年。左右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人上门来,再说,我们又不是卖现成的成衣。”宋良辰说着开车去了ktv,陈蕴楚还没到,她来得也不算早,到的时候人已经坐满半屋子。

“哟,宋大设计师大驾归来,来来来,叫小姑娘开个来香槟庆祝一下。”

“这才多会没见,怎么我觉得这丫头模样还变好看了呢,明明又痴长两岁啊,难道说是咱们这水土不够养人?”

“没准,要不明年我们也上南方气养养去。”

“别闹了,我在杭州待那么些年也没养出来好不好,可见这也是分人的。”

“都别闹,良辰快来坐。”

一屋子大姑娘小媳妇们坐在一起,纷纷向宋良辰转述这几年大家各自的变化,谁家新添丁了,谁家新娶新嫁了,还有谁家长辈过了或怎么着,以及谁家离了这样的大八卦。或许是很久没人让她们有机会这么扒了,一屋子叽叽喳喳,直到陈蕴楚进来都一直没停过。

陈蕴楚带着儿子来的,主要是为叫姐们都见见,有好些都是在外地刚回来的,没见过她家小家伙。结果一进来,就是满耳朵东家长西家短,跟菜场半分区别没有:“我说你们行了啊,在外边一个个装得跟什么似的,关起门来瞧瞧你们都什么样。”

“嘁,说得好像你在外边不装,关起门来不扒似的,待会我们扒到你感兴趣的,你有本事就别搭控啊!”

“就是,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指责起别人来不肉疼。”

“懒得搭理你们,良辰,快来看看我儿子,话说你怎么不带叶泽来。”陈蕴楚把怀里正睁着眼睛吐泡泡的小家伙递到宋良辰怀里,叫她抱着逗着玩。

还不待宋良辰说话,就已经有开腔的:“说好不带家小,不带家小,你看看人家良辰,再看看我们,有谁带家小来的,就你。蕴楚啊,咱们可不能彻底家庭妇女啊,不是老公孩子,就是锅边灶头,那还有什么趣味。”

陈蕴楚白身边的人一眼,道:“说得好像你平时不是老公孩子,锅边灶头似的,上回是谁,晚上叫出门吃饭,说我要回家给孩子做饭。我说不是家里有阿姨吗,叫阿姨做就是了,那谁来一句我家孩子就喜欢吃我做的饭。嗬,当谁不知道你手艺似的,做的饭菜也就刚到能进嘴吃不坏人的程度。”

“大过年的,你们非要互相拆台不行,赶紧干了干了。你们真是拆成习惯了,这可不行,过年总得擎点好。”

“诶,那边打电话来,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哪边?”

“还能哪边,爷们那边呗。”

“那就一起吧,叫他们订位子,开始上菜了再打电话过来,我们过去吃现成的。”

“行。”

有人弱弱地出声:“不是说好不带家小,我们自己疯玩吗?”

“吃饭一起而已,有人贡献荷包,鞍前马后你还不乐意啊。”

宋良辰也想说来着,她实在不想和叶峋凑一块被人问,哪怕有人问上一句,都有点不自在。她…这是经不起拆,拆开了都是各种尴尬,以及更加尴尬不愿意回想起的过往。(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因醉酒,放高歌

也不知是不是叶峋事先说过什么,一顿饭吃下来所有人都相当自在,说的都是些吃喝玩乐的话题,诸如东街那家相熟的老铺子居然搬南街去了,南街的铺面多贵得慌,可见那家铺子老挣钱。说着说着,还说起宋良辰的工作室来,姑娘们好说,无非是说给个优惠,打个折,上新时给来点提醒。男人们以王颖州为首,碎碎碎碎地念叨宋良辰居然只卖女装。

“你说你要只会做女装就算了,哥哥们也不指望,可你不能只专给阿峋做呐,瞧瞧阿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穿得那人模狗样,有时候我都不稀得多看他一眼。还以为你女装做顺了会做男装,没想你直接略过时装奔传统去,都不多带顾我们一顾的,真是让哥哥们伤心呐!”王颖州他们自不是找不着别的人定制成衣,只是宋良辰这里的定制,在业内确实是价位比较得宜,穿在叶峋身上又格外妥帖周到的,按老一辈的话说,比那做过几十年裁缝的人手艺还要出挑。

有便宜又出挑,谁能不爱,这也是正好见着了宋良辰顺嘴一提。

“行啊,春装是赶不及了,夏秋两季先开着,等出了正月就有,大家赏脸光顾,没理往外推。”只要话题得宜,宋良辰向来是个爽快的,说什么来什么,从来不带半点扭捏。

“那以后我们就指着你了,啧,也让我们穿穿世界一流设计师的高定。”

瞬间宋良辰就傻了眼,她什么时候就成“世界一流设计师”了,她自己都没脸往面上这么贴金,虽然她在四大时装周上也混出点名堂来,可要说一流。她有自知之明。人家大师都什么样,她没吃过还能没见过嘛,各大时装周上缺什么也不缺大师,宋良辰被夸得羞惭了一下:“你夸得我都有点脸红,就冲你这夸奖,给你打六折。”

“我这么费劲夸才六折。”

“你这叫费劲,良辰。你这两年没怎么关注时尚圈吧。你去年设计的礼服被郁霭穿去电影节,被选为最佳着装,而且…她还在电影节拿到最佳女主角了。恭喜你。穆去年被iss评选为最佳女装品牌。”iss是国际上一家比较权威的时装杂志,每年会评选一次全球最佳男装女装品牌,拿到这个荣誉,说句世界一流设计师。倒真不用觉得脸红。

这事,宋良辰真的自己都不知道。去年电影节的时候,正是叶峋找来,她满头包的时候,哪还有闲工夫关注别的。对于自己给郁霭设计的礼服穿去电影节获奖。郁霭也拿到最佳女主角这事,宋良辰到现在还云里雾里呢:“这事…去年下半年比较忙,没关注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事。唔,现在再称我是世界一流。我就不用再脸红了。”

顿时间满堂欢笑,接着又说起郁霭来,对国民少女,好几个人都在那捶胸顿足:“怎么就被个外国小子给啃去了,虽说是个黄芯的,但怎么论都是个外籍华裔,广大同胞太不上进,好好的国民少女叫外国人给祸祸了。”

“胡说八道,宋思淳多好一小孩,难不成你们还想着国民少女,也不看看多大把年纪,郁叔能看得上你们才怪。国民少女和it怪咖,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搭配特别有戏嘛,想想都觉得他们俩婚后是一出特别有趣的戏,只可惜了我们看不到。”

“有良辰啊,良辰,我记得宋思淳是你堂弟,虽然说血脉隔得远了点,可确实是堂弟没错是吧。我去你工作室的时候见过几次,你们俩关系好像不错,以后记得给我们多扒点有意思的来。”知道宋良辰和宋思淳关系不错的也就陈蕴楚了,陈蕴楚于是毫无滞涩地把宋良辰给卖给大家伙。

“让我出卖堂弟倒不是难事,就看你出得起什么价码。”

“但为千金求八卦,你说我出得起什么价码。”

“他们今年秋天举行婚礼,到时候得给我们入场券,我们要是连国民少女的婚礼都围观不了,到时候看我们怎么对你。”

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吃过饭男男女女又分开,带孩子的孩子也被送回家睡觉,接下来就真正是畅享玩乐的时间。唱歌喝酒随着节拍乱扭,宋良辰这边差点把下巴掉地上,平时不敢说淑女型,怎么也有那么点意思的,这时候一个个扒着墙扭得跟抽疯一样,还非叫她一起…

等她全须全尾地从ktv出来,才知道姐们已经算手下留情了,看叶峋就知道,醉得扶墙都走不了直线,不时扶着墙要往墙根下滑,跟蛇似的滑着滑着半个人都能贴地砖上。叫来人把叶峋扶到车上,叶峋自己也开了车来,但现在这样肯定开不回去了。打开一点车窗,把叶峋的外套给搭他身上,宋良辰这才开车上路。

一路上,叶峋不是嘀嘀咕咕就是哼哼叽叽,要么就是忽然一乍双手唱两句调不成调的歌。叶峋鲜少醉酒,醉了什么样,宋良辰也是见过的,只是都没这回这醉得这么离谱,看来是真醉得不轻。把车开进小区后,叶峋忽然喊了声“妈妈”,并掉了两行眼泪,然后一个劲地说“对不起”,等她叫来阿姨把人扶进去时,叶峋又开始唱,这回唱的居然是《小白菜》。

寒冬腊月的天,他这一句句小白菜唱出来,真是格外叫人心里冷得慌,唱得整个院子里都凄凄凉凉的。把人扶进卧室,阿姨去煮醒酒汤,宋良辰就给他弄了热毛巾擦把脸,看着叶峋蜷着一米八几人高马大的身体在沙发上成一团,宋良辰都替他觉得腰疼:“发什么酒疯。”

“我没醉!”还会反驳了,然后继续唱,从《小白菜》单曲循环到《世上只有妈妈好》单曲循环,准确来说是单句循环,模模糊糊断断续续都是那句“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像根草”。

宋良辰叹了口气,上前将叶峋扶起来,把他身上的毛衫衬衣给脱掉,换了件睡衣。换了睡衣后,叶峋就这么靠在她颈窝里,不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了,改唱“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唱得宋良辰直想抽他,又觉得这时候趁醉抽他有点不厚道,万一明早起来脸上俩巴掌印,她都不好怎么解释。

唱到最后,叶峋喊了声“良辰”,就在宋良辰眯起眼睛,觉得他有可能在装醉时,他忽然又高声放歌,曲目——《我的太阳》。(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解不开,一辈子

叶峋低声哼唱《我的太阳》最后那两句,反复地如耳语般地唱着,低沉醇厚,又如同上好的丝绸上滑落珍珠,充满着令人愉悦的流畅,同时又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温柔缱绻,缠绵至深。宋良辰对这首歌曲的仅止于欣赏,并没有深究过它到底是什么含义,不过这时候从叶峋嘴里听来,却是情人间的表白,是“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太阳,明亮而温暖”的深情不悔。

低头看半歪在她臂弯里的叶峋,宋良辰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眉心:“如果是唯一的太阳,为什么以前不对太阳好点,偏要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才来求柳暗花明。叶峋,你知不知道,我总有种,原谅了你,到头来受罪的还会是我自己的预感。所以,我不能原谅你啊,不能,吃过苦受过罪才得出的经验教训,我是不会轻易忘掉的。”

“别叫我再觉得对你不住,这样的情,除同样报以情深外,怎么样都是辜负,可我们已经互相辜负过这情深,那就不要回头。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分手以后,不要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也不要怨恨,毕竟相爱过。事实上,如果只是相爱的人分手,朋友仇人都没所谓,可我们似乎既没有牵手过,也没有分手过。叶峋,不要再这样,不要再这样,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宋良辰低头在叶峋眉心轻轻沾了一下,然后起身把叶峋放下,往他身上盖好毯子,转身出门去。

阿姨已经煮好醒酒汤,宋良辰走进房间时,阿姨已经进房去叫叶峋喝醒酒汤。

叶峋是真的醉得不轻。但脑子并不全然是一团浆糊,他知道自己糊里糊涂一直在哼唱着歌,也知道自己跟生母说“对不起”,甚至感觉到了宋良辰在他眉心落下如柳轻风拂面一般的亲吻。但他其实并不知道宋良辰为什么会吻他,这比什么新年礼物都更能让他满足,只是他仅有的那点清醒使他模糊知道,宋良辰的这亲吻。并不意味着原谅或欢喜。而是充满叹惜与无奈,她甚至都没有挣扎矛盾,仅有的只是无奈的叹惜。

喝过醒酒汤后大约四十来分钟。叶峋才慢慢悠悠地恢复神智,脑袋有点发胀,整个人都不舒服。揉着僵硬的眉心和后脑勺,叶峋心底一遍又一遍诅咒陈昭阳他们几个胡乱出主意。往死里灌他酒的混帐朋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洗澡后叶峋一时睡不着,想了想,先去看看叶泽,小家伙在他的小床上睡得无比香甜。睡梦里还不时舔舔嘴唇吐个泡泡,怎么看怎么可爱。给小家伙掖好被角,微微开点窗。叶峋才轻轻关上门走到他房间的另一边去,站在门外很久。才伸手敲门:“良辰,你睡了吗?”

明显的,宋良辰没睡,她洗了头,习惯性地吹到七成干,趴床上一边翻看杂志,一边等头发干。不过,她不很想答应叶峋,于是把杂志放下,往被窝里一滚,自己对自己说“我已经睡着了”,就决定不搭腔。

叶峋要是个按常理出牌的,早就放弃宋良辰这茬,宋良辰的习惯是睡觉之前才会关门,所以睡没睡只要推门就能知道。轻轻一搭上,门就应声被推开,屋里还亮堂堂地开着阅读灯,可见宋良辰刚才在看书,不过这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埋在被子里,床上鼓起一个大包,跟小山似地盘在床中央:“出来,你也不怕闷着,饿不饿,我看你晚饭没吃什么东西。”

在琴山,每天冰箱里都有巨多巨多美味随时可以取出来,或直接可以吃,或加热吃,又或者蒸煮几分钟再吃,总的来说那就是整一冰箱诱惑。加上宋良辰又是个只要不暴饮暴食就不会长肉的,琴山的冰箱对她而言是无限制敞开的美食诱惑。但,她自己就可以动手,没必要等叶峋来问,所以她决定暂时不屈服于美食:“不饿,你去睡,我也要睡了。”

“冰箱里有芳姑做的藜麦酸奶,吃不吃?”

“不吃。”

“只剩一杯了,你不吃那我吃。”叶峋轻坐在床边,戳向那团软软的被子山。

芳姑做食物,除了饺子馄饨鸡汤肉汤等是冷冻室常备之外,其他的都是一茬一茬,吃完了得隔几天才会做,主要是怕吃腻。藜麦酸奶是宋良辰的新宠,芳姑做出来后,冰箱里的几乎全是她一个人吃掉的,配上果樱桃果酱和新鲜草莓,美得她什么都能忘掉:“叶峋,你真招人烦。”

叶峋笑了一声,说:“我去给你拿,樱桃果酱没有了,只有树莓果酱。”

今天早上最后一点樱桃果酱被叶峋抹了面包给叶泽吃,娘俩一样是樱桃控,对樱桃的爱简直说都说不清:“那好吧。”

说好的不屈服于美食呢?

结果是两人在二楼的小客厅窗台上,一个挖着藜麦酸奶拌树莓果酱和草莓,一个吃着原味酸奶拌烤过的综合水果麦片。谁也没有开口谈话的意思,叶峋很识趣地吃完收了东西放下去,就预备坐一坐去睡觉。

倒是宋良辰冷不丁开口说了句话:“你知道你喝醉时干了什么吗?”

“知道,唱歌,还哭了两声跟我妈说对不起,不过不太记得唱了什么歌,怎么,唱的歌很离谱?唔,那不能怪我,我听歌仅限在大雅的音乐厅,曲目可能有点匮乏。”叶峋以为自己唱的多半都是些曲高和寡的外国歌剧或经典民歌之类的,有些曲目他自己听着都能起一身疙瘩。

至于那个轻得不能再轻的亲吻,留着暗里爽就行了,不必说出来,否则宋良辰不知道得缩到哪里去。

“叶峋,你心里那些各式各样,品种繁多的陈年旧结难道还没有解开吗?”比如对生母早逝的介怀,再比如父亲的再婚,到父亲和继母的突然离世,然后就是一些成长时斯留下的死结活结。活解是他不去解的,或他想结却一时解不开的,死结则是不去解也解不开的。

“大部分已经解开了,还有那么一两个,大概这辈子也解不开。”比如对你的执着独占。

“嗯,也是,谁这辈子没有一两个解不开的结呢。”

叶峋琢磨着,宋良辰这是在告诉他,她心里对于过去的结,也是一样终此一生也难以解开。

没关系,一辈子解不开就慢慢解一辈子,也挺好的。(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小夜曲,如耳语

元宵那天,大雅有元宵音乐会,由世界着名男高音为主场,另有国内知名男高音热场,由大雅的乐团大雅韶音全程伴奏。叶峋早早就预订了票,因为那位男高音正是唱《我的太阳》的,宋良辰提过一句那天对着她唱《我的太阳》后,叶峋就对这个留着心,正好元宵音乐会就有,叶峋当然要留着位子和宋良辰一起欣赏原汁原味的《我的太阳》。

诚然,叶峋用意语也唱得不错,感情更是到位,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位连词都记不全,只会唱几句而已,难怪那天唱来唱去来回倒腾,怎么都唱不完全。当新落成的音乐厅响起管弦乐时,明亮的音符中同自云端洒落,带着金边的云彩里跳出灿烂夺目的太阳。顷刻之间,整个音乐厅阳光万丈,温暖明朗,原本就以深杏色米黄苍青浅灰为主的音乐厅,霎时如同黎明时分,彩霞千里之上犹带几分夜色未褪的天空。

音色明亮高昂直上九天,清脆悦耳,却仿佛把耳朵给紧紧粘住,叫人忍不住就跟随着这流转的音调冲上九霄云外。却又仿佛在那高处,对着他的爱人,也就是他的太阳,倾诉着他的爱恋。

你看,我的爱人,你的温暖明亮遍照世间;你看,我深爱着的姑娘,你将我的整个世界也都照亮;你看,我心上的恋人啊,我只需如此注视着你便一生无憾。

叶峋说这是情人间的高唱,中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的嘹亮歌声,宋良辰看过介绍,虽然多半都和情有关,但也有说兄弟之间同时爱上一个姑娘。弟弟主动退出,心酸流泪写下这首歌的。就宋良辰那点耳力来说,她觉得更像是一种广大无垠的爱,不单单说只爱着谁,单只爱一个人,不会有这么丰沛宏大,当然也不排除艺术家感情就有这么丰沛。脑洞比宇宙还大。

男高音退场后。大雅韶音演奏了一支悠扬温柔的小夜曲,舒缓的调子如春夜的风,一只一只柔软的小手将人心里关于太阳的耀眼光辉轻轻消去。留下的是舒缓恬静,使人身心都觉安宁。

“这才真正是情人间的耳语。”

“不是说小夜曲的形式来源于在窗口对着恋人的倾诉吗,什么时候变成耳语了。”宋良辰心说我读书不少,所以别想忽悠我。

“你仔细听一下。感觉一下,这支曲子是作曲家在无人的深夜想起心上人时写下的。绝对只是耳语厮磨。加上他的心上人另有所爱,所以曲子里还能听一点点悲伤矛盾来,既想追求,又怕心上人爱得太过坚定。又不愿给心上人带去麻烦,更兼他们之间在社会地位上还有很大的差距。不过,这位作曲家最终和他的心上人终成眷属。所以现在听到的是经过后来修改的,听起来更悠扬。更圆满温馨,原曲这种矛盾悲伤会更鲜明厚重。”叶峋绝对是学一门精一门的典型代表,在大雅学个音乐,顺便把意语和英式英语也给学了。

“真有,这一段真像在说‘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是这样爱她,怎么办,可是我们之间那么遥远,怎么办’。”宋良辰忽然笑出声来,觉得这支曲子真的特别有趣,她又不像叶峋学得那么深入。

叶峋看着宋良辰忽然明亮的笑脸,只满怀感慨地注视着她,面上不自觉带出笑意:“他最后找到答案了。”

我想,我也找到了,良辰。

音乐厅出来,叶峋和宋良辰上楼去接叶泽,小家伙在儿童音乐乐园玩了整一个下午外加小半个晚上,简直要乐不思蜀。叶泽小朋友对钢琴台阶爱得死去活来,头一次缠着父母一个劲地要东西,叶峋被叶泽软嫩的嗓音成功哄得进入傻爸模式,大手一挥就叫负责人往琴山弄一套。叶泽见有门,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又继续要音乐海冲浪池,水会随着曲调的高低而伏,是爱玩水的小朋友不能割舍的终极玩具。

水到底有些危险,叶峋没答应他,只答应他经常带他过来玩,这边有专人盯着,安在家里万一他自己跑去玩,没人看着随便呛口水都得把一家老小给心疼死。叶泽倒也没闹,没鱼虾也好,再说那虾已经够好了。

带了小家伙回家,把他扔去睡后,叶峋去书房准备看一下今天公司发来的邮件。没想宋良辰也在书房,正捧着数位板在那里画设计稿,叶峋凑过去看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小夜曲?”

“嗯,你居然能看得出来。”是小夜曲给了宋良辰灵感,画出来的这件礼服仿佛是月光下的湖水,在细节上能叫人感觉出音乐的旋律来。

“时装设计我不懂,音乐我怎么会不懂。”叶峋get到了新技能,跟宋良辰谈“艺术”,可能是在这行待久了,宋良辰看到什么都能想起她的时装设计来。这就是叶峋找到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诚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总会有水落石出,云开见月的那天。

“感觉哪里不对,你看看,这里…好像有点奇怪,怎么看怎么突兀。”宋良辰指着肩部,那里是雪白山茶花大朵小朵或盛开或含苞,一朵一朵簇成,单看是很漂亮的设计,但整体来看,就不太对劲了。

叶峋仔细看了看,单肩设计,裙子撒开,向月光织就的轻纱被水轻托成一片迤逦。他确实不懂设计,但要从音乐的角度上来说,肩部的山茶花像多余的音符,虽然它本身很美,但在这里却完全没有必要:“山茶花有点喧宾夺主。”

“我试过去掉,你看,也很奇怪。”宋良辰说话间,已经把去掉山茶花的设计稿调出来。

“如果这是一支小夜曲,应该还有投照在纱帘上的倩影。”叶峋说着看了一眼宋良辰,想象了一下宋良辰的身影映在纱帘上的情形,似乎曼妙得不可言说。

“纱…我再想想。”

见她咬着笔杆在那思索,叶峋就坐回椅子上打开电脑收取邮件。以及,他果然选对了方式,叶峋嘴角的笑将他的愉悦表露无遗。(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款冬花,山中来

在中二期时,叶峋也是个有过文艺青年理想的,可以说琴他学得远不能成名称家,耳力见眼力见这种足够提升格调,叫人云山雾罩的东西,他一点没落下,欣赏水平和对“艺术”的“感悟”是绝对出色的。当年少轻狂褪去,当年为“装范”去学的东西却没被抛下,所以叶峋和宋良辰谈艺术一点问题没有,就算不是一道通万道,也能触类旁通。

果然,人多学点东西总没错,哪怕为装逼呢,等到被雷劈醒了,学过的东西还是存在的。

宋良辰新一季的时装主题就是“小夜曲”,不管礼服还是日常着装,都带着一股难言的韵律,像是把音符融入了一针一线里。音乐上,还是叶峋更有天赋,至少他还能跟大师们交流交流,宋良辰到大师们面前都不敢搭腔,更多时候是听都听不懂。

“这支小夜曲独特的地方在于,整支曲子带着一股严寒的味道,总像是有北风在吹,但这不是主调。从这支小夜曲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它叫《款冬花》,是一支很少被人提起的曲子,很多人并不觉得它属于小夜曲的范畴,因为它并不夜传统小夜曲那样舒缓温柔,令人愉悦而宁静。但它确实是一支小夜曲,款冬花早春开花,嫩黄色,和蒲公英还有苦菜的花很相似。”叶峋说完叫乐团开始演奏第一段,大雅的乐团没演出时每天都要练习,叶峋也不过是趁个便把弦乐给空出来,点个曲子而已。

《款冬花》开篇就是一段微凉的弦音,轻轻拨动,像是把云雾拨开。叫人看见月色下发生的一切。就像叶峋说的那样,带着一股严寒的味道。

“像有人深情站在窗外,却被冷风吹着,而且还没看到心上人,音乐表达的除了气候还有一点‘我来了,她却还没出现’的遗憾。接下来的这个变奏要仔细听…这一小节很曼妙,像是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忽然出现了。严寒还在。所以不是心上人出现了,据作曲家说,当时他低头看到了窗下盛开的款冬花。在寒风里像是心上人的微露的笑脸。”叶峋说着凑到宋良辰耳边,问:“良辰,你听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