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尚书包庇容昭的时候,父王或者丞相大人就有机会弹劾他了。”
“好吧,虽然事情不一定会照着你说的这个方向发展,但你的猜想也有几分道理。现在我们回到最初,你说过郭夫子快被容昭给气得昏厥过去了。那么我们做一个设想,如果郭夫子真的被气得昏厥过去呢?事情会怎么样?”
“那样事情会更糟糕。”赵俊皱眉说道。
“对谁来说更糟糕?”
赵俊一怔,方抬头看着唐氏的眼睛说道:“母亲说的是,如果郭夫子真的被容昭气得昏厥过去,那么对容昭来说事情会更糟糕,而对我们来说…”
“对!”唐氏起身打断了儿子的话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摸着他的头顶说道:“傻孩子,你一心为郭仪出头,那郭仪本就不是我们的人自然也不会心存感激,而你也不过是白白站出来向容昭叫了一回板而已。在这种时候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示对他的敌意,又有何用?对我们王府,对你父王不但没有一丝的好处,反而会引起许多不便。所以今晚你父亲让你在这里闭门思过,你还觉得委屈吗?”
“儿子不委屈。”赵俊忙低头说道。
“那就好,你且好好地在这里思过吧。”唐氏说完,转身便走,她来的时候并没有给儿子带吃的,走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安慰。
七岁的赵俊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脸上一阵落寞,但没多会儿他便抿了抿唇角,坚定了目光。
*
同夜,凝翠宫里的容悦也是万分焦急。
恰好这晚皇上没来凝翠宫,容悦便把陈存孝叫到跟前,细细的问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存孝如今是凝翠宫的总管太监,悦妃又得宠,在这登高踩低的后宫之中他如今也算是有点地位的,身后一群上赶着巴结的人会把各式各样的消息送到他的耳朵里,当然陈公公现如今在宫外也有宅子,偶尔出宫他也会瞧瞧跑去自己的外宅吃顿饭喝喝茶,调戏一下养在外宅的俩丫头。
说来也真是巧,国子监出事儿那天陈存孝刚好寻了个借口从宫里出来打算去自己的小院里松散松散呢,便遇见睿王的马车急匆匆的在眼前过去,当时陈存孝还说睿王府是出了什么事儿,这睿王的马车怎么跟受了惊似的撒欢儿跑,于是专门一打听,刚好把事情来龙去脉都弄清楚。
这还了得?当下陈存孝外宅也不去了,立刻打道回宫。
然而不凑巧的是他回来的时候悦妃被皇上召到乾元殿去侍奉了,不在凝翠宫里,当下陈存孝急得转圈儿,又大发了心腹小太监去德妃的关雎宫中穿了个话儿。于是德妃才想了个办法把皇上请去了关雎宫,悦妃得空回来,陈存孝才把事情说了个大概,贤妃便上门了,不知道贤妃怀着什么目的居然在凝翠宫坐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只坐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对悦妃以及靖西候府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却掌握着火候不跟容悦闹翻了。容悦心里万分着急恨不得拿热茶泼贤妃的脸,然而理智却不允许她那么做,只好咬牙忍着。眼看着天黑要传晚饭了,容悦冷着脸吩咐绿云去与厨房传话说留贤妃娘娘晚饭,贤妃面带得意之色才起身告辞。
“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容悦焦急的问陈存孝。
陈存孝这才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之后方长叹一声说道:“也不知道世子爷这会儿怎么样了!奴才当时就看见那睿王府的马车疯了一样往王府的方向跑,肯定是万分着急的。”
“那你有没有派人去睿王府打听?”容悦皱眉问。
陈存孝忙道:“奴才已经差人给德妃娘娘送信儿去了,想来明儿一早就有消息。”
“明早?那今晚怎么办?!”容悦着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
“娘娘不要着急,有睿王爷呢,咱们世子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再说,那国子监的戒尺虽然厉害,但往手上打三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绯衣小声劝道。
“不会出什么大事儿?那为什么睿王府的马车跑的那么着急?满街的人都被霍将军赶到一旁,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仗了呢。”陈存孝说着,又摇了摇头,“按说三戒尺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谁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呢?国子监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没有?说不定那些有坏心眼儿的人对咱世子爷暗中下手呢,对吧?”
“陈公公,你还有完没完了?”绯衣不满的瞪了陈存孝一眼。
陈存孝忙欠身说道:“娘娘明鉴,奴才绝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只是听闻世子爷在挨打之前跟肃王府小世子起了冲突,所以才会猜测着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儿是咱们打听不到的。”
容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住焦虑的心情,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弄清昭儿现在是什么状况才能做打算。”
“娘娘放心,睿王爷和萧大人肯定会替我们世子也出头的。”绿云劝道。
容悦听了这话便看陈存孝,陈存孝没吱声只是低下了头。
“你们不必说了,本宫明白。”容悦凄然冷笑,真正遇到事儿,这世上能靠得住的人是少之又少,萧正时是什么人?赵沐又是什么人?小事倒还罢了,若真的是遇到大事,他们怎么可能替自己姐弟出头?
“娘娘放心,奴才已经安排了人出去,外边一有消息咱们很快就会知道的。”陈存孝劝道。
“好,本宫知道了。”容悦挫败的闭了闭眼睛摆摆手让大家都出去,自己一个人去榻上坐下揉着眉心默默地想着当初带着容昭进京,姐弟俩一起搅进这一团浑水之中到底是对是错?又或者说当初为了争一口气替容昭站出来在皇上面前抛头露面到底是对是错?
再说贤妃从凝翠宫出去并没着急回自己的关雎宫,而是往谨嫔居住的醉春宫方向走去——啊,对了,谨嫔现在不是谨嫔,在小佛堂为皇后跪经十二天之后,她便已经是谨妃了!居住的地方也由小巧的玉棠馆搬到了醉春宫,就在醉春宫往西看,隔着菁华宫遥遥相望的位置。
从悦妃这里出去往谨妃那里去并不顺路,然而贤妃就是要过去转一圈儿。然后在醉春宫外跟赵湄不期而遇。
“贤妃娘娘?你怎么回到这里来?”赵湄是有些没心没肺但也不傻,知道这宫里跟自己的母亲还有皇后最过不去的就是眼前这位,于是小脸一拉,说话的语气也不好听。
“这么大个姑娘了一点规矩都不懂,果然是谨妃愚笨连累了闺女。”贤妃已经跟周皇后撕破了脸皮,如今也不需要端着了,对赵湄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你居然骂我母妃?现在我母妃跟你一样也是妃位!你凭什么骂人?!”赵湄指着贤妃怒声质问。
贤妃冷笑道:“你既然这样说,那本宫也刚好教教你规矩,你说,这皇后之下,贵贤德淑四妃的名分,你母妃是哪一位?”
赵湄顿时气结说不出话来。大齐朝开国后的礼制,后宫的品级是皇后之下是贵妃,贵妃之下分别是贤妃,德妃,淑妃。而如悦妃,谨妃这样的封号虽然也是妃位,但通常情况下是皇上随口给的,并不在四妃之内,所以悦妃也好谨妃也好,见了前面的四妃都自觉矮一级。
“而且,本宫也是你的长辈,按照规矩你也该叫本宫一声贤母妃。你如此呼来喝去的对着本宫,不是你母亲谨妃没教好你,是什么?!”贤妃冷笑道。
赵湄被贤妃教训却无从反驳,又拉不下脸来服软,便憋得小脸通红,因梗着脖子说道:“你要怎样就怎样!何苦拐这么多弯弯绕?横竖我说不过你也就生死由你了!”
贤妃见赵湄死鸭子嘴硬的样子,鄙夷的笑了笑,转身对自己的大太监李庆芳说道:“行了,本宫这弯儿也遛足了,咱们回吧。也不知道那容昭这会儿是死是活,刚刚看见悦妃急成那样,本宫心里可真是痛快!哈哈…你说,这小蹄子整天狐媚霸占着皇上,如今终于遭报应了吧?”
赵湄听了这话,立刻跑上前拦住贤妃,焦急的问:“贤妃娘娘,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贤妃疑惑的笑着问李庆芳。
李庆芳躬身笑道:“娘娘什么也没说,奴才没听见。”
“你听见了么?”贤妃神秘的笑着问赵湄。
“我,我听见你说不知道容昭是死是活…您快告诉我,容昭怎么了?”
“本宫说了吗?”贤妃又问李庆芳。
“奴才什么都没听见。”李庆芳再次躬身。
贤妃朝着赵沐挑了挑眉梢,敛了笑容,冷冷的说道:“让开,别挡着本宫的道儿。”
“贤妃娘娘…”赵湄还在后悔刚刚没有好好跟贤妃说话呢,贤妃却已经抬手把她推开,扬长而去。
赵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往凝翠宫跑去。
容悦正烦着呢,却见赵湄又来闹,便借口不舒服把她给打发出来,赵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出了凝翠宫后殿的门之后便悄悄地把手腕上一只镶红宝的金镯子摘下来塞给凝翠宫的一个小太监,拉着他着急的问:“你可听说容世子的事情?”
“听说是在国子监里被太傅给打了。”小太监如实说道。
“被太傅打?”赵湄心想太傅能打多狠啊贤妃居然说是死是活?于是又问:“你听得真切不?是被太傅打了还是有别的什么事儿?”
“具体奴才不知道,但悦妃娘娘急的连晚膳都没传,陈公公也着急麻慌的出去了,肯定不是小事儿。”
听了这些话赵湄心里有数了,贤妃说不知道容昭现在是死是活,悦妃着急懒得应付自己,连晚膳都没传,而陈存孝这个时候着急出去探听消息,这一切都说明容昭出大事儿了!
赵湄当时就想出宫去看容昭,然而她是公主不是太监,这个时间肯定是出不去的,但她也知道皇后娘娘和她母妃不待见容昭,找她们帮忙等于自寻死路说不定皇后会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自己关起来十天半月别想出去。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如今的赵湄也开始学着跟她最亲近的两个人斗心眼儿了。
回到醉春宫,赵湄先去见了谨妃,胡乱应付了几句便说身上不怎么舒服先回房睡了。谨妃自从被皇后关进小佛堂跪经出来之后便精神不怎么好,对什么事情都不热心,整天恹恹的,连皇后宫里的请安也不怎么去了,对女儿的事情也越发的松懈,至少这会儿工夫就没发现赵湄的不妥。
几乎一夜没睡,赵湄第二天一早起来便去皇后宫中请安,并说昨晚做的梦不好,想去清风观里上香求签。周皇后不疑有他便答应了,又吩咐赵万康挑几个稳妥的人好生跟着。
赵湄顺顺利利的出皇宫走到半道上便拐了弯儿,赵万康知道皇后跟谨妃生了嫌隙顺带着也不怎么喜欢安平公主了,便随便挑了几个护卫跟着赵湄出宫,所以赵湄半路拐弯儿不去清风观,这几个护卫也不阻拦,眼见着到了睿王府,他们也都不多话,只凭着赵湄的贴身宫女上前叩门。
睿王府的人一看是安平公主来了,顿觉头疼,然而拦又拦不住,挡也不好挡,只得把人请进前厅并急速进去通报赵沐知道。
赵沐早就听宋嬷嬷说起之前自己病着的时候赵湄曾经来府中闹事,心里一直记着这笔账还没机会算,今日听说她又来了,便淡淡一笑,说道:“请安平公主来修远堂见本王。”
赵湄随着王府的下人出前厅绕了几道弯至修远堂见赵沐,这兄妹两个原本关系还算说得过去,然而如今见面却与之前大不一样。简单的寒暄之后,赵沐便一句话不说只是拿着一本书靠在榻上默默地翻着,把赵湄当透明。
赵湄心急火燎等了一会儿见赵沐根本不打理自己,所幸挑明来意:“三皇兄,我去看看容昭。听说他病了,悦妃娘娘很是牵挂着急。”
“噢?安平妹妹今儿是悦妃娘娘的信差?”赵沐眼皮也不撩,只顾翻了一页书。
赵湄变有点心虚,支支吾吾的说道:“也不是,我只是昨天见着悦妃娘娘,看她着急的那样,所以才想着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安平妹妹自从去年本王生病开始就特别喜欢往我这王府里跑,三天两头的来探病,还真是热心肠。”赵沐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没离开书页,仿佛是闲聊,但那种漫不经心里透着的怠慢和不耐烦连赵湄这样粗枝大叶的姑娘都看得出来。
“三皇兄,我实在是牵挂容昭,我就去看一眼,行吗?”赵湄换上一副哀求的语气。
“他在养病,不宜见客。回头我带你转达吧。”赵沐说道。
赵湄摇了摇嘴唇,又不甘心的问:“三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只听贤妃说了一句不知死活什么的,我这一整宿都没睡好,你就告诉我实情吧,好不好?”
“你一个姑娘家不在宫里好生呆着,却关心这些事情做什么?小心父皇知道了生气。”赵沐轻描淡写就抛过去一句警告。
赵湄心里一缩,忙求道:“皇兄,你千万别跟父皇说。我只是…我只是真的关心容昭,真的!我这回来这里连我母妃都瞒着的。”
“噢?那么说你之前来这里都是奉了谁的谕旨才来的?”赵沐这才把手里的书收起来,抬头看着赵湄。
赵湄在赵沐的注视下思绪一下子空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摇头说道:“也没有谁的谕旨了,只是…只是皇后娘娘比较关心皇兄的身体嘛。”
“呵呵。”赵沐冷笑一声,又展开手中的书开始看起来。
“皇兄,你就让我去看看吧。”赵湄又求。
“你走吧。”赵沐却已经下了逐客令,就算没有周皇后,没有那些阴谋诡计,单就赵湄对容昭的这份热心和这种上门表白的架势,赵沐都不会让她见——有些东西必须扼杀在萌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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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放暑假了!嗷嗷嗷——
姐今天回趟老家,明天的更新待定!么么哒!
第九十八回,拉组织
安平公主白白的跑了一趟,回宫的时候郁闷的要死。
然而赵沐也不痛快,因为赵湄前脚走,顾明轩的请帖后脚就送到了——三月三日,城郊桃花涧,顾明轩设宴做东,请当日在萧府雅聚的公子和姑娘们听琴赏桃花。
面对容昭招惹的这一笔一笔的桃花债,赵沐真是头疼的很。赵湄还可以把皇上搬出来吓唬吓唬,顾明轩这边该怎么办呢?想想那天在萧府这两个人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样子,简直…
唉!赵沐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郁闷的把两分请柬丢在小几上。
“王爷,安平公主能听见消息,悦妃娘娘肯定也听见了消息,这会儿必然是着急的,咱们得先想办法送个信儿进宫。”宋嬷嬷小声提醒道。
赵沐这会儿工夫哪有心思管这些,只随口应道:“嗯,你安排人送信进宫,不必跟悦妃说,只跟母妃说一声就好。”
宋嬷嬷办事儿很是迅速麻利,当天晚上容昭病情并无大碍的消息送到德妃那里,德妃便想了个办法通知了容悦。容悦虽然将信将疑,然而她也知道德妃不会轻易地送消息给自己,再加上陈存孝回来也说容公子住进了睿王府,虽然王府那边传了太医但并没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另外又把睿王为难郭仪的事情细细的跟容悦一说,容悦也就放了一大半儿的心。
容昭这几天在蘅院以养病的名义混吃等死,身上闲得都长了毛。
等他手心里的青紫终于全部退去,这家伙就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理会跟赵沐的约定,便带着血点儿和男装的梅若一起从角门偷偷地上了街。
殊不知他这儿刚出角门还没走到街口就被人给堵住了。
“恩人!恩人恩人!”一个小叫花子从拐角处冲过来,朝着容昭兴奋地喊着,若不是血点儿警惕的挡在容昭前面朝他呜呜的叫发出警告,这小家伙肯定能扑到容昭跟前来抱着他的脚磕头。
“是你?!”容昭看着小叫花子一双乌溜溜贼亮的眼,忍不住笑了。
“恩人,您还记得我啊!”小叫花子激动得眼泪汪汪,“恩人你真好!你居然记得我一个小叫花子!”
容昭见着这小叫花子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来,笑眯眯的问:“怎么,你又想吃肉包子了?专门在这儿等我?”
“不是不是!我每天去讨饭之前和讨饭回来都在这儿转一圈儿,就是想着说不定哪天能遇到您,再当年跟您说一声谢谢。”小叫花子嘿嘿笑道。
梅若皱眉问:“公子,这谁啊?怎么跟您这么熟?”
容昭笑着对小叫花子说道:“这是梅若姑娘,她问你呢,你谁呀?”
“小的叫狗蛋儿,记事儿起就在这上京城里讨饭,更不记得爹娘是谁。连狗蛋儿这名字也是我们一起讨饭的一个爷爷给我取的,不过去年冬天他给冻死了。”狗蛋儿说着,抬手牵起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
梅若立刻嫌弃的不行:“你这孩子,没事儿赶紧的走吧,别挡着我们家公子的道儿,我们还有正事儿呢。”
容昭立刻摆摆手,对梅若说道:“你别这样,这小家伙其实很机灵的。这样,反正咱们今儿也是闲逛,你带这个孩子去买身新衣裳,再打发他去澡堂子洗个澡,然后再来见我。”
“公子,您身边没个服侍的人可不好。”梅若皱眉道。
容昭笑道:“在西凉城我一个人带着血点儿哪儿去不了?再说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比西凉更安全?你尽管去,我就在聚贤街北口那家土菜馆等你们,你们收拾利索了过来吃饭。”
梅若只得答应,狗蛋儿却连忙摆手:“小的知道公子是先我脏,小的不靠近公子就是了,公子尽管去忙,小的不要新衣服也不用去澡堂子,小的是叫花子啊!您见过穿的干干净净的叫花子嘛?那样小的会饿死的,嘿嘿…”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着要报恩的吗?还说这上京城里各门各户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商铺作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儿?怎么,你说的这些话现在不作数了吗?”容昭笑问。
“作数!当然作数!公子有什么要小的去做的尽管吩咐就是了!小的不敢图公子的衣裳…”
“你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本公子才懒得跟你多说一句话呢!臭死了!”容昭说着,又朝着梅若摆摆手,不等小狗蛋儿说啥就带着血点儿扬长而去。
梅若忙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丢给狗蛋儿,着急的说道:“你说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儿,那么你自己去买身衣裳泡个澡肯定也不成问题了,把自己收拾利索之后来聚贤街土菜馆找咱们。”
“嗳,好来!姐姐放心!我用不了半个时辰就来!”狗蛋儿朝着梅若的背影喊道。
梅若哪里管他回不回来,只一路小跑追上容昭往聚贤街去。
容昭本来还埋怨梅若丢下一个小孩子不管,梅若笑道:“公子糊涂了,俗话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那小子整天在大街小巷转悠,自有他的门道。若是他自己连澡堂子都泡不了衣服都买不来,也不必上公子跟前来吹牛了。”
容昭一想也是,便笑了笑没再多说。
事情果然不出梅若所料,小狗蛋儿也没让容昭失望,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这小家伙穿着一身干净的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裳进了土菜馆。
春天最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土菜馆里一共也没几样菜色,容昭要了一个黄豆芽炖排骨,一个清炖老母鸡,一小盘腌萝卜干儿和一小盘盐水花生,又叫人烫了一壶小酒正慢悠悠的吃着,小狗蛋儿循着香味就找来了。
“嘿嘿,这老母鸡至少有两年了。”狗蛋儿吸溜了一下口水,嘿嘿笑道。
容昭笑着把正盆清炖老母鸡推到他的面前,笑道:“今儿敞开了吃。”
“嘿嘿,那不能。小的若是动过了,只怕公子您样的这条狗也不吃了。”狗蛋儿吞了一大口口水,笑着摇头。
“它本来就不吃这个。”梅若见这孩子洗干净了换了干净衣裳顺眼了很多哦,便递过去一双筷子,“公子叫你吃你就吃吧。别在这儿咽口水了。”
“那我真吃了?”狗蛋儿问容昭。
容昭微笑着点了点头:“甭在这儿瞎客气了,这就是给你点的。”
“多谢公子!”狗蛋儿起身爬到地上给容昭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方站起来拿起筷子试了试不顺手,干脆丢掉筷子下手捞起一根鸡腿儿大快朵颐。
“哎呦我滴个娘哎!”梅若一口茶差点呛到自己,“有你这么吃东西的吗?你是饿死鬼投胎啊?”
“姐姐说的是,我恐怕是好几辈子的饿死鬼投胎,这大春天的讨饭都不好讨,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狗蛋儿满嘴里是肌肉,还不耽误说话儿。
“你别说了!赶紧的喝口汤再说…唉,小心烫!”梅若手里的勺子没递过去,狗蛋儿已经捧着盆子喝了两大口鸡汤,把梅若给看得目瞪口呆。
容昭却叹道:“慢慢吃,这么大一盆呢,吃太快了小心你闹肚子。”
“公子放心,我这肚子什么没装过?简直铁打的一般,吃糠咽菜喝泔水都没闹过…”
“哎呦你闭嘴吧!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只管胡说八道的!”梅若听到‘泔水’两个字,差点吐了。
狗蛋儿果然乖乖地闭嘴专心啃鸡腿。
吃饱喝足——不,应该说是把一整只鸡和一份炖排骨都吃干净之后,狗蛋儿再次牵着袖子抹了一把嘴,兴奋的问:“公子,以后小的就是您的人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让小的去做。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喝,你还知道赴汤蹈火啊?”容昭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