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佳天一亮,便在宫外递交了求见皇后娘娘的书信。
章栖悦刚刚起床,身体还有些疲惫,任宫人在她身上忙碌着,她则接过弄巧手里的蜜水,抿了一口:“等在宫外了?”
“回娘娘,是的。”
章栖悦叹口气,拿起方巾擦擦唇角:“把她带进来好生招待,一个时辰后觐见。”章栖悦秀气的打个哈欠,白净的手指没有任何装饰,碍事的护甲一个没戴,清丽的像个未出阁的孩子。
花嬷嬷警惕的看眼不远处的王嬷嬷一眼,急忙拿起玉台上的梳子,等在净面的皇后娘娘身后,随时准备霸占梳头的好事。
章栖悦想着轩辕佳的事,嘴角无奈的一笑,她啊,还是那么急性子!有了身孕还跑这么快,唐炙可是要愁死了!
一个时辰后,章栖悦梳洗结束,穿了身橘粉色宽袖曳地长裙,长裙上绣满了精致复杂的花纹,花纹铺散在地上,如落花仙子般娇嫩、柔和,不见平日的端庄大气。
轩辕佳入内,见到高位上的皇后娘娘,立即放松下来,小嘴撅得高高的,脚踩着地,冲过去揽住悦姐姐的胳膊开始抱怨:“娘娘,您都不知道皇上说了什么话!呜呜…还让不让我小弟活了…”轩辕佳立即掏出手帕,抹泪。
章栖悦立即笑了:“好了,好了,装的也不嫌累,熏了多少姜汁,本宫在这里都闻到了。”
轩辕佳见计划落败,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笑了,立即起身,下榻,恭敬的请安:“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章栖悦忍不住发笑:“起来吧,本宫可受不起你这一拜,万一跪出个好歹,赖本宫身上,本宫拿什么陪给你家唐大将军。”
轩辕佳也觉得虚礼无趣,起身入座,继续告状:“娘娘,皇上那样说上儿,以后让上儿怎么过!臣妇气不过,来找皇上评理。”
章栖悦看了她一眼,接过弄巧手上的白水道:“有什么不好吗!本宫可听说上儿的生母还健在,上儿爬的太高,对你和你母亲有什么好处,你疼他不假,他也敬重你们,但把这份敬重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好吗?
就算轩辕上对你母亲心有感恩,但是他未来的夫人呢?你可别忘了他未来的夫人是谁!”
章栖悦说着抿口水:“朱小姐出身名门,本宫虽然不敢轻易质疑朱小姐的人品,但朱小姐爹的身份与令堂不相上下吧,如果轩辕上再身居高位,又有一位出身良好的夫人,加上轩辕老爷子的偏心,佳儿认为,你母亲有几成胜算!”
章栖悦说完,温和的对轩辕佳笑着。
轩辕佳表情微变,瞬间明白了皇后娘娘话中的意思,后宅阴私谁也不敢说,能完全掌控动向:“可…他毕竟是我弟,我还是希望他…”
“本宫知道,但你急什么,轩辕上有没有能力、是不是嫡子,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等他以后成了家,确定了你母亲在后宅的地位,你再来为他求这份恩赏。
对你来说,不是比莫名其妙来本宫这里跑一圈,还无人知道,无弟妹感恩来的有意义!你说是不是。”章栖悦笑的别有深意的看着轩辕佳。
轩辕佳也不是傻子,皇后说的话对她有莫大的好处,她是嫁出去的女儿,现在虽说也经常回去,但是到底不一样,跟家里唯一的继承人还隔了一层。
如果她以后想次次回家都住的舒心,被家人尊敬,这无疑是她确立地位的最好办法,也能解母亲之忧,更能让没有生育子嗣的母亲稳掌内宅大权。
如果单为了自己,那份虚荣不要也罢,轩辕上是个好弟弟,她当然愿意为他付出,可…这对母亲来说是更保险的机会,容不得她不动心。
章栖悦耐心等着,轩辕佳不是无知妇孺,她爱憎分明更会审时度势,她平时不表现出来,不见得她不懂。
过了好一会,轩辕佳毅然起身,恭敬的向皇后娘娘行礼:“多谢娘娘提点,佳儿记下了。”
章栖悦淡淡的一笑。
轩辕佳再不提小弟的事。
两人聊了聊最近的身体状况,交流了吃食心得,轩辕佳方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开。
…
雕工精美的窗扇开了一半,窗内一张红木方桌上,一个身影正在对着窗户捣药。
暗红色的锦袍平整的穿在身上,两侧的黑色丝绸垂在腰间,随着主人的动作,不时摇摆,流动若风。
四扇屏风隔开的里间内,床上的小主子已经睡了,一位嬷嬷模样的宫人正在给小主子打扇。
明庭在窗前捻磨消食的山楂干,等殿下醒了,用来给殿下冲糖水喝。
房间里静悄悄的,风从窗外吹来,撵粉的声响闻所未闻。
突然,门轻轻的打开,一位身穿灰绿色太监服的小家伙警惕的看眼周围,灵动的大眼睛谨慎的左瞄右看,悄悄地溜了进来。
小家伙长的异常白嫩,眼睛不大,但十分有神,认真看人的时候透着丝丝寒光,身上穿着灰绿色的低等太监服,却没有普通小太监低眉顺目的恭敬,桀骜不驯的小脸,仿佛看什么都不顺眼般,带着三分不耐烦,六分焦虑。
小家伙说话十分不客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小耐心不足,还是吃了呛药:“喂!我昨天问你的话想好了没有!想好了快点告诉小爷!”
小家伙自发坐在明庭对面的椅子上,拿起一旁晒干的山楂片咬了一口,咯蹦咯蹦的响个不停。
明庭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碾粉的掌磨上:“少吃点,吃多了牙酸。”从他出现的第一天起,他已经查过了。
此人叫小芽,入宫一年,半个月前因为乱说话,被大太监扔进慎刑司,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然撑了下来,还活着出来了。
“喂!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有什么愿望!说给小爷听听。”呀的!对这副尊荣称爷不算占他便宜!不可以记过!
明庭笑容舒缓的看他一眼,目光平和包容:“你这语气,以后怎么伺候人,回去后又少不得被大爷爷教训。”
“你管我会不会被人训!”小芽才不管那么多,这具身体早死了,他不过是借来用用:“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愿望。”
他快急死了,不过是一个翻书的功夫,那个恶毒的女人怎么就嫁给九炎落了!还是九炎落用手段抢来的,他怎么对得起人家抛弃的富贵荣华、为了弥补他的小错误,可以满足他一个小小的要求。
如果他连这么便宜的认错小事都做不好,以后有什么脸面升值,可是九炎落的姻缘他想拆也拆不开,只能找明庭重新下手!
小芽立即换上一张谄媚的脸:“明哥哥,你行行好,说说您有什么高贵的愿望好不好,比如说,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妩媚动人的娇羞佳人,天上至尊的权利!就是——就是不当太监也行啊!明大哥你行行好,说一个吧。”你不能在太监路上,走到死啊!
明庭看着小家伙前一刻还趾高气昂,现在又满脸愁容的样子,笑着抓了一把山楂片给他:“好了,别调皮了,赶紧回去,被大爷爷逮到又得受皮肉之苦。”
087
小芽看着手里通红的果子,心里挫败不已,继而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睛看着明庭,继续装可怜:“明庭哥哥,您不希望世界和平吗?”普通的愿望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他问了这里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宏愿,什么第一大太监啊、大周最富有的老爷啊、女人都夸他们勇猛啊、还有出生皇族,想法五花八门,为什么明庭没有?
就连秦公公都希望皇上长命百岁,明庭不希望九炎皇长命百岁?!虽然答应对方这样无关紧要的条件,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也是个愿望啊!
明庭揉揉他柔顺的头发,笑的包容、沉稳:“当然希望了,快去吧。”
敷衍!又敷衍他!他耗了半个月了,什么都没得到。
小芽不死心的又问:“哥哥真没什么愿望吗?比如找个婉婷那样漂亮的姐姐当对食?”小芽笑的无邪可爱,纯真的自己都想吐。
明庭脸色立即严肃,看向小芽的目光变的不认同:“小芽,你还小,但更应该谨慎,这些话是你该说、该学的吗!如果再让我听见你出口胡言,不用大爷爷送你去慎刑司,我就会送你进去。”免得哪天祸从口出,连命也没了。
小芽闻言气的小脸涨红,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执迷不悟,追过来还是太监,啊啊!让他怎么破!
…
锦榕扯着桌子上新送来的几尺棉布,不敢相信的看着来送东西的下人:“你们什么意思!我说我要蚕丝织锦,拿这些破布糊弄我!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是不是没有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夫人!”
锦榕怒目而视,眼睛喷火的瞪着她们,哼!不是说,只要她不寻死,什么都能成全她!怎么?才两年而已,就开始不认账了!就不怕她告到皇上那里,让轩辕府,吃不了兜着走!
轩辕夫人身边的第一大姑姑,神色平静:“锦姨娘,少爷再过三个月就要娶妻了,依照祖制,您的用度不能超过少夫人。”
锦榕不屑于顾,破罐子破摔:“什么是祖制!我是皇上亲自赏赐给你们少爷的姨娘,身份还不够尊贵。
我告诉你们,少拿少夫人压我!我不怕,我说要蚕丝织锦,你们就给我拿。如果你们少夫人不高兴,让她亲自来找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刑姑姑冷静的看着她,小姑娘到是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只是这脾气…“你们都下去。”
“是。”
锦榕看着身边的人向外走去,镇定的心突然变的惊慌,急忙想抓住一个,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
锦榕顿时紧张的后退,目光惊恐的看着刑姑姑,努力让自己镇静:“你想做什么!我没有犯错,你们没权利教训我…我是皇上赏赐给你们少爷的我…”
窒息的阴影让她顿时脸色苍白。
刑姑姑目色冷淡,开口道:“老夫人让奴婢提醒锦姨娘,虽然皇上赏赐的人不应该早死,但若是得个什么不治之症,受个风寒着个凉,也是不能避免的,她老人家豁出去被皇上厌弃,也会办了家宅不宁的根源。”
锦榕闻言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恨透了轩辕老妖婆:“大逆不道!她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老夫人让姨娘尽情去告,她等着。”刑姑姑目光火辣的看向锦榕。
锦榕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喉咙仿佛再次被人掐住一般,沙哑刺痛!
刑姑姑确认她老实,方点点头:“这几款布料是老夫人赏给你的,做几身体面的衣服,等少夫人进门了,好去拜见,做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才能平安宁乐。”
刑姑姑说完,转身走了。
锦榕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心里不服气到极点。威胁她又是威胁她!轩辕老妖婆你等着!
…
夏日初盛,街上人流攒动,章臣盛从赌坊出来,被外面炽热的阳光一照,顿时眩晕片刻,又骂骂咧咧的恢复正常。
又输光了!晦气!
“章大人下次再来,兄弟们摆好阵势等人!哈哈!”
章臣盛呸了一声,掂着手里唯一剩下的两个铜板往家走。
例数周朝,有他这么倒霉的国丈吗!因为收了属下十两孝敬,竟然被免了官职,现在身无恒产,手无银钱,落魄街头,说出去谁相信他是当朝皇后的生父。
章臣盛骂骂咧咧的,不敢骂的太大声被人抓去,只能小声在嗓子眼嘀咕,刚被罢官的时候,他说他是国丈,还能借的同僚十几两银子。
现在他说他是国丈,直接被人扫地出门,别说别人不信,他自己都不相信,哼!不孝女,白养了两个女儿!一个嫁入富贵人家,对他不闻不问,一个身居高位,与他早已没有关系,都不是好人!
“这不是章老爷吗!在大街上溜达什么,走,跟兄弟们玩几把去!”
章臣盛见是街上的小哥大爷,立即谄媚的想跟去混个脸熟,但一摸袖口,实在囊中羞涩,笑的颇为尴尬,不敢上前。
小哥见他没跟上,却对他们笑的一脸谄媚,再看看章落魄手掩盖的位置立即知道怎么回事,立即大方让兄弟们带上他:“怕什么,不就是没钱吗!准你画押,走!”
章臣盛立即精神百倍,听说能赊账,早把庞大的滚息抛之脑后。
…
朝露宫内清凉舒适,九炎皇穿着明黄色的小坎肩,坐在明庭腿上吃午餐。
章栖悦正在窗下练字,周围静悄悄的。
弄巧听了门外人的汇报,走过来,凑近娘娘身边道:“瑞贵人那里已经请了大夫,胡太医说,瑞贵人病的很重,开始,瑞贵人以为是小风寒,没放在心上,这两天咳嗽不止,脸色蜡黄,晕倒了一次,才请的大夫,耽误了时机,恐怕要将养一年。”
章栖悦闻言,停在手边的笔,接过弄巧手里的毛巾擦擦手:“查到什么异常了吗?”
弄巧摇摇头:“回娘娘,半个月前瑞贵人确实在亭里赏月染了风寒,并且就吃了药了,可能是不对症所以加重了病情。”弄巧说都不是很肯定,但其它的查下来并没有问题。
章栖悦并不是小人之心,只是瑞枫华病的时间不对,不得不让她想的其他可能。九炎落三个多月不入后宫,正是到了该出事的时候,偏巧瑞枫华就病了。
即便瑞贵人没有任何问题,她也要查查,是不是有人要拿瑞贵人做文章。
“没有最好,让宋太医亲自盯着,下午本宫过去看看瑞贵人。”
“是,皇后娘娘。”
九炎落也第一时间收到了瑞贵人身体不适的消息,但他头也没抬得道:“皇后处理了?”
秦公公立即弯身道:“是,皇上。”
“恩。”九炎落便不问了,低头继续处理手里的国事。
下面,刑部尚书战战兢兢的跪着,实在想不出自己昨日递交的折子有什么不妥,让皇上如此不悦。
…
“瑞贵人,快躺着。身体不适便好生将养。”章栖悦说着已经到了近前,握着瑞枫华抬起的手带着她重新坐回床上,语气温和:“好点了吗?”
瑞枫华羞愧不已,她也不是傻子,什么不知道,她这时候生病,怎么看都像是探路的,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病倒了,如今成了全后宫的眼中肉,都等着看她能不能引来皇上。
她羞愤的简直不想活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成了悬丝上让人胆战心惊的一个,皇后娘娘现在恐怕也认为她居心叵测了。
章栖悦见她脸色苍白,这么一会的功夫咳嗽不止,急忙拍拍她的肩,询问宋太医瑞贵人的情况。
宋太医答的很官方,一个字养,病拖的久了,只能靠温补之物将养。
章栖悦松口气,见小姑娘垂着头脸颊通红,手心有汗,知道是她心中不安,怜惜的拍拍她的手,安抚的对着她笑,到底是小姑娘,再沉稳也有心中藏不住的事的时候:“别急,好好养病。”
“娘娘…我…”瑞枫华想解释什么,可让她怎么开口,如果说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章栖悦长于深宫多年,焉有看不出瑞枫华所想的道理,淡淡地拍拍她的手,温和的道:“瑞贵人不要多思,养病要紧,瑞贵人的为人本宫听过,小时候我们还见过呢,也许你那时候太小,不记得本宫呢。
瑞贵人的为人,别人不了解,本宫能不了解吗,好好将养,缺什么就寻人向本宫讨,本宫有的定不藏私。”章栖悦说着看着瑞枫华别有深意的笑。
瑞贵人闻言顿时脸颊更红,但也松了口气,皇后娘娘主动提起以前更让她感动,她一直告诫自己进宫后要老实本分,服侍好娘娘,就是怕娘娘和皇上追究她是瑞世子堂妹的身份。
更怕皇上因为大哥与章小姐的婚事迁怒她,现在见皇后娘娘如此,瑞枫华心里一直放不下的石头终于放下来:“谢皇后娘娘体恤,嫔妾万分感激。”
章栖悦颔首,问她怎么如此不小心,病成这样也没有察觉。
瑞枫华也不知怎么了,从她染了风寒以来就特容易犯困,喝了药后更甚,几次醒来都出了汗掀了被子,不过她认为是正常现象,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对病情不重视,拖成了这样。
章栖悦又安抚了她几句,留下了点药材走了。
回到寝宫,王嬷嬷见皇后娘娘在思考问题,暗自示意明庭待太子离开。
章栖悦看见了,摆摆手让他们留在这里,明庭不是嚼舌根的人,说了什么也无所谓。
章栖悦坐下,喝了口温水,问王嬷嬷:“嬷嬷觉得是意外?”
王嬷嬷俯身道:“奴婢不敢乱猜,但奴婢知道即便瑞贵人自己不注意,服侍瑞贵人的下人就不知时刻查看主子的情况,给主子盖被子?”
章栖悦微微一笑,吃了一口杨梅:“如果下人欺主呢?毕竟后宫贵人一直不承宠,她们再尽心也会疏忽。”
王嬷嬷跟着皇后娘娘一笑,眼角的皱纹褶了片刻又恢复如常:“娘娘所言甚是,但那是以前,后宫自从被皇上整顿过,即便是怠懈也有限,不会出现所有宫女都不尽心的情况。”
“哦?”章栖悦含笑的看着向她腿上攀登的小身影,另一个身影如山般站在她身前,平静的心依然起伏不断:“去查查后宫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游戏,让小宫女们乐不思蜀。”
“是,娘娘。”
花嬷嬷急忙道:“皇后娘娘,让奴婢查吧。王嬷嬷一脸严肃,吓坏了后宫的小姑娘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章栖悦看了花嬷嬷一眼,直至花嬷嬷手足无措,马上要说‘不敢居功时’,章栖悦颔首:“有劳花嬷嬷了。”
花嬷嬷喜极而泣:“谢皇后娘娘恩典,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望。为娘娘分忧。”
章栖悦看了王嬷嬷一样。
王嬷嬷无奈一笑,有人愿意跑腿她自然没什么,只要花嬷嬷不觉得她占了便宜就行。
章栖悦见花嬷嬷还在一旁感恩戴德,满脸喜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花嬷嬷与王嬷嬷比明显段数不高,若不然也不会在储君殿时,被分给不被人看好自己,但好在忠心,做事勤快,也没犯过大错。
好在,她也不需要什么臂力,留在身边也没什么。
章栖悦收回放在她们身上的视线,低头拉住儿子的手,低下头碰碰他的小鼻子,引来一串咯咯的笑声,也笑开了章栖悦的脸颊。
弄巧、婉婷悄悄的看眼王嬷嬷和花嬷嬷,王嬷嬷表情依旧,严肃中带着三分冷漠,花嬷嬷则是笑逐颜开,心意外漏。
弄巧、婉婷立即若有所思的出下头,对王嬷嬷说过的话,心里多了三分谨慎,就凭人家这份冷静自持,她们就远远不够。
…
晚上,小芽趁着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又摸到了明庭身边,手还没有触碰到内室的珠帘,险些被明庭当刺客拧断他的小胳膊。
小芽那个痛苦啊,趴在地上嗷嗷假哭,但为了不开罪身边的明庭、照顾床上睡着的小人,他‘嗷’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容易吗!他怎么这么命苦啊!认为有一个简单到都不行的认错机会,结果死的这样凄惨。
明庭无奈的,看眼赖在地上不起来的身影,黑色的垂带从他身上扫过,直接进了内室。
小芽立即不哭了,跳起来向明庭冲去,讨好的围着他转啊转,立即给垂肩揉腿:“大哥,亲哥,这么长时间了,嘿嘿,有没有想到自己伟大、恢宏的愿望。”快点吧,就算是‘征服世界’那种愿望也是愿望。
明庭拿起折扇给小主子纳凉,看向小芽的目光恢复温和:“你总是这样问我,想必是是真想知道。”
小芽立即挺直胸腔:“当然,我也许还能帮你实现愿望呢,所以你一定要谨慎的想好。”说着小芽臭屁的得意着。
明庭表情淡淡的温和,认真的打扇,不慎好看的脸上,严肃忠厚:“不怕跟你说,我没有愿望,我更相信,一步步自己走过的路,也许当我死的时候达到的制高点就是我的愿望也说不定。”
小芽闻言,前一刻的骄傲荡然无存,惊讶的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但想想人家毫不吝惜的风险,好像也不是太难接受,这类愚昧得近乎妖孽的执着者。
“可…可人都该有念想总不过分吧,你的现在念想是什么?”
“看着太子长大。”
“拿个雷劈死我吧!”雷如果不行就换闪电!怎么会有这种油盐不进的客人,明庭以前明明是有愿望的,愿望十分强烈,身影笼罩了无尽悲伤,在亿万行进的鬼途中也不容人忽视。
小芽几乎要怀疑曾经的身影是不是他,那时候的他,问什么答什么,历经人生沧桑,眼中依然信仰,倒影在眼眸里的身影强烈到死都挥散不去。跟现在无欲无求的样子判若两人。
如果明庭总是这样,他岂不是没了完成任务的可能。
小芽看着明庭的背影突然想,如果…如果明庭记起前世,他是不是会重新有愿望有为她不顾一切的执念,他就能…
088
小芽越想越有可能。
他查看过明庭上世的经历和心里路程,在没有认识章栖悦以前。他就是像现在这样,没有既定的追求,也没有让他妥协的人事,一直随遇而安、到处乱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