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被玉蝴蝶当成书段零零碎碎、真真假假卖给了茶馆街头说书的老者,因其有一定的特指性,又叫‘兵哥落入红罗帐’。

一时间在地下传的沸沸扬扬,有好事者掐头去尾后当玩笑拿到台面说,以至于最后此事人尽皆知。

章栖典凭借权利把故事还原,得到了最完整的结果,惊愕玉蝴蝶残酷的手段,但又觉得她也没损失什么,她本身就是做那一行。

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收拾一个无什么依仗还处处欠债,无权无势的不得志官吏。

在众人都好奇玉姑娘这段人狐恋时,玉姑娘协同她船舫离开了,早已在故事开讲的时候起锚,如浮萍般,漂向下一个路口。

如果将来有机会她再次入燕京,而这个故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报复,她定重展玉蝴蝶的招牌,再赚一次完美狐狸精拉有为青年下手的噱头。

如果时运不济,她已换了名字,弃了船舫,以另一个名妓的身份,在花丛中翻飞…

宁惹君子,不碰小人,尤其是各行业中颇有智慧、手段了得的小人!

她玉蝴蝶的生意也是区区凡人能挑衅的!

但在她骄傲的心头,也留下了几抹,她穷其一生也追不上的身影,徒留几声叹息…

076

章栖阳发现藏在地窖里的二百两银子成空后,瞬间蹲在地上,仰天长啸,心里好似有一把铁钻,戳着他的心神。

踉跄的从地窖上来,见往日容光焕发、朝气如阳的章栖木胆怯的躲在门扉后,见他上来飞一般的跑了。

章栖阳突然望着入冬的阴空,身体冷飕飕的,这些年他游走在生活的路上,颓废过,努力过,也想不劳而获后,但无一不是撞得头破血流,凄凉成河。

入冬了,辛苦了一年,弟弟变了,最后一点买碳的银子都成了奢望,这个冬天还没有开始,已经冷的什么都不剩了。

章栖阳内心充满了绝望,无权无势、没有人依仗,他们什么都不是,接触的越多,越清楚父亲当时的运气,娶了赵国公的女儿,奋斗在韬光养晦帝王的朝廷里,一路平稳的升到左相。

明明心中阴暗,却还有一个肯为他纳妾养子的夫人。

章栖阳突然笑了,大笑无声!

活该他们被赶出来!他们不被赶出来还有谁能被赶出来!他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害一个对他们从不过分的人家,企图霸占人家的家常,享尽不属于他们的富贵!

他说着保护妹妹,却把妹妹从那个唯一温暖的家里拉出来换了五千两银子!他讲究着兄长为大,挑起这个家,却从未给新主母添过一分银两;学的母子大义,可却不赡养母亲,觉得她年迈丢人。

他敢说辛辛苦苦供养弟弟,不是孤注一掷的赌博,他只在怨恨小弟视他的辛苦、尊严与不顾,拿着他抛弃文人傲骨赚来的钱,花天酒地。

他想没想过战场如死地,万一小弟回不来怎么办!

章栖阳笑着,笑自己枉为读书人,笑自己一腔黑水,还想受尽天下富贵!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庶出的逆子!却想着当上嫡子,嘲笑兄长,当上人上人!

他这种人就该这样的下场!人人践踏!再不能翻身!

可…可为什么他这种人渣还有不甘、还有卑微、还有痛苦,呵呵!可笑,曾经的高门学识让他还保留最后一点人性吗!

为什么要有,反而更痛苦,更卑微!让他更能看清自己多么恶心!多么龌龊!对嫡母耍尽手段,还企图教坏嫡妹,他们不是高门大户典型的白眼狼是什么!

纪氏冻得发冷,出门想看看大儿子买回碳火了没有,便见大儿子傻愣愣的站在寒风里,顿时生起一肚子寒气:“你在哪里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买碳!你想冻死你娘!”

说完气恼的向屋里走去,边走边把冻红的手揣袖子里,骂骂咧咧的道:“读书,读书!人都读傻了!有什么用!早知道当初就多生两女儿,一个五千两,也好过只知道败家的崽子!”

章栖阳闻言什么都没说,浑浑噩噩的出了家门,周围人指指点点,他当没看见,时间催化了他弟弟的过往,那个女人的离开,更把那些风流韵事推向了至高点,栖木又不争气,只要手头有钱便忍不住去寻欢作乐。

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每次他都说痛改前非,说的真心实意,章栖阳亦能看出,栖木痛哭的那一刻真心实意!

只是过后,栖木便忍不住,不是他不记挂他们,小弟心性本善,只是…只是情非得已更伤人,每次都满怀希望,每次都失望。

栖木离开第二军后靠卖苦力赚钱,辛苦赚来的银子说糟蹋就糟蹋了,他也心碎也心伤!哭着跪在他脚边问,他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是不是再也不可能改了!

章栖阳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前途灰蒙蒙的再也不复小时候的多彩亮丽,那时候即便没有正桌上的一碗饭,小灶台上自己房里他们吃的并不差;那时候虽然低栖典一等,奴才们更敬重无才的栖典,但对他们也不算恶劣。

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是别人的奢华、愚昧让他看到了可趁之机,助长了心中的野心?哈哈!他还真是卑劣!

章栖阳走了很久,从灰色的清晨走到寒风刺骨的中午,晃过一条条让他记忆犹新的街道,有痛苦的、有怀念的、有自嘲的…

当天空降下今冬的一场雪时,章栖阳恍然抬头,发现他走了很久很久,站在了充满他无数梦想的街头,看到了青红的大门,威武严肃。

章栖阳看着门口的两尊石雕,苦涩的脸颊淡淡的笑了,栖典爬上最高点,扬起他惯常高傲的头,笑他们爬不上来。那时候他觉得兄长笑的刺眼。

现在想来,兄长那时候懂什么,不过是小孩子赢了读书一向比不过的弟弟,得意的炫耀自己的存在而已。

是什么蒙蔽了他的眼,让他思想浑浊如墨,渐渐不满现状、无自尊大,落得今日的下场,外面的世界多么艰难,能生在青瓦后的门墙内,哪怕不是嫡出也是庇护之所。

突然不远处的正门一侧开了个小门,一辆低调的深绿色马车载着人疾驰而去。

章栖阳见状首次心神宁静,没有怨恨、没有羡慕、没有不服气,马车四角缀着香囊,又是已婚妇人用的深色,从侧门而出,只跟了两三个仆役,是徐家三姑娘不假。

当年徐小姐怎么会同意嫁给他,庶出之子再优秀也不值得让徐家拿嫡女来赌,事实证明,徐老爷子知道被骗后骂的对,就凭他还想染指他姑娘!

害了她屈居在周家处处不如她的小姐压迫下,她是不是怨恨他!她该怨他!

章栖阳跪下,地上白飒飒如光,小雪簌簌而下,似雨非雨,落下地上立即湿润了青砖,没有任何痕迹。

“夫人,栖阳不孝!”章栖阳迎着寒风跪在街道的的拐角处:“我狼心狗肺,你供我吃穿,我和父亲却想着坑害你的一双儿女,让她们愚昧无知、被人看不起,我还天天给兄长灌输只有拳头硬才能战胜一切的观点,教唆他打架斗殴,欺辱皇子。”

章栖阳望着虚空,看着自己的良心:“活该被您赶出来!”继而自嘲道:“辜负了你没有饿死我们的美意,辜负了你宽容大量让我们活到今天的宽容,夫人…”外面让人好累,如果我们诚心悔过,你是否愿意…愿意再次收留不孝子…

章栖典站在栖阳身后,眼里从震惊狂怒变的平静无波,他站在栖阳身后,这位让他自愧不如的弟弟,想不到是那样的过往…

难怪悦儿总是很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在他被送去舅舅家笑的没心没肺,那时候他觉得悦儿没心没肺,他都要走了还那么高兴,现在看来没心没肺的是他。

他竟然从未发觉父亲和道貌岸然的弟弟,对他们有那么深的谋算!

章栖典想到那种可能,背后一阵冷汗,如果他不去舅舅家,如果一直浑浑噩噩的在章家长大,他依然不懂文墨不适责任,游走在燕京纨绔之列享受父母外家带给他的权利。

其实他有什么权利,先皇时靠母亲,现在靠妹妹,如果不是她们,他算什么!如何保护母亲和妹妹周全!

人傻活该被人钻了空子,好在现在一切如旧,他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有柔顺的妻子有天天担心收益的母亲,有身体很弱的外甥,还有一个他想发挥兄长友爱,却总没机会的悦儿。

章栖典与章栖阳一样,同时望着不远处的家,心慢慢的宁静:“起来吧。”

章栖阳顿惊,吓的瞬间回头,看清来人后整个人猛然跌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章栖典看向他,破旧的衣衫、凌乱的神智,眼神灰暗无光,哪有一点当初意气风发,章家少爷的样子,看着他瑟缩的畏惧自己。

章栖典顿觉造化弄人,连想揍他一顿的心都淡了,打这样的章栖阳有什么报复感,现在他根本不配脏了他的拳头,沾染了他的气息:“你走吧。”

章栖阳微愕,再看向他时,胆怯的眼神凝聚了微弱的勇气,他不把他提送大牢?在得知那样的事情后,他会放过他?

章栖阳看着章栖典,见他目光像小时候一样澄净,一身锦衣负手而立,站在寒风冰雪中依然刚毅笔直,洋溢着男子的英朗硬气!

章栖阳突然懂了,继而苦笑,若他是章栖典他也没有动手的必要,敌人已经废了,多此一举反而抬举他,这就是大哥要说的话吗!

章栖阳突然拽住章栖典的裤脚,垂着头,用发自尊严深处的卑微开口:“哥…我可以跟着你吗?”

章栖典看着他,继而觉得可笑:“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善良的人吗!没有打死你已经是我仁慈,你还想跟在我身边,呵呵,是你久不在人前忘了人性,还是高看了自己的卑微,觉得我一定要可怜你!”

章栖阳闻言,觉得如果他还是个男人就该转身离开,再也不踏入这里,但他除了是个男人更是走投无路、碰的头破血流的人:“你…是我大哥——”

“你却不配做我兄弟!”章栖典心中如镜!

章栖阳抬头看了昔日跋扈但心地善良的兄长,颓然放手,卑微如泥:“是我异想天开…”

说完,章栖阳艰难的站起来,拖着沾满泥泞雪水的单衣,一步步踩在雪地里离开。

章栖典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才收回目光,刚刚眼里的平静陡然变的慑人:“派人跟着他,如果他有任何对小姐和夫人不利的举动,把人——”

“是!”

章栖典说完,抬步向家走去,现在他也已经变了,他不能冒任何险,认错、下跪可能是他的幡然悔悟真实的情感流露。

但章栖典却不敢赌有一天章栖阳走投无路,是不是会出卖他曾经知道的一切,比如宣扬悦儿曾经与瑞世子的过往,或者为了他将来的儿女,编造赵家更多密文。

此刻,章栖典相信他,却不相信从今往后的他,而他不希望生活发生任何不在意料的意外。

“娘娘,外面好大的雪。”婉婷抖抖披风,赶紧把裘衣挂起来,走到火炉前暖着,看向在很远处逗弄殿下走路的皇后娘娘:“刚才出去的时候只是雪沙,现在已经飘成鹅毛大雪了。”

婉婷跺跺脚,往手里哈哈气,然后再放在火上烤:“娘娘,储秀宫中的衣物依照娘娘的吩咐都增添上了。

奴婢跟储物司说,娘娘怜惜各府小姐刚入宫便赶上大雪,在原有衣物被褥的基础上,再赏赐一套,炭火也相应的加,小姐们都感念娘娘大恩呢,在储秀宫嬷嬷的带领下,向朝露宫的方向磕了头,皇后娘娘贤德,如此体恤各府新进宫的小姐。”

说完,见身子暖过来了,才敢向娘娘走去,为娘娘扶着已经学走路的小皇子。

章栖悦笑看着儿子因为换了人,嗯嗯唧唧的小模样,点点他的小鼻子:“没有男子汉气概,她们可都习惯,储嬷嬷有没有说什么?”说着给皇儿擦擦嘴角的口水,目光怜爱、温柔。

婉婷扶着小主子在软榻上登高:“回娘娘,没有,储嬷嬷让皇后娘娘放心,储嬷嬷统管过多次秀女大选,让皇后娘娘放心养身子。”

章栖悦挥下儿子登到榻枕上的小脚,故作生气的看他一眼。

穿着淡黄色小衣衫的小家伙,见状立即咧开最傻笑,兴奋的又踩了两脚,踩完,露出刚长出的三颗牙冲着娘亲留口水。

章栖悦摇头失笑,皇儿已经七个月了,脸颊渐渐脱离了她的样子,向九炎落迈进,小家伙食欲不好,却抽条拔高,便看起来软绵绵的,走路从不用力,却很喜欢别人搀扶着不断磨蹭他的长腿。

九炎皇稍微吃多一点就吐的病症,好了一点,但还是不能多喂,喂多点就会生病,所以他与大哥家的宝贝比,显得消瘦、无力,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储嬷嬷办事本宫放心,让她多费点心,本宫少不得她的好处。”

077

婉婷闻言,让小皇子靠着榻背坐好,恭敬的俯身:“娘娘大恩,储嬷嬷定感激不尽。”

章栖悦让她起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弄巧取了小皇子的玩具过来,听到最后一句,打趣道:“娘娘想多了,她可不辛苦,每去一次储秀宫,都能带回很多好处,可羡慕死奴婢了。”

婉婷闻言娇嗔的拍靠近的弄巧一下:“乱说。”然后看向皇后,澄清道:“奴婢推脱了,可就是推不掉。”

给小玩意的还好说,就怕碰到给好东西和传家宝的,这不摆明了说等人家受了宠还不要还回去,实在让婉婷疲于应付,可不受更不可能,各府小姐直接塞,塞不进她手里,就让下面的人孝敬下来,只求她在皇后面前说一两句好话。

弄巧拿着花鼓,跪在榻前逗被‘抛弃’小殿下,笑着道:“现在觉得烦了,奴婢记得上次选秀时婉婷还什么都不懂,被储秀宫的小姐拽了衣袖塞了东西,都脸红很久,现在吗——”

弄巧故意上下打量着婉婷。

婉婷不依的跺脚:“姐姐就会戏弄人。”

九炎皇突然哇的一声哭了,水汪汪的小眼如受了万般委屈般看着母后。

弄巧、婉婷吓的瞬间退后一步跪在地上:“奴婢该死,皇后娘娘恕罪…”

章栖悦看着委屈到不行的儿子,笑着抱起了他:“没羞,弄巧不理你是不是伤心了?”

栖悦主意到婉婷把他放在榻上的时候他就有哭的架势,栖悦装作跟婉婷聊天没理他,接着弄巧又不知怎么的伤了他脆弱的小心灵,一时受不住男儿泪,便流了下来:“好了,多大的事,拿不起放不下,小心你父皇笑你。”

九炎皇太小,尚且不会委屈的抽噎一下,或者拦着大人的脖子表现自己还没从委屈中恢复过来博取更多的同情。

九炎皇立即挂着眼泪笑了,举着不胖不瘦的五根小手指没节操的全戳嘴里,含羞带怯的看着跪着的弄巧和婉婷。

章栖悦觉得无奈又好笑,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傻呼呼的,望着儿子酷似九炎落的脸。

章栖悦想了女儿,在她的印象里她总是沉默寡言,小时候的样子几乎想不起来,她是不是也曾这样傻乎乎的,在等不到人关注的时候会撇她的小嘴。

章栖悦心里突然软软的,大夫说她再过三个月身体便事宜了?是不是…

一层层筛选结束,留下的仅有十五位妙龄女子,各个学有所长,人品上佳。

今天是皇后阅嘱的日子,跪过皇后娘娘后,选定的秀女便要出宫告别父母,一个月后按照封赏的品级入宫。

朝露殿内,依如即便的低调奢华,因为皇后娘娘育有小皇子,大殿内充斥着软绵轻软的温和,让略微紧张的各色佳丽,微微松口气。

章栖悦在主位上,把所有的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对她们或放松或紧张的心情没有兴趣。

只是看着二八年华,甚至更小一些的小姑娘,突然有种自己老了的错觉,明明自己过了年十八,心境上已经看娇嫩的小姑娘有感概了。

章栖悦不禁觉得岁月不饶人,哪里是弹指一瞬,指甲尚未弯曲,已是昨日的梦境,她在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嫁给十三了,如今换了一批,不知她们又是怎样的心境。

“奴婢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十五个小姑娘行参拜大礼,额头点地,扶柳轻盈,声音脆嫩的能掐出水来,穿着多姿多彩的衣衫,目光清纯干净,自有天然的水灵雅致。

“起来吧。”章栖悦没有说客气话,更没提‘以后都是一家人,好好服侍皇上’的场面话。

‘妹妹’这个称呼更不会用,她多以冷漠清淡的形象示人,将来以公正、公平的方式为后,自己行端,才有人敬重:“大家辛苦了,赐座。”

“谢皇后娘娘恩典。”因为朝见,各个留名的修女均穿了盛装,努力扮演者端庄娴熟的形象,又因为宫里有皇子,她们被明令禁止不准熏香。

此儿朝露殿内,美色环绕,清淡雅致,除了赏心悦目的娇美,没有任何杂志。

章栖悦点点头。

三个多月的教导、筛选,留下的自然都是出挑,整个过程由储嬷嬷和秦公公主持,今天她是第一次见她们。

她现在已经记不清这一次选秀是什么时候,都选了什么人:“抬起头来。”章栖悦想找找有没有熟悉的模样。

“是!”众女闻言视线统一落在彼此对面的椅脚上,脸颊尽量抬起,不让皇后审阅不到。姹紫嫣红的罗裙在椅子上铺成一朵朵娇花,乍然看到她们容貌,如蕊绽放,更是雅韵有神。

章栖悦目光扫过,漫不经心,突然在某一个身上一顿,继而笑了,想起这小姑娘脆声声的小嗓子,抱怨食府不讲情理,不点主食不赠甜品的举动。嘴角的笑意微浓,她以前也那样说过。

章栖悦没有表现出多余的亲切,以后的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能不能得皇上喜欢全凭运气了。

“众位姑娘都是钟林神秀之姿,以后切忌荣辱不惊,端庄贤淑,行了,本宫这里也没什么事,大家都还要赶路,散了吧!”

“谢皇后娘娘教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秀女低眉退去,储嬷嬷立即在门外接应她们离开,见众位姑娘表情如初,端庄大方,没有一惊一乍的小家子起,不禁松口气,皇后娘娘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一行人除了朝露殿,穿过一道道宫墙、院落,经过了把守森严的静心殿,也路过奢华天下第一的琼玉殿,又绕了大半天的路,才接近储秀宫。

姑娘们才真切的发现她们距离皇上住的地方有多远,如果想偶遇皇上根本不可能,除非是蓄意谋划。

不过好在她们想都不敢想那种事,那人可是当今皇上,屡战屡胜的赢徳大帝,一身杀气应敌、一腔热血治国,拔除朝中蛀虫、建立了现在官员体系、成立多个皇权至上策略的伟帝。

更是把他们的父亲玩的团团转,把天下掌控在手的男人,她们怎么敢在他面前使小手段,除非不要命了。

想到这些姑娘们脸颊微红,虽然她们心里多少钦慕当今圣上,但更多的是敬畏,那样伟岸的男人,她们能服侍的好吗?他会喜欢她们吗?

越接近储秀宫,姑娘们紧绷的心情越放松,脸上更是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大胆些的已经和常年来往的闺蜜,分享刚走面见皇后的激动心情:“皇后娘娘真漂亮,声音也好听,你看到没,我们喝茶的杯子是官窑的琉璃彩,触感圆润,杯色浑厚,用来装茶最有韵味。”小姑娘的声音隐隐带着陶醉的崇拜。

梦疏雨惊讶莫名,更小声的道:“云儿,你还敢喝茶,我碰都没敢碰,杯子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当时紧张死我了,只想着不出错,千万不能出错,哪有心情主意别的!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还知道皇后娘娘漂亮。”

小姑娘语气惊讶,神态娇憨,又长的周正,配上年龄的天然优势,说不出的天真烂漫姑娘做派。

她父亲是钦天监的二把手,因为出生时恰逢周国少雨,便取名梦疏雨。

齐云儿偷偷吐吐舌头,小脸微红,衬得神情比疏雨略显活泼:“没有啦,你当我真敢看皇后娘娘,看那个杯子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我知道皇后娘娘真很漂亮,听闻她在闺中时就是第一美女的称号,曾经青山一舞,引得众方才子为她写诗作赋。

那时候娘娘还不是皇后呢,不存在巴结奉承的嫌疑,所以我肯定皇后娘娘是真美。”

“就你话多,小心被嬷嬷听见了,罚你抄书。”

齐云儿立即得意道:“才不会,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敢说,那是因为咱们出宫了,嬷嬷定多能训斥我一两句,在也不能罚我抄书。”

齐云儿说着,颇有扬眉吐气、脱离苦海的得意。

她是刑部侍郎齐大人的小女儿,其父亲与钦天监疏雨的父亲交好,所以两家女儿从小便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是能分享大秘密的闺蜜。

但两个孩子的名字是齐父的硬伤,女儿出生时他仗着好友的身份,把梦大人请去算,结果弄的了个‘云’字为名,非说这样好养活!他堂堂三品大员齐侍郎的女儿,图什么好养活。

最后齐大人发现老梦女儿的名字是雨,便有种被唰了的感觉,‘行云致雨,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着不摆明让他女儿跟着疏雨混日子,哼!

“皇后娘娘好严肃,一定比储嬷嬷还难相处。”说话的是位美人脸的小姑娘,肌肤粉嫩,隐隐有光,像偷偷抱怨父子布置课业太多的孩子,现在才敢评论。

“娘娘是一宫之首,自然严肃端庄。”接话的人口气无波,面容平静,沉稳大气的行为不是做出来的,仿佛骨子里如此一般。

其实这话她不想接,只是两人一个房间住了这么久,对面的苏小美人又是对着她说,她不好不答话,让她再大声重复一遍让自己听见。那才是真麻烦。

078

苏小美人委屈的垂下头,心里充满了不安,她最怕严肃刻板的人,偏偏皇后和皇上都是那样的人,不知道,她以后还笑不笑的出来,真怕从此如最凄惨的传说一样,郁郁寡欢,老死在宫里!

苏小美人想着,做出促死的表情逗永远正儿八经的同舍姐妹。

瑞枫华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虽然她很多时候不愿意搭理这个行为古怪,没事便杞人忧天的小姑娘,但每次对上她的脸,看到被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的期待,冷漠如她也会扯动嘴角,让小姑娘开心。

苏青青见她笑了,终于露出无忧无虑的笑脸,还不停的道:“姐姐,其实你笑起来可漂亮了,就像就像…”

小姑娘搜刮着储词库,突然眼前一亮道:“就像有一朵花生糖,被吃到嘴里一样,好幸福好幸福…”苏青青陶醉的美着,仿佛她已经吃下了美梦以求的量,正肆意的享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