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静茫然的看看贤妃娘娘又看看权妃娘娘。

继而低下头,小心的一个人喝茶。

三人默契的没有再交流。各自让身边的宫人伺候着品茶,仿佛周围只有自己,安静的各自等待,均不想节外生枝。

王嬷嬷面容无波的站在万静身后,对三位主子的气氛仿若未觉,双手交叉笔直地站着,目光盯着角落,恭敬异常。

房嬷嬷有些紧张,心想,这里毕竟是朝露宫,主子这样摆脸色好吗?但看到对面的王嬷嬷时怔了一下,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感觉,她没有跟着先贵妃殉葬吗?

连带着房嬷嬷更紧张的看了看王嬷嬷现在的主子,万贵人,一看之下更加担心,王嬷嬷什么手段,丑妃都能成宠妃,更何况这样的一位水嫩佳人。

房嬷嬷没时间再想主子那点小性子,顿时看向贤妃娘娘身边的花嬷嬷。

花嬷嬷也注意到了王嬷嬷,拧着眉,突然感觉有人看她,与房嬷嬷对视一眼,又很快撇开,两人均发现,她们都忽视了这位前朝扛大旗的王嬷嬷。

万静浑然不知自己身边人的厉害,闪烁着紧张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紧张,以后,是不是三人在一起时都这样。

万静悄悄的喝口茶,含在嘴里呆一会,咽了下去,因为着急咳了一下。

王嬷嬷没动,万素急忙掏出手帕要万静擦嘴。

婉婷已经端来痰盂、清水、毛巾替万贵人整理。

万静刚刚收拾完,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外响起了传唤声——皇上驾到——

万静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首位的悦姐姐,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章栖悦安抚的冲她一笑,起身带着三人接驾。

权如儿交握的双手不觉的握紧,身姿前倾起身,跟在章栖悦身后。

随着一阵本急切但顷刻间沉稳的脚步,三人统一跪迎:“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炎落面容严肃的从三人身侧走过,声音平静的淡漠,仿佛在井水里镇过,透着微微的生硬:“起来吧。”

权如儿只觉得一袭五爪金龙黄袍从眼前掠过,鼻尖闪过男子特有的松墨之香,心里不觉的更加紧张。

万静心里已然提起,小时候不懂事还能在他身边说笑,现在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紧张。

章栖悦上前跟上,如往常帮为他更衣换常服,含笑的看着他紧绷的脸颊,在暗处冲他鼓励的笑:“两位妹妹刚刚进宫,虽然都是熟悉的人皇上好歹给我们个笑脸,别吓到了两位刚进宫的妹妹,不知道的,真以为皇上严肃,不敢上前伺候了呢?”

九炎落闻言背对着所有人冲栖悦挤眉弄眼片刻,又恢复如常,声音依旧紧绷:“今日刚进宫委实辛苦,各自歇着,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权如儿闻言悄然抬起头,一道换了常服的背影正好转身,继而害羞的又急忙垂下头,一年不见,他比以前长高,眉眼也更突出了,平日里的儒雅被现在皇家特有的肆意代替。

如果不说谁能想再想起他有过那样的过去,权如儿脸颊微红,第一次觉得有人比大哥更有男子如玉的气质,无关风月的俊朗,多了男子的担当,反而更让人沉迷。

九炎落扫了权如儿和万静一眼,见两人不走,眼里露出隐晦的不满。

章栖悦不等九炎落开口,缓缓的走过来道:“皇上体恤两位妹妹刚刚进宫辛苦,臣妾代两位妹妹谢谢皇上。”

然后转向二人道:“既然皇上发话了,两位妹妹也拜见了皇上,不如先回去休息,以后日子长着呢,到时候两位妹妹恐怕要将不出两位妹妹宫门的皇上往外赶呢。”

权如儿不悦的看她一眼,温柔解语的开口:“皇上,妾身身体乏了,想先回去休息。”

万静见状,亦赶紧道:“皇上,臣妾身体亦有不适,也想回去休息。”

九炎落闻言表情缓和,大方的挥挥手让两人离开。

“臣妾告退。”权如儿、万静缓缓而出。

即便没有章栖悦解围,权如儿也不打算找借口留下,九炎落为太子时,看着好说话,便是不容人反驳的人,对于他不满的人和事,绝对不会妥协,说出的话,不喜欢没人执行。

她只是不喜欢章栖悦给的台阶,谁又比谁高出多少,何必一副比她先进宫的主人姿态,如果不是皇上给她封位太快,这宫里她才该是份位最高的嫔妃。

不过也没什么,既然章栖悦承宠后可以提份位,没道理她不可以,现在宫里只有三人,以她的身份只要怀了龙子,皇后的位置没道理旁落她人。

万静让人撑着伞,慢慢地在后面走着,希望与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权如儿身份尊贵,对宫中生活又熟悉,进宫后份位又高,没道理去注意后面章栖悦派系的万静。

于是不消片刻,两人如愿的拉开距离。

万静在走在长廊再也看不见权如儿的身影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于是也不再绷着,先在细雨霏霏的秋夜空气中伸个懒腰,再活动活动腿脚准备来个雨中冲刺,玩闹一把。

还没等万静动作,背后传来冷漠的声响:“娘娘现在是贵人了,宫中人多口杂,娘娘时刻注意妇德、妇容才好,否则若是传了出去,质疑万夫人的家教就不好了,连累族中的姐妹嫁不出更是大忌。”

万静闻言垮下小脸顿时没了那份心思。

王嬷嬷目光平静的直视湿润的土地,无意揣测主子满怀梦想的小女儿娇态,只是觉得贤妃娘娘果然不同凡响,太子刚才的语气可不是体恤两宫娘娘的意思,分明是不打算去留宿。

足以说明贤妃娘娘好手段,既然如此,只要贤妃娘娘不倒台,万贵人再听话懂事些,这宫里的日子总不会难过。

万素见万静不能去玩,扫了冷漠的王嬷嬷的一眼,偷偷的拉着万静远走几步,带着几分雀跃又不好意思的道:“皇上好年轻,听说以前娘娘就和皇上认识,娘娘好幸运,奴婢刚才还发现皇上看您了呢。”

说着,她胆怯的有几分害怕,但更多的敬仰,原来他就是皇上,玉树临风、俊美沉稳,比在外面见的男子强多了。

听说近身伺候主子的都有机会服侍皇上,不知皇上会不会喜欢她,被那样天下第一贵的男子宠爱,一定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万静也有好多话想说,万素问起,又是姐妹,只当是两姐妹平日间说话,并没有多想:

“是吗?他看我了吗?我们以前关系可好了,有他有悦姐姐有唐炙,他性格可好了,对悦姐姐也好,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温柔那么会…”伺候人的男人。

最后一句万静敏感的察觉出不对没敢乱说:“其实皇上性格很好啊。”

万素闻言惊异的疑惑:“怎么会,刚才殿下说话好严肃?”

“皇上嘛,当然要严肃了,其实皇上很好,性格好的不得了。”如果皇上待她有对悦姐姐一半好就好了。

王嬷嬷扫了万素一眼。

万素顿觉背后有冷光扫过,不自在的向后看,只有雨幕中冷着脸的王嬷嬷,看着便让人瘆三分。

于是万素带着万静前进几步,凑到万静耳边道:“王嬷嬷好瘆人。”

万静深有同感的向后看一眼,点点头。但教养嬷嬷说让她听王嬷嬷的话错不了,所以万静没想过换个嬷嬷,她就算不聪明也明白能在宫里冷着脸还有如今地位的嬷嬷定有了不得的手段。

如果能得她的倾心相待,她便可以无忧的走完她在宫中的一生,虽然不见得大富大贵,但绝对顺心如意。

王嬷嬷心里对万素已经有了绝对的认识,回去后把教她规矩的嬷嬷责问一遍,以后如果规矩不合格还是不要再出来给主子丢人现眼。

九炎落陪着栖悦用完膳,外面的雨依然淅沥沥的下着,他打开窗,想到栖悦又关上。

李陌已经把奏章放在桌子上。

九炎落坐下来,执起笔开始忙碌公务。

章栖悦见天色未晚,不到九炎落就寝的时候,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便让弄巧摆上绣案,继续绣手里的活计。

时间一点点流逝,雨悄无声息的下着,沙漏里的时间缓缓倾倒,几乎要滴完今日的分量。

烛火啪的一声,惊了正绣虎身的章栖悦。

栖悦抬起头,见烛火燃了近一半,再看看九炎落,依然坐在书案前忙碌成堆的奏折。

章栖悦叹口气,搭着弄巧的手起来,缓缓向九炎落走去。

九炎落知道悦儿在靠近,宠溺的未抬头道:“等一下,批完这一点我们就休息。”悦儿说过,不能熬夜。

章栖悦闻言,笑了一下,拿走他手里的朱笔,人靠在桌子上,看着忙的忘了分寸的他:

“想什么呢?今天是权如儿第一天入宫的日子,按规矩你该歇在她那里,你看看都什么时间了,你还在我这,是不是想让我们打起来你就高兴了。”

说着章栖悦娇嗔的看他一眼,点点他的额头,然后离了桌子准备伺候他离开:“快点,赶紧过去,我给你重新束发。”

九炎落看着悦儿,见她笑着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欺身蹭了过去:“我不去,外面下着雨呢,万一把朕淋病了,你心疼怎么办。”

章栖悦接过婉婷手里的披风,感受着他搂在腰间,头靠在她肩上的动作,抽出一只手安抚的拍拍他:

“别闹了,我知道你心思,但权家的态度你也不能不顾,她因为权太后的关系一直心有芥蒂,皇上又把我指给你,她心里能好受吗?”

章栖悦回过神,把披风披在他身上为他系着带子:“去了好好安慰安慰她,她也不容易,别看我了,以为我是为这点事就拈酸吃醋的人,你忘了我家有多少妾室和孩子,你可曾见我娘闹过,去吧。”

这是个烂到极点的比喻,尤其是赵玉言还和章臣盛和离了,一段道貌岸然的婚姻,无疾而终,赵玉言恨不得给章臣盛纳无数妾室让他不要踏进她的房门。

九炎落顿时觉得他在栖悦心里肯定就和她父亲一样,是个只知道自己享乐,不顾妻女付出的人。

九炎落更觉得是栖悦不敢嫉,后宫表率不就是要让皇上雨露均沾,不要专宠某一宫。

九炎落握住栖悦欲缩回的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又想起梦中她站在朝露殿孤苦无依的一幕,而他却温香软玉在怀。

他自认不喜欢女子、不打算对栖悦以外的女子付出,只是不明白那段梦为什么那么真实:“是不是非要去,不去会让你难做?”

章栖悦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就笑:“想什么呢,我恨不得你不去,只是你去了于你于权家都好看,你可以不在意权如儿,不能不在意权老爷,否则会寒了臣子的心。”

九炎落见悦姐姐笑,伸手抚抚她的额头,也跟着笑:“娘子教训的是,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九炎落松开章栖悦带着慧令、小李子转身走了。

章栖悦想着他最后一句话,命厨房备上参汤,这样的天气来回一次够受的。

静心殿的灯火已经熄灭,权如儿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

房嬷嬷正一遍又一遍的劝着:“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皇上还没有来,你怎么能睡下来,娘娘,奴婢只要您心里有气,可这不时辰还早吗?您又是何必呢?”

权如儿翻个身,不说话。

房嬷嬷叹口气,道:“娘娘先气着,奴婢先把宫灯点起来,这样黑漆漆的让人看了笑话。”

权如儿闻言立即坐起来,脸色涨红的道:“不能点!如果嬷嬷点了,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说着掀起被子又赌气的钻了进去,如果他有心,就知道该进来跟她道歉,让她等这么久,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房嬷嬷只好又踱回来,无奈的叹口气:“娘娘,您说您何必,您明知道皇上只是在朝露宫批阅奏折,还闹这样,现在外面可下着雨呢,您不怕皇上看不到光心里寒了。”

权如儿闻言心里微紧,可,她怎么咽得下心里这口气,皇上如果体恤她就该知道她多不容易,她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跟他撒娇而已,十三那么好的性子,应该不会怪她耍小孩子脾气。

权如儿不自信的这样想着,想到外面在下雨,又怕他受了风寒,心想,只要房嬷嬷再劝她两次,她就让人把宫灯亮起来。

房嬷嬷已经劝了主子一个时辰,见主子还是如此,哪还敢再劝。

宫妃不是不可以闹小脾气,以娘娘以前与皇上的接触,娘娘这样闹闹也是真性情的表现,或许还可以让皇上想到两人以前的时光,对娘娘怜惜一分也不是不可能。

突然权如儿的近身侍女早霜就着微弱的烛光跑进来,喜气洋洋的道:“娘娘!娘娘!皇上的长灯向这边来了,奴婢是不是把静心殿的宫灯点起来!”

权如儿闻言心里一惊,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但却赌气道:“不点。”来的这么晚还要指望她去伺候么,哼。

房嬷嬷察觉出娘娘的高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真怕皇上不来:“娘娘,不点灯好吗?”

“有什么不好。”把自己晾在这里这么久他就好意思,权如儿想到他在朝露宫毫不多言的让她离开就伤心,他怎么能在章栖悦面前那么对她。

权如儿悄悄的擦擦泪,稳了一会还是道:“让厨房温上汤。”

房嬷嬷闻言笑了,便知道娘娘没事,是撒娇呢,只要皇上稍微哄哄,什么事也没了。

权如儿静心的等着,黑暗中,嘴角挂着如释重负的微笑,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心想必须让十三多哄几次她才原谅他!哼!

九炎落到了静心殿,殿内一片漆黑。

九炎落不禁在雨中顿住脚步,问李陌:“权妃是不是睡了?”

小李子立即恭身道:“回皇上,看着是睡了,权妃娘娘从进宫到现在一直忙碌,累了也无可厚非,不如皇上移驾去朝露殿,让权妃娘娘好好休息?”

九炎落啊看你眼小李子,微微颔首:“也好,摆驾朝露殿。”

直到皇上转身,小李子才敢擦擦头上的汗,心想,权妃娘娘你可怪不得我,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以为每个人都是朝露宫哪位,黑着灯皇上也看不见。

朝露宫的等还亮着,虽然只是一条清幽的灯路,九炎落看到了心里也暖暖的。

回宫后换了衣服,见章栖悦已经睡了,凑过去亲了一下,磨蹭了一次,舒服的抱着人睡了。

章栖悦有些累也睡了,心想总算见了一面,虽然没有留宿,那就是权如儿手段不济,可不能怪她没有放人。

此刻,静心内乱成一片,权如儿大发脾气,砸了殿内不少好东西。

房嬷嬷吓的不停劝着:“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才刚刚进宫,让人知道娘娘第一天就发脾气,以后可怎么过:“娘娘,您消消气,怎么也是您先灭了宫灯,没那么落面色,娘娘别气了。”

房嬷嬷这话说的很直白,她怕不直白的说娘娘不懂。她已经遣走了殿内所有奴仆,只希望今晚娘娘发脾气的事别传出去才好。

或者,别传的太难听。

032

翌日。

章栖悦在梳妆时知道了这回事。

“回娘娘,皇上去的时候静心殿的灯已经熄了,皇上‘怜惜’权妃娘娘一路辛苦所以没有进去。”花嬷嬷特意咬重了‘怜惜’二字,颇有几分让贤妃娘娘自己揣摩其中韵味的意思。

章栖悦挑饰品的动作滞了一下,心底的疑惑一闪而逝,权如儿怎么会这么做,这不符合权如儿的风格?

章栖悦手里捏着朱钗,心思穿透铜镜落在其他地方,权如儿是要闹哪出?难道觉得与皇上有旧,觉得皇上会怜惜她?

这也无可厚非。

可,章栖悦有些犹豫,这不符合权如儿在她眼里端庄得体的印象,那从来不争抢让人见了便心生三分的高贵女子,也用起了这种小手段,效果还不怎么样?

章栖悦转着手里的金钗,直觉反应就是趁此机会弄死她,只要她霸住皇上,权如儿便会失了常心,到时候她再向皇上觐见去恩宠她。

她再使点小脾气惹皇上出来,权如儿到时候还不是随便她拿捏,且不会让人觉得她咄咄逼人,在皇上那里还能留下个宽容的好印象。

章栖悦想到这里,无奈的笑了一下,挑了一个绢花钗给了花嬷嬷,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不假,即便没有以前那么爱了,还是习惯性想铲除周围的一切。

她也是个可怜人,也懒得再为别人做了嫁衣。

章栖悦扶着头上的绢钗,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花嬷嬷看呆了片刻,笑容更加灿烂:“权妃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房嬷嬷都险些罩不住了,娘娘,您说她是真睡下了还是假睡下了,闹的是哪一出?”

“管那么多做什么。”章栖悦起身接过毛巾擦擦手:“灯是权如儿先熄的,怎么说也怪不到别人,秦公公最近在做什么?”

花嬷嬷的心思还在权妃身上,不明白娘娘为什么突然问秦公公:“回娘娘,自从先皇去后,秦公公一直未出过寝门,听他的小徒弟们说,最近有了隐退的意思。”

章栖悦颔首,出了内殿,在靠窗的贵妃榻上坐下:“秦公公年岁还不大吧?”

“回娘娘,秦公公四十有五,娘娘问这些想做什么?”花嬷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年轻,这么早隐退可惜了,你派人问问秦公公,有没有心思服侍皇上,教导皇上内务。”

章栖悦想九炎落在后宫之事上,很没常识,很多规矩也是一知半解,虽然他不用看人脸色,但有些事有个明白的老太监在身边,比他一个人乱来好的多。

花嬷嬷闻言,四下看了一眼,见周围都是亲信,忧虑的开口:“娘娘,秦公公以前在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又…是不是不太好。”尤其对贤妃现在手里的势力,绝对没有好处。

但凡宫里的大太监、大嬷嬷,哪个没有攀枝错节的关系,这些关系不是建立在权利之上,很多是生死之交,到时候肯给秦公公卖命的绝对不少。

章栖悦没有想那么多,前世九炎落便用了秦公公,对九炎落来说更如虎添翼,至于对她有没有好处?最大的坏处不就是死的不明不白。

她若是现在死了,一定能恩泽母亲和兄长,九炎落也会看在以往的面子上对兄长和母亲颇多照顾,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态度好一点,说不定我们就哪天用到人家了。”

花嬷嬷怎么敢态度不好,那人可是秦公公,服侍先皇四十年,从无差错,更没对下面的人大声说过一句话,举宫上下的老好人,真不知娘娘启用此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希望秦公公会看在娘娘的知遇之恩上,对娘娘没有敌意。

宫里是没有秘密的,静心殿有个什么小动静,不能说会全宫皆知,但该知道人一定会知道。

王嬷嬷所在的琼玉殿也不例外。

王嬷嬷在伺候万贵人起床时,把静心殿熄灯未侍寝,皇上‘怜惜’权妃劳碌辛苦,又回了朝露殿之事,平静的讲给万贵人听,未带感情se彩,也不曾指责偏向了谁。

万静惊讶的长大眼睛,任四大丫鬟挤开万素等人,给她穿鞋:“权妃不想接驾吗?”万静眨着疑惑的眼睛看着王嬷嬷,心里却惊涛骇浪,隐隐有一丝担忧。

王嬷嬷看了万静一息又把目光落在贵人衣襟的位置,以示恭敬,心里对万贵人参悟出的内容无奈的叹口气:

“权妃大概是真累了,娘娘昨晚不也是沾床就睡,宫人们再卖朝露宫一分好,便把灯熄了,皆大欢喜。”

要蠢就蠢到底,皇上说不定会看中这份单纯,被把心思动一半,人便显得狰狞,看着便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蹬不得高位。

所以王嬷嬷敲碎了万静眼底深处的愚昧深思,让她想的再简单不过。

万静闻言,恍然的点点头,把心底的那点疑惑压在了深处,虽说权家门生无数是大周朝第一望族,可看着权如儿跟她一样的年纪,也没什么不同,困了也情有可原。

王嬷嬷满意的颔首,吩咐四大丫头给贵人洗涑,人最怕不懂装懂,听不得劝,看来万贵人没有这个毛病,说不定,也可为。

只是不能操之过急,惹恼了朝露殿,一切都是妄谈。

四大丫头上前,用的洗涑用具都是烤金雕绘,每件物品精巧细致,如工艺品般不同凡响,即便是装水的脸盆,用贵妃用过的器皿装来,都有一股清泉山间流的雅致。

王嬷嬷趁万贵人惊讶涑品的时候,对四大丫头之首的依痕使个眼色。

依痕会意,趁卡位送毛巾的空隙,伸出脚,绊了几欲上前的万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