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阿连说,带着花期的,是九少爷,看九少爷回花府之后那几日的情形,他势必不会伤害她的。可,可要紧的是这边还有个雇主在等着呢,总不能由着总镖头一直失踪吧?
丁一抬眼,望了望二楼。
阿连犹豫,“不然…干脆告诉萧公子?多一个人想办法,总是要好一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丁一的一声厉斥给截住了,“镖头失踪这么丢人的事,还要告诉雇主?以后清远镖局还要不要接生意了!”
阿连瑟瑟,抬手摸了摸鼻子。
就在这时,二楼的丁四突然发出一声惊叹,“萧公子不在房中!”
丁一和阿连对视一眼,齐齐有惊诧之色。
他昨晚出去,后来明明是回来了的,怎的这一大清早就又不见人?
他,他是知道花期失踪的事了不成?
*********
雁城雁山顶。
一袭白衣,一袭黑衣,迎风猎猎而立。
白衣那人怀中抱着个娃娃,却是沉沉睡着了的,也不知是被点了睡穴,还是怎样。
而黑衣人的脚边空地上,更是躺着一个昏迷的女子,看那微颤的眼睫,该是昏迷了不久。
黑衣白衣两个男子,却是一模一样的面容。不错,这两人,正是萧惜遇,和花溶。
萧惜遇垂睫,看了看平躺在地面上的那女子,他一开口,嗓音很冷,“九少爷是要与我为敌?”
花溶眼角一挑,冷嗤,“本君转世,原就是为了给你添堵的。”
萧惜遇微蹙秀眉,却没理他的疯言疯语,而是直入主题地问,“你要作甚?”
“本君要和你比一比,看谁,先把她带到西祁。”
这话何意?
萧惜遇眼皮微跳,强压惊疑,沉声,“是她护我去西祁,非我带她去。”
“嗤。”鬼君大人扬眉冷笑,一副洞若观火的样子,他冷冷瞥着萧惜遇的脸,字字冷厉,“你护住了那丫头的身子,要将她带回去取了魂魄,助她生还——你的这些心思,还能瞒得了我鬼君不成?”
他竟然知道?!
萧惜遇脸色一白,“你要拦我不成?!”
拦?
鬼君垂眼,定定看着地面上沉沉睡着的女孩子,薄唇微启,一字一顿,“没有人比我,更想让她活过来了。”
“所以…也只有我,能做这件事。”
萧惜遇勃然色变,银针甩出阻挡鬼君抱起花期身子的动作,他厉声道,“你要杀了花期?”
鬼君顿住手,笑,“她不死,小绯色怎么活过来?”
萧惜遇俊脸一白。
鬼君忽地抬眼看他,讥诮地笑,“哟,你莫不是要告诉我,等她自然死了,你才会做这事?”
萧惜遇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虽然至死的孤独,他虽然至死的思念,可是他知道,柠柠绝不许他,滥杀无辜。
他不怕老,他不怕死,他等得起。
可鬼君等不起,鬼君趁萧惜遇失神,卷了花期的身子就跑,丢下一句。
“你不是很有本事?好,你若能找到花期的亡魂,我答应你,我给她们换魂,她便不必死。”
.
地府里,阎王大手捂脸,“完蛋…恶作剧被发现了。”
孟婆幸灾乐祸,“等着挨鬼君收拾吧~”
【大姨妈来了,疼得好想SHI…今天更新毕。留言我都看了,明天一起回复吧@-@爱你们。】
【305】柠柠重生
鬼君大人奔回阎王殿找阎王算账时,他躲了起来。
鬼君大人冷笑,随手在阎王殿内的大柱子上推了一把,顿时整个阎罗殿都地动山摇了起来。
阎王爷这下躲不了了,顶着一脑袋的尘土狼狈不堪地从角落钻了出来,见到鬼君的第一反应就是讪笑,“呵呵呵呵呵呵,鬼君回来啦?”懒
“回来了。”鬼君冷着一张脸,也不绕圈子,也不给阎王爷留情面,一边往阎王身边走,一边直接开门见山地就说,“回来找你算账来了。”
阎王爷当时身子就是一抖,面上却是故作镇定加无辜的脸色,“算…账?算哪门子的账?”
嘴里极其无辜加茫然地询问着,身子却是痕迹明显地开始往后退。
鬼君一瞥脸,大手一伸,直接就扣住了阎王爷的脖子。
他冷冷地嗤了一声,“躲?躲得开吗?”
行动受制,逃不脱,阎王一张黑魆魆的脸孔上开始浮起超级不好意思的表情,他伸出手握住鬼君钢浇铁铸般岿然不动的手臂,以免他狂怒之下将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了。
“鬼君息怒,息怒。”阎王一边极力稳住鬼君的动作,一边连声为自己解释着,“我,我…我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你我都是哥俩好了,犯得着动这么大的气吗?”
“小玩笑?”鬼君猛地锁紧手掌,手上力气之大,扼得阎王的脸顿时出现青白之色,“你明知小绯色的肉身还在,却将她的魂魄转到什么花期的身上去,这也是玩笑?这分明是在消遣我!”虫
阎王腹诽,我可不就是为了消遣你啊…
嘴上却是哪敢实话实说,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着,“真不是啊鬼君弟弟!我,我如何知道你家绯色的身子还在的?我,我是真心为你们好啊,呜呜呜。”
阎王装得好无辜,哭得好心酸,鬼君却没被他的花言巧语弄糊涂了,手掌又是一缩,惹得阎王爷顿时就是疼得直哼哼。
鬼君一字一句,“好,你不知道她肉身在,那我且问你,说好了让我做她未婚夫的,怎的一到了凡世,我就成了她哥哥?!”
阎王一张黑魆魆的脸顿时就变得惨白啊。他心知这下是不好了,不妙了,要被鬼君收拾了,心情好郁闷,铜铃般的眼睛四下看着,希望能找到一个救兵的身影。
可是阎王没能如愿,鬼君和阎王动起怒来,哪个敢上前的?就连孟婆都缩在奈何桥边闭眼合目,装出一副很认真的熬汤模样了。
鬼君揪住阎王的脖子,冷笑,“编不出来了?”
阎王支支吾吾,半晌憋不出话,心底却念叨着,孟婆,你给我等着!黑白无常,你们也给我等着!
鬼君没给阎王太多的心理活动时间,揪紧了他的衣领,恶声恶气地说,“该死的,还有你封我灵力的事!”
“若不是那花子礼不知死活地朝我下迷/药,若不是我冲开禁制宰了那两个看押的,若不是我见了血醒过来了,岂不是要直接被他们押到华山去了?!”
阎王心知自己做的所有手脚都败露了,内心很是忧伤,很是无措,他仰脸看了看鬼君,觉得自己是要完了。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了,阎王也不再惦记着使用恶作剧捉弄鬼君以追求快/感的事情了,眼看着鬼君的脸都要变成青白色的了,眼看着鬼君的指缝间都携上鬼火了,阎王急了,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脱口而出地说,“我招!我招!我全招了!”
**********
据阎王大人招供,小绯色的肉身尚且存在一事,他确实是知道的。但是,也是在将她的灵魂打入忘川水的那一刻,才从三生石上面看到的。
这话有明显的为自己洗脱罪责的嫌疑,鬼君不信,冷冷望他,“你是掌管冥界的至尊,有人魂魄都到了冥界了,肉身却安然无恙地保存着,这么大的事情,竟是你都不知道的吗?”
阎王叹气,“要不能说萧惜遇是鬼君大人的分身吗?他有本事,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出来他的本事。他居然能找到景阳国境内的极寒之地,结成结界,将自己妻子的肉身保存着,还什么千金难买的灵芝啊千年人参的都往水里扔,就为了护好她身子不腐不朽——这,这是你我能料到的事吗?”
鬼君听了,脸色不怎么好看,冷冷哼了一声,“他有病。”
“他是有病。”阎王顺着他的话就接了下来,嘴上明明是在骂萧惜遇,眼底却依稀含着敬佩的神色,“他那叫相思入骨,无药可治。”
这话鬼君不爱听,抬眼就朝阎王瞪了过去,阎王会意,立刻不再说这些不要紧的了,他很迅速地说,“能护好已死之人的肉身,这件事很是难得,可鬼君一定也知道的…这是悖天逆命的。”
“所以?”
“所以要么将她肉身毁灭,要么…让他们其中一个,承受逆天的后果。”
鬼君凛然地笑,笑容很是淡漠,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就说,“让萧惜遇承担啊。”
他淡漠地垂了垂眼睫,凉凉地说,“他不是爱她爱得紧么?”
阎王不甚赞同,皱了皱眉,“他不过是一介凡人。”
以凡人之身去遭天谴?会死的。
鬼君漠然地笑,纠正他,“他是本君的分身,有半仙之体的。”
阎王还是不赞同,“若有意外的话…”
“他若死了——”鬼君撩起眼睫,截断他的话,“还有我。”
阎王还要再说,鬼君面无表情地举起一只手来,“小绯色必须要活过来,不管代价是什么。”
阎王抿唇。
鬼君的意思,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得知了心上人的身子还在,想将投入到花期身子里的魂魄取出来,帮助心上人活过来。
而这是悖天逆命的举措,所有恶果,他要让萧惜遇一人承担下来。
阎王拧眉思索了片刻,斩钉截铁地说,“此事不能单凭鬼君做主的。”
鬼君冷笑。
阎王这会儿不怕他了,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才好。”
鬼君忍不住了,开口毒舌,“阎王也要去凡间走一遭,亲自问问萧惜遇吗?”
阎王嘴角一抽,“我托梦给他!”
**********
阎王大人给萧惜遇托梦的时候,鬼君在一旁冷冷地哼着,“我在人间时,你可是做了不少捉弄我的事啊。”
阎王分神看他一眼,这会儿不像刚才那么诚惶诚恐生怕遭到鬼君的打击报复了,而是脸皮特别厚地说了句,“我那也是为了鬼君好。”
“让我知难而退地回到冥界吗?”
“对啊。”
“你先托梦。”
“嗯。嗯?!”
“我过会儿得揍你一下。”
“…”
**********
托梦的结果,是早在阎王大人的预料之中的。
在梦里有狂风,有暴雨,有惊雷,有深渊,甚至还有由黑白无常客串的怪物在嘶吼,可是无论是怎样的可怖或危险场景,萧惜遇怀里都死死地揽着那个全然没了生机的女孩子,宁死都不肯松开。
鬼君在一旁冷眼旁观地看着,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半晌后,他冷冷嗤了一声,“你问他,为了她,他可愿去死?”
“问就问。”阎王却是有些得意似的,撩了鬼君一眼,转头就朝梦里那对狼狈不堪的男女问道,“萧惜遇,为了宋青柠,你可愿放弃生命?”
惊雷之中,传来那男子的回答,没有繁缛的修饰,只有一个字。
愿。
阎王沉了脸色,“遭天谴呢?”
愿。
“即便她醒过来那一刻,你身遭三道天雷,坠入冰池尘封半月,也无所谓么?”
是。
“你不在她身边,若有别人趁虚而入呢?”说到这里时,阎王很是明显地瞄了鬼君一眼。
鬼君冷哼。
那男子答,没关系。
“她会忘了你。”阎王加重语气。
没关系。
“她也许…会和别人在一起。”
没…关系。
男子说了这三个字后,低头望了望怀里沉沉睡着的苍白女子,很慢很慢地说,只要她能活过来,我就很开心了。
阎王抿了抿嘴唇,刚想唏嘘两句,却见一旁的鬼君却是脸色略有几分不自然,一抬手臂,广袖一挥,便将眼前的幻境给泯了去。
梦境终止。
阎王望着鬼君,有些气急败坏的,“我还没问完呢!”
鬼君转身就走,“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