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对我说,她听说萧惜遇运筹帷幄地指挥着士兵和陈国交战,我连理都没理,自顾自地趴在榻子上玩。
小晚对我说,送公文的人在外面转了好一会儿,硬是被宁城的暗卫拦了,他们将我的信给扣了下来。一听这话,我不玩了,我霍地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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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你是我的女人
我冲出去对宁城的那些暗卫们说,“把我的信给我!”
他们面无表情的,“已经交给主子了。”
我很愤怒地说,“我要见你们主子!”
他们面无表情的,“主子在城楼上面。”
我拔腿就要往外走,却被他们拦住,我顿时恼了,“你们让我出去!”累
他们面无表情的,“主子吩咐不许的。”
我气急败坏,“那把你们主子叫过来!”
他们面无表情的,“主子过来了。”
我转过脸,就看到了整整一天都没见面的萧惜遇。
许是因为刚才从城楼上下来的关系,他的那张俊脸上神色有些严肃,他朝我走过来,先是扫了那些暗卫们一眼,眼神有些愠怒,然后看向我,“在吵什么?”
我朝他伸出手掌,我瞪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凶巴巴地说,“拿来!”
他怔了一下,真的是只是怔了一下,下一秒,他就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眼神突然变得又冷又硬,“没了。”
我愣了一下,没了?怎么会没了?!
我条件反射一般地,伸手就准备在他身上翻找,“你别骗我,快给我拿出——”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指尖还没碰到他的身子,他就非常敏捷地朝后退了一下。他的身形在几步开外站定,他用一种很怪异的,近乎于受伤的神色,冷冰冰地看着我。闷
他看着我的脸,眼角红蝶如血,他动了动嘴唇,很慢很慢地说,“我撕了。”
我狠狠地愣了一下。下一秒,回过神来,我就朝他扑过去了。
我揪住他的衣襟,又凶狠又恼火地朝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孔大声吼,“那是别人写给我的信,你凭什么给我撕了?!”
那一刻,我满脑子里都只想着一句话,我要教训他,我要狠狠地教训他。
因为他们宁城,我不得不跟着到这没有一个依靠的随州城里来;
因为他们宁城,我在随州城里被人欺负,被人监禁;
因为他们宁城,我不得不和唯一对我好的魏凌辞分开不说,现如今,连他八百里加急特意给我送来的信,居然都被他们给扣下了。
我真的是很恼火。可是,我的力气哪比得上萧惜遇,他只伸过一只手来,就把我两只手都给扣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很是恼怒地瞪着我的脸说,“你这女人,今日若是不教训教训你,你还当这是在西祁皇宫呢!”
这么说着,他劈手揪住我的衣领,直接一路就把我拽到我房间去了。
进了房间,他回脚踹上了门,手一松,我就是一个趔趄。我扶着门框站稳身子的时候,他绷着那张漂亮的脸孔,气势骇人地在一张桌子后面坐下。他那双细长的手搁在桌子上,他的指骨泛白,几乎要从皮肤中爆裂出来似的。他脸色可怕地看着我。
我瞪着他。我不畏不惧,死死地瞪着他。
我们也不知道那么互相以仇恨的目光瞪了对方多久,末了,是他先出的声。他的声音非常非常冷,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喜欢他?”
我挺了挺胸,我不卑不亢,字正腔圆地说,“对!我不光喜欢他,我还要嫁给他!”
萧惜遇眸子一缩,“你那天要送出去的那封信,写的就是这个吗?”
我说,“对!”
萧惜遇说,“我准许了吗?”
我朝着他冷笑,“你没资格管我!”
萧惜遇说,“我准许了吗?”
我强忍着想要骂他你聋啊的冲动,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他一脚将自己面前的桌子踢了个翻,桌子上面的所有物件噼里啪啦往下掉的时候,他恶狠狠地说,“我准许了吗?”
我的身子颤了一下,嘴巴都张开了,可我没能说出话。
我被他吓到了。
我就那么愣愣地站着,愣愣地看着他,我看到他的眸子里像是有一片怒海,在翻滚,在汹涌。有那么一刹那,他的眸子黑得简直像是泼了墨,他朝我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那副神色…
让我前所未有地害怕。
他一步步地往前走,我不知所措地往后退,最后,我的背抵住了紧闭的房门,我心中一惊,刚想往旁边躲一躲,有一只手稳稳地撑在了我的脖子和房门之间。
他把我的后路断了。
他离我太近,他的眼神像是燃了火,他的气息太凛然,让我觉得好可怕,而他居然依旧不厌其繁地,执拗地,死死盯着我的眼。
他一字一句地,追问着那句话。
“我准许了吗?”
他的语气,他的神色,他的表情,他的眼神,都可怕极了。
在那一瞬间,我像是凭空被他抽走了所有的心神似的,我呆愣愣地仰着脸,我怔怔地看着他,我心神恍惚地喃喃着,“没,没有…”
他抬起手,他面色阴冷地看着我,他用手摸了摸我的脸,他扣住我的下巴,他很慢很慢地说,“别再惹我生气,我说过的吧?”
我说不出话。
他很慢很慢地说,“你要乖一点儿,我说过的吧?”
我还是说不出话。
他捏我下巴的那只手微微加了几分力,他逼着我和他对视,他目光炯炯,恨不得看进我心底里去似的,他依旧很慢很慢地说。
“你是我的女人,我说过的吧?”
我心头震了一震,我张嘴就想要说,你没说过,可我一张嘴,话没说出来,居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我怎么一张嘴,就,就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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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一夜温情(3/3)
那一天,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
萧惜遇的神色确实可怕了些,萧惜遇的语气确实可怕了些,萧惜遇的那张漂亮的脸孔、那双幽黑的眸子确实也可怕了些,萧惜遇的咄咄逼人的态度确实同样可怕了些,可,可我怎么一张嘴,就那么没出息地嗷嗷哭了?!累
那一天,我哭得太凶了,萧惜遇离我太近,我眼泪鼻涕全抹他身上去了。
先开始的时候,我哭得特别起劲儿,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哭啥呢,就伸手揪住了眼前那个男人的衣襟,嗷嗷哭了起来。
等到后来,我被我自己所营造出来的这个悲伤的气氛感染了,我想到了我苦逼的上辈子,我想到了我苦逼的是棋子,我想到了我苦逼的魏凌辞,我想到了我苦逼的我自己,我就哭得更加不可抑制了。
而萧惜遇,对的萧惜遇,自打我开始哭的那一秒,他就僵住了。他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愣愣地看着我巴掌大的一张脸,愣愣地看着我眼泪直往下砸的一双眼,愣愣地看着我哭着哭着就开始打哭嗝,几乎要上气接不住下气了。
就那么看了我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一把搂住我的背,俊脸上既慌张,又无措,他的一只手在我的脊背上胡乱地抚摸着,他好看的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他一边慌乱,一边想要安慰我似的开了口,他说,“你,你,你别以为你一哭,就能蒙混过关了…”闷
他这么一安慰我,我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我很努力地停住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一瞬,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俩都有些怔怔的,然后,下一秒,我嘴巴一瘪…哭得更凶了。
他完全没办法了,也彻底无语了,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我搂得紧一些,再紧一些,生怕我闹出的这动静,把外面所有人都招来了。
那一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自己真正哭起来,能有多凶,那一天,我也真正见识到了,萧惜遇安慰女孩子的本事,能有多差。
我哭得几乎快要把他给吓坏了。
他紧紧地搂着我的身子,还不时地要看看我,就像生怕我会哭得背过气去,或者被他搂得呼吸不了似的——他那张全天下最最漂亮的脸苍白极了,上面全是紧张,和无措。
我哭得难以自抑的时候,心底就在想,你是真不会安慰人啊,还是不肯安慰我啊?萧如烟那样的,她和你一起了那么多年,她就没哭过吗?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更委屈了,我刚刚稍有停顿的哭泣迹象,瞬间就又死灰复燃了。
萧惜遇那叫一个崩溃啊,他不会安慰我,他还不敢扔我自己在这儿,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么一言不发地呆着很手足无措,于是他一边搂着我的身子,一边抚着我的背,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着,“你,你别哭啊,我,我也没说你什么啊…”
我哭得太累了,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可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小小声地抗议着,你那还叫没说我什么?你真要说我的话,得把我说成什么样子啊?
我不理他,我强撑着眼皮,我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襟,我报复一般地,把眼泪狠狠往他身上抹。
他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小心思,他还在那边低低地说着,“我,我也生气啊,你,你怎么,怎么能给别人写那种话?”
我的眼皮快要彻底合上了,我脑袋浑浑噩噩的,我在心底想,我给别人写什么了?
下一秒,我反应过来,还是恼火,我撑了撑眼皮,可我撑不动,我只好暗暗地抗议着,什么叫给别人写那种话?那能叫别人吗?那是魏凌辞啊。
萧惜遇和我没有心电感应,他还在挺委屈地说着,“你,你不听话。大哥他,他性子最是无情了,你,你不乖一点儿,我…”
他还没说完,我脑袋一歪,身子一软,彻底趴到他的肩窝里去了。
迷糊中,我隐约察觉到,他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下一秒,他像是突然又松了一口气似的,一直都挺紧绷的身子,瞬间就舒展下来了。
那一晚,也许是因为哭得太凶,力气都耗尽了的关系,我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在我的周遭,自始至终,都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而我的脑袋,一直都枕着一样软软的,却又硬硬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枕的是什么,但我觉得,我的身边,好像有一个暖炉,软软的,又暖暖的。我哭了那么久,我眼睛都肿了,我根本就睁不开眼,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紧紧地,紧紧地,抱着那个暖炉。
我把脸贴在那个暖炉上面,我用脸颊蹭了蹭它,我喃喃地说,“好暖和…”
我的脸磨蹭那个暖炉的时候,我的嘴唇,偶尔会擦过一样凉凉的东西。
那样东西,软软的。
睡到半夜的时候,好像就是那样东西逼近了我的脸,它在我的嘴唇上面摩挲流连,它轻轻地撬开我的嘴巴,它将一样什么东西哺入了我的嘴巴,它低低地说,“这是唬人的药,你会没力气,会乏,但不会伤身子的。”
它深深地吮了吮我的嘴巴,它喃喃地说,“你忍一忍,你乖一点儿,你等我…你等我把这场仗打完的…”
再之后,暖炉没有了。
再再之后,天亮了。
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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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宴会
我那一场病,真是来势汹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的一张脸就红得像是苹果了,不仅红,而且热。
小雨小晚被我这副样子吓到,忙不迭地奔出去要找医者,可我这院子连我自己都出不去,她们两个同样不要妄想了。累
宁城暗卫几番通传,终于有人来了。
却是萧如烟。
她一看我浑身虚软地趴在榻子上那样子,眉眼里顿时闪过了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之色,“哟,前天晚上,公主殿下不还生龙活虎地跟如烟吵架呢吗,怎么说病这就病了呀?”
没你生龙活虎,你全家都生龙活虎。
我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我没说话。
我是真不想搭理她,我现在连趴在榻子上,都费了老大力气了。有和她斗嘴的工夫,我宁愿消消停停地多眯一会儿。
小晚见我脸色确实很不好,又见萧如烟那副明显得意忘形的模样,上前一步,柔声笑着说,“如烟小姐,您看…我家公主确实不舒服得很,是不是应该快些安排医者,来诊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如烟一声冷笑给打断了,“随州城里,哪有那么多空闲的医者?”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床榻上我那副蔫啦吧唧的模样,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前线日日死伤多少,你们是不知道吧?这事儿啊,我还真不怕你们告到我遇哥哥那儿去,因为即便他知道了,他断然也不会管的!”闷
萧如烟说对了。
我生病这件事,小雨小晚费尽了力气让萧惜遇知道了,结果他的做法当真如萧如烟猜测的那样,闻若未闻,管都不管。
甚至,小雨听说,他听到那句话时,眼皮都没有从城防图上抬起来一下,面无表情,无比漠然地说了句,“病了也好,免得她再吵了。”
他这一句话,着实让萧如烟笑开了花。
小雨回来汇报时,小晚摸着我的额头,着急得直掉眼泪,“萧,萧公子怎么这样啊?枉,枉我们前些日子还以为,他真是对公主好呢!”
我根本就没怎么听清她们两个在说什么,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我迷迷糊糊地将脑袋枕在小晚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想,不对,昨晚那个暖炉,不是小晚这样的。
你看,我其实病得并不严重,我还有心情琢磨这种不靠谱不着调的事儿呢。
我是说真的,我病的那副架势挺吓人的,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并不怎么难受,虽然我的脸很红,很热,但我本身所能够感觉到的东西,不过是昏昏欲睡,和浑身无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