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瑜有些犹豫,她好静不好动,对打雪仗没什么兴趣,可看到南宫逸兴致勃勃,一脸想补偿她的样子,不由得轻轻点头,笑道:“祖父需得让着我,不许打中我。”
南宫逸朗声大笑,俯身抄起一把雪捏了,轻轻朝杨怀瑜身后掷去,果真没打中她。有孩童过来嘲笑南宫逸笨。南宫逸孩子心性上来,鼓袖成风,激起地上积雪,朝孩童们扑面扬去。
杨怀瑜急忙躲在树后,有孩童跑得慢了,飞雪落了满身,亦不恼,反倒大叫着“有趣。”
南宫逸越发来了兴致,足尖一划,双掌推出,落雪如瀑,纷纷扬扬。这下不但孩子觉得好玩,即便路过的大人也有好奇心盛的,停下了脚步看热闹。
杨怀瑜好笑地看着南宫逸跟孩童们嬉戏,便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地盯在她身上。她恼怒地回视过去,只见街对面站着一人,落雪初晴的日子,只穿了单薄的一件象牙白直缀,看着有些不胜萧瑟。
那人面容沉静,唇角带笑,“我找你找了许久,不想你竟在这里?”
杨怀瑜叹了口气,终是缓缓上前,问:“难道你不曾听说我已死了,还找我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个故人~~~~
多少恨
杨怀瑜叹了口气,终是缓缓上前,问:“难道你不曾听说我已死了,还找我作甚?”
丰宜神情稍黯,声音低了许多,“漠北战事正紧,林淮扬不敌瓦剌王爷,一路节节败退,或许很快就打到盛京了。我听说韦昕辞官了,想劝你们尽早南下避乱。”
杨怀瑜的注意力全放在丰宜的前半句话上,焦急地问:“那个苏和果真入侵万晋?民间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丰宜想了想,道:“可能皇上担心时局纷乱,故此隐瞒不发。”
皇上隐而不发,那他如何得知了这个消息?这一阵子,他是不是一直待在漠北?
杨怀瑜蓦地冷了脸,道:“林淮扬战败,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吧。你当真甘心做个遗臭万年的卖国贼?”
丰宜紧咬了下唇并不否认,只低声解释,“我们只是借兵,并非将万晋江山拱手让给瓦剌人。待主上登了大宝,我也就能封将拜相光大门楣…你知道,我本名并非丰宜,我姓章,名章峰。”
杨怀瑜愕然,所有在惜福院长大的孩子都是镜叔给取的名字。丰宜到落枫山时,已十岁,自然还记得自己原本的名字。
没想到,丰宜打得竟是这个主意。
人各有志,杨怀瑜不愿多加评说,盯着他问:“林淮扬如今怎样了,他的夫人呢?”
丰宜皱眉苦笑,“他倒真是条汉子,誓死不降,仍在抵抗。我回来时去找过林夫人,她不肯跟我走…我知道姑娘与她情同姐妹,是真心想帮她。”
杨怀瑜摇摇头,云初晴与林淮扬鹣鲽情深,必定生死相随。就像她,亦是撇不下韦昕。只是,刀枪无眼,战争无情,云初晴又是那种身份,林淮扬可有精力保得她平安。她不敢想下去。
怔忪时,身边多了条灰色身影,却是玩在兴头上的南宫逸看到她与陌生男子谈话,放心不下,遂走了过来。
丰宜瞧见南宫逸的面容,大吃一惊,眸中有片刻的迷惑。
南宫逸却神色平静,淡淡地问:“西月,他是谁?”
杨怀瑜猛地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不答,反问丰宜:“你可知镜叔在哪?”
丰宜看着南宫逸,下意识地回答:“我们约在醉仙楼。”
醉仙楼离此处并不远,走路不过一刻钟。身边之人已在轻轻颤抖,杨怀瑜感受到那种紧张迫切的心情,她伸手握住南宫逸发颤的手,轻柔地笑,“好久不见镜叔了,我们也去看看,可好?”
明白她的用意,南宫逸眼里的狂性渐渐散去,他暗暗稳住气息,平静地答:“你想去,祖父便陪你。”
迈步便要走。
丰宜瞧见杨怀瑜裙边晃动的玉佩,当即阻拦,“姑娘,主上并不相信你死的消息,他正四处寻你,你何必送上门去。”
呵呵,原来那出金蝉脱壳之计,竟是谁都没有瞒过。只不知皇上可会相信?
杨怀瑜笑道:“躲,总是躲不过,早晚总是要见面,择日不如撞日。祖父以为呢?”
南宫逸仰天哈哈大笑,“好,好,果真是我的孙女。既然遇到了,正好将前账好好算算。”
丰宜看着那张与主上极为相似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右手本能地握住了剑鞘。杨怀瑜主意到他的举止,叹了口气,“这是我们南宫家的家事,你就别搀和了吧。”
丰宜神色凝重地回答:“姑娘,为了今日,我舍弃了那么多,眼看就要成就大业。我不会让任由你们毁了主上的大事。”
杨怀瑜盈盈浅笑,“丰宜,你已是今非昔比,有一身好功夫,有几家不错的铺子,只要你肯,定能寻得一门好亲事,守着娇妻爱子过日子,该有多好?”
丰宜犹豫片刻,握着剑鞘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
杨怀瑜转身对南宫逸道:“祖父,走吧。”
方迈出两步,忽听脑后风声袭来,杨怀瑜尚未及反应,南宫逸双掌已送了出去。丰宜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在空中优雅地划了道弧线,落在一丈开外。
皑皑雪地上,清俊的白衣公子,唇角殷红的血迹,如同一副绝美的图画。
丰宜挣扎着欠身看着杨怀瑜。他从来没想过伤害她,这次也是。长剑根本没拔出,他只想用剑鞘击昏她,这样他们两人就不会去找主上的麻烦。杨怀瑜的功夫,他很清楚,算定了她躲不开这一击。
事实上,丰宜的算计没有错,杨怀瑜的武功不高,甚至远不如从前。可她的身边有南宫逸,南宫逸出手,素来不会留情。
头如此地沉重,身子如此地僵硬。丰宜想起很多年前,他为了练成白鹤展翅以致晕倒的事,那一次,他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杨怀瑜哭肿了的双眼。
这次倒下,他还会再醒来,还会再看到那张挂着泪水的笑脸吗?
杨怀瑜远远地看着丰宜终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终是没有过去。
幼年时结下的牢固友情,终究抵不过世事的侵蚀。
丰宜侵吞了账册上十二家店铺,她失望,却没说什么。他整日奔波劳苦,想攒点体己钱,亦是应该。
丰宜自作主张刺杀韦昕,她伤心,仍没说什么。他为了保全她才那样做,实在合情合理。
一次次,枫霜阁做的那些事情,丰宜参与了大半,可从来不曾知会过她。即便是在德州,他也只固执地让她躲起来,却不肯讲出实情。
或者,正是从那时起,她已经不再将他视为朋友了吧。
人,总是会变得。
丰宜是,她也是!
一路感叹一路走,醉仙楼的大门出现在面前。
南宫逸看着青色匾额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笑道:“字写得不错,不知菜的口味如何?”
听了此话,杨怀瑜忐忑的心放下大半,俏皮地说:“进去尝尝?”
南宫逸豪爽地答:“尝尝!”
门口的小二早唱着肥诺将两人迎了进去。
两人撇下小二,直奔二楼。二楼地上铺着红毯,踏上去悄然无声。两人屏住气息,一间间屋子走过去,停在最西边那间屋子的门口。
南宫逸的手又开始颤抖,杨怀瑜微皱了眉,正要伸手去握,却见他转头看来,微微一笑,眸中甚是平和。
杨怀瑜微笑着点头,以示赞许。
南宫逸脸色迅疾转为冷肃,只见门无声地敞开,屋内坐着两人。面对着门口的那人胡子斑白,光秃秃的头顶上有九个香疤,正是法号净空的镜叔。另一人却是背对着门口,杨怀瑜只看到他质地精良做工精巧的锦袍,以及发髻上插着的价值不菲的白玉簪。
“你还真是命大,竟然能活着出来?”那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正是当日听到的那把声音。
南宫逸笑笑,“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鸠占鹊巢冒充我的名胡作非为,没想到老天有眼,不让你的诡计得逞。”
那人亦笑,慢慢转过身来。
杨怀瑜虽然已隐约猜到了什么,可乍见他的面容,还是不自觉地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与南宫逸极为相似的面容,却更年轻富态,显然保养得极好。精明深沉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杨怀瑜,他微笑了一下,“你也来了。”
甚是熟稔!
可杨怀瑜却是第一次见到他。
南宫逸心心念念想报仇想了三十年,甚至提起仇人的名字就会狂性大作,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他的神情平静得如同一汪深潭,看不清深浅。
他柔和地看着杨怀瑜,“西月,你先出去点菜,一会祖父陪你吃饭。”
显然不想让她在场。
是怕她扰了他的心神,还是怕她看了不该看的场面?
杨怀瑜默默地走出屋子,阖上房门。
店小二恰走过来,擦着额角的汗,笑道:“姑娘走得可真快,这间屋子已有人定了。”
杨怀瑜冷冷地瞪他一眼,“想活命,赶紧离开这里。”
小二愣了片刻,恰此时屋内传出南宫逸尖厉的笑声,“呵呵,你这个弟弟当得真是体贴,连兄长的洞房夜都代劳了。”
杨怀瑜脸色一变,低喝道:“还不快走。”
小二脚不点地地走了。
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自小我就藏在暗处,白天不能出来,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透透气,还不能被人瞧见…祖父亲自教你练剑,教你读书,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孙子…凭什么,我只比你晚出生半柱香,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你在爹娘怀抱里撒娇时,我却只能躲在暗室里挨饿受苦。”
杨怀瑜的心一紧。
双生子是不祥之兆,要被沉湖的。
只听南宫逸又道:“你抢了我的妻,我不与你计较,你为何要陷害我,陷害我的孩儿。”
低沉的声音答:“你只知道你的柔儿怀了身孕,岂知你的正妻也怀了我的孩子…我见不得人也倒罢了,我却不能让我孩子喊别人是爹…”声音减低,听不清楚,只模糊听得只言片语“我得不到的东西,我的孩子一样都不能少,而且样样比你的孩子强…”
复又静寂,什么响声都没有。
杨怀瑜暗道,却原来那人趁南宫逸招待宾客时,偷入了洞房,以致于南宫逸的正妻怀了身孕。而柔儿定是南宫逸的妾了,怪道南宫诚是庶出,南宫诫为嫡生,却不知两人的爹根本不是同一人。那人也甚是可怜,自小不能示于人前,有了孩子后,自然想法要偏激些。
正想到这里,忽然屋内传出一声响动,像是椅子倒地,又似桌腿断裂之声,其中夹杂着南宫逸的吼声,“你这个畜生,为了拉拢这个奸贼,竟然舍弃你的亲妹子。”
低沉的声音冷笑两声,“珊儿是你的妹子,又不是我的妹子,她何曾唤过我半声兄长…谁让你仗着掌管家中庶务每天趾高气扬得意忘形,连身边之人垂涎你的妹子都看不出来…珊儿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受你所累。”
一片叮呤当啷声,想必是杯盘落在了地上。
杨怀瑜又是一惊,镜叔看上了南宫珊,那人以此为饵,诱他算计南宫逸。南宫逸岂会想到身边之人会背叛自己。只是南宫珊最后不知怎样了,听他的语气怕是不太好。
她侧耳细听,却不再有人说话,只听到屋内风声阵阵,冷气自门缝贯出,森森地有些骇人,屋门也摇晃着似乎马上要崩裂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突然发出木头断裂声,紧接着传来路上行人的惊呼声。
杨怀瑜不敢耽搁,急步跑下楼去…
恩怨了
白茫茫的雪地上,一只断臂赫然在目,断臂似是硬生生自人体上撕下来一般,露着白骨,伤口处鲜血兀自汩汩地往外淌,染红了一地残雪。
断臂上挂着半幅粗布衣袖,看样子是镜叔的。
行人们远远看着,不敢靠近,有胆小的妇人,蒙住了双眼,不敢看又想看。
杨怀瑜只扫了一眼,便要回头,只听,尖叫声起,又有一物怦然落地,激得雪花乱飞。
却是一只断腿。
杨怀瑜想起南宫逸曾经说过的话,“若找到木镜,定要将他四分五裂,碎尸万段。”
正想着,窗内接连飞出三物,先后落在地上。
雪红了大片。
饶是她见过不少打斗,也目睹过死人,可见到这副情形,杨怀瑜心里仍是突突直跳,大气不敢喘。
隔了一会,不再有东西落地,她才稍微舒了口气,靠在门边,望着已破烂不堪的窗子,暗自为南宫逸捏着一把汗。
南宫逸才始与镜叔打过,定是费了不少功夫。如今只剩下兄弟二人在屋里,不知会是什么结局。
恰此时,窗内飞出两道身影,一青一灰,先后往西南方掠去。
杨怀瑜情知追不上他们,站在醉仙楼门口等了约莫一刻钟,不见南宫逸回来,便慢慢往回走。
走到来时玩雪的地方,丰宜的尸身已经不见,只地上残雪隐隐的暗红昭示着曾经有人死在这里。
杨怀瑜这才想起丰宜说过的话,“听说韦昕辞官了,想劝你们尽早南下避乱。”
韦昕辞官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知道。
好端端地,他为什么要辞官,皇上真的答允他了?
杨怀瑜无端地觉得有些心慌,只盼着南宫逸能够早些回来,尽早动身去盛京。
一等便是数日。
杨怀瑜屡次想独自上路,终是惦念着南宫逸的安危,不忍不告而别。
这日,天阴沉得厉害,层层乌云遮盖了半边天空。不久,飘起了细雪。
杨怀瑜撑着油纸伞到对街包子铺里吃了两只皮薄馅多的肉包子,又喝了一碗浓稠醇香的小米粥,浑身暖融融地往回走。
雪沫子沙沙地打在纸伞上。
这样的天气,怎好赶路?杨怀瑜一边走一边感叹。
宅院门口站着一人,灰衣白发,肩头已落了一层薄雪,想是站了有一会了。
杨怀瑜急步上前,纸伞遮在他头上。
南宫逸颤声道:“我,我还以为你撇下祖父走了。”
杨怀瑜看他满脸风尘仆仆,浑身血迹斑斑,胸口像被重重击了一拳,只暗自庆幸没有孤身上路,否则祖父知道了该有多么伤心。她扶住南宫逸的手臂,柔声问:“我方才去吃了包子,祖父想吃吗?”
南宫逸摇摇头,“我不饿。”进屋,在太师椅上坐下,缓缓道:“西月,你可觉得祖父太多狠辣?”
杨怀瑜想了想,问道:“那人死了吗?”
南宫逸道:“我挑了他的脚筋,将他父子一并关在白鹤山顶。”
“白鹤山?”杨怀瑜重复一句。
他竟然去了郾城,难怪耽搁了这么久。
南宫逸道:“就是当年他关押我的地方…为了补偿以往我有而他没有的生活,我让了他三拳不还手。但凡他下手留一丝余地,我都肯原谅他,可他…我还是无法杀他,我们是一母同胞,而我们的境遇又相差太多。”
杨怀瑜道:“祖父待他也算仁厚。不知祖父如何遇到了他儿子?”
南宫逸嘲讽地笑笑,“木镜说的,十多年前南宫诫练功时走火入魔失了心智,养在城南一处旧宅子里。”
呵,当年那人引诱镜叔陷害南宫逸,不承想三十多年后,镜叔为了求生同样背叛了他。真是莫大的讽刺。
杨怀瑜想起南宫诫画得那副中秋行乐图,画风细致精巧,画里的他浅笑如玉神采飞扬。
如此人物,竟会失了心智?
既然南宫诫疯了,那人又何必苦心积虑谋取江山,这般谋算,又是为谁做了嫁衣裳?
一时感慨万分,嗟吁不已。
南宫逸似是看透了杨怀瑜的想法,开口道:“南宫诫不曾娶妻,他如此做也是想着儿子当了皇帝就有大把的女人送上门来,或者可以留下根苗…这点,我还是胜过他。西月,我有你。”
可是,他与儿子相处三十多年,而祖父却不曾见过爹的面容。这又是谁胜过谁?
杨怀瑜心下恻然,屈身上前,将脸贴在他膝头,低声道:“祖父,我也有你。”
南宫逸抚着她的发髻,轻轻道:“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吧。”
南宫逸雇了辆马车给杨怀瑜坐,自己骑马随在一旁。许是大仇得报心里舒畅,又或者是有孙女陪伴心感安慰,南宫逸身上戾气尽散,只余豪情万丈温情无限。
杨怀瑜掀开窗帘瞧着马背上灰衣银发,气象冲和的南宫逸,不由暗想,祖父已诺大年纪仍气度不凡,若年轻几十岁,必定是个少年俊杰。又想起自己素未谋面的爹,韦昕曾说过,爹亦是风采极佳之人,可惜无缘得见,只能从画像里窥得一二。
好气质的男子,她见过许多,可谁也代替不了心里那抹宝蓝色的影子。
思及韦昕,杨怀瑜更是心急难耐,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到盛京。
只是,她虽然着急,路途却极难走。有些地方雪融结冰,车轮发滑,几乎翻倒,有些地方则雪水泥泞,车子陷在泥里,甚是艰难。
好在沿途民风极好,并无盗贼宵小出现,也不见有流亡百姓。
打尖时,南宫逸感慨,“我第一次去盛京是宣泰元年,一路尽是盗匪官兵,费尽周折足足行了三月有余。没想到如今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如此太平盛世,岂能让与瓦剌人?!”
话到最后,声音里已带了些许愤怒。
杨怀瑜愣了片刻,昔日苏和看到郾城百姓生活安定时羡慕的神情浮现在眼前。她平时提到皇上就想起他的生性多疑,手段狠辣,却不曾想过万晋国内百姓康乐,太平盛世,实在也是他治国有方。
或者,景德帝虽然待人严苛,可作为一国之君,却是极称职的。
一路走走停停,这日到了大兴,离盛京只一日的路途。
杨怀瑜终于在一家茶馆里听到了关于漠北战事的消息。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说,瓦剌人垂涎万晋国的良田沃土,意欲大举入侵,却屡受林将军重创,又说,景德帝正调兵遣将准备御驾亲征。
茶馆里,立时群情激奋,众说纷纭,均道天子亲赴漠北,定能一举捣毁瓦剌老巢,教他们永不敢跨入万晋半步。
南宫逸甚为激动,拍着桌子道:“皇上既然去漠北,我等黎民百姓亦不能袖手旁观,不如捐些钱粮支援边关将士。”慷慨之气不亚于年轻后生。
如此一说,竟有许多人应和。 大家当即联络了官府,又选出三人作为主事之人,负责募集钱粮之事。南宫逸当即取出荷包,留了些许碎银以作盘缠,其余均捐了出去。
夜里,南宫逸跟杨怀瑜商量,“瓦剌虽早有觊觎万晋江山之心,可若不是枫霜阁推波助澜,他们也不会如此顺利。我想…”
话未说完,杨怀瑜已知其意,笑道:“祖父想什么去做便是。不过枫霜阁的账簿都在韦昕手中,听说他已交与信王了…大印怕是落在皇上手里了。”
南宫逸道:“枫霜阁的印有两枚,持副印可调银三成,持主印可调银六成,若持两枚可权力尽握。信王得了铺子,只不过得点平时的盈利,真正操纵枫霜阁还得靠玉印。”说罢,自怀里取出个檀香木匣子,打开来看,却是枫霜阁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