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缝隙极小,赵承武听城门内侧危急,赶紧下令众人猛撞,幸好日本的这些所谓的城,基本上也就是一个个的庄园,其城门比之江南庄园的门户还简陋些,因此在数十人的猛力撞击下,那城门的缝隙便又大了一些,赵承武赶紧催几个身形瘦小的硬挤进去!
虽然城内的守卫陆续向城门跑来,但城外的庆华祥军也一个个地挤了进来,你来几个,我来几个,渐渐地狭小的城门内侧便站满了人!三四个人对十几个时是明显的势单力薄,但二十几个人对三十几个人又挤在一个狭蹙的空间内一时间便强弱难分了!狭处相逢,猛恶者便占上风!徐海全身浴血,带着手下不要命了一般举刀猛冲,气势压过了对方,便占据了城门内侧的数步之地!早有手下夺了绞盘,城门登时大开!城外安德鲁等一声欢呼,数百人一齐涌了进来!
城门虽然夺到了,但徐海心里却透着凉气!原来这时整座大隅高山城已是***通明!城内其它地方的驻军正源源不断地赶来!徐海这次带来的才三百人,能够依靠的只有出其不意!若是对方已有了防范,双方正面对敌的话他是绝无胜算!
徐海并非愣头青,他勇敢的背后其实都是用心算计过的。这个在周大富看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还俗和尚,此际却是有些心虚了!
但!有道是:“无知者无畏!”这个时候,反而是徐海手下的一干没脑子的手下完全不知害怕,眼见取得了城门,就像已经取得了胜利一般,完全不顾城内可能会涌出上千守军,就这样大呼小叫地冲了过去!好像他们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夺取整座大隅高山城了!
徐海听到他们的呼声,暗骂一声笨蛋!其实他是在想着如何全身而退了,但还没功夫思索,背部已被什么一顶,却是冲上来的愣头青们在向前涌,推得徐海没法不前进了!
“没办法了!只好先乱杀一番,然后再逃!”徐海想!
而他的部下的动作却比他的指挥还要快了一步,不等他令下就已在冲杀了!这支由中国破落户、琉球渔民、东海海贼、日本武士组成的队伍里,三百多人至少有五十个没脑子!剩下的两百多个则被貌似胜利的氛围所感染,无所畏惧地往城里冲,往敌人冲!往有灯光处冲!往不可知的黑暗里冲!他们以为他们能胜利!而实际的情况则是:他们确实能胜利!
真是讽刺啊!
徐海在夺取城门之前不害怕,等城门夺取了之后才知道害怕。他以为打正面战他一定赢不了,谁知道在这一夜里他打正面战争是稳赢!因为此刻大隅高山城里的守军还差七八个才凑得足两百!就是数量上也比攻方少些!且在被夜袭的情况下普遍惊慌失措,被赵承武、安德鲁等一冲,就有一半人被冲垮了斗志!
徐海本想在城内冲杀一番就逃,但杀了好一会,眼见城内情形怪异,心想:“难道天下真有这么大的便宜?”冒险的劲头又冒了出来,心道:“死就死吧!”一咬牙,指挥着手下围剿已经失去组织的散兵!他让赵承武领人守在城门附近,让安德鲁带了五十个人去寻找后门,自己则带剩下的两百多人穿宅入院,直逼本丸!
守护本丸门户的小姓见他们如此凶狠,哗的一声都逃了,徐海冲了进去,便听嘤嘤丫丫,不知多少个女人到处乱跑,门户被撞歪在一旁,帷幕被扯翻在地上,屏风坍塌,卷轴飞舞,乱得一塌糊涂!
徐海正愁找不到首脑,便听几个女人叫道:“兼续大人!兼续大人!不要丢下我们啊!”徐海大喜,带人冲了过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正推开扯他手脚的女人要走,大喝一声,叫道:“肝付兼续!”
那男子一听跑得更快了,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和身跌倒,春森等扑了过去,牢牢将他按住。徐海叫来一个见过肝付兼续的新归附者让他认人,那新归附者拿了烛光凑近一看,惊叫道:“真是兼续大人啊!”
肝付兼续满脸羞惭,却还是硬撑着叫道:“你是谁!你们是谁!竟敢犯我大隅高山城!”
“什么狗屁高山城!”徐海冷笑道:“比我们虎跑寺还小,说是个村还差不多!”
“虎跑寺?”肝付兼续叫道:“你们是僧兵?你们是哪一宗的?”
“哈哈!”徐海笑道:“什么宗?我们是庆华祥宗的!”
“庆华祥…”肝付兼续惊道:“东门庆!”
“没错!就是我们总舶主!”徐海笑得有些得意忘形了。眼睛一瞄,看见了旁边肝付兼续的侍姬露出一只大腿,道:“肝付大人,你这座城虽然简陋了些,不过宝贝还是不少啊!可惜我是奉命来请客的,不敢久留,不如就请你收拾收拾,随我去吧。”
肝付兼续问道:“你请什么客?要我去哪里?”
“请的,自然是你啊!”徐海笑道:“我们总舶主特地派了我来请肝付大人前往樱岛一叙,还盼肝付大人务必赏光!不要让我们这些跑腿的难做。”
第二二九章 樱岛茶会之一
夺取大隅高山城一役,除了“请”到肝付兼续之外还有两个意外的战果。第一个就是发现岛津家的幕后大老岛津日新斋竟然也在城中,徐海毫不客气,也一并请了;第二个战果则是发现了为数不少的金钱美女,钱是肝付兼续的钱,美女是肝付兼续的姬妾,徐海脸皮厚,也一并请了。
他兵马不多,冒险攻占此城已是惊险万分,孤军留守在此是万万不敢的。因此请了客人、卷了东西之后便跑路。三百多人押着一百多名俘虏,一百多名俘虏背着无数财物,到了岸边,把周大富看得眼睛发直,叫道:“这…这些是什么!”
徐海嘻嘻笑道:“战利品,战利品,咱们的战利品。”便上船将钱和女人与周大富二一添作五分了。
周大富有些不安地说:“好像应该先归公吧?”
“嗨!别那么迂腐了!”徐海道:“咱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就算从中捞点,总舶主也不好见怪的。”
周大富连声称是。
庆华祥众上岸时提心吊胆,一到了船上就放下了心啥也不怕了,回樱岛时慢悠悠的,先在船上享用起战利品来。
钱是不会乱叫的,女人却会大惊小怪地乱嚷嚷!但乱嚷过一顿之后,发现徐海等只是和她们寻欢,并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大多数便顺从起来,由抗拒的乱嚷变成欲拒还迎的娇吟,再由欲拒还迎的娇吟变成彻底放开的呻吟!
肝付兼续与岛津日新斋名为宾客,实为俘虏,被关在小黑舱里忍饥挨饿,眼睛看不见,双耳听着舱外的狂笑娇吟,心中越来越不是滋味!伏在舱板上捶胸嚎啕,外头守卫的人听见怒道:“给我安静点!再吵就喂你吃尿!”肝付兼续这才被吓住了。
岛津日新斋不似肝付兼续般感同身受,人又更为老辣,便显平静得多,哼了一声,低声道:“都说庆华祥的人纪律严明,今日看来,也不怎样!”
这支船队还没到达樱岛,大隅高山城被洗劫一空之事早已轰动了南九州,东门庆听说后半信半疑,直到周大富徐海等在樱岛靠岸,将肝付兼续和岛津日新斋押了上来他才知此事不假!
这两个在南九州呼风唤雨的豪族此刻灰头土脸,在徐海的推搡中跌倒在东门庆脚下,脸上又是不忿,又是无奈!赵承武疾步走到东门庆身边,与他耳语了片刻。
东门庆的诧异只维持了一小会,在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徐海怒斥道:“大胆徐海!我让你巡弋鹿儿岛湾东岸,你怎么跑到志布志湾去了?不听命令,擅自行动!真是大胆之至!来啊!给我押下去喂鲨鱼!”又指着周大富道:“你跟我的时间也算不短了,怎么也和徐海一起胡闹!”
徐海原也想过东门庆会假装骂自己两句,但一听要喂鲨鱼还是吓了一跳,左右慌忙来劝,都道:“徐海虽然胆大妄为,但不曾败兵,且为我军扬威,功过相抵,请总舶主饶他一命。”
东门庆怒道:“他给我扬什么威?他这是给我立恶名!什么功过相抵?我这次来南九州,是找岛津贵久算账,与肝付先生何干?他却好,一声不吭就帮我得罪人!他有什么功劳!押下去,喂鲨鱼!”
徐海的几个属下如平马等在外围听了,都闯进来嚷嚷,东门庆怒气更盛,喝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喧嚣!”
唐秀吉叫道:“轰走!”便将他们轰走!
徐海怔了许久,忽然趴在地上,爬到东门庆脚边,抱住他的大腿哭道:“总舶主,我实不是有意违抗你的命令,只是到达佐多岬后,听俘虏说志布志湾防范疏漏,便想去探一探路,不想一不小心,就将肝付先生请来了!此事实是意外,不是有意为之,不是有意为之。还请总舶主看在我叔叔面上,宽恕属下则个。”
东门庆冷笑道:“请肝付先生来,那也就算了!反正我也正打算请南九州诸大名小名来樱岛喝酒。可你却将人家的家人也一并请来,又不听约束,擅取财物,私赏部属,不但败坏了我在九州的名声,更将我在五岛、澎湖所立规矩全当虚设!这也是一不小心?”
徐海之前还道东门庆是假发怒,听到“私赏部属”四字觉得他语气转重,脖子一缩,汗流浃背,将东门庆的大腿又抱紧了两分,泪涕俱下,嘶哑着嗓子叫道:“总舶主,徐海年轻不懂事!你原谅我一次,原谅我一次,下次我不敢了!下次我不敢了!”这回是真怕了。
东门庆哼了一声,唐秀吉喝道:“未得许可便淫人妻子、窃人钱财者,按照庆华祥的规矩该如何处置?徐海你自己明白!还说什么!拖下去,喂鲨鱼!”
徐海一个哆嗦,双手抓着东门庆的脚不敢放开,重重磕头,没几下便将额头给磕得血肉模糊,东门庆眼中露出迟疑来,李荣久上前小声道:“一将难求。”东门庆哼了一声,问徐海道:“真知道错了?”徐海叫道:“知道了,知道了!”
东门庆微一沉吟,对安东尼道:“你去计算一下此次大隅所得,凡中途所耗,全记在徐海头上,叫他慢慢还。”又对李荣久道:“去将徐海的那些下属清点一遍,重新整肃整肃,让这些崽子知道规矩!”又指着周大富喝道:“滚下去!好好反省反省!别事后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周大富连滚带爬走了,安东尼、李荣久各自领命,唐秀吉指着徐海道:“这小子怎么处置?”
东门庆斜了他一眼,道:“回头咱们召开副大掌柜、副大管带会议以上首脑会议,再作决断!这会先关起来吧!”
徐海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心想:“这算什么,是不杀我了吗?”觉得臂膀被人掐住,也不敢反抗,双脚微抬,便随之去了。
徐海下去以后,东门庆才换了一副笑容,离座走向肝付兼续与岛津日新斋,笑吟吟道:“东门庆在平户久闻两位大名,不想今日才得相见!手下的儿郎不懂事,冒犯了二位,还请见谅。”命人准备茶席,道:“樱岛不愧是日本胜景,我们便一边品茶,一边赏景,如何?”
两人在船上早被徐海作贱得怕了,这时见到一个比徐海更狠的东门庆,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东海屠?后记》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给《东海屠》写后记,更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境遇下写下这篇文字。按照我原来的计划,这应该是至少一年以后的事情,当初还梦想着我写《东海屠》后记的时候,自己已经可以更加自由地码字,谁知却是陷入了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甚的恐慌与局促。
关于《东海屠》买断被腰斩一事,我已有专贴陈说,不再赘述,下面是再唠叨几句废话,非中吾毒较深者,可以不用看下去了。
话说,我有一个同学,乃近两年想从较密切者,我与他性格实甚冲突,生活习惯亦颇不相容,但至今同居一屋宇下者,除历史遗留原因(曾经的同事)外,也在于两人之志趣与学问有相近处。两人虽然殊归,但因彼此的半桶墨水不相上下,偶尔论及文史、时事,幸有他人所难理解之会心一笑,犹如二老僧彼此相恶,却以处极寂寞之世界中,除此更难觅有共同语言之人,故强忍之。
一日,我笑他天资不足、家学不深、后天努力又不够,此生欲成其所希冀之学术,庶几无望。他亦不恼,知我此讽既是嘲他,亦是自嘲。我又道,可惜至今未见同辈中有三者皆足、令我等心服口服之人出现。他闻言道:“他 妈 的,要有这样的人,我早呆一边凉快去了,等着看他的成果,岂不是好,何必还在这里忍受这无望之煎熬!”
此言深得我心。
我也是明知受限于时代、天资、家学以及自身的惰懒之性,此生为人、为事、为文,有成之希望甚是渺茫,所以迁延不肯放弃者,以真命天子尚未出现故。
阿菩虽然狂妄,亦自知非第一流人才,但这数年来却一直不忿,非不忿自己默默无闻,乃不忿许多平平之人平平之作乃至下流之人下流之作,因缘际会,竟尔暴得大名!
数年前我曾有一念,想到我年老之时,自己收集自己的作品自娱,名之为《枯骨集》,取“一将功成万骨枯”之意,实是期盼有一绝世名将横空出世,踏我辈枯骨登顶,届时我辈虽为其脚下腐朽之物,亦与有荣焉。
奈何名将迟迟不见踪影,却已有一帮跳梁小丑在我辈头顶跳跃不休,且博得震天喝彩,每念及此,当真恨得牙痒唇痛!乃至明知自己成功无望,也不愿作小丑脚下之枯骨!趁着一息尚存,也要挣扎几下,嘶吼几声,企图有三五旁观者见到听到,知世间尚有苦苦坚持之辈,并给予几声安慰,几分支持。而对尚未出现之名将,亦抱几分希冀。
唯自己功力不足,难以堂堂正正之师破敌,乃自涂了半张丑脸,冀以媚众,然心终不乐,而所谋亦转告失败。
恰在此时,网站方腰斩《东海屠》买断之消息传来,那一刻我真如被人临崖踢了一脚,竟同时生出两种感觉来:一是深深的恐慌,一是彻底的解脱。
当《边戎》已经写完,我曾有过两种打算,一是就此不写网文了,一是跳槽过户,因为当时kk的流量始终无起色,大抵年轻人写网文的初衷实为赚一声吆喝,钱在一开始并非唯一考虑,那种喝彩者聊聊的寂寞,几乎足以摧毁一个写手九成的积极性。所以我当时是很羡慕另外一个位面上同行的风光。但坦率地说,我对自己的能力缺乏信心,勇气亦常不足,很害怕到了另外一个位面会扑街。加之血酬当时给了我一个承诺说:只要是你写的历史,有几本我买几本。又说:kk有容许好作者扑一两本书的度量,因为kk看的是长远而不是眼前。
我被他说服了,心想另外那个位面未必有人会这么重视我这个半扑街的写手,且胖血的这两句话又让我大生知己之感,多方面权衡之下便留下了,图的是kk这边是一个可以让我安心码字、无太多商业顾虑与竞争压力的平台。
但《东海屠》发表之后的数据,却让我甚感汗颜,常恐站方亏蚀太甚,因我的数据若与站方的期待相距太远,则不仅我难以立足,主持买断东海这本书的编辑也会难做。不过在我微露此忧之后,另外一位编辑对我说:东海不会有问题的。我素服她的眼光,便继续安心码字,期待着到一百二十万字以后书的数据会有质的变化。同时我还存着另外一个天真到可爱的想法,我想:“大概《东海屠》在kk高层眼中除了订阅等所体现的价值之外,还有其它价值(如美誉度之类)吧。”不可否认,当时有这种想法的我不仅幼稚,而且自恋。
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腰斩至少让我明白一点:《东海屠》也好,阿菩这个ID也好,其实并不具有我所期待(或者是我所意淫)的那种价值,这件事彻底否定了我为自己编织的美丽童话,把一个血淋漓的现实摆在我面前!
这个打击,实比我丧失了一份稳定的码字收入还要大得多!因为网文的收入没了,我咬一咬牙再找工作,通过别的渠道赚点糊口的钱应该还有希望。但心中的童话一旦破损,那就很难再修补了。
在此,感谢给予我以磨难的人,感谢揭示我以真相的人!
然而,我毕竟是一个天真幼稚得近乎不可救药的人!在那很痛苦的几天过去后,竟然又想:梦既然已经做了这么久,若有机会的话,不妨多做那么一两年再醒!
唉,对自己,我真是无语了。
可为了这个梦,我还是要高呼几声:上帝们啊!让我再尝试一下吧!哪怕很是渺茫,也别让我彻底放弃!我热爱这个由我自己编织出来的妄想,在丧失了大多数人生乐趣之后,这个梦想几乎已成为我继续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失去了它,我怕自己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在现实中活得就像一条虫子,在生活的压力下仅能蠕蠕而动。可我希望在虚拟的世界里我能过得好一些。至少,请你们在新的一年里赐予我应得的掌声,以及我应得的安慰——虽然我也没有别的祭品献给你们,唯有四个字:继续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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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金融风暴虽然厉害,但为了未来,一起笑笑吧。^_^
祝老东家的事业蒸蒸日上,祝合作过的编辑工作顺利、生活幸福,我会缅怀曾经能比较自由码字的那段日子的。
戊子年年底 阿菩于广州越秀区